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智的留言

「我想『西薩王』大概是怕如果一開始就說出這只是個單純的殺人計劃,你們之中一定會有人退縮,甚至事後讓人將佔領飯店和三個殺人事件聯想在一起,才會一次要你們殺一個人。
最後,那國守彥終於找到了贊助者。
「人受到某種強烈的刺|激後,就會把前面受過的刺|激掩蓋過。『西薩王』的目的就是要你們觀看最殘酷的虐殺行為,然後在腦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後,如果警察朝飯店進行攻堅行動,或是你們必須再執行殺人的命令時,對這些事便都不再害怕,甚至當作視而不見,這也就是我一開始提到的心理障礙。
巫琴,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們警察好嗎?」
「是的,實在是太恐怖了。那時候,我曾經懷疑這麼殘酷的手法真的是『西薩王』的旨意嗎?」
明智安慰她說:「你的確是犯了罪,而且跟你一起引發這樁事件的另外四個人也一樣。但是真正無法原諒的不是你們,而是將你們洗腦,然後像玩偶一般操縱犯罪的『西薩王』。」
「控制我嗎?」
即使是未開化民族,在執行殺人這種行為時,還是會給執行者帶來相當大的罪惡感,但是把敵人的屍體當作祭品獻給神祇,不但可以脫離罪惡意識,也能讓情緒亢奮,讓參加儀式的人產生強烈的共犯意識,然後再積極地投入下一次的戰爭。
當巫琴發現這個事實,並且承認自己的錯誤時,明智才開始向她解釋那道束縛在巫琴身上的強烈暗示。
她知道那是能夠奪人性命的槍擊聲。
他們以海底遺跡作為觀光目標,企圖把紺碧島改造成吸引遊客的渡假勝地,這個傷害歷史文物的誇張計劃,使那國守彥的夢想在瞬間破滅了。
她迷失、沉溺在網路創造出來的幻想世界中,變得無法以現實的角度去看待真理。
這團錯縱複雜的線,就是使那國巫琴和聖徒樸波m.hetubook.com.com兩個角色糾纏不清的線。
她的嘴唇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滾出來。
「謝謝你,明智先生。」
「怎麼說?」
巫琴跟明智透過電腦對談之後,慢慢發現一切都是自己在鑽牛角尖,以致於整個身心都被恨意重重地束縛住。
明智的螢幕上出現巫琴近乎喊叫的文字。
那國守彥死亡的前一年,他在紺碧島的海岸附近發現一部份遺跡後,曾經歡天喜地地回到東京。
「要不然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西薩王」在人質裡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心理障礙?」
如今,巫琴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連接在線背後的真面目為何。
不,或許它是被刻意遺忘的也說不定,而讓她遺忘的那個人,正是「西薩王」。
當你看見雷德挖出心臟的瞬間,你覺得這樣做跟殺人來比,哪一個比較恐怖?」
「新的危險?為甚麼?」
「沒錯!『西薩王』故意利用祭壇和蠟燭這一類宗教儀式中常見的東西,來強化他所設計的神秘感,最後挖出被害者的心臟,激發參與者潛在的執著意念。巫琴,你親眼目睹到『葛林』殺了藍澤由里繪的情況嗎?」
(那個被「葛林」殺掉的女人,她的心臟是被「雷德」挖出來的——)
那就是由藍澤秀一郎率領的藍澤國際海洋開發集團大舉收買紺碧島的土地。
明智的話讓巫琴驚訝不已,心裡的意志也開始動搖了。
巫琴點點頭,手指按著鍵盤打出回應。
父親的死其實是一件意外,然而巫琴卻將它歸咎於觸發這件意外的遠因,也就是想將這座島開發成一個巨大渡假勝地的藍澤國際海洋開發集團負責人——藍澤秀一郎的強硬作風所致。
巫琴,我再順便問你一個問題,「『西薩王』命令你們佔領飯店之前,有沒有透露過人質中有一個非殺不可的『惡魔使者』?https://m.hetubook•com•com
「真正目的?」
我將這些理由歸納後,引導出一個結果,那就是:『這個事件的真正目的就是要除掉混在人質中的那三個人。』另外,我還有一個想法應該能找出真正的兇手『西薩王』。」
明智警視把所有的線全都歸納成一條線索,他用穩重的哲學家口氣,幫她把所有糾纏的線頭一條一條解開。
「這是甚麼意思?」
原本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誰知,途中竟然出現意想不到的阻礙。
剎那間,一個血淋淋的心臟突然掠過她的思維。
這場爭論沒有失敗者,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場勝負之爭。巫琴明白明智無意打贏她,他只是想伸出援手幫助她,讓她不再越陷越深。
奪取遺跡的計劃成功後,他們立刻停止學術性的開挖,轉而進行由秀一郎企劃的渡假勝地開發計劃。
除了藍澤由里繪之外,「西薩王」可能還打算讓他們多殺幾個人,因為要是在殺了第一個人的時候就讓他們心生退卻,那麼以後就沒戲唱了。
「明智先生,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藍澤秀一郎看中了這個有歷史意義的海底遺跡,於是用卑鄙的手段讓那國守彥的贊助者經營不善,接著強奪他的公司,順理成章地接收這個進行到一半的開發計劃。
失意、沮喪的那國守彥有一次隻身乘坐小艇到海底潛水調查的時候,發生意外死亡了。
他讓你們先從槍擊這種刺|激較低的方法開始殺人,下次換另外一個人用更殘忍的手段殺人,經過這種演練,扣下扳機的『葛林』便可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意識,而『雷德』也可以用『人不是我殺』的想法來逃避現實。」
巫琴用顫抖的指尖敲打著鍵盤。
這位實業家是一個小規模飯店的老闆,他毫不猶豫地投入所有私人財產來援助這個歷史性的發現。
「你不用擔心。」
那是憎惡,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切罪惡的來源。
「他的目的究竟是甚麼?」
老實說,巫琴已經不太記得這些線,有好久都不曾想起它。
洗腦——這個犀利的名詞對巫琴造成的衝擊,足以粉碎還殘留在她心中僅存的復仇之心。
「對,他根本不想顛覆國家,也不是想重建甚麼魔巫王國。他只不過是要滿足他的慾望,為了達到目的,才策劃這次的綁架事件。」
「你說甚麼?」
至於用祭祀的名義來殺人,可以巧妙地讓執行者減輕不少殺人這種重大罪惡的意識。就像未開化民族的戰爭,殺死敵人之後,將對方的首級或身體的一部份切除做為祭品,就是一種消除罪惡意識的方法。
「巫琴,你在哭嗎?不要太難過,現在的你才是你原來該有的模樣,而且你絕對可以補償你所犯下的錯。」
雖然這件意外的發生,藍澤秀一郎不需要負直接責任,但巫琴卻將所有的憎恨加在他身上。
明智平心靜氣地回答巫琴的問題。
三年前,巫琴的父親——那國守彥死於紺碧島附近的海域之中。
巫琴考慮了幾秒鐘,隨即回答:「當然是挖出心臟的那一刻!那個畫面很可怕,讓我覺得很不舒服,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有想吐的感覺。」
不知道本名的「雷德」和「葛林」,還有像家人一樣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水城龍之臣和龍一,也許也和她一樣都被洗腦了。
「第一個是殺人。他假借儀式的需要叫你們殺了那個叫藍澤由里繪的女人,目的就是為了隱藏他殺人的真正動機,才會巧妙利用心理障礙企圖蒙蔽眾人的眼光。」
不止如此,這個奇妙的儀式還能讓『西薩王』主要的目的連續殺人得以持續下去,也就是說減低執行者的罪惡意識,那麼中途就不會有人退出。
她無法切斷對父親那國守彥的思念,所以想藉著魔巫聖戰的名義復仇。
「你怎麼會知道?『西薩王』和_圖_書在決定行動後的第一次會議裡提到:『在我們抓到的人質裡有三個惡魔使者。』」
「你是說我被洗腦了?」
明智的話出現在麥金塔的液晶螢幕上。
「巫琴,現在我要問你一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
「你是被那個叫做『西薩王』的人給控制了。他就是利用你對藍澤秀一郎有股深深的憎惡感來操縱你。」
巫琴停止敲打鍵盤,後悔地哽咽起來。
經由這一次的電腦網路交鋒,明智對身陷心理迷宮卻始終無法逃脫出來的巫琴,適時地伸出溫柔的援手,讓巫琴感覺得到長久以來在她心裡頭糾纏不清的線,現在似乎已經慢慢找到線頭了。
明智有些焦急地回答她:「我沒有時間再說明了,總而言之,要是再不快點想辦法救出人質,我相信連你們五個人在內都會有生命危險。
看她沒有再傳送訊息過來,明智猜到她現在一定很難過。
「巫琴,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有挽救的機會。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說服其他四個人一起結束這場綁架案。另外,從我跟你談話到現在,我也大概猜出這個事件的首謀者『西薩王』的真正目的。」
充滿憎惡的黑繭原本在巫琴心中深深根植,「西薩王」透過如同魔法般的操控線,輕而易舉地把巫琴當成玩偶一樣操縱。
就在巫琴回答明智的當兒,一個破裂的聲音由遠方傳到她的耳朵。
「不行!明智先生,我好像已經做出一些無法挽救的事了。」
「你說的沒錯,那就是『西薩王』運用的巧妙心理戰術。」
午夜二點二十五分,七樓控制室。
明智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回答巫琴的問題。
他認識一個對紺碧島的古代文明傳說非常有興趣,隻身到海底探索過好幾次的實業家,對方答應全面支援那國守彥。
其實巫琴對這個世界真正的憎惡是來自於她對亡父的萬般思念。
「嗯,可以這麼說。不過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的時候,已經從被洗腦的和圖書觀念中解放了。巫琴,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已經從『西薩王』的支配中解放了。」
「一般的想法可能是借刀殺人吧!要不然就是當那三個人被殺時,他擁有不被懷疑的動機。」
巫琴當然聽過一些激進派的團體被主腦人物經由洗腦而釀成重大傷害的社會事件。
看兒明智傳送過來的文字,巫琴的思緒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巫琴,其實你想復仇對不對?」
「嗯,這只是我的假設,不過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那麼現在逃到八樓的人質很可能會遭遇到新的危險。」
「你說的也有可能,但是只為了這點小事就引發這麼大的事件,這未免太誇張了一點!他其實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啊!」
巫琴心中那股找不到發洩管道的憎惡感在遇見「西薩王」之後,轉變成另一種型態,於是巫琴搖身一變成了聖徒「樸波」。
「但是我們——」
她忽然想起相信聖戰而一起戰鬥的「夥伴」們。
「你想想看,『西薩王』明明只要殺三個人,卻故意引發這麼大的恐怖事件,到底真正的理由在哪裡?」
「對,你聽過『洗腦』這個名詞嗎?」
那時,那國守彥和巫琴相聚的時間並不多,他像是被遺跡附身般,整日馬不停蹄地尋找贊助者。
對於這一句話,巫琴已經無心再去反駁,她跟明智長時間的爭論,到現在總算出現結果了。
為甚麼巫琴會對「西薩王」如此傾心?為甚麼她能毫不猶豫地一腳踏進魔巫的幻想世界裡?巫琴現在又為甚麼會在這裡?
父親為了挖掘「深藍」海底遺跡,不惜拋下在東京的巫琴,沒想到最後竟以意外死亡收場。
「我認為有。根據美國的行動主義心理學來分析,大部份的恐怖事件解決之後,平安被釋放的人質都有一個共通點。再引用心理學上的吊橋實驗報告來看,如果『西薩王』這次行動的狙擊目標跟我推測的一樣的話,那麼他很可能混在八樓的人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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