由於過度恐懼和興奮,使得我一直在床上打哆嗦,弄得床舖哎咯哎咯響,全身也因冒汗而濕透了。
大家凝視著那淡而發青的光好一會兒之後,我又重新打開手電筒,把我們所站的地方四處照了一下,這才發覺原來我們正站在一個斷崖之上。啊!我嚇了一跳,探頭看了一下崖下的情形,只見崖下是一潭青黑色的死水。
「啊!你們看,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浮著啊——」
「辰彌,你——」
「辰彌,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永遠都相信你,永遠站在你這邊。不論警官或是村子裡的人說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幸好警官沒有先調查春代姐姐,馬上就朝地道走去。我把家裡的事交待美也子後,就和磯川警官、金田一耕助以及兩個警察一起進入地道。
這點暫且不談。
「那英泉那邊呢?」
這個問題就像一支針刺進我的心一樣,不過,既然已到了這個地步,也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
我邊說邊關上手電筒的燈,然後隱約看到在我們腳下的不遠處,有個東西在一閃一閃地發著光。金田一耕助、警官和另外兩位警察也趕緊把手電筒給關上。
這些姑且不談。那晚我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等待小梅姑婆歸來。到了天亮,姑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所以跑去找姐姐商量。但是,進了她的房間,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沒有辦法跟我談的了。
美也子這番話有如一顆定心丸,立刻使我安心許多。原先唯一可以依賴的春代姐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在這緊要關頭,有美也子這樣可以幫忙出主意的人在,真是給我莫大的鼓勵,我由衷的感激她。
派出所的磯川警官剛剛才起床,他聽到我的話後,就像炸彈爆炸一樣震驚不已,眼珠子都彈了出來。他似乎急著想問些問題,不過馬上又改變主意,叫他部下趕緊去把金田一耕助找來。金田一耕助急急忙忙從西屋那邊趕來,身後跟著美也子。
一路上,美也子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有東西浮在那裡啊!」
「嗯,那我這就去派出所一趟好了。」
我們之所以會中途放棄,實在是這個地道太大、太深,好像永無止境一和_圖_書般,再加上姐姐的身體愈來愈差,不得不停止冒險。
「這是很危險的呀!你這麼莽撞行事,搞不好會招來殺身之禍呢!對了,警官,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還怎麼進行呢?」
姐姐一聽到派出所,眼睛突然睜開,不過馬上又變得無精打采的。
「辰彌哥,我們還是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春代姐可能會支持不住呢!改天再來探查好了。」
「也對,或許這樣做才是正確的,只是恐怕會對不起兩位姑婆了。」
但是——
我們一行人終於來到東屋田治見家。那些傭人們彷彿也知道小梅姑婆失蹤的消息,正在一旁議論紛紛。他們看到我們一行人走來,都相當吃驚。
我從床上霍地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貼滿枕頭邊的三酸圖屏風。屏風上的佛印和尚穿著深灰色的袈裟,家裡僱來燒炭的平吉說,當他以前睡在這邊的時候,曾經看到屏風裡的和尚跑出來過,我也覺得我好像曾經有過同樣的錯覺,莫非那個人就是英泉?
金田一耕助對於洞窟內的景觀及地道相當感興趣,只顧忙著四處東張西望,一句話也沒說。我跟警官借了一支手電筒,走在最前頭,他們四人則默默地跟在我的後面。
我突然想到那晚英泉身上穿的那件深灰色袈裟。如果穿那種衣服偷偷溜過來,自然會讓人產生錯覺,而且,村子裡也只有英泉會打扮成那個樣子。對啊!經過地道偷偷溜來這裡的人,一定是麻呂尾寺的英泉了!我重新整理一下這整件事的過程,突然發覺這整個事件好像是一個因果輪迥,很有佛教的氣息,難道英泉和八墓村的傳說有關?
姐姐為什麼又感到不適呢?應該說是受到英泉先生的影響。當時姐姐的健康不佳,理當避免過度興奮和刺|激,看到英泉時,不要說是姐姐,連我們都感到萬分震驚!
我們很快地穿過岩洞,來到第一個交叉路口。我什麼也沒說,正要往「猿座」的方向走進去,突然被警官叫住。
「啊!這個——該怎麼解釋才好呢?我是想她只是個小女孩,所以不想把她捲進這個事件中!」
對了,這裡一定就是「鬼火潭」。地圖上還註明著:不管再怎麼飢渴,都不可以喝「鬼火潭」裡的水——啊!不知不覺中我已m.hetubook.com.com經越過姐姐的地圖上的領域,踏進自己的地圖上的範圍了。這麼說來,「狐穴」和「龍顎」也在附近了囉!
「別擔心,我去和警官說一聲,請他再緩幾天調查春代姐。哎!她也真可憐,心臟已經不好,還無端惹來這場禍。」
「那是什麼?」
「什麼?濃茶!」
磯川警官叫我在金田一耕助的面前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然後他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把剛才沒有聽清楚的地方,再追根究柢的問清楚。
「萬事就拜託你了。」
「辰彌,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什麼忙也幫不上。」
「這裡有路啊!大家快來。」
為了趕走這些不祥的念頭,我強迫自己轉移目標想想英泉的事。英泉在這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被英泉誣告過,以及英泉曾經有過一趟神秘之旅。英泉出去旅行的那段時間,剛好和神戶有一位神秘人士調查我的身世的時間相符。啊!英泉到底想把我怎樣?
那晚我們沒有繼續追查小梅姑婆的下落,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啊!對了!就是濃茶尼姑被害的那一晚,一手拿著十字鎬、躡手躡腳從山坡上走下來的慎太郎那張臉。慎太郎那張可怕的臉和今晚英泉窮兇惡極的表情的確十分相似。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麼關聯呢?啊!當晚濃茶尼姑被害之事,慎太郎有頗大的嫌疑,但是,今晚英泉在這洞窟的深處到底做了什麼事?還是他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姐姐不再堅持己見,所以我和典子一人扶一邊架著姐姐走回去。走到最初的岔路口時,我們就跟典子分手回到自己的住所。
原來如此,這麼說,英泉就是兇手囉!對,一定是這樣!
「我知道。謝謝你,美也子,我也打算這麼做。」
「金田一先生,那——那是什麼東西?」
「都是因為好奇心作祟。我是想如果能自己解決,就不用麻煩別人,所以才——」
「典子?典子是誰?」
這時,我們終於很清楚地看到在這漆黑的洞底下,好像有幾點像螢火蟲的淡光在那裡一閃一閃的。
一講到這兒,我立即閉上嘴緊咬著下唇。警官、金田一耕助和美也子三人馬上露出https://m•hetubook•com•com極度疑惑的眼光直盯著我,示意要我繼續說下去。
警官的眼睛一亮。
「啊——她——她是里村慎太郎的妹妹。」
我們很快來到潭邊。在黑暗中看來會以為潭底很深,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深。從崖上到水面頂多只有兩丈高吧!走在前頭的金田一耕助馬上用手電筒探測一下水面。
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眼睛微閉著,虛弱地躺在床上。也許是安眠藥太有效吧!她身旁的小竹姑婆正呼呼大睡著。
我開始有點思緒紊亂、語無倫次了。
那個人確實是雙胞胎當中的一人——小梅姑婆!
到底是在哪裡呢?
「那——我這就去了。等一下說不定會有許多警察來,到時候你可要看好小竹姑婆喲!」
當我正和典子討論英泉的奇怪行為時,姐姐連聽都沒有辦法聽下去,她用一隻手壓著心臟微微曲著身體,臉色鐵青,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一顆顆往下滾。
「另外那條路是通到那裡的?」
「嗯!只有一次。」
於是我們又默默地向洞內前進。
「剛才你的口供中並沒有提到這個人呀!你好像是說只有你和春代小姐一起進去洞窟的,對吧!」
一看到美也子,我的精神立即振奮不少。從現在開始,我得接受一連串嚴厲的調查,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像這樣一直被人懷疑和質問,實在是一個痛苦萬分的經驗,雖然我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
我愈想愈害怕,感覺全身好熱,幾乎要燒起來一般,一下子又變得好冷,冷得直發抖,這時我只覺得喉嚨乾得發痛,趕緊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水壺,灌了幾口水。
警官的聲調突然提高了八度,正想要再說下去時,金田一耕助打了岔:
「就是妙蓮被殺的那一晚。」
「那邊出去就是濃茶。」
「嗯,也得聽聽英泉怎麼說。辰彌,你真的確定在洞窟中看到的人就是英泉嗎?你該不會是想要嫁禍他人吧!」
一行人總算來到「猿座」,我用手電筒指了指蠟屍,簡單地說明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四個人都對蠟屍及我所講的話十分感到興趣,然而金田一耕助還是提議趕緊探測洞窟要緊。
警官又咧嘴一笑。
「好吧!好吧!我們也不知道你到底說了和-圖-書那些真話,從現在開始,你得乖乖地從實招來,不要再編故事了。如果有任何可疑之處,我們也不能放你走。另外,關於濃茶尼姑一案,你的不在場證明,我看還是要再重新調查一次。不過,這件事等會再說吧!先去搜查小梅女士的下落要緊。」
我們很快就到達「天狗鼻」,在那兒我又把昨晚的事重複一遍,然後再朝「回聲處」的方向走去。
我鞠了一個躬,表示我的歉意。
警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典子終於按捺不住地叫道:
不過,到了那時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洞窟的秘密、小梅和小竹姑婆以前所犯的罪孽,全都揭曉了——反過來想,如果洞窟的秘密曝了光,那會對我有什麼影響呢?我之所以每晚能夠安穩地睡在這兒,都虧有這些退路可逃,如果被警官和村子裡的人知道的話,他們會怎麼想呢?不過,我現在也已經是大家懷疑的對象了呀!
「是什麼時候的事?」
英泉的臉極度扭曲著,眼球暴凸。鼻子微顫,下巴也不時地顫動著——那種凶殘的模樣,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這到底有什麼含義呢?當我看到英泉從我面前經過時,我打了一個寒顫,彷彿有一把利刃刺進我的心,正一寸一寸地撕裂開來,猛然間想起自己好像曾經在某處看見過同樣可怕的表情。
「對,這就對了,反正你又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怕什麼呢?喔!對了,春代好一點了沒有?」
夜光苔——大概這就是夜光苔吧!
「這——怎麼可能!不只我一個人看到英泉,我姐姐春代和典子當時也在場——」
到「天狗鼻」的這段路,因為我先前曾經走過,所以還算熟悉。不過,從現在開始要走的路,可是個完全未知的路徑,所以我相當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但是走沒多久,我就感受到我們已經走在「回聲處」上了,因為我們腳步聲、咳嗽聲,甚至一絲小小的聲響,馬上都會反彈回來,再反彈出去,如此彈來彈去,久久不止。當時我還想,如果在這裡大叫一聲,一定能聽到很棒的回音效果,我還不知道這「回聲處」正扮演一個非常戲劇性的角色呢!
「這麼說來,你曾經走過囉?」
姐姐看了睡在身旁的小竹姑婆一眼,淚水不知不覺地泛泛而流。
大家www•hetubook.com.com馬上把手電筒的光往金田一所指的地方集中,只見在四道光聚集的焦點處,有一個像猴子似的小小身體正面朝上地浮在水面上。
「不管怎樣,還是得先去鐘乳洞走一趟,我們總不能丟下小梅女士不管呀!」
「嗯!我會的,你放心吧!你也要小心一點才是。」
當我們通過「回聲處」不久後,我突然啊的大叫一聲,呆呆地站在原地。
鬼火潭!
於是金田一自己率先沿著路走下斷崖,我們也不得不跟著下去。
我們一直等到英泉的身影消失,腳步聲也完全聽不到時,才又再點上燈籠的火。
就在那時——和我一樣拿著手電筒在確認四周環境的金田一耕助,突然大叫一聲:
警官約略部署了一下,另外又派手下去拘提英泉,於是我們離開派出所,朝著東屋的方向出發。當然,金田一耕助是一起去,而美也子也跟在我們後面來。
「好了,好了,警官,這些事都等以後再問吧!我們趕快進去要緊啊!」
大叫之後,他馬上跳了起來,又用手電筒到處照了一下。
「嗯!咋晚的事真的給她造成很大的打擊。如果警方還要調查我姐姐,我真怕她會受不了。」
金田一耕助慌張跑過來。
半路上,我一個不經意摔了一跋,兩腳關節還不住地顫抖著。這時候我才發現到,剛才誤以為是鬼火的東西,原來是爬滿崖邊的青苔所發出來的光。
「我也不知道呀!」
「辰彌,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告訴過你了,今後如果有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時,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們。如果你不這樣做,說不定會陷入很微妙的險境,對你很不利——」
姐姐大概是聽到我進房間的聲音,半睜著眼有氣無力地說,說完又閉上眼睛。
那一晚我徹夜未眠,一方面擔心姐姐,一方面也掛念著小梅姑婆。有過這一次的經驗之後,我實在是沒有興趣也沒有勇氣再進去洞窟一次,但是就這樣把小梅姑婆丟下不管也不行呀!萬一她發生意外,等我們明天再進洞窟探查,恐怕發現的已經是小梅姑婆冰涼的屍體了——
「真是非常的抱歉!」
金田一耕助時而皺眉,時而搖頭,時而又露出一絲微笑,時而又搔搔他的頭。聽我說完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定定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