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次失蹤

這天早上,冬木悟郎結束了他的晚班。外信部的晚班是從晚上八點半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工作比白班重,這也是外信部的特徵。因為時差的關係,美國和歐洲的消息大部分在夜間送達。
沉澱與現代這個時代的底部,
電視上同樣打出少女的照片和節目的電話,立刻有兩個電話表示他們知道少女的下落。冬木非常驚訝,這些人都很誠懇也很熱心。從這兩個例子來看,主持人所說的發現率高達九十八%的話並非謊言。
冬木以為另一位女性也是主持人,其實那就是丹野的妹妹,原來她也是電視公司的人員,怪不得看起來穩重大方。這女孩的一身藍色西服裁剪合身,外表十分清爽,她的容貌與丹野靖久並不相仿,唯一相似的只是嘴唇。
主持人介紹著失蹤人的背景,畫面上打出一位十七八歲穿著袈裟的少年的照片,接著是他穿著普通學生服的照片。這個少年的臉很瘦削,身材修長。照片旁還有說明文字:
冬木再度凝視照片,畫面立刻變成福岡SBC電視台的情況。
冬木不像學者,也沒有所謂的個人主義,但是他很喜愛外信部寧靜的氣氛。尤其是每當政變或某國要人、領袖被暗殺的消息傳來,工作室中立即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到第二天早晨下班時,才從緊張感中解放出來,心中又充滿了快|感與充實感。
冬木和平常一樣,在上午八點交了班,八點半離開了報社。七月都已經過了二十天了,天空中有大片烏雲。
「在電視上播一播,差不多都能找回來吧?」
坐在冬木後面的兩位中年男子悄聲地交頭接耳。
最後播出SBC的電話號碼「區局〇九二——」
「我是墨田區錦系町某餐廳。最近有一年https://www.hetubook.com.com輕的卡車司機常來我這裡吃飯,他很像仗仁君。」
位於西銀座的日本日報外信部內,燈火徹夜通明。這裡的每一個工作組有兩名記者,各組分別擔任接收人造衛星傳來的訊息並翻譯電文之責。
冬木暗自讚嘆,這真是一個好點子啊!最近行蹤不明的人越來越多,連警察都無能為力,能夠通過電視台讓民眾參與搜索,是最直接而快速的方法。
電視畫面上,以都市的嘈雜為背景,並有音樂響起,有人在唱著,蒸發——
豆大的淚珠掛在她的臉頰上。

電視上打出此節目的電話號碼,希望有仗仁君線索的人馬上打電話來通知。果然電話鈴立刻響起,節目助理拿起話筒,對方說,
站在一旁的叔父也沉痛地說:
從那次以後,冬木再也沒有過美那子的消息。
音樂停止之後,三名男女主持人出現於螢光幕上,背後的座位上坐著二十幾位家庭主婦模樣的婦女。

這個節目也很吸引人,店裡面的一些顧客都一面吃東西一面盯著電視。
「人類蒸發」四個大字觸痛了冬木的心。自從在東京機場看到朝岡美那子的背影之後,至今已有一個月了。是夜,在確定美那子搭乘了札幌的飛機之後,冬木立刻用電話聯絡了千歲機場的記者同事武藤,請他幫忙攔住美那子。
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我是在市內田限賣香菸的。七月九日傍晚,我看到一個很像丹野先生的男人,他獨自一個人走過山路,向油山方向走去——」
「仗仁,你雖然不在家,你母親每天仍然為你準備飯菜,她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你早點回來吧——」
「仗仁和-圖-書的父親就是湯河原光臨寺的住持,仗仁畢業之後便要繼承父業——」
冬木回報社後接到武藤打來的電話非常失望,因為那班飛機在預定時間約二十分鐘後才抵達札幌,而冬木所說的那名女子並未在機內。據武藤說,他辨認過所有的乘客,但沒有一個冬木形容的女子,而且他在機場也廣播過,「朝岡美那子」一直沒有出現。這期間他曾在行李處、搭乘計程車處尋找,均不見美那子的蹤跡。
但是現在,
丹野靖久的尋人場面只是一張照片,家人並未出現,只有一對男女主持人,男的說。
「總是有希望呀!」
電視上的畫面又變了,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和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以及一位女中學生一起出現。水澤豐在一旁介紹。
水澤豐拍拍少女的肩膀說,
「丹野靖久——」
主持人水澤豐大約四十歲左右,台風穩健,口齒清晰。
「別擔心你哥哥,讓我們來看看有沒有人打電話來。」
最後一個要尋找的人是福岡地區的。不論札幌或福岡都是冬木關心的地名,札幌是美那子消失的地方,而福岡則是她的家鄉。
然後電視畫面又轉回東京。節目主持人水澤豐向全國觀眾感謝一番——
從憐子的口中,冬木得知丹野靖久的特徵。身高一.六五米、肩寬、體格健壯、稍微發福、右手背上有明顯的燙傷痕跡,沉默寡言卻很有生意頭腦,對任何人都很客氣。這些特徵光是從照片上是看不出來的,最後主持人又加上「丹野先生目前仍然獨身」這句話,然後請憐子也說說話。
工作室內十分安靜,只有收發機劈哩啪啦的聲音,單調並持續不斷。外信部的記者大部分擔任翻譯工作。這項工作比較孤獨且單https://www.hetubook.com.com調,因此外信部的記者沒有社會部的記者那樣熱情,也沒有一般記者的形象,倒比較像學者,而且以個人主義者居多。

——丹野靖久,四十歲。
最後是仗仁的妹妹,她對著鏡頭呼喚。
冬木把這個名字喃喃地念了兩三次,不錯,他就是美那子所說的那個男子。美那子提過的異性,除了朝岡與冬木之外就只有丹野靖久了。這個人在美那子少女時代每天和她同車上學,並且寫信給她。美那子對他的印象並不壞,而且據說美那子結婚之後他仍然一直獨身未娶。
水澤豐早間節目——專集:人類蒸發
接著畫面上又出現仗仁母親倚著主持人,聲音沙啞地說:
「仗仁——你在哪裡?至少要讓我知道你住在哪裡啊——」
「仗仁君身高一.七二米,瘦長型,右額有一道長一.五釐米的傷痕,走路時左腳略跛——」
「丹野靖久先生,今年四十歲,係福岡市內丹野鋼材公司的董事長,自七月九日早晨離家之後即行蹤不明。他的家人僅有一位丹野憐子小姐,目前在SBC製作部服務。她對於哥哥的失蹤非常擔憂,決定利用今日這個機會向全國觀眾請求協助。」
捨棄一切,
數秒後,電話響起,提供資料者是一位老年人,他說:
「哥哥,你平安嗎?趕快回來吧——」

是自我主張。
「哥哥,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只希望你趕快回家來——如果是因為公司方面有什麼問題,至少也應該和我談談,如果你平安無事,希望盡快與我聯繫。」
「是的,就快要畢業了——」
自從那天晚上以hetubook.com.com來,美那子的「離家出走」在冬木的潛意識裡就像是「蒸發」一樣,蒸發的如同謎一般,令人摸不著也猜不透。今天,看了電視畫面上的「蒸發」兩字,又把冬木內心的感情喚醒了。
丹野憐子的呼喚和其他失蹤者的家人完全不同,她並沒有露出悲哀憂愁、亂了方寸的感覺,同時從她所說的「如果平安無事」的口氣,好像她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她那平靜的語調反而增添了一股懾人的力量。
我們可否把關閉的心扉打開,
丹野憐子想了一會兒才對著麥克風說。
下一個尋人的對象是今年十八歲的農村姑娘,三年前離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表示要到城市去工作,但是從此音訊全無,家人擔心她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久,趕著上班的人都走了,店裡一片寧靜,電視機的聲音也變的清晰起來。電視上正播放一部廣告片,冬木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廣告完了,音樂突然大聲起來,畫面上打出的字幕卻令冬木心跳了一下。
「住在神奈川縣湯河原町的桶日老太太,長子仗仁今年二十一歲,自從去年十二月離開東京的宿舍之後便下落不明。仗仁就讀於位於經堂的一所大學的佛教系。」
老婦人哽著聲音說。
「各位觀眾,經過本節目的聯繫,平安返家的人數已超過二百,發現率高達九八.七八%。這個數字比我們所預計的要高,真令人欣慰。這都是各位觀眾的溫情所賜,同時也要感謝全國電視台提供資料。今天我們這個節目與札幌的TNC電視台、福岡的SBC電視台同時播出,我再一次懇請各位觀眾多多給我們幫忙,謝謝!」
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冬木回憶起在機場的情況,他明明看到美那子搭乘了二十點四十五分和*圖*書飛往札幌的飛機。難道是武藤漏掉了嗎?不可能,武藤是個記者,他不可能把一個人給看丟了。
仗仁的母親立刻跑到電話旁邊。助理在詢問對方的地址,此時電視畫面再度打出仗仁的照片,讓對方確認。
這是由於提供資料的老者的那些話觸動了他的靈感。丹野靖久為什麼在傍晚薄暮時分一個人走向山路?有什麼目的?同時他也聯想起朝岡美那子為什麼在飛機場突然失蹤?
「每月的第三個禮拜二是《人類蒸發》的專集,希望全國民眾隨時提供寶貴資料,我們將餽贈禮物。」
冬木陡地站了起來。他向餐廳主人借了電話,撥到福岡SBC電視台。
就在這一瞬間,冬木產生了丹野與美那子的失蹤有著命運相繫的預感。
長久以來,冬木養成了到報社對面的餐廳去喝一杯咖啡的習慣。今天的餐廳裡仍舊是一些上班的人,有的人喝牛奶,有的人吃三明治,看他們形色匆忙的樣子,冬木倒顯得十分悠閒。他一邊喝咖啡,一邊品味著自己的解放感和充實感。
來一次新的交流——
不久,電視上打出失蹤男子的照片,粗眉、小眼、目光銳利、下顎寬、臉大——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中年男子。他的臉令人想到螃蟹。冬木對這張臉沒有什麼印象,但是,照片下的名字卻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或許是美那子在飛機上改變了服裝跟打扮?因為在機場,美那子的打扮和過去完全不同,她的長髮燙成大捲兒又染成了紅色,還穿了漆皮高跟鞋。不過,美那子既然以真實姓名搭乘飛機,又何必在飛機上改變裝束呢?冬木實在想不出這其中究竟是什麼緣故。
讓留下的人,
充滿悲痛和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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