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惡夜逃亡
恐怖的回聲處

「回聲處」有如羊腸般彎曲綿延,呼救聲聽起來明明就在附近,卻怎麼也到達不了。
我有一點猶豫,倒不是我心生膽怯,而是因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久,我又聽到那個聲音。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之後,傳來一陣踢到土石的聲音,好像有東西重重倒落在地上一般。接著有人腳涉水逃逸,那聲音只微微激起了一點回音,然後愈來愈遠,終於不剩一絲聲響,四周又恢復一片死寂。
「姐姐。」
我抱著姐姐的身軀痛哭了好一陣子,才猛然想起現在不是落淚的時候,我應該趕快去把這件意外告訴警察。
啊!姐姐——姐姐正和襲擊她的那個人待在「回聲處」中。
「啊!辰彌,快點來!」
當我走到一半時,又聽到姐姐的聲音。這次比剛才更清楚,可是聲音並不是固定在某一處,而是迴響在整個洞窟中。
「姐姐!你沒事吧?對方到底是誰?」
「辰彌——」
「姐姐!不要說什麼死不死的!那個人是誰?到底是誰對你下手的?」
姐姐和襲擊者所發出的每一個聲響,都造成極大的回音,那些聲音始終在我身邊圍繞,使我神經緊繃,好像被壓在夾板中,全身油脂都要被擠出來。
「啊!辰彌!你快來——我不知道他是誰。這裡太黑了,而且他又不開口說話,所以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不過——那個人想要殺我——啊!辰——辰彌。」
姐姐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叫喚,仍然不斷地低語著:
我本能地低下頭,一邊躲過那危險一擊一邊叫道。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我猛然將手電筒的光線照向那名襲擊者。
姐姐仍然絮絮叨叨地說著,中間有些接不上氣的地方,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可是接上氣之後,她又繼續開始說。我呆呆地望著那雙已經喪失視力的雙眼——她的臉蛋就像純潔的少女一樣清純無邪。
「啊!」
「我在這裡,姐姐你要振作!」
「辰——彌!」
「辰彌,我就快要死了,所以有一個秘密我必須說出來。你知道我多喜歡你嗎?我喜歡你——喜歡到可以不惜犧牲性命,而且,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是姐弟之情。事實上,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弟弟,可是你卻只把我看做是你的親生姐姐,真使我悲傷——」
「姐姐!我現在要去救你了!你再振作一點,我馬上就到!」
就這樣,我再次被逼到「鬼火潭」去。
就這樣,姐姐終於在我懷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最後,我在黑暗中發現姐姐臥倒在地上。
已經不能回頭了!
「我就快要死了——在我死之前,請你不要離開https://m.hetubook.com•com,就這樣抱著我,我好高興能夠死在你的懷中。」
姐姐呼喚聲不絕於耳,那聲音有如回聲般不斷在黑暗中擴大,聽起來十分詭譎。
吉藏被手電筒正面照到,一時之間睜不開眼睛,但是他隨即用一隻手遮擋光線,另一隻手正揮起粗棍。
那彷彿是心底累積已久的怨恨在瞬間爆發出來一般狂暴,他的身體像野獸般躍起,胡亂地揮舞著粗棍。我拚命閃躲,他沒有打中我,卻狠狠地打中岩石。
這時姐姐再度痛苦地扭動身體,一邊啜泣一邊喘息。「辰彌,辰彌!」
姐姐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最後的呼喚聲好像被迫結束,四周又變得一片寂靜。我不得不停下腳步,一股不祥的預感竄進我的腦門。
看到他的眼神,我才知道典子的話既不虛假也不誇張。吉藏的眼神充滿殺氣,整個人已經失去理智,他是真的想殺我!
「姐姐,你怎麼了。」
這時,那陣詭異的聲音再度傳進我的耳朵裡。
我邊走邊喊。
吉藏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撫著胸口跌坐在地上,趁著這個機會我一溜煙地逃開。
此刻的我像是頭上被潑了一桶冷水般地惶恐,一步也無法移動。說起來實在很沒出息,可是當時我真的被嚇得牙齒不住地打顫,膝蓋也抖個不停,當姐姐的安危在我和-圖-書腦中一閃而過之時,我馬上鼓起勇氣,急急忙忙往前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聲音傳到姐姐的耳朵裡,剛剛那個沒有終點也沒有方向地聲音,忽然清晰起來。我拚命地跑著,天啊!真是急死人了!
出現在手電筒光線中的,正是吉藏的臉。剛才那一次狙擊失敗,使他憤怒得咬牙切齒,有如毒蛇般凶狠的手指已再度握緊那粗棍。
就在那一瞬間,嚇得我全身顫慄不已。
「不過,我好高興——在臨死之前還能見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姐姐果然知道我不是他的親弟弟,而且還對我這個半途相認的弟弟萌生愛意,一股無法言喻的哀傷撞擊著我的胸口。
姐姐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微笑,像謎一般玄秘。
「啊!」
「救我——」
我把姐姐費心製作的便當繫在腰間,水壺掛在肩上,拿著手電筒站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
我緊緊抱住姐姐,她那蒼白的臉孔上露出一抹非常虛弱的微笑。
我茫然地凝視姐姐的臉,一絲可怕的疑慮掠過我的腦海裡。
我急忙蹲下去抱起姐姐,這時我看到姐姐胸前插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不禁瞪大眼睛仔細瞧!啊!那是鐘乳石!在那掛滿鐘乳石的洞穴中,姐姐被鐘乳石的碎片刺中了。
姐姐痛苦地扭動身軀。
我終於走完驚險的棧道,一到達平穩的地方www.hetubook.com.com,我邊叫邊跑,心中不再感到害怕,同時拿出手電筒來揮舞,希望周先生或是吉藏能出現。
「救我——」
「姐姐!」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這裡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他是誰。不過,我咬了他左手的小指,而且差一點就把他的小指咬斷——辰彌,你剛才應該也有聽到他的慘叫聲吧。」
大概是粗棍打到岩石的一剎那震得他兩手發麻吧!吉藏痛苦地叫了一聲,搖晃了兩、三步,粗棍從他手中鬆脫,滾到幾步遠的地上。我低下身子,利用吉藏分神的瞬間全力撞向他。
黑暗中爆出一聲充滿憎恨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東西倏地往我頭上打來。真是千鈞一髮!要是我稍不留神,那一擊可能會正中我的腦袋,把我的腦袋打得像個被壓扁的蕃茄一般稀爛。
我把手電筒放到口袋中,走上棧道。其實這個棧道只要多走幾次,就不覺得那麼危險了。
「幹什麼!」
我拚命地叫喊著。姐姐似乎還沒有氣絕,勉強睜開那雙略顯白濁的眼睛,看著我的臉,然後從喉嚨裡擠出一絲微弱的呢喃。
我伸手合上姐姐的眼睛讓她瞑目,再輕輕把她平放在地上。這時,我發現她的手上拿著一個布包和水壺,我打開布包,發現裡面是一個包著竹葉皮的飯團。我只覺鼻子一酸,淚水馬上如潮水般湧出眼眶,原來姐姐是https://m.hetubook.com•com為了拿便當給我,才會遭遇這場橫禍。
「姐姐!你在哪裡?」
「姐姐——」
一定是有人在追趕姐姐——一想到這裡,我的心中立刻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我一方面害怕追趕姐姐的人,一方面擔心姐姐的健康。
其實我已經嚇和六神無主了,我拚命向前逃,逃到一半我才發現,天哪!我又往「鬼火潭」跑去了。正當我想往回跑時,又聽到後面傳來吉藏追上前來的咆哮聲和跑步聲。
「辰彌——」
「看棍!」
「哇!」
我驚訝地看著姐姐,她的唇角果然沾著鮮血,這麼說,剛才那聲尖叫不是姐姐喊的,是那個兇手。
「我不行了——不是因為這個傷,而是心臟——」
「不過,這樣就夠了,能在這樣死在你的懷中,我已經滿足了——辰彌,在我死之前,你哪裡都不能去喔——這樣我死了以後,你才會常常想起我、憐惜我、愛護我——」
「辰——彌——」
我一邊聚精會神地穿越棧道,一邊不顧危險地喊道:
一聽到那個悲哀的求救聲,我馬上就下定決心要救她,因為那是姐姐在向我求救,不管要冒多大的險,我都得去。
「你這個混蛋!」
醫生吩咐姐姐要盡可能安靜休養,些微的亢奮、些微的運動量,都會對姐姐的心臟造成過度的負荷,說實在的,昨夜那場騷動就已經讓我非常擔心姐姐的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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