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光下的少女

「早知道就應該搭計程車來。」金田一一口氣喝掉大半的果汁說道。
放眼望去,這一帶儘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唯一可以讓人休憩的地方只有這棵大栗樹,所以這裡自然也成了蟬兒們引吭高歌的場所。
「糟了!秋繪,你有沒有看到美雪?她實在太固執了,竟然說要一個人走路過去——」
此時,金田一突然覺得耳邊不斷鳴響的蟬叫聲瞬間變得好遙遠。
「唉!早知道就不來了。」
這時候,吵雜的蟬鳴聲從金田一和美雪的頭頂上傳了過來。
「阿一,幹嘛講這種話?秋繪可是特地請我們到她家玩的——」
金田一驚訝地站在原地,呆楞地看著車窗慢慢打開。
盛夏裡,每一種顏色都讓人覺得格外鮮艷。
金田一毫不在意地把空罐丟進垃圾筒。
「哎呀!天氣實在太熱了嘛!」說完,金田一恨恨地抬起頭看著天空。
金田一話還沒說完,美雪的聲音便從車子後窗響起來:「阿一!你說什麼?」
「還要走三十分鐘?別開玩笑了!」
金田一側眼看著她說:「不會啦!你看天氣這麼好,根本不可能下雨。」
「啐!」他輕輕地咋舌,回頭看著方才走過來的www.hetubook•com.com路。
「可是,我剛才明明聽到雷聲。」美雪嘟起嘴巴。
其實金田一很想追上去,但為了面子只好目送美雪離開。
不知道是人在熱浪中看起來便在晃動?還是那個人在蛇行——當金田一判定這兩種因素都有可能時,那個人已經走到距離他大約二、三十公尺前的地方。
金田一感到極度乾渴,所以這一罐溫果汁應該足以讓他舒暢許多。
「呼!阿一,好涼啊!」美雪一邊用潔淨的手帕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說道。
他抬頭望向天空,只見一望無際的天空彷彿剛塗上藍色油漆般地綻藍,而散佈在天際間的浮雲,則像是剛買來的畫布般地白皙無瑕。
少女似乎為自己失禮的笑容致歉似地眨眨眼,隨即又搖搖晃晃地往熾熱的柏油路上走去。
「哼!不理你了。」美雪忿忿不平地轉身就走。
一棵大栗子樹的底下,放著一張古老的木製長板凳,栗樹茂盛的樹葉形成一片濃濃的綠意,將板凳整個罩住。
美雪抱怨道。
「聽到什麼?」
少女走路的步伐很小,微微地晃動身體向前走。
「不行!如果我們太晚到,秋和_圖_書繪會很擔心的。」
在炙熱的艷陽照射下,道路的輪廓看起來像是起伏不定的熱浪。
「美雪,到秋繪住的村子還有多遠?」金田一不耐煩地問道。
待金田一回過神後,急忙支起身體,端端正正地坐在板凳上。
「噓!」美雪突然警覺地抬起頭。
少女慢慢將身體轉過來面對著金田一。
「都是你不好啦!誰教你執意要去買果汁,才會錯過兩個小時才開一班的公車。」
那是一種難以捉摸、有如海市蜃樓一般的虛幻笑容。
「真是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在這裡等吧!我要先走了。」美雪滿臉不悅地說道。
金田一和七瀨美雪為了躲避炙熱的艷陽,也逃到這棵樹底下來了。
最吸引金田一眼光的是她那異常白皙的皮膚,以及腳上所穿的那雙竹編涼鞋。
「我怕你們沒搭上公車,所以請姑姑載我來車站看看。」秋繪說話的語氣依然十分開朗。
他充滿自信地揚起那兩道濃眉,懶懶地從那油漆斑駁的板凳上站起來。
但是,偏偏這是一條看不到任何便利商店、銀行、泡沫紅茶店的鄉間小路,因此對金田一和美雪來說,真的是來到了「人間煉獄」。
和圖書「我倒是比較擔心自己的身體。」
「阿一,你剛剛聽到了嗎?」
少女那身像白蠟般透明白皙的肌膚,在這樣的艷陽天裡竟然沒有泛起一絲血色,而且看起來好像都沒有流過一滴汗珠!
頓時,金田一注意到有一個人影撥開重重熱浪,正慢慢地走近來。
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連身洋裝,然而這件洋裝竟然附著跟酷熱的天氣十分不相稱的長袖。
金田一一口喝光罐底僅剩的一點果汁,然後開口說:「美雪,你看!天空那麼藍,只有山邊露出一點雲層而已,所以不可能會打雷下雨的。」
峰峰相連的群山是碧綠的,燒燙的柏油路是灰色的,而被田畦區分得井井有條的田地,則呈現一片明亮的綠意。
金田一忐忑不安地往車子裡一瞧,只見美雪坐在狹窄的後座上,投來兩道令他冷汗直流的冰冷視線。
事實上,在一旁猛擦著汗水的美雪也和金田一一樣。
當他們從艷陽中躲到大栗樹所張起的天然陽傘底下,頓時感受到一般前所未有的清涼感。
少女見狀,不禁微微瞇起眼睛笑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在這裡等下一班公車來比較好。如果我們在這麼大的太陽底下再走hetubook.com.com個三十分鐘,一定會中暑的,而且腦袋瓜也會變秀逗。」
就在這當兒,正好有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金田一面前經過,但隨即又緊急剎車,然後倒車回來停在他面前。
他手腕上的運動手錶附有液晶溫度計,上面顯示出攝氏三十八度。
不知不覺中,金田一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少女身上。
「這個嘛——我想大概再走個三十分鐘吧!」
「秋繪!原來是你啊!」
蟬兒們彷彿也在抗議難耐的暑熱一樣,拉開喉嚨高聲鳴叫著。
「雷聲啊!阿一,萬一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怎麼辦?」美雪皺起她那纖細兩端整的眉毛,十分擔心地問道。
這一刻,金田一的心臟不由得咚咚咚地鼓動著。
「有什麼辦法?反正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對了,我告訴過秋繪,我們會在四點以前到達,快走吧!」
金田一定睛一看,才發現來者是一名少女。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金田一躺著的栗樹底下,剎那間又停下腳步。
「秋繪她真奇怪,何必因為父親死了,就一定要回到這種鳥不生蛋的鄉下來。換成是我,待不上三天就逃走了。像這種既沒有便利商店也沒有遊樂場的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嘛和*圖*書!不過話又說回來,秋繪在上國中之前一直都住在這裡,因此她應該比較容易適應。」
她站著不動,望著躺在板凳上的金田一好一陣子。
不知道她是在沉思或是被酷陽曬昏了頭,那雙細長的眼睛看來茫茫然的,眼神完全沒有任何焦距。
他的背包有如被放進烤箱中烘烤過一樣,裡面的東西都熱烘烘,連果汁也是微溫的。
沒多久,少女的身影被農家巨大的土牆擋住,很快地消失了蹤影。
「是啊!」金田一隨口應了一聲,便低頭看著手錶。
金田一打開放在膝蓋上的運動背包,拿出在車站買來的罐裝果汁。
此外,從袖子空蕩的外觀可以看得出這名少女的手臂相當細瘦。
金田一從小在都市裡長大,平時只要天氣一熱,他就跑到便利商店裡吹冷氣,順便買個冰淇淋消消暑,難得有把樹蔭當成救命菩薩的經驗。
這片樹蔭儼然成了天然的遮蔭工具,難怪會有人刻意把板凳擺在這裡。
少女每走一步,那頭長及腰部的秀髮便像波浪般地晃動。
金田一被她的態度給激怒了,意氣用事地回一句:「請便!」說完,金田一便二話不說地躺在板凳上。
「金田一!」朝木秋繪從窗口探出一張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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