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氳氤山莊

髒和尚輕輕說道:「咱們走不成了,注意沉著點兒,十大報應神中無一庸手,全是老是成精的怪物,絕對不能讓他們得知咱們的隱身之所,不然一切都完啦!」
又向風流浪子道:「大哥,咱們走,世上鮮花隨地可取,走。」
「你是指浮雲散人嗎?哼!他今天非埋骨氳氤山莊不可,你不必為他擔心。」
一筆擎天張目四顧,不解地問道:「是誰?快說,怎的婆婆媽媽,哼!」
說走就走,猛一轉身,鬼魅似的一閃而過,他將「九幽魅影」用上了。
兄弟倆早有防備,突向兩面一分,哼了一聲,轉身各一掌劈出,勁風如狂濤怒湧,兇猛絕倫向綠飛鴻襲來。
文俊注視片刻,輕問:「白無常真有那麼可怕嗎?」
江湖醫聖不經意地瞥了遠處的白無常一眼,也不理會一筆擎天,卻對銀杏樹上哈哈大笑道:「好道爺!你不是曾得張天師的五雷天心正法,擅長捉妖驅鬼嗎?真的無常鬼來了,你卻嚇得不敢下來啦!牛鼻子,可以休矣!」
「在下孤陋寡聞,不知姑娘是誰。」
驀地裏,木柵裏突出一聲慘慘的怪笑,接著一個蒼勁的喉音一字一吐地說:「誰敢直呼盟主的名號,出言不遜?北斗公的名諱,誰不知是武林大忌?哼!」
髒和尚喝聲「來得好」!破袖蕩起風雷,以十成真力迎著文俊,迅雷似的猛拍三掌,摧山裂石的掌風狂捲而出。
托天夜叉長有七尺二寸,母夜叉力猛叉沉,一招「分波逐浪」,猛向剛落地的臥虎四虎掃去,勁風蕩起塵埃,端的霸道辛辣。臥龍四虎四下一分,六個人就幹上了。母夜叉威風八面,將兩名對手迫得四面游走,近身不得。
雙方正在混戰中,矮林中又撲入五條黑影,身法迅疾,有人大叫道:「昊天堡少堡主駕到。不相干的朋友請快讓開。」
白無常一聽他的罡氣只有五成火候,雄心大起,一聲呼嘯,身形向下一挫,渾身骨骼發出一陣陣珠似的暴響,僵屍毒功已運足十成,肌肉緊縮,突然直著身軀,貼地向微塵子滑去。
鐵掌開碑大踏步而出,躬身答道:「古兄有事,但請吩咐。」
文俊憤火中燒,但可不敢發作。皆因左手背已被她握實,她的食中兩指,正搭在肘尖穴和中泉穴上,拇指也恰好落在虎口的大都穴。換了旁人,只消她一用勁,這條左手算是廢啦!不止此也,她的左手也按在他的右上臂上,指尖就隨時可制他的胸旁重穴。
「哈哈,我還用不著代他擔心,他更不必替范某策劃,我說的是另有某人。」
「知道我還問你?廢話!」單鞭斷魂怒叫。
髒和尚席地而坐,叫他同享,一面說道:「娃兒,你想知紫露續命丹,其中的一切經緯嗎?」
矮胖子「哎……」一聲狂叫,胖大身軀「叭」一聲飛扔丈外,瞪眼伸腿哼哼哈哈爬不起來了。
「界」字未出,只見他突然雙手一動,身形驟杳。就在一筆擎天一怔之下,江湖醫聖又卓立原地,手中多了十條銀光閃爍的銀管。三兇神駭極,驚得倒抽一口涼氣,情不自禁退後三步,面上變色。
髒和尚向文俊打個手式,向飛簷下一指,灰影一閃,便隱藏在二樓飛簷下,文俊也緊貼而入。他們的頭上,簷角下懸著的鐵馬,迎風發響,倒給兩人不少方便。
老道和白無常正在運功,準備石破天驚地拼搏。四周氳氤山莊的人,已經四下裏圍定,有人將十名被制住穴道的銀衣人救走,火把通明。
一筆擎天大是不耐,嘿嘿冷笑道:「姓凌的,休得在這兒教訓你的屬下,你知道氳氤山莊是什麼地方?哪有你說話的餘地?哼!」
文俊玉面一紅,訕訕地說道:「老前輩休要見笑,晚輩早料到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下流勾當,再說……」
男女五人正臉含獰笑,看場中三十名男女火拼。地下躺著五具屍骸,血流滿地。
「在下與髒和尚毫無牽纏,與姑娘也素昧平生,請放手。」說完,慢慢站起。
到了林緣,他將身形放緩,正在忖度是否進入林中,林中突響起連聲朗笑,灰影一閃,現出髒和尚的身形。
兄弟倆回到昊天堡,本想向乃祖宇宙神龍訴說,可惜早一天閻王谷的使者已經先至,帶來閻王令一封情詞懇切的書信,說是恨海狂入已重出江湖,要求雙兇一霸今後同舟共濟,應付所能臨的未來劫難云云。
原來在眾人一一溜走的同時,四周已看不到躥閃著的人影,整個山莊悄然無聲,無聲無息地現出四個人一組的人影,形成無數刀劍聚成的方陣。就在風流浪子兄弟悄然出莊的瞬間,數百支火把突在四周燃起,整座山莊照耀的如同白晝,這時要走,勢比登天還難。
黑影大概知道厲害,手足齊揮,身形一沉,突向側方落去。不等黑影落地,木柵上響起一聲桀桀狂笑,一道灰影疾如飛矢,向黑影迎面迫近。雙方相距丈餘時,半空中同時暴吼一聲,同時一掌拍出。嘭一聲暴響,兩人功力互相伯仲,同時被對方震退八尺。
風流浪子氣得臉色泛青,可是卻不敢發作,冷然說道:「古老兒,聞人雄今晚認栽,山不轉路轉,咱們慢慢算。」
語音剛落,只聽兩聲慘嗥,南山六義中,突然倒下兩名,風流浪子急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老人家豪放地敞笑道:「哈哈!氳氤山莊百毒氳氤散,中者屍腐發作,端的大名鼎鼎。可是姓古的你未免太過自信啦!范某是一生以治傷療毒享譽江湖,要是怕在這區區不足道的毒物,還敢稱江湖醫聖?你要不信,我讓你開眼界……」
江湖醫聖神情不變,仍淡然一笑,泰然道:「范某恕難從命,令主好意,心領就是。天台之事,毋庸多費唇舌。對不起,范某得趕到崑崙採藥,就此告辭。」
單鞭斷魂愕然回顧南山六義,道:「你們不是奉盟主之命,找黎錦堂索取那瓶紫露續命丹的嗎?怎又反而相助閻王谷的人?說!」
一筆擎天淡淡一笑道:「閣下出身少林高人門下,稱雄大河西岸,但在古某看來,不過浪得虛名而已。要拼嗎?爾後再說,今晚古某大事在身,不能奉陪,日後咱那兒見那兒算,並不為晚呀!」
髒和尚招他坐下,笑道:「論功力,你稍差半分;論靈慧詭異,髒和尚甘拜下風。也許你對身世和師門有所忌諱,所以胡謅一個什麼吳明的鬼名字,把那爛貨騙了。我看,也不必問你了。」
人一落地,只一閃,便鬼魅似的移前數丈,背著雙手凝立如山,向三人淡淡一笑道:「范某山野狂人,隱世二十年,年登百齡,可說入土已經一半,在世時日無多,有如風前之燭,不敢當卜令主寵召。煩古兄將下情轉告令主,天台山搗毀居室,計騙江湖朋友前來與范某為敵,想從中收范某入囊,這些過節,范某不願過問。隱世之人,心如槁木死灰,唯願老死林泉,於願已足,范某該走了,古兄休得見怪。」
正說間,莊外一聲長嘯突起,兩條黑影快似流星,奇疾無比撲下鬥場。火光中,現出兩個奇醜怪人,長得一和_圖_書般的獰惡,像煞兩隻大肉球,身軀向橫裏擴張,端的頭如巴斗,眼似銅鈴。扁鼻梁,血盆大口外,露出四枚黑灰色的大板牙,頭頂一毛不生,光可照人,一身粗麻布大褂,寬大招風。
風流浪子獰笑地說:「卜姑娘,妳認為昊天堡出來的人,是是受人威脅得了的?」
火眼狻猊也哼了一聲,功力也提至十成,一甲子苦修的深厚內勁,如錢塘怒潮一湧而出,一招「推山填海」猛向前急按,勁道盡吐。
江湖雙仙鮑無名急道:「少堡主,咱們的事……」
起身從另一樹洞中掏出一個大荷葉包,打開來裏面是兩個燒得香噴噴的烤雞和一大堆燒鹵,又抓出一罈麻姑酒。
誰說不是!眼見南山六義剩下的四人,配合單鞭斷魂著著搶攻,將風流浪子兄弟和鮑無名還有氳氤山莊的五六名高手,迫得危機一髮。
一筆擎天傲然地說道:「少堡主請勿多言,有誤本谷大事,月後如有事故,可到閻王谷找我古飛揚就是。」
「在下吳明,姑娘有何見教?」吳明無名,其音全同,他在胡說八道。
足剛點柵頂,兩支長劍急如星火,左右齊至。他猛一吸氣,身形上升八尺,雙掌左右一分,響起兩聲慘號,立時人劍齊飛,他已入了柵。
髒和尚停下身形,向山下黝黝的古林一指,輕聲說道:「那兒就是氳氤山莊,咱們小心了。你往東我往西蹚入,在莊後碉樓下見面。」說完,消失在暗影中去了。
一筆擎天仰天狂笑道:「凌老,你豎起驢耳聽了!閻王谷與武勝關,雖說冰炭不同爐,但一向相安無事,全不侵犯。你也不打聽打聽黎老弟的來龍去脈,竟妄想前來討野火,你真無知得可笑又復可憐,還有臉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古某替你慚愧!趕快乖乖地回去磨練一番罷!免得丟人現眼。黎老弟。」
他瞪著一雙陰森鬼眼,向銀杏樹梢桀桀狂笑,聲浪淒厲如同鬼叫,令人毛骨悚然,渾身發冷,片刻一字一吐,聲色俱厲地說:「下來,讓白無常爺爺看你是什麼東西變的。」
單鞭斷魂鬚髮皆張,落地吼道:「再接凌某一掌。」搶進三步,功行百脈,氣凝丹田,大吼一聲,少林馳譽江湖的劈空神掌的無窮掌力,已石破天驚地狂嘯而出。
暗中的髒和尚笑道:「城隍廟鬼打鬼,這次雙兇一霸之間,麻煩得緊。南山六義是插翅虎的走狗,被綠飛鴻迷來氳氤山莊,被宇宙神龍的走狗誤傷,插翅虎乃白道盟主,號稱一霸,怎肯干休?」
文俊義形於色,倏然站起說道:「晚輩不濟,但義之所在,在所不辭,請問何時動身?」
神劍寇春風面無表情地踱到火眼狻猊身畔,伸手按住他的背後命門穴。
兩人連連冷笑,回頭便走。綠飛鴻怎忍得下這口氣?眼中寒芒一閃,殺機便現,衝兩人背影冷笑一聲道:「走得了嗎?」她翠袖倏揚,兩絲銳風破空飛射,直取兩人脊心穴。
綠飛鴻猝然站起,冷冰冰一字一吐地叱道:「聞人雄,你倆人可記清了,從現在起,這位吳英雄算是閻王谷的貴賓,他要有三長兩短,兩位日後將會噬臍莫及,不信且走著瞧。」
高老大怒叫如雷道:「殺人償命,少堡主就別管啦!南山六義死在朋友之手,死不瞑目,兩個矮胖鬼非償命不可,我兄弟拼了!」刀劍已經殺到,勢如猛虎。
文俊說道:「點地時挫身作勢,沒有什麼了不起。」
「我也許會來,因為……」
最先那人叫道:「臥龍四虎駕到,姓黎的快交出紫露續命丹。」
白無常只覺得一陣柔和而又令人窒息的熱風,撲面壓體而至。他冷哼一聲,倏然雙掌齊推。
說完,酒菜也精光大吉。髒和尚用破袍下襬拭淨手,領先前奔。文俊帶天殘劍轉繫背上,解開布囊口,小包裹塞在樹洞裏,緊了緊百寶囊,放步就追。
莊前練武場火把通明,共有二十對玄衣黑影廝殺,那是南岳六義,西梁山五霸,更有甘州雙英,和途中所見的兩名武當老道,還有一些他不知名號也不知其人的江湖好漢們。刀光閃閃,劍影繽紛,文俊懶得管閒事,晃身直奔莊後碉樓。
風流浪子悻然點頭,道:「好罷,咱們總會有那麼一天,看這奇貨是否可居。」
髒和尚不等身形落地,喜極狂叫:「成!夠去的資格了!」
江湖醫聖一晃即至,右手即揚,一耳光倏然向他頰上摑來,快如閃電,同時大笑道:「就是這位仁兄不肯。」
綠飛鴻飛隼般向三兇神躍到,嬌喚道:「古叔叔,別管他們,江湖醫聖還未見現身,讓他們先拼個死活再說。」
喝聲未落,一條黃光閃光的金絲板帶,和一條緬鐵九合金絲打造的烏蛇鞭,已經驚雷似的發出。
風流浪子雙眉一軒,跨前五步拱手道:「古前輩……」
剛繞過後院,黑暗中躥出五條黑影,一聲不吭向上一圍,四刀一劍齊上,文俊冷哼一聲,展開「怒鷹翻飛」身法,在五人頭頂直翻出四丈外,足一點瓦壟,人似輕煙向莊後飄去。五條黑影同聲驚叫,移步便趕。
單鞭斷魂方哈哈笑道:「我道閻王谷十大報應神有何驚人絕藝了,原真是浪得虛名之輩,要是你不承認,敢和凌某單打獨鬥一百招嗎?」
文俊心中一動,他的仇人是宇宙神龍,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沒有找他的後人算帳的意念,心想:「聞人雄兄弟果然到了,今晚有得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猛一長身,隨後撲入。
一筆擎天不愧一流高手,向後一仰,橫飄五步,向追蹤而來的江湖醫聖右手立掌橫切腕脈,左手反搶敵胸脅,「金雕獻爪」倏然扣出。
單鞭斷魂氣得面色鐵青,一步步走近,陰森森地說:「姓古的,你也狂夠啦!凌某既然來了,適才恭聆閣下一頓教訓,伶牙俐齒,委實教人佩服。你不會利在口上,而怯於拼鬥罷?」
髒和尚被他掌勢所發的渾雄潛勁,迫得冷汗直流,發時無聲無息,直迫至身前半尺,方感到壓力奇大,如不見機後退或閃避,非被震傷不可。
兩人聯袂到達莊前練武場,練武場後是一座兩層大樓,青石階前燈球火把如同白晝,階下雁翅排開二十名勁裝大漢,高擎火把提著鋼刀,神色漠然屹立如山。
一入鬥場,便撲進風流浪子身畔,其中一人叫道:「少堡主請退,待袁某打發他們上路。」
「嘩啦」一聲,斷銀管散了一地。
兄弟倆一掌拍出,將兩個矮胖子阻了阻,可是已晚了半步,兩義已經濺血當場。
樹上聲息俱無,毫無動靜,這時除了火把燃燒時不斷發出的吱吱暴響聲以外,四周沉寂得可怕。
綠飛鴻更靠近一些,溫香暖玉似的胴體,整個偎在他懷中,面頰看看要貼上了。呼吸相聞,醉香襲人,文俊只感到懷中的她不是人,是一團火,熔掉一切的火。
三個兇神定了身形,陰森森地環視三周,眼中兇光暴射,似乎有點不悅和不屑。
她媚聲說道:「那是一座天下知名的好去處,如能夤緣進入,不啻平步青雲,假如你願隨我前往,好處可大啦!你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何?不會拒絕我罷?我……我……」
文俊看三人的功力都夠火候,知道自己勝之不易,三個狗男女都打出真火,舉手投足之間,全是生死立判的絕招,勁風勢如狂飆,自己此時不走,等會兒可走不了啦!
莊中火光一起,柵外衣袂飄風之聲凜凜,五六條黑影先後自莊外撲入柵中,木柵上也冒起不少人影,瞬間呼叱慘叫之聲大起。
白無常一落地,一聲厲喝,欺近老道身前近丈,就勢一掌吐出,一股陰柔而奇寒且令人入鼻眩暈的腥風,向老道一捲。
髒和尚說道:「今晚雙兇一霸的走狗,可能弄假成真自相殘殺,瞧!左側柳樹叢中,已經來了高手,可能是閻王谷的報應神來了。」
文俊被她鬧了個俊面發赤,他想坐開些,但不可能,她將他的左臂挽得很貼貼實實,肘彎正壓在她的乳|房上,動彈不得,要退一寸,她還不是隨著移動一寸嗎?
「閻王谷?」文俊故意裝傻,「別開玩笑,潛山附近有潛山、天堂山、插天山,有長春谷、子午谷、虎踞谷,哪有什麼閻王谷,難道姑娘曾到過那裏不成?」
髒和尚緊張地瞪著眼,急促地說:「大事不好!這是閻王谷兩位守護神之一的白無常巴龍,行蹤所至,人畜遭殃,但極少在江湖行動,咱們準備溜。」
衝文俊呵呵一笑,瞇著醉眼說道:「孺子可教,剛交二更。娃娃你得顯一手兒,照打!」
髒和尚向文俊說道:「這微塵子本是早年河北黑道一霸,為人亦俠亦盜,亦正亦邪,想不到他竟遁入玄門了。他的罡氣可立於不敗,倒是范老兒恐怕難以應付。」
「怎的不真?他那一身玄陰屍毒和歹毒無比的僵屍毒功,除了江湖有數的幾把神刃外,其他兵刃暗器全難近身。玄陰屍毒爪可傷人丈餘外,沾著一絲就別想活命,平生血腥滿手,殺人如麻。髒和尚恐怕接不了他一兩招,江湖醫聖今晚栽定了!」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何不在她口中,先套出閻王谷的內情呢?日後入谷也方便些。」他真是天真得很,竟想向她套消息。
母夜叉和左首一名大漢一聲虎吼,鋼叉打閃,朴刀飛騰,雙雙飛縱搶出。
便搖頭說道:「在下對閻王谷陌生得很,願聞其詳。」
老道神色不變,冷冰冰地說道:「白無常,休提我當年匪號,現在我叫浮雲散人,也叫微塵子。這半甲子以來,業已練就玄門絕學,雖僅有五成火候,足可震散你的僵屍毒功,少在我面前張牙舞爪。還有,別認為你的玄陰屍毒可橫行霸道。那位范老弟你該不會陌生吧!紫露續命丹百毒皆無法肆虐,我微塵子早就先服了一粒,你要不服氣,請上啦!」
白無常又說道:「尊駕再不現身,無常爺爺等會一定教你後悔莫及,你準備接受挫骨揚灰的酷刑就是。」
「昊天堡聞人雄兄弟,率手下相助本谷誘敵。耿盟主座下亦曾派人相助,豈料江湖雙仙不知內情,失手傷了侄女請來的南山六義,故而誤會難解。」
一面說一面進招,眨眼間,狂風驟雨似的攻出五掌踢出三腳,招招向文俊致命要害招呼,勁風怒號,勁急狂野著實唬人。
文俊知道厲害,不敢硬拼,隨掌風三起三落,半空中以「怒隼穿雲」身法又猛撲而下,雙爪迎頭疾抓,弓腰吸腹,雙腿交叉踢出。
綠飛鴻嗤嗤一笑,右手用上一成勁,仍將他按回凳上。
江湖醫聖淡淡一笑,一筆擎天卻嘿嘿陰笑道:「范老兒,閻王谷令主之命,從沒人敢加以違逆,你既然來到了氳氤山莊,還能飛得了嗎?走不了啦!」
「江湖醫聖到了左近,快去準備。」鐵掌開碑應聲走了。
說完,淡淡一笑,急待轉身。一筆擎天欺近三丈說道:「范兄請留步,聽古某一言。令主心儀醫聖清範,確是專程敦請大駕。天台山之事,乃屬下孩兒舛誤,禍首已被令主盛怒處決,范兄當能見諒。令主求賢若渴,久仰醫聖大名,欲見無由,不得已令手下至天台故意相擾。念在令主出於至誠,閻王谷令主恭候久矣!范兄乃性情中人,想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罷!」
文俊舉目看去,只見四條黑影星跳丸擲而入,輕功端的十分高明。
他找株大樹根坐下,文俊向他抱拳一禮,說道:「老前輩功力超絕,晚輩佩服之至。」
「哈哈,不但沒離開,就在你們的頭頂,你和那淫|賤親熱肉勁,我和尚看了直皺眉兒。娃兒多險哩!那浪貨要不是被你迷昏了頭,她那袖中羅巾兒,早就撩上了你的口鼻。這對嘛!哈哈!你不乖乖躺在她的粉彎雪股上才怪!」
髒和尚似乎十分高興,叫道:「這不行,這世道人心不古,動手間生死須臾,無毒不丈夫,讓不得。」
樹上仍毫無動靜,白無常可火了,肩不動腿不彈,突然凌空直上五六丈,半空中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嚎,向樹梢撲去。就在他身形剛沾枝葉的瞬間,樹梢驀地一聲哈哈朗笑,霎時罡風大作。
「呼!」「噗!」「嗤!」一連串勁道相接,勁氣襲人。
這時,四處人影飄忽,呼喝之聲此起彼落,驀地火光大起,顯然莊中各處已動上手了。
簷角下髒和尚說道:「妙極了,痛快!矮胖子是江湖雙仙袁無極和鮑無名,宇宙神龍的小走狗,殺人如麻,專會惹事生非。使鋼鞭的老鬼是插翅虎的盟友,河南單鞭斷魂凌健,乃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也算是白道中窮兇惡極之徒。髒和尚功力不敢自詡,最多只能硬接他五招。」
他突然叫道:「這才像話!唔,髒和尚走了眼,近二十招還瞧不出你的門派,不像話嘛!髒和尚不信邪!打!」
山莊佔地約有百畝,房屋櫛比,樓閣連雲,文俊身形疾如鬼魅,起落間快如電閃,如人無人之地。他自從白天裏參悟「九幽魅影」配合「八形身法」,經半天體會和實地試驗,深得其中三昧,知道自己無意中發現奇蹟,創造一種虛實俱具的無上絕學,功力更進一層,對自己的信心大為增加。
「什麼意思,你這傻瓜!」她笑了個花枝招展,「小兄弟,能將大名見告嗎?」
「嘿嘿!你自去猜度就是!」
髒和尚愈打愈驚奇,只覺這娃兒的內勁,愈來愈雄猛,八形身法的招式,愈來愈詭異,不到十個照面,便被迫得退出圈外兩丈有餘。
文俊展開身形往西,逕奔莊西。莊西是一座矮灌木林,林盡便是莊院。他展開九幽魅影絕代輕功似的在林中一閃而過。可笑林中的暗樁,竟懵然無知讓他迫近了莊院。
但文俊不怕,他的穴道早就蓄滿勁力,隨時準備反震外加力道,而且他想:「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將我怎樣?」他可沒想到,酒樓當然不能怎樣,難道人家就不能將你擄走?
老道大概知道厲害,冷電也似的目光一斂,向左橫飄三丈,右手猛向前一圈,向右一帶,袖起處,一股溫煦的柔風隨袖蕩出,兩股內勁一觸,「波滋」一聲輕嘯,罡風向前一旁捲去。
一筆擎天突然冷哼一聲,陰沉沉地說道:「十大報應神從未和_圖_書讓人在於下活著離開,今晚破例沖盟主金面,不作趕盡殺絕之舉,閣下再不知趣,嘿嘿!休怪閻王谷做事太絕。」
髒和尚說道:「貪婪二字,害人不淺,武當的龍虎護心丹,也算江湖一絕,這幾位仁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來趁火打劫,該死之至。」
突然,一筆擎天仰天長嘯,亮開洪鐘似的嗓音:「古某奉令主令諭,專程至山莊恭迎范兄至潛山同享富貴,尊駕蒞莊將近一個更次,何不下來一敘,讓古某恭迎!」
氳氤山莊在金溪以南十餘里氳氤山下,髒和尚大概早將這附近摸清,由林密山峻處左盤右旋把暗樁全扔開了。不久,一彎新月已經隱下西山,三更已到。
又對文俊冷峻地一笑道:「可惜可惜呀!希望你活得如意。」
單鞭斷魂傲然答道:「凌某奉盟主之命,前來找莊主黎錦堂索取紫露續命丹,氳氤山莊自是必到之所,你閻王谷還無權過問凌某之事。」
「江南省潛山閻王谷,你該有個耳聞。」
說完,手一舉,十位銀衣人的銀管齊舉,管口對正江湖醫聖,似在待命而動。
喝聲一起,他渾身筋骨一陣暴響,每一招皆以十成力道發出,排山倒海似的直向文俊反擊。在電光石火似的瘋狂攻勢下,連攻八掌之多,果將文俊阻住了。
風流浪子只好背起半死的袁無極,隨著小周郎向莊外撤去。風流浪子臨行,瞥了綠飛鴻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怨毒的厲光,看得這浪貨心中發毛。
白無常一聽,不由火起,鬼嚎道:「老陰賊,你道巴某就四十年白活了嗎?」
南山六義臉色死灰,高老大囁嚅著說:「凌老有所不知……」
江湖醫聖看了他一眼,呵呵大笑道:「姓范的本無異議,可是有位朋友不肯,又將奈何?」
前面現出一座高入雲表的高峰,光禿禿地不見樹影。
單鞭斷魂取出一粒丹丸吞下,陰沉沉地說道:「凌某今天落了單,誠如閣下所說,咱們那兒見那兒算。姓古的你聽清了,但願十大報應神永遠不落單。青山在後,後會有期。」聲落,身形已快似流星,眨眼間便消失在林木深處不見。
莊院外圍用兩丈餘高的木柵,構成一座寨牆,怪的是寨牆上並沒有派人巡邏警衛。文俊正想越寨而入,忽聽身後矮林中突傳出一聲長嘯,霎時慘號之聲大起。
風流浪子冷冷說道:「閻王谷不啻龍潭虎穴,像這種小膿包,怎能夤緣進入?卜姑娘難道真想把他帶回谷嗎?」
髒和尚臨危不亂,一挫腰,身形貼地飛掠,不退反進,急似閃電速進一丈,扭回頭「噫」了一聲說:「唔!有點像崑崙的『龍騰大九式』,卻又像武當的『八禽身法』。看招!」
灰影一落地,身形一定,便敞聲狂笑道:「原來是鐵掌武雲,也太不自量力啦!竟敢到氳氤山莊現世,憑你那兩手兒,哼,算了吧!」
這一聲斷喝,聲如乍雷,震得在場中人耳中雷鳴,駭然變色。
一旁怒了火眼狻猊符唯一,眼中紅光倏現,縱近喝道:「滾你的蛋去,你配嗎?」欺近三尺左掌「現龍」拍出一掌,右掌「藏虎」緩緩搗出,至半途突然由拳變掌,猛地向外一送,霎時罡風怒發,排山倒海似的向單鞭斷魂襲去。
突然,柳林中響起一聲動人心魄的尖厲嘯叫,黑影一閃即至,三條身形奇高的身影,已經到了鬥場。火光下,三人的臉容,令人一見即毛骨悚然,渾身發冷。他們的身材皆在六尺以上,年約七旬左右,臉上肌肉橫生,又青又紅又白,雙目炯炯生光,鷹鼻闊嘴,灰髮灰髯,獰惡已極。
他又說道:「怎樣!你們這種入鼻即倒萬試萬靈的玩意又待如何?范某就不需先服解藥,亦無妨礙,再毒上百倍的玩意,范某也見識過呢!」
單鞭斷魂向南山六義掃了一眼道:「快走。」
驀地,銀杏樹上突然響起一聲蒼勁豪邁的長笑,一條青影輕似鴻毛,自六七丈高的樹梢上一掠而下,輕靈飄逸,冉冉下降。火光下,現出一個身穿青衣大褂年近百齡的老人來,如銀白髮挽在頂端,紅光滿臉,雙目神光炯炯,頷下雪白長髯飄胸,腰中青巾裏,插了一支二尺六寸沉香木精雕的鴆首杖。
單鞭斷魂早就運功戒備,冷冷一笑道:「和你拼也一樣。」等罡風近身三丈,方大喝一聲一掌拍出,渾雄絕倫的掌勁倏吐。兩人相距不足八尺,雙掌同伸,中間只有兩尺距離,正是力拼的最佳位置。只聽「砰」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雙方所發內勁接實,雙方同時後退三步,上身不住搖晃,旋激的氣流,將塵埃震得四方飛揚。
有人叫道:「龍騰大九式,崑崙竟有人前來參與。」
綠飛鴻認為他沒有反抗的能力,眉飛眼笑往他身畔緊挨著坐下,上身幾乎整個偎在他懷裏,媚笑道:「你知道我是誰?」
一筆擎天大怒,吼道:「咱們三塊料不說準成,對付你嗎,你不見得輕鬆,這十位氳氤山莊的使者,你估量就是。」
綠飛鴻笑著,纖纖玉指親暱地輕點他的額角,說道:「你呀,還在走江湖哩,真是初出道的毛孩子!不錯,我就生長在閻王谷中,你是否想知道谷中之事呢?」說著,又向他偎緊一些,看去要再說幾句話兒,她不坐在他身上才是怪事。
兩人貼在簷下,用足尖插入瓦椽藏好。
將近碉樓,突見前面灰影一閃,髒和尚已電射而至,送來一句:「娃娃,隨我來!」
用手向莊門一指,只見莊門中間,站著一位高大的白影,約有八尺高下,自頭至足一片慘白,雖則隔三十丈看不真切他的臉容,但那陰森森的形態,仍然令人泛起陣陣寒慄。
「什麼?」
文俊怔了一怔,回身戒備。片刻,矮林中突飛起一道黑影,凌空三丈有餘,無聲無息輕靈地落在木柵三丈遠近,單足一點地,便又騰空直上,向木柵上撲去。
四個人一入鬥場,便向鐵掌開碑撲去,火光下可以看到是四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人未到,鏗鏘一聲清鳴,四把銀光閃爍的長劍同時出鞘。
文俊向下一沉,向右飄掠,倏然翻轉身形,一掌拍出。「砰」一聲悶響,掌風接實,髒和尚被震得向後飛退丈餘,文俊的身形也斜退近丈,落下地來。
綠飛鴻不退反進,欺身直上,只見綠影一閃,便搶近兄弟倆身旁,雙袖一分,閻王谷絕藝「摧枯掌」夾在「拂雲手」內,分向兩人攻去。兄弟倆敞聲長笑,也展開昊天堡絕學九絕掌,全力聯手搶攻。
突然,白影一晃,場中鬼魅似的出現一個惡鬼來,與城隍廟的白無常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頭上沒有「見我生財」的高帽和魂幡掛鏈而已。這三十丈距離,眨眼間他便趕到,輕功之佳,幾與傳說中縮地術不分軒輊。
一筆擎天向江湖醫聖喝道:「姓范的,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真不想隨古某一走嗎?」
文俊被他一陣渾雄的八掌攻得雄心大起,怒嘯一聲,「龍騰九霄」升起兩丈,「狂鷹下搏」手足一張一斂,驚雷似的凌空下撲。
「砰」一聲悶響,「嘩啦啦」枝葉紛折。
綠飛鴻翠袖微拂,「www•hetubook•com•com嘩啦啦」連聲狂震,被引偏了的強勁掌風,將兩側桌椅震得四分五裂。一旁的文俊暗暗心驚。
「砰」一聲巨響,銳風狂嘯,人影乍分,兩人各退十餘步。在塵埃滾滾中,可以看清單鞭斷魂面如死灰,呼吸起伏不定,目中兇光頓斂,鬚髮無風自搖。
「江湖醫聖叫范紹宏,醫道通神,隱世已久,據說在五台山隱居,可是二十年來從沒有人見過他一面。他武功倒不見得怎樣,只是脾氣古怪,要是不投緣,你就是死上一千次,也休想他給你開上一張藥方。至於說他來與不來,我同問你,假如有人利用你的名號,譬如說你腰上的布囊中的短劍吧!說是你這把劍已在我的手中,你會不會來瞧睢真假,看看其意安在?」
文俊左避右閃,連讓五招,要說快,普天之下,想快過「九幽魅影」的輕功,屈指可數。
一筆擎天那寒芒暴射的鷹目,注視著場中眾人說道:「氳氤山莊乃本谷別墅,不相關的人趕快給我滾!」
小周郎嘻嘻大笑,插口打圓場說道:「咱們誰也不輸誰,反正誰不知宇內雙雄的威名呢?昊天堡和閻王谷,此時此地卻不可鬧意見。算啦!我兄弟認栽就是,咱們回頭見,別誤了大事。」
江湖醫聖神色一冷,漠然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敢是確將范某留下了,憑什麼?」
文俊笑道:「蛇吞象何奇之有?晚輩曾親見大有兩人合抱的巴蛇,吞象之說並不足異。」
江湖醫聖面色凝重,徐徐說道:「這是你們認為十分了不起的毒藥,想藉以威脅范某就範,你可以看清了。」一聲落,只聽「喀喳喳」連聲暴響,銀管紛紛折斷,淡灰色的粉末四面瀰漫,將江湖醫聖裹在裏面。
江湖醫聖輕蔑地環顧銀衣人一眼,冷冷一笑道:「要說這十人是天羅地網,范某不敢置信。難道說,就憑你們三位,準行嗎?」
突然,柵上傳出一陣驚人心魄的嘿嘿冷笑,令人毛骨悚然,脊梁上冒上陣陣涼意。接著,凜凜罡風破空有聲,狂飆似的向黑影猛襲。
「賊人聲勢洶洶,如臨大敵,木柵上的人全往莊內張望,難道醫聖已經入莊了嗎?」
小周郎也毒惡地向綠飛鴻獰笑道:「卜姑娘,咱兄弟倆不長進,就此告辭。日來多蒙佈施,日後我兄弟必有所報。」
三個報應神攆走前來鬧事的人,一直在場中並肩抄手而立,陰沉沉地面泛戾氣,緊盯著五丈外那株高大的銀杏樹。樹高六七丈,枝濃葉茂,樹下是四五張石凳,一無所見。
白無常臉色倏變,咬牙切齒,鬼目噴火怒叫道:「原來是你!老陰賊,你竟敢做了牛鼻子,四十年,好漫長啊!找得巴某好苦!今天咱們的老帳算定了,這次你難逃公道。接我一掌!」雙掌向上一提,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前,正待發招。
文俊抽空兒取了幾片瓦在手,人向上一縱,喝聲「打」!瓦片出手,人已遠出五六丈外去了。身後「叭叭」兩聲,兩黑影狂叫著,骨碌碌滾下瓦面。另三名百忙中向瓦壟中一伏,抬頭一看,早已不見文俊的身影,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晚輩至麻山進謁師伯,一無所知,願聞其詳。」
一筆擎天陡然厲聲大喝道:「都給我住手!」
「不要這個了,反正以後你得小心才是。」
單鞭斷魂剛好要一掌將風流浪子斃在掌下,這一聲斷喝竟然救了浪子的狗命。
這一瞬間,白無常和微塵子也突然發動。
文俊心中暗凜,心想:「這騷狐狸倒真有兩手,纖細素手,勁道大得驚人。」故意蹙著劍眉說道:「姑娘,妳這是什麼意思?」
微塵子面泛寒霜,仰天吸入一口長氣,霎時全身湧起一層淡淡的白霧,形成一道霧牆,這是罡氣未至登峰造極的必然現象。
他一落地,又說道:「娃娃!你的身手值得驕傲,來,咱們聊聊。」
髒和尚又說:「八步趕蟬,武當派的俗家子弟,唔,眼生得緊。武當門下好手如雲。」
說完,有意無意地向遠處簷角下溜了一眼。簷角下的髒和尚和文俊心裏一震。
單鞭斷魂凌健返抵武勝關,盟主插翅虎早已接至閻王令的書信。此後,雙兇一霸竟然在表面合作起來,派人四處打聽恨海狂人的音訊,準備萬一恨海狂人向他們下手時,聯手共同應付。同時,更兢兢業業埋頭苦練絕藝。
一筆擎天被他的先聲所懾,先前有點膽寒,但這時的神情突然恢復常態,冷冷一笑道:「也許古某三人留尊駕不住,哼!你看那是誰?」
「這個……」
一旁的火眼狻猊突然大叫道:「夜長夢多,並肩兒上!」撤下金背九環刀,首先向微塵子身後攻去。左側的無敵神劍寇春風,也撤下一把寒芒閃爍的寶劍。劍名「含光」,據說乃上古奇珍,乃殷帝三劍中的第一劍。這無價至寶出鞘,場中白芒暴射,略一揮動,湧起滿天銀光白練。三個人將微塵子圍住了。白無常也撤下了哭喪杖,配合著玄陰鬼爪,奮勇狂攻。
文俊頗感興趣地問道:「老前輩,那江湖醫聖是何許人也?難道他真會趕來上當嗎?」
一筆擎天火起,舉手一招,四周人影倏動,瞬間即由各處奔出十餘名銀衣勁裝大漢,將四人圍住,每個人手中持著一根三尺銀管,管端有十餘個細如針口的小孔,在四人三丈外凝神卓立,目光全落在江湖醫聖身上,臉上一無表情。
江湖醫聖身法之快,端的駭人聽聞,在這閃電似的一剎那間,竟然繞了一圈,將十個銀衣人制住了,並他們手中銀管奪來,三兇神萬難料到他在說話中突起發難,要阻也來不及了。
髒和尚晃身橫飄八尺,正待攻出雙掌,豈知文俊突然一扭虎軀,已經半途轉折,如影隨形跟到,雙爪齊出。
三把刀劍向前一遞,形同拼命進招。風流浪子急叫道:「高兄,請息雷霆……」
文俊心中一凜,訝然問道:「老前輩難道未離開酒樓嗎?」
母夜叉展開破鑼似的嗓叫道:「什麼四虎?哼!老娘看來,還不如貓,快滾!」
灰影一閃,一個快得令人駭然的灰色人影,以「飛隼投林」身法一掠而下,七八丈距離眨眼即至,一條烏黑閃亮的三尺鋼鞭向前倏伸,便將金絲板帶粘住了,真是迅極快極!
這一帶已進入山區,崗陵山脈綿亙不絕,山勢愈往東愈高峻。由這兒到瑯琚鎮還有不過二十里路,他倒不急,找個小店休息兩個時辰,填飽肚子,等到日落西山方重行上路。二更初,他已到了瑯琚鎮對岸小山丘下,直奔那座黑黝黝的大松林。
矮胖子退後三步,大怒道:「南山六義是什麼東西,哼!就叫你的主子插翅虎親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聲出,金絲板帶一蕩,一招「八方風雨」分襲兩人,另一條烏神鞭也閃電似射出,接著另外兩個。
文俊也暗暗心驚地說:「氳氤山莊的聲勢倒是不小。」
微塵子一時也奈何三人不得。三般兵刃和玄陰鬼爪,也攻不進罡氣所凝成的氣牆。
「你假正經什麼?」她的小嘴湊在他的耳畔吃吃地笑,鬢角的髮絲輕拂他的臉頰,櫻口吹氣如蘭,只聽這爛貨道:「那髒https://m.hetubook.com.com和尚可是你的伴當,衝著你,我不追究。」
南山六義的其餘四人,見兩個怪物突下殺手死了兩名兄弟,急瘋了心,老大大吼:「江湖雙仙你好狠,還我兄弟的命來。」
他虎掌被扣,手背上那溫暖膩滑的感覺,令他心中一蕩,肩上那軟綿綿的暖玉溫香,更是撩人,只覺臉上微熱,慌不迭輕抽虎掌,低頭不悅地說:「男女授受不親,姑娘妳……」
文俊被激得火起,展開八形身法周旋,閃開掌化開腿,攻出三掌兩腿立還顏色。他這一全力展開,只覺靈台清明,神與意合,舉手投足間,皆能搶制先機,勁道如怒潮澎湃,真氣瀰漫全身,力道直破掌心,潛勁不發則已,發則髒和尚就手忙腳亂,他自己也驚奇不已,難以置信。
神不知鬼不覺,他便出了鎮南,渡過撫水,沿金溪河一陣急趕。官道本在南岸,但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向東追趕的人,全是雄糾糾氣昂昂背刀掛劍的江湖人,為免麻煩只好沿北岸抄小道覓路急走。
文俊突記起三年前三音妙尼的話,知道當年荊山奪寶,就有這江湖雙仙在內,冷哼一聲,說道:「江湖雙仙,哼!總有一天,我會教訓他一番。」
髒和尚輕聲說道:「左首背插九環刀的叫火眼狻猊符唯一,排行第五。中間背插文昌筆的叫一筆擎天古飛揚,十大報應神中他武藝平平,排名卻在第一。右首懸劍的老兒是無敵神劍寇春風,排名第三。三個兇神中,我和尚全得甘拜下風。今晚咱們可能要糟,范老兒不來則已,來了也絕討不了好去。」
「說來話長。總之,這是一場騙局。鐵掌開碑黎老匹夫黎錦堂,本是贛東一霸,乃閻王令的暗中爪牙。他和少林門下有過節倒是不假,與九龍嶺的狠賊反臉卻無其事。他這次揚言得了一瓶武林至寶紫露續命丹,全是鬼話。原來他奉閻王令之命,故意放出空氣,引覬覦奇藥的江湖人物前來生事,假戲真做,就是想將正主兒江湖醫聖引出,收為己用,哈哈!不是太幼稚可笑嗎?南岳六義在清泥渡一住五日,天天在瞰江樓說同樣的話,髒和尚最少也聽了十來遍,他們那鬼肚裏的文章,豈能騙得了人?」
說打就打,灰影一閃,髒和尚快如閃電,揉身猛撲,左掌一引,右手五指箕張,向文俊兜頭便抓,人相距尚遠,勁道已先人而至,直追膚髮。
簷角下的髒和尚見前來鬧事的人,全都虎頭蛇尾一一溜走了,突然輕叫道:「糟了!」
中間是一個年約六旬,豹頭環眼灰髯身材修偉的老人,一身玄色勁裝,似乎並未攜帶兵刃,左右分站著四名高高矮矮神情兇悍的男女。右首那個母夜叉,長相端的唬人,年約五旬,朝天鼻血盆大口,滿臉灰黑的皺紋,灰髮亂七八糟挽在頂端,要說她是女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身穿黑色及膝罩衫,燈籠褲下是一雙大海船,不是船,是腳下的大「小蠻靴」,船頭上裹著鐵葉尖,橫量也有一尺大小。手中倒提著一把渾鐵托天叉,相當沉重。
「遠在天邊,你真想知道嗎?」
聲落,雙掌連環拍出,欺身搶中宮而進,姓刁的也是不弱,立還三掌,勁風呼呼,撲面生寒。
迎著反撲而來的文俊,凌空縱起兩丈,「鷂子翻身」連翻幾翻空中大觔斗,反而翻在文俊的上空,一掌急如星火,猛向文俊背上印去。
髒和尚又附耳說道:「中間那老匹夫就是鐵掌開碑黎錦堂,母夜叉是他的渾家,這母大蟲手底下可硬朗呢!瞧,今晚可算得群魔亂舞,南岳六義和昊天堡的兩個小淫賊孫子,裝模作樣在鬼混,西梁山五霸和綠飛鴻力鬥甘州雙英,他們倒是真幹。左首那位使鞭大漢,是江南省獨行大盜神鞭何飛熊,倒是個響噹噹的好漢,他的對手是氳氤山莊的二莊主,叫莽張飛黎錦福。左側那些人和尚眼生得很,手底下都不壞,可憐!他們全讓黎老匹夫玩弄於股掌而不自知,還在拼老命呢!喝,左側莊外又來了英雄好漢,難道江湖醫聖來了不成?」
矮胖子大吃一驚,灰影厲喝道:「撒手!」
白無常飛退丈外,青影一晃,江湖醫聖身邊多了一個身穿道袍,年在百齡的有道全真,一頭白髮在頂端挽了個道士髻,雙目開合間寒芒閃縮,撇著嘴眨著眼,白淨面皮上現出一絲冷笑,卓立如山嶽峙淵渟,點塵不驚。
鐵掌武雲踏前兩步,仰天哈哈狂笑道:「姓刁的,你吹什麼大氣?武大爺如不是我空中倉促發掌,你能逃得過大爺這一掌?你既替黎老匹夫賣命,就讓你如意亦無不可,接我一掌試試!」
「別急!氳氤山莊四周二十餘里全有暗樁埋伏,大約今晚三更後,那些江湖蠢才方向那兒下手,咱們切記在范老兒未現身前,絕不露行藏,他如不遇險,就不必出手。閻王谷十大報應神,無一不是身手超絕窮兇極惡之徒,切記不可和他們正面硬拼。看你的輕功,距登堂入室已是不遠,大可暗地出手戲弄那些兔崽子們。走!今晚如果走散,就在這兒見面。」
她偎得更緊,淡笑著回答道:「本姑娘正有此意。」
「因為好奇,是嗎?這就對了,人的好奇心,最易加以利用,午間我約你來,咱們素不相識無仇無怨,但是你來了,這就是證明。據說,閻王谷的高手十大報應神,已經到了三位,加上那些聞風而來撿便宜的牛鬼蛇神,范老兒要來的話,定是雙拳難敵四手。范老鬼醫道通神,任何天下劇毒也難不倒他,這種人要被閻王令羅致,不啻如虎添翼。所以,氳氤山莊的這一潭子渾水,髒和尚趟定了。可是我知道人孤勢單,十大報應神無一不是頂尖兒高手,所以想找幾位功力超人的人,助我一臂之力。可惜,五天來一人未遇,髒和尚正走投無路,可巧你來了,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南山六義四個人,扛了兩具死屍,淒淒慘慘地走了。
火眼狻猊也面如死灰,目中紅光隱隱,閉目垂簾在強忍調息,垂下的雙手不住抖顫,身形也搖搖擺擺,顯然受傷稍重。
「但不知誰有驚天動地的本事,敢干預閣下加入本谷之事?」
綠飛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踏近兩步怒道:「呸,難道閻王谷的人,會是省油之燈?」
「我知你的功力精進不少,所以告訴你我已經練成五成罡氣,免得你說我藏奸。你撿好的上吧!我等著呢!」
「髒和尚也是大惑不解,你看那三個兇神,似乎有所發現,看來范老兒準在這兒,且看他們如何打發。」
風流浪子臉色微變,對文俊不懷好意地說道:「小子!算你艷福不淺。但願你今後安居閻王谷,要日後見面嘛,嘿嘿!」
一筆擎天立刻兇焰盡消,臉泛笑容道:「雁姑娘,這是怎麼回事?昊天堡和武勝關都來了人,難道他們也想漁人得利嗎?」
「再說,你也不怕她,是嗎?哈哈!到底你出道時日不長,不知江湖風險。想想看,迷|魂|葯、失神散、返魂香等等,你能不怕嗎?」
「嘿嘿……」梯口突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現出風流浪子兄弟倆,陰沉銳利的鷹眼,利鏃也似齊向文俊身上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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