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所以無法冷靜地判斷。」
因為對方是利用洗腦手段控制別人殺人的能手,金田一要是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只怕會給他有機可乘。
我記得你當時是這麼說的。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奇怪嗎?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聽起來像是一個普通人的名字,指的是恐怖份子之中的一人?
「你說錯了,我沒有把你當作兇手看,因為你本來就是兇手。而且聽了你剛才說的話之後,更讓我確定自己的想法沒錯。」
(真是太卑鄙了,沒想到這個人的心腸居然如此歹毒!)
他為了切斷玩偶跟自己的聯繫,一定早就計劃好在利用完他們之後,順便除掉他們。
「發現周圍的人全都昏倒,能夠立即判斷出那是毒氣,並且冷靜取出手帕摀住嘴巴的人,居然會在下一刻失去判斷力,衝到全是毒氣的走廊,然後還幸運地在走廊上撿到兩個防毒面具,再悠哉地走回來——試問,有誰能接受如此矛盾的說法?」
到這時候金田一才發覺這個男人的心機深得令人膽戰心驚。
金田一猜想三井會這麼說,一定是他估計這兩個人已經死了。
「對了,謝謝你幫我們。」
金田一不讓他有時間思考反駁的理由,馬上開口說:「其實你知道『不可能知道的事』,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當我知道可以逃離飯店的辦法,準備回去通知大家時,你在走廊上遇到我和美雪、小龍,劈頭就說:『秀一郎董事長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是嗎?那兩個人竟然會互相殘殺——怎麼會這樣?」
聽見金田一的話,三井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
「不,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們害的——還有,昨天在海和圖書邊謝謝你救了我。」
金田一越說越憤怒,說話的口氣也變得粗暴起來。
說到這裡,巫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金田一抿嘴一笑,輕輕地點點頭說。
「他們兩個都死了。」
「之後,你和美雪一直追問我:『要怎麼逃出去?』『真的沒問題嗎?』之類的問題,當時我因為想著其他的事,因此隨口回答:『我也不敢確信,但是我想相信巫琴。』
「是啊!我那時也在想:『巫琴是誰啊?』」
「沒有,我們沒有準備防毒面具,那不是我們的東西。」
巫琴用力搖搖頭,語氣肯定地回答。
「你說這話是甚麼意思?」
金田一向她擺擺手,接著指著三井手裡的防毒面具問她:「我想問你,你有沒有看過那個防毒面具?」
金田一質疑道。
「是嗎?我倒覺得人在遇到突發狀況時,才會做出合理的行動。比如開車途中突然看見有人衝出來,情急之下,一定會下意識踩煞車躲避危險,因為人是一種能夠在瞬間做出判斷之後再行動的理性動物。
三井神情慌張地插話說:「她不是恐怖份子嗎?你怎麼可以相信她說的話?就算她沒看過,那麼其他的人呢?比如說現在不在場的那兩個人,叫什麼——對了,『雷德』和『葛林』的,說不定防毒面具就是這兩人之中一個人準備的——對,一定是他們沒錯!他們一定是預想毒氣彈可能爆炸,所以才事先準備好防毒面具。」
「是又怎麼樣?我不能說嗎?」
「巫琴,你說是不是?」
三井先生,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也就是說事件發生之後,你根本沒有機會知道她的本名。不過如果你是這整個事件的主謀『西薩王』的話,那和圖書就另當別論了。更何況她的代號『樸波』還是你取的呢!」
金田一絲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平靜地說:「對呀!那時我也想到自己怎麼會那麼說,所以想找機會解釋一下。後來小茜驚訝地看著我,想要問我問題的當兒,三井先生你突然插話說:『但是對方是恐怖份子,你怎麼能去相信她?』
金田一挑了挑眉毛說。
「三井先生,我怎麼覺得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說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這樣就可以把防毒面具的事推到他們身上了。」
金田一希望事情的真相能由三井口中說出來,所以深吸一口氣,從其他的角度開始解說這個事件。
三井無法與小茜的視線相對,只得把眼光落在地下。
拿著防毒面具回來的三井,試圖用醫學理論將自己不自然的行為合理化,不過金田一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巫琴沒想到金田一會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身子突然震了一下,不過立刻鎮靜下來。
金田一說著,嫌惡地白了他一眼。
自從恐怖份子佔領這個飯店以來,他們一直是用『歐瑞吉』、『雷德』等代號相稱,我記得巫琴的代號好像是『樸波』吧?我們和恐怖份子、巫琴只有在移動監禁處時接觸過一次,當時他們稱呼她也是『樸波』。
「雖然是臨時編出來的理由,不過還挺通順的。走廊上剛好有兩副防毒面具,而且都被你撿到了——三井先生,這未免太巧了一點吧?」
見狀,金田一趁勝追擊說道:「毒氣可以裝在袋子裡散佈出來,也可以使用容器噴出來,但是一聽到毒氣,馬上就聯想到毒氣彈,這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軍方單位我們暫且不提,那種東西連真正的恐怖份子都不是很容易弄m•hetubook•com•com到手,你居然可以那麼自然地說出來。三井先生,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個飯店裡安置的是毒氣『炸彈』嗎?」
看著三井裝出驚訝的模樣,金田一氣憤地給他來個下馬威。
像這種人類的本能或反射動作,若不是遇到破天荒的怪事,是不會像你說的那樣違反常理去行動的。我不懂心理學,但這是一般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只不過是在強詞奪理罷了。」
小茜毫不猶豫地回答,表示同意金田一的說法。
「慌了手腳?我怎麼看不出來。你在我們都倒下去的時候,臉上不但沒有驚慌的表情,還異常冷靜地掏出手帕摀住嘴巴,不是嗎?我有睜開眼睛偷看,當時你明明就是一副知道四處都瀰漫著毒氣的表情。
聽見她充滿知性的聲音,再看著她清澈的眼神,金田一確定她已經從被洗腦的迷惑中重生了。
「我看見大家相繼昏倒,心裡很緊張,以為發生了甚麼事,後來我想起日本以前發生過毒氣事件,馬上想到這個時候不能呼吸——後來我走出電梯,往走廊上跑去,忽然在地上看到防毒面具,於是立刻把它撿起來,接著又發現了另外一個,我想這樣至少能多救一個人,馬上又回來這裡——呼呼呼!真是嚇了我一大跳,我回來的時候不但一個人也沒有,還被你們當作兇手看待——哈哈哈!你們這個惡作劇太嚇人了,我真是敗給你們。」
「既然你想到那是毒氣外洩,為甚麼還要往走廊上跑?一般人看到電梯門打開,我二話不說便倒下,一定會聯想到是電梯外面有毒氣才對。再說這裡是二樓,很快可以逃出去,你為甚麼不坐電梯下到一樓,反而選擇跑到沒有任何一扇窗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打開的走廊上?」
「當然不行!剛才我說了很多次『毒氣』,但是從來沒說過會令人聯想到炸彈的『毒氣彈』或是『爆炸』這一類的字眼哦!」
巫琴沉痛地回答。
巫琴低頭向金田一道謝。
三井不回答問題,也不看小茜,眼睛直直地盯著金田一。
「原來如此。」
「你、你少亂說,你會這麼想,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把我當作兇手看。」
三井那道冰冷的視線看得金田一全身一陣冷顫。
小茜哀求的眼神似乎在說:我很想相信你,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那麼當這個事件結束之後,他就可以把防毒面具的來源推給「已經死掉的嫌犯其中之一」。
「是的。」
金田一沒想到會被他搶白一陣,不禁恨得牙癢癢。
金田一刻意強調「炸彈」兩字反問他,然而三井沉默不語,眼睛睜得老大看著金田一。
就算大家都倒在你面前,在根本沒有毒氣,也沒有發出異味的狀況下,為甚麼你能立即判斷那是毒氣?你是醫大畢業的,看到眾人都昏倒時,如果真的有毒氣,你不是應該先想到是否有異味嗎?起碼在我倒下去之前,你也有正常呼吸,要是真的有毒氣,那麼你也應該和我們一樣昏倒,不是嗎?既然沒有,深具醫學常識的你為甚麼不思考其他的理由?」
三井聽了他的話,臉部的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
金田一已經將話挑明來說,可是三井沒有一絲一毫崩潰的樣子,依然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他。
他忍住憤怒的情緒,準備一一抓出三井語意上的矛盾。
眾人的眼光彷彿和金田一的質問同步,全都集中在三井身上,其中當然包括他的戀人——小茜。
現在回想起來,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
覺得這個回答實在有點莫名其妙。除了我昨天在海邊無意中知道巫琴這個名字,以及明智先生提及『嫌犯當中有一個名叫巫琴的女孩子』之外,其他人充其量只會認為『巫琴』是一個名字,而不會直接聯想到她就是恐怖份子。」
金田一篤定地說,堵得三井說不出話來。
「巫琴,那兩個叫『雷德』和『葛林』的人呢?」
三井神情自若地像是在安慰金田一說:「金田一,你別抓我語病嘛!麻煩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剛才你說的事的確符合情理。但是就我們學醫的以精神醫學觀點來說,人類在遇到突發狀況時,是不會按照一般常理去行動的,通常都是等事情結束之後,才會回頭去追溯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那樣做——」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毒氣彈』這個名詞?」
想著、想著,金田一心中的憤怒再度燃燒起來。
當他發覺自己有些動氣時,馬上告訴自己要冷靜。
三井露出一副好青年的模樣回答。
金田一詢問巫琴。
三井面不改色地回答。
金田一大約猜得出來他這份強韌的自信是由哪裡建立起來的。
雖然他們的行為令人髮指,但他們曾經也是同生共死的夥伴,想到他們互相殘殺,歐瑞吉和耶羅也悲痛地咬著下唇。
驚愕、動搖、嘆息、悲傷、不信任——無數負面的感情正在小茜心中與還殘留對三井的感情激烈地交戰著。
「等一下。」
「這是我在走廊上撿到的。」
「『西薩王』一說出叛徒是誰,雷德就拔槍射殺葛林,接著是我——但是葛林沒有當場死亡,他追趕雷德,也射傷了他——最後他們兩個都——」
「是啊!實在是太巧了。」
下一刻,她轉頭面向三井,像是徵求他的答案似地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