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鄉莊十五號房間

據他說,下午三點半左右,有兩名男女訪客來到望鄉莊,向管理員須藤二三夫表示他們要找尋一位名叫「丹野靖久」的人。
其次是牛奶瓶,三瓶牛奶均用紫色塑膠袋套著,據蓋上分別印著「十五」、「十六」、「十七」,和廚房裡的「十四」正好連接起來——但是,和報紙的日期又不同。
中川在沙發底下發現一個可能是凶器的船型青銅製菸灰缸,它掉在沙發的腳邊。
丹野的體內如果沒有驗出毒物或安眠藥,凶手肯定是男性,因為丹野體格強壯,年齡不滿四十歲,能夠與他格鬥而且把他勒死,也只有體格和他差不多的男性才做得到。
中川心裡正在想著這個疑點,小田切說:
丹野靖久的屍體被發現在市內西油山望鄉莊十五號室的報告,在當天——七月二十日下午四點半傳到轄區西福岡警察署。這是由現場附近田限派出所警察發出的通知。
憐子一看到屍體立即指出「是丹野靖久」,所以屍體的身分很快查明。
西署搜查一科科長此時正好外出,中川圭吾剛由外面回來。他接到報告立刻聯絡鑑定科與法醫,同時率領三位刑警趕赴現場。
中川拿起報紙核對日期,七月十日的晚報是最早的一份,中間有二三份不見了,不過到七月十六日的晨報大體上還算完整。
中川首先感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腐屍臭味。過去中川也曾經接觸過許多的屍體,但是由於屍體的狀況不同,hetubook.com.com臭氣不太嚴重,不過眼前的現場因為經過長時間的密閉,整個房間像個蒸籠,屍體腐爛得已流出血水。房門一打開,臭氣便瀰漫開來。
廚房裡面還有電鍋、鏟等器具,設備齊全。不鏽鋼的洗碗池堆著兩個盤子,裡面盛著魚糕和番茄等物,還有一副碗筷,一個一百八十毫升的空牛奶瓶。垃圾箱裡面有煙蒂十來根、牛奶瓶的紙蓋,蓋上的「十四」仍很清楚。魚糕、番茄等食物均已腐爛,但是並無腐臭味,也許是中川的嗅覺早已麻痺了吧。
恐怕在死亡發生前有過一場激烈的打鬥吧。凶手可能是在房間的某一處——最有可能是廚房前面襲擊的丹野的後頭部。但光是這一擊並不會使對方昏倒,死者必然反擊,兩人遂即格鬥到房間的中央。丹野因體力不支,凶手再以方巾勒住其頸部,因此窒息而死。
須藤看到照片即告訴二人丹野於六月二十五日訂下十五號房間,七月九日住進去。二人隨即到十五號室,門卻鎖著打不開,裡面無人答應,窗簾也垂著。
望鄉莊係出租性的別墅,租下來之後而長久不住的例子很多。須藤管理員雖然三四天沒看到「正田」(這是丹野使用的假名),卻只是單純地以為他回家了。但是丹野的妹妹請求須藤拿鑰匙開門,須藤手上沒有該房間的鑰匙,最後請求附近派出所警察,將門撬開而發現了屍體。
鑑識人員的到來使https://m•hetubook•com•com得室內越發顯得亂哄哄的。
不用說,那就是發出腐臭的屍體。
七月九日早晨離家的丹野以後可能就住進了望鄉莊,在這兒過了好幾天。十六日有人來訪,趁丹野不注意時用菸灰缸的尖角猛擊其後腦,一番打鬥之後,又用布巾勒緊脖子將其殺死。做案之後,凶手把門鎖上而逃走(門是鎖上了,但內部沒有上鎖)。
小田切一一說道。
中川拿起報紙瞧了瞧,這是地方上擁有廣大讀者的《西部日日新聞》,從七月十六日的晚報到今天二十日的早報一份不漏,足以證明從七月十六號傍晚就不再有人拿報紙看了。
判定死因是否被勒死,首先應調查眼瞼有無淤血點。但是,因為死亡已經很久,這具屍體高度腐敗,眼瞼部分呈混濁狀,已無法辨認,進一步的判斷只好求助法醫。中川離開屍體,開始檢查現場。最惹人注意的是室內有相當多的血跡,例如桌腳、沙發椅後面的地板上都有大量的血,茶几底下、牆上也有血跡,屍體旁邊的血最多。
中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視線投向身體的其他部位。
這些血跡大多已凝固,不但到處散落,而且還有腳踩過的痕跡,所以範圍很廣。
丹野靖久早已失去生前的模樣,整個面孔呈紫紅色而且腫脹起來,半張的眼睛就像死魚般地鬆垮,眼眶沉陷,黑眼珠和眼白呈現渾濁狀。眼睛下方和鼻翼周圍,嘴唇等處有www.hetubook.com.com幾條蛆在挪動著。雖然如此,此人確實是丹野。那四方的下顎、肥厚的耳朵、短短的脖子——脖子上被一條骯髒的方巾緊緊纏住,並打了一個死結。
中川從小田切身後走向門口,在門板內,沒看過的報紙放著有六七份,旁邊還有一百八十毫升的牛奶三瓶。
「死者打算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他連報紙和牛奶都訂了。」
這個房間大約有十五平方米,是個套房,左邊是間小廚房,右邊是個和式的小房間,中間擺著沙發和桌子。室內的家具已東倒西歪,靠窗的椅子四腳朝天,有一個穿休閒服和白長褲的人躺在那兒。
然而,過了一個禮拜都沒有任何進展,如果當時有所行動,深入搜查的話,或許不會使「失蹤」演變成「案件」,這是中川自責之處。
中川拿出手帕拾起了菸灰缸,前端較尖的部分有乾的血跡和幾根髮絲。
大約在一週之前,當憐子拜訪中川時,中川只當是普通的失蹤事件,他仍然按照例行公事去丹野鋼材公司查訪,見到過倉橋滿男先生。憐子於五天後提出公開搜查的申請。
不鏽鋼碗槽已完全乾燥。從屍體的腐敗程度血跡的凝固狀態等,都可以知道事件發生已好幾天。
現場檢驗告一段落,中川同一起前來的搜查一科最年輕的香月走出房間,向等在一樓的最早發現屍體的管理員須藤二三夫、丹野憐子以及陪同丹野憐子的男子詢問一些事情的細節。
枕頭邊和圖書散放著報紙、書、雜誌等,雜誌是一些週刊和二三本企業雜誌,書則是和鋼鐵有關。
接著刑警們都到右邊的小房間集合。草蓆上面鋪著棉被,房間裡散發著一股熱氣,壁門打開約五十釐米,潮濕的寢具味道和屍體的腐臭混雜起來,不斷地衝進中川的鼻孔。他仍然無法適應這種味道。
「我聽派出所刑警說,他們把門撬開時,這些報紙被夾在門縫裡,有的掉在門裡,牛奶則塞在門上的牛奶箱裡。」
原來如此。那洗碗池上「十四」的牛奶就是十六日早晨送到,也就是說十六日早晨的牛奶已被喝完,而十七、十八、十九的牛奶仍置於門外,這樣分析就正好與報紙的日期吻合。
當中川等人的車子到達時,望鄉莊前面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兩輛巡邏車。山谷內的風很大,吹的車棚不停地掀動。
在車子裡,接到派出所電話的飛田刑警把發現屍體的經過大致向中川做了說明。飛田刑警最近才調過來,他的經驗尚淺,但動作迅逮,思考說話都很快。
棉被上有一個白色的大枕頭,床單有點皺,蚊帳捲起來塞在棉被底下。枕頭上有油脂的痕跡——整個房間看起來充滿了男性的味道。
雖然結果尚未公佈,但是從屍體狀態、報紙牛奶現場狀況看來,兇殺發生在七月十六日白天的可能性很大。
二樓十五號房門前有二名刑警守著,他們都是中川熟悉的人,此刻由於要嘔吐的樣子,表情都變形了。
聽到「丹野靖久被hetubook.com.com殺的屍體」這一詞的一瞬間,中川的心裡猛烈地撞擊了一下。果然!他又怕又恨。
打過招呼之後,中川看到橫在地上的門。他知道此中原因。「現場」一片淒慘的景象。
「一般家庭所訂的牛奶,通常都印著分送日前兩天的日期,也就是製造日期。我太太以前就以為每天都喝過期的牛奶所以打電話到公司去問,才明白這個原因的。」
為了存檔,首先進行屍體拍照和現場拍照,然後以法醫為中心展開正式的驗屍工作。
「哦!」
鋪地磚的地板上,已鋪好了塑膠墊子。這是為了預防把腳印和血跡給弄亂。中川走近屍體以便看的更清楚一些,刑警也跟著走近。
丹野的後頭部,在髮際稍下方處有條長約五釐米的傷口,像是被鈍器所擊傷。傷口裂開,流了相當多的血,血已凝固,如暗紅色的粘土狀蓋住了傷口,因此傷口的深度用肉眼看不出來。丹野的死因究竟是這個傷口還是頸部被勒窒息而死?
中川正在思考,一陣嘈雜聲由遠而近,鑑識人員及法醫等大隊人馬已經來到。
根據中川的經驗來推測可能是三天或五天,正確的死亡時間還必須由檢察官或法醫根據被害者的屍體、放置的場所狀況、死者變化的大小等來推定。
巡查部長小田切走過來。個子矮小、肥胖的小田切精明能幹,他只要大致看過現場,就能掌握五十%的情況,故有「探長」的美名。小田切微禿的額上一直冒汗,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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