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玻璃薔薇

「我把所留書信的筆跡與他家的家計簿、便條等對照,確實就是她親筆所寫的。或許她與附近鄰居沒有很深的交往,別人對她沒有什麼惡評,她對孩子的管教也很好。可以說是個賢妻良母吧。」
路邊的景色,冬木大約有兩個多月都沒去注意了、因為他的心中完全被美那子所佔據了。
五川警察署(七〇一─五一一×)
「我看過的某本雜誌報導,有一所動物園,母袋鼠常出現拒絕用袋子飼養寶寶的現象。工作人員把袋鼠寶寶放回袋裡,母袋鼠立刻又把牠抖出來。袋鼠寶寶在發育時期又非得在母袋鼠的袋子裡生長不可。」
東京都世田谷區深澤一丁目××朝岡隆人(七〇一─八三五×)
離家人
說到這裡,白井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不管文明的公害如何,最近的家庭主婦日子也太好過了,只有上班的婦女才能瞭解社會的競爭是如何激烈。讓那些擅自跑到酒吧工作的媽媽們體驗一下生活不容易的滋味也好,這樣才能叫她們醒悟到能夠在熱愛自己的男人的保護之下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寫得很簡單,只是拜託先生照顧孩子,並且把她忘記等等。」
冬木想起了淪為戰場的越南農村。他所看到的都是生死一線的戰場,母親們常常為了保護自己的子女而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啊——」

白井說到這裡,又兀自笑了起來。
住所
「本人和先生方面都找不到任何離家出走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近來流行的典型蒸發事件。」
玉川警署與消防署、郵局等並列,是一棟米黃色的古老建築。
「—hetubook.com.com—」
「但是——雖然不屬於上述情況。可事實上也有可能被綁架。或變成殺人事件呢?」
「沒辦法呀。工作人員只好用布做一個類似的袋子綁在柱子上。然後把小袋鼠放入袋子裡飼養。這給工作人員帶來許多麻煩。」
這是玉川署的轄區,冬木三年前調到外信部之前在社會部工作,曾經和警察建立了很好的關係,認識了不少警察朋友。尤其是玉川署的白井刑事,因為住家離得很近,時有往來,已非泛泛之交。最近還聽說白井已從搜查一科調升至防犯科任科長。
「信上寫些什麼呢?」
不過憑什麼朝岡推定是夜晚,以及信裡面的內容寫些什麼等等,都是冬木急欲知道的事情。
白井可能也調查過朝岡隆人的職業與為人,從他身上也找不出值得懷疑的要素。朝岡隆人工作認真,很少喝酒,也從來沒發生過什麼緋聞。
然後變成一個疑問。美那子真的是出於本意而離家出走的嗎?是否有受制於他人的強制或暴力而離家之可能性?
「沒有。朝岡先生出於他的社會地位,不願把事情公開,不過為了早一天能找到妻子,他每天晚上拿著太太的照片到市區的酒吧挨家尋訪。」
冬木再往下繼續閱讀記載事項,
「原來如此。但是,他又如何知道離家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呢?」
受理署
本人係福岡縣福岡市出身,如有人知道朝岡美那子的消息請與當地警察署聯絡。
「是啊,最近這種例子很多,年輕的母親丟下先生、孩子,跑到色情場所。」

「有的。」
由於在出門前曾通過電話,白井立刻把冬木帶到辦公室屏風後面的小會客室。白井大約四十多歲,和*圖*書額頭寬闊,眼睛大而靈活,看起來精力充沛,態度親切。
但是,美那子還是離家出走了——正想到這兒,白井的話打斷了冬木的思緒。
六月三日晚八點半左右,路燈照在社區道路上,視線很清楚,附近藥局的老板親眼看到穿著藍色和服的美那子提著一個小皮箱,走向汽車站的。這是朝岡打聽出來的,之後白井也直接詢問過藥局老闆,確認了這個證言無誤。
冬木和白井談了一下越南的話題後,很快便簡潔地陳述了他來此地的目的。
「這篇文章中還敘述了母親之所以喪失母性,都是受到『文明公害』的影響。你沒發現最近的女性都在積極爭取女權,她們認為女性是強的,而母親是弱者。」
冬木突然想到這一點。
白井一向有瞪著雙眼說話的習慣,現在也不例外。一直注視著冬木。
但是,不論朝岡如何保密,他總該向警察署報案,並請求尋人。所以,冬木只要向轄區警察署問一下,應該可以知道更詳細的事情。
聽了朝岡的話之後,冬木的腦子裡起先是一片混亂。
「當她離開時,正好有人看見。」
東京都目黑區中目黑五丁目××
「朝岡先生找不出他太太離家出走的理由,既不是為了男朋友,也沒有和其他人發生糾紛,離家時身上也沒有帶多少錢,生活立刻會成問題,所以很有可能到色情場所賺錢。朝岡每天下班後到托兒所把小孩接回家,吃過晚飯小孩上床後,他便拿著美那子的照片到處跑,如果市區內找不到,他打算到她的故鄉福岡徹底尋查。」
冬木想起昨天在十字路口看到的朝岡,全身疲憊,眼睛佈滿血絲,原來是為了尋找美那子。冬木至此才打消了對朝岡的疑惑。
「有,有,在這裡。」
「我想,應該在這裡申請尋人啟事的吧——」
「當然有可能。」和*圖*書白井看著冬木說。
「起初沒有任何線索,只認為是單純的離家出走,但是最後變成兇殺對象的被害者的例子也曾經有。所以,最初階段的情況不足以做為判定結局的根據。——不過,朝岡美那子嗎,有人目擊她獨自一人提著皮箱,而且還留有書信。應該不可能——」
冬木重複著這個問題。
昨天聽朝岡所說,事情的發生過程是很簡單的,美那子在十天前的六月三日,留下一封信而離家。
服裝
申請人
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中等身材,臉孔稍長。皮膚白皙。說話緩慢。
藍色小條紋的衣服,鞋子亦同。
「沒錯。」白井似乎瞭解了冬木的用意而露齒微笑起來,冬木似乎也想得太多了。
這番話又點醒了冬木。美那子曾經說過有一個愛她的男性,他既不是朝岡也不是冬木,這個男人叫「丹野靖久」。雖然美那子只提過一次,可他確實記住了叫「丹野靖久」。沒錯兒。美那子的離家出走和「丹野靖久」有沒有關係呢?
「筆跡是她本人的嗎?」
黑色皮包,黑色小型皮箱。
然而,冬木無法向朝岡追問更多的事。朝岡也要顧及他的社會地位,儘量不把事情公開,即使像冬木的妻子郁子那樣的包打聽,恐怕也還不知道美那子失蹤的事情呢。
翻了幾頁,便找出朝岡隆人的尋人申請書,是屬「非公開尋人」類。
「在這十天之間——到今天已經是第十一天了,難道沒有一點兒消息嗎?」
反之,在物質與文明二者皆不缺乏的國家裡,不論人類或動物對於生命的安危與食物的獲得都已麻www•hetubook•com.com木,甚至於連母親的天生的母愛也逐漸淡化了。
「確定所留書信是她親筆所寫的了嗎?」
美那子實在沒有離家出走的理由。像「離家出走」這樣衝動的行為,不應該發生在美那子身上——
白井把申請書放回檔案櫃中,然後點起一支菸,開始用話家常的口吻與冬木閒聊。
「母親心裡所存在的母性本能有時會出現淡漠的現象,這種現象並不只限於人類的女性。」
「朝岡家的那個孩子一向習慣於八點鐘就上床,朝岡先生平常都在七點鐘回到家裡,而那天正好開會回家比較晚。美那子是在孩子睡覺之後,先生還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離家的。」
朝岡美那子。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一日生(二十八歲)
「據說還留下一封信吧?」
「六月四日傍晚,就是美那子離家出走的第二天,可能她先生想了一天也想不出什麼線索才來報案的。」
離家日期
「怎麼,是去酒吧?」
白井把檔案放在桌上,讓冬木自己詳細閱讀。首先映入冬木眼中的便是美那子的照片,她穿著和服,頭髮攏上去,這是冬木很熟悉的打扮。美那子垂著眼睛微笑著,但是照片看起來卻有沉悶感,或許是影印的緣故吧。背景和人物都是黑色的,輪廓也顯得很模糊。美那子的離家出走刺痛了冬木的心,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九七一年六月三晚上八點三十分
特徵
不過——美那子不至於受到此種「公害」的影響吧?美那子張開雙臂面對野狗的情景又再度映入冬木的眼簾。
尋人申請書分成「一般公開」與「非公開」兩種,這是冬木老早就知道的。「一般公hetubook.com.com開」是在人多而熱鬧的地方,例如在酒吧或美容院、公園、戲院大門口張貼醒目的尋人啟事,而「非公開」的作法,只有在警察機關內才有尋人啟事,這是基於本人和家族的社會地位,不願把事情張揚開來。其實兩者的目的都一樣——把人找回來。非公開申請書除了警察等有關人員,第三者沒有看到的機會。白井與冬木是好朋友,所以才特別通融了。
「呃——我剛才說過,本來是不必調查筆跡的,但是朝岡家的生活水準相當高。美那子又是短大畢業,不應該像別人一樣,毫無責任地離家出走,所以我還特地調查了一下。」
冬木把檔案交還給白井,並且問道。
一些疑問剛消失,新的疑問又產生了。美那子的失蹤,是否有著自己無法想像的背景?陰暗的預感再度出現。
「這份申請書是何時填寫的?」
翌日下午,冬木前往離住所近約一公里左右的玉川警察署。因時值梅雨期,玉川署附近商店街的道路上,來來往往的主婦都撐著傘,匆忙地走著。
攜帶物
本籍
「朝岡美那子的情況不屬於這些吧?」
「是的。可以這麼說。」
冬木向白井說明了朝岡美那子離家出走的事,他表示由於自己和朝岡隆人頗有情誼,又念阿勉年幼無人照顧,故代為打聽尋人的消息。
「平常離家出走的案件,我們調查的範圍也就到此為止。最近很流行失蹤事件,我們防不勝防。警察積極搜查的對象是患有精神病或有自殺之可能性的離家出走者。至於誘拐或綁架則必須有具體的線索才能確定。」
「那怎麼辦呢?」
白井立刻從檔案櫃裡取出一本厚厚的檔案夾。
東京都世田谷區深澤一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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