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犯眾怒

青芒飛射,至善至真身首各異,劍飛頭落。
眼前的茹姑娘,音律之學比玉琴更精,更柔婉可人,而且相處的時日又長,他能不動心?鬼話!
文俊吞下龍芝葉,以九如心法行功,半盞茶時分,精力盡復。他雙手一緊,將姑娘抱實,感情地輕問道:「茹,你怎樣了?」
雷電手太雷搶出行列,迎面擋住鳳姑娘罵道:「你配叫本派掌門的仙號?給我快滾!」
老道惶然結舌。
上百老道雁翅排開,中間是崑崙三聖:至真、至善、至淨,還有四大護法太風、太火、太雲、太雷。
西崆峒和涼洲的中崆峒,共死了一百零八名門人。
靈飛閣一番商議,決定了六大門派的橫禍飛災,武林的浩劫,要沒有恨海狂龍重出江湖,六大門派真要被連根拔掉。
廢話少說。咱們所說的崑崙,就在玉門關的西南,靠白龍堆之南的叫東崑崙。再往西就是西崑崙。也就是教科書上所指的阿爾金山,或者叫中崑崙的那一「小」段山嶺。
「迎上去。」
三道也變色地問道,「偷襲?你說是對一個後生晚輩偷襲?」
天色漸明,室內漸泛光亮,滿室春光一覽無遺。小姑娘釵橫鬢亂,羅襦半解,玉肌勝雪。粉面春潮未褪,癱軟在文俊懷中,意亂情迷地軟語道:「冤家,你……再放肆,我咬你……」
情之網逐漸收緊,文俊在對廷芝絕望之時,三神山的玉琴姑娘,中間梗著曾刺了他一劍的鳳姑娘,他怎能到神山去找她呢?鳳姑娘不是蓬萊的少主人嗎?
入暮時分,她們到了崑崙山下。
假使要按教科書上說崑崙,筆者無法下筆,從帕米爾高原往下走,中國所有的山,絕太多數是崑崙山的餘脈。甚至台灣和日本,都是東崑崙的南嶺餘脈。
正月初十日,登州西北一處海灣灘岸上,一個美如天仙的女黃冠,腰懸寶劍,手持拂塵,輕靈飄逸地上了一條小艇。她,正是在江湖行走一年,搜尋雷音大師,蓬萊神山三道門下,大師姐縹緲嫦娥真如。
「貧嘴!」
「這次饒你,親親,我該送你回去了。」他抱起她,替她整衣理裙。姑娘一切由他,閉上星眸不敢睜眼。驀地灰影一閃,人影頓杳,半空中,傳來她「千里傳音入密」曠世絕學甜蜜蜜的聲音:「哥,這幾天我師父要來了,好好用功啊。」
鳳姑娘黛眉帶煞,獨自上前答話道:「叫龍虎真人滾出來!七星山暗襲恨海狂龍的事東窗發了,你們都不想活了嗎?誰上來試試?」
三祖姨也有點不悅道:「好,先警告他們。」
「道友,誰是龍虎真人?你還是叫他出來的好。」
「爺!啊……」
姑娘感到不對,功力提至十成,雙足一加勁,身形突然加快飛掠。
果然是無價至寶,起死回生的續命仙品,不片刻,灰白的粉頰泛起一陣陣異彩,喉中血沫全消,呼吸漸趨正常,創傷處紅絲漸隱,整個背部肌膚下也泛起隱隱光華。
亭中一場好亂,遠處紅影一閃,來了絳衣夫人南宮瑤。
「介於仙凡之間。」
他拔掉瓶塞,將一瓶玉漿全倒入她咽喉中。
文俊只覺心神一蕩,魯男子亂啦!不知是感抑或是愛?他有點不克自持。右手攬實只勝一握的小蠻腰,大手不老實,由她懷裏向上一探,暖玉溫香滿握。
「不!你不能!」
劍聖鐵青著臉問道:「你們是誰?為何替恨海狂龍出頭。」
三位姑娘倒了兩個,那是鳳瑛兩姑娘。丘玉琴仰首向天,兩眼發直,「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也倒了。
蓬萊島上奇岩怪石比比皆是,參天古林覆蓋全島,飛禽走獸名目奇繁,見人不驚。神山三道就住在這小島之上。
小舟上共有九名雄偉的舟子,八雙長漿一人掌舵。縹緲嫦娥卓立船首,白衣飄飄,恍若仙子凌波。八隻長漿疾動,小舟向西北箭似飛駛,舟尾划出兩條向外伸長的浪線,宛似破空飛去。小舟只剩一點點黑影,終於隱沒在煙波縹緲間。
兩人的輕功都快逾奔電,急若迅雷,想開口說話十分困難,也無法傳出。
四更正,文俊略感疲乏,徐徐收回真氣。姑娘玉手撫上他的雙頰,他也就緩緩停止引度真元之術。終於,他頹然倒在姑娘身側。
在繡帷深垂的香閨裏,銀燭一亮,照亮了全室。文俊一手仍挽著姑娘,將也輕輕放上繡榻。
想到這兒,他懷念起海天深處的丘玉琴,卻又幽幽一嘆,搖搖頭,逕往柳下坐下。
元宵一過,大地在回春,冰雪雖未溶化,但艷陽高照。文俊的浩然正色已大功告成。進而精純二字上下功夫,只需在午夜以後行功,直至卯牌初刻即可停止,閒暇略多。
「哥,因禍得福,可惜我不是玄門弟子,不!我不要做玄門弟子。」
「真的?」姑娘目中突泛異彩,驚喜地問道。
漸漸地,聲勢逐次下降,地上出現了血跡和屍體,有人影退出。第一個退出的是鳳姑娘,其次是瑛、玉琴、姥姥,最後是絳衣夫人;四周,有五個高年的老道屍體。
只有一雙人影在圍旋,那是三祖姨和龍虎真人。她背著友手,右手青芒吞吐,徐徐地在左一劍右一劍信手亂揮,著無其事地輕移蓮步。
血腥洪流向東湧下,下一處屠場是武當。可是,她們晚來一步,趕到武當得到了令他們大喜若狂的消息,恨海狂龍重出江湖,奪回天殘劍,搗武當燒三元宮,往少林找長眉佛去了。
島中並沒有盡白的禽獸,更沒有黃金白銀所造的宮闕。倒是各島的命名,確以史記為藍本,正北那座叫瀛州,西南那座叫方丈,東南最大最高那座就叫蓬萊。
她又坐起,面對窗外注視片刻,突然轉向到了衣櫥房,一面取衣一面說道:「我一定要再走一趟,看個究竟,而且……而且看看他的身影也是……也是可以安心的事啊!」
漫天劍影縱橫,劍氣漫天,地面的雪花,被蕩得向四面八方急舞。玄門罡氣和玄天神罡相觸發出震天雷鳴。天罡掌力如乍雷,神山「天一慧劍」不到片刻,已經主宰了戰局。激鬥中,人影不分,好一場驚天動地的拼搏,多殘忍的場面啊!
姑娘閃開鬢旁汗巾,偎上嘖了他一吻,點著他的嘴,妮聲說道:「瞧,好甜的嘴哪!只是還不及你多多,是嗎?唔!是有,你好意思說我是毛丫頭?請教,親親,你多大了?」
正月十五元宵一過,十六日登州陌出現了一個美道姑,率領著一紅兩綠和一位羅衣勝雪的姑娘,另一位姥姥帶著一條龍頭拐,六匹千里駒揚起輕塵,冒著紛飛大雪,向西又向西,走關洛出玉門,直搗崑崙。三位少女鬢邊各插一朵小白花。
姥姥在向她招手道:「玉琴,別亂來啊!」
他雙掌略向前伸,掌心向外,徐徐向前援推。丈外池中的雪花,突像被人用一塊木板向外推一般,緩緩向外移。他吸入一口氣,雙掌向內緩收。前移的雪堆停止不動,而距身前六尺遠近的雪花,緩緩向和-圖-書他身前移來。一推一移之間,中間現出一個闊有八尺的小坑,深有一尺。
眾人一一述完,閣中諸老議論紛紛,商量了許久。最後大老道綜合意見,站近朗聲道:「恨海狂龍的為人毋庸多述,一句話:人間大丈夫是也。為懲戒中原那班自命英雄六大門派,本門弟子有往中原一走的必要。八十餘年來,伏魔大師音訊杳然,可乘這次一走之便,或可憐他聞風趕來出面。」
長老席中,站起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少婦,她笑容答道:「求之不得,願就此行。」
聲似銀鈴,但其冷徹骨,發自鳳姑娘之口。
最後,由鳳瑛兩位奄奄一息慘痛萬分的姑娘加以補充。
「他是誰?」丘玉琴粉面略現緊張。
他的功力日進千里,耳目之靈敏,幾乎可與玄門天視地聽之術並駕齊驅,姑娘一到,他突起發難。
文俊正坐柳樹下行功,他前面小池中的堅冰積雪,被他雙掌徐徐按出的無聲暗勁,化成了清水。湧出丈外又行凝結。他一面行功,一面留意四周動靜。他行功之處,距圍牆足有五十丈以上,中間果木甚多,視線被阻。
「日月忘記春常在,英雄豪傑不長久,可惜啊可惜!我第二次見他,是得到少林僧人透露的消息,說武林六大門派的掌門,在黃山聚會,我趕去時,已是人散山寂。我又趕到武當,出手擒住他們一位道字輩弟子,方問出六位掌門人。要在池州七星山計算恨海狂龍。我心中大急,夜間以千里腳程飛趕池州。」
他暗暗驚心,心說:「這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衝誰來的?我的處境危險著哩!好在練功時可隨意收發由心,不然要在練功之時被人突襲,準夠麻煩的,我得隨時小心了。」
文俊接過花,替她插在鬢邊。她雙頰酡紅,緩緩閉上雙眸。文俊注視著她那扇形的長頰,和朝霞也似的粉頰,情不自禁,顫抖著雙手,將她挽入懷中,感情地輕喚:「茹!」
「七星山事發東窗,你忘了?」
這天午後,文俊踏著初雲朗日的陽光,手捧一束經過細心修剪過的臘梅,逕往書房倏然而去了。
可是他只覺對方的青芒,宛若萬千顆寒星,滿天閃爍,直迫肺腑的劍氣雷霆似的壓倒。他大吼一聲,「鴻鈞三旋」絕招出手。
推開房門,房內漆黑,他鼻端突然嗅到一縷令人十分熟悉而陶醉的幽香,房中無人,香從何來?但他此時的功力,豈同小可?他心中暗笑,在邁進第二步的瞬間,突然向上凌空直升,半途轉身,張虎腕將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嬌柔胴體抱入懷中,向下疾落笑道:「又捉著你了,這次侵入內室該當何罪?」
縹緲嫦娥展開甜嗓兒,正滔滔不絕往上說道:「……從崑崙東返,半年中踏遍江湖,所遇的所謂高手們,全是浪得虛名之輩,並沒有雷音神掌出現,好教人失望啊!」
一旁是一位嬌美的中年女人,也是一襲玉色寬道袍,高髻、珠簪,風華絕代,可是美中不足的是眉鎖春山,默默含愁。這三人就是八十餘年,絕足不進中原的神山三道。
茹姑娘渾身如觸電流,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裏,她感到天旋地轉,用夢一樣的聲音,喃喃地說:「俊!願花長好,願月長圓。」
天碑手雲虎用迷魂奼女,其患難多次之後,雙雙墜入愛河,他們是理想的一對。
「哥,真元導引之術。」她說完,閉上了眼,粉臉上,泛起淡淡紅潮。
三祖姨緩緩拔劍說道:「大概是來了,唔!有六名之外,我們只留第一個人。」
書房門在他剛欲輕叩時,悄悄地拉開,他略一怔神,咎中已嗅到一縷極為熟悉直沁心脾的幽香,他心中暗笑。書房內靜悄悄沒有人影,他輕輕跨入,突然偷出右手,向門後伸去。
他練的輕功「九幽凌虛魅影」和儒林狂生所授的「御氣躡空」都是正宗的曠世奇學,功進一分,便加深一分。這時他展開御氣躡空輕功,竟然向電光驟閃。
老道仰天哀號,噴出兩口鮮血,終於坐倒,又說:「你是蓬萊神山門下?」
他已經發覺在他練功之時,共來了三次夜行人,每一次都追丟了,他怎能不怒?第一次他懷疑是鬼魅,第二次他懷疑是野獸,但那有比他還快的野獸?第三次他可確定是一個人,他火啦!決定下次非弄到她不可。
頓了一頓,又說:「這次可分兩批前往,一明一暗。第一批明目張膽直挑六派山門,由三妹率鳳瑛兩丫頭,華姥姥與玉琴瑤侄孫女一行六人。第二批暗中前往在旁呵護,非必要不准出面,由我和二弟,還得借重碧姐,組成神山三道三支青虹劍陣。碧姐可願一走?」
人影越過官道,在山間追逐了許久,二更將盡,他們在一座可以俯瞰官道的岩上停住了。
「不來?哼!公開告訴億們的門人,他們的掌門要是不來,對不起,一把火燒掉他們的山門,殺光他們的門人,他能不來,非來不可。要是雷音出面,那就一舉兩得,再到白龍峰鬥三天,正其時也。」
岩上古松盤糾,古松下有一塊突出岩石,文俊拂掉石上積雪。將她抱在膝上坐下,一面用汗巾拭掉她鬢旁隱隱汗跡。柔聲笑道:「茹,你的飛行絕跡輕功確是高明,誰會相信十六歲的毛丫頭,有如此高深的造詣呢?」
文俊只覺無比羞慚,她一家老小以親骨肉待他,他卻一直不吐真情,怎說得過去呢?便在她耳畔柔聲說道:「茹,請恕我,我確有難言之隱,其實亦無隱瞞的必要。明日午後,我當和爹媽深談,一吐衷曲。我其實姓梅,文俊是名,我父也是進士出身,只是生性耿介,未蒙外放而已,至於其中經緯,明日一併奉告。茹,明日你不必前來,有些事不宜驚擾你的。」
誰見過蓬萊三山?恐怕只有在「史記」裏看見過,司馬遷他可能見過,但不是在渤海,而是在牢獄裏。
絳衣夫人亮聲兒叫道:「老道們滾出來!」
玄門羽士所說的崑崙,是指人的腦袋,所以腦袋之上叫做「崑崙頂」。一般人所說的崑崙,是指我國最西的大山嶺,你要問它在那兒?閣下可曾去過?他準會將手往西一指,說:「在那兒,遠著哩!就在那邊在底下,對不起,仁兄,我可沒到過,那是鴻鈞老祖的住所,凡人豈能人去得?」
飄緲嫦娥問道:「你見過他嗎?」
這裏且表表崑崙山。
三位姑娘連姥姥也同聲驚問道:「他怎麼了?」
姑娘何嘗不知他為難?只是情難自己,但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萬萬不可耽誤他日常的功課,終於又說道:「啊!恕我,我不能耽誤你的行功……你的正事,來日方……」
狂飆掠至大雪山,由打箭爐殺入長春谷,共宰了十二名高手,長春谷人並不多,殺得也少。
「恨海狂龍身受重傷,在第二次重擊齊襲之下,人和千噸危岩同時墮下百丈長江。臨死之前天殘劍貫穿塞北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魔咽喉,救了六大門派萬千門人。」
「我們也不必趕盡殺絕,先誅各派高手,然後教訓他們的掌門,限令各派掌門到少林投到,讓他們六人鬥一鬥蓬萊的玄天神罡,也可令他們死得心服口服,給武林留一次公道的教訓。」
鳳姑娘寒著臉問道:「三祖姨我們闖進去嗎?」
游走陣心的一朵梅花,由崑崙三聖加上太風太火所組成,劈面撞上鳳瑛倆姑娘,四支劍一根雷火棒一合。
瑛姑娘肩下,是丘姑娘玉琴。以下還有四位少女。
「是的,瑤表姐就是被他感化回島的。」
「你……你……」
「那恨海狂龍在一年之前,江湖已有傳聞,他和橫行江湖的聖兇一霸結下了深仇大恨。我由崑崙東下,走大巴山出漢江,在谷城以北山林中,第一見到他,果然是人中之龍,風華絕代,恍若玉樹臨風,那時,他身受重傷,但那不凡的器宇,仍然超絕塵寰。」
所有的人全都一怔。
李茹一入園中,百花洞天的奇學「飛行絕跡」舉世無匹凌空向文俊練功處緩緩欺近,將接近三十丈以內,可看見柳樹下的文俊頭部了。
黑影如流星劃空,抱著一個白影,直射內院。
崑崙乃武林禁地,也是聖地,怎會這麼鬆懈?一是剛好是叫開大門的人大典時間,二是這種嚴冬時分,誰會想到有人會來生事?三是六個人現身得太快。
茹姑娘在香閨內,也是坐立不安,突然她和衣在枕畔,自語道:「啊!不知他是否也在想我?他是不是至今還未將恩怨了清,在隱姓埋名苦練絕學,要重出江湖報仇雪恨呢?看他日常舉止中,功力已等非閒,即使言談之間,也用『胎息』之術控制呼吸,不知他到底在練什麼奇門絕學?可惜!他功力似比我還高,一連三次都被他發覺,無法接近。師父要明春才能到來,要是師父來就好辦了。」
三祖姨遠遠地說,口氣也夠冷的。
他形如瘋狂,手忙腳亂,非不得什麼男女之嫌,解開她的腰巾,讓渾身肌肉放鬆。
他剛站起一半,姑娘突然掀衾坐起,擁抱,甜吻。
姑娘粉面紅霞如火,半閉著眼簾,似醉非醉地偷看著他。他替她蓋上薄衾說道:「叫秀秀來替你換衣吧,珍重,我走了,明兒見。」
「一點不假,啊!你的氣血翻騰著呢。」
三祖姨徐徐收劍,冷笑道:「你能想到就不錯了,卑鄙之徒!哼!」
青芒銀虹一斂,飛射而回。
翠微園在莊院之左,那是一座天然的巨大花園。在靈飛閣下一座華麗的八角涼亭中,分坐著不少男女老少。
情之一字,可以顛倒眾生,情火所至,玉石俱焚,三個少女懷著被情火燒起的無邊仇恨君臨江湖那該是多麼不幸的事啊!
「不騙你,誰教你體內的幽香誘人呢?你根本就不配做夜行人。」
整個小室中,幽香撲鼻,那是玉漿摻和著肌香由文俊體內發出。姑娘身上先天帶來的女兒似蘭非蘭,那是十分特殊的香味,品格極高的體香。
「六大門派的絕學,你們知之甚詳,同時集六種奇功一擊之下,本門第三代門人即使以玄天神罡相抗,也是難免抱恨,何況還在百丈懸崖下設下圈套,一舉偷襲?」
「人生變幻。但是,茹,我會對這一天寄予厚望。」
大雪仍在飛舞,大地像一片銀色世界,她一身銀裝,即使走近至三五丈內,也不易被人發覺。
姥姥站起說道:「主人,老身而後當將詳情稟告。」
兩白兩綠一紅一灰四個人影,已經到了宏大的觀門外。
男人不敢走,女人敢走,玉門關一家五流客店裏,來了六個老少女人,她們當天住宿一宵,第二天一身勁裝背劍掛囊,披著一件與身上衣衫同色的披風,將馬匹寄在客店裏,帶了乾糧出關。
第四位是縹緲嫦娥。她說得最多,包括從江湖得來的傳聞。
她的披風已被震得七零八落,背上衣衫碎如粉屑,整個右肩直至脅背腫起老高,羊脂白玉似的肌膚,腫起處佈滿紅色的細絲,把文俊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許你說,哥,都是我不好。」
良久,傳出姑娘夢也似的聲音道:「啊,哥,留不盡之歡;你……你送我回好嗎?」
突然傳出劍聖的虎吼道:「亮陣!五朵梅花點點紅。」
瑛姑娘顫聲說道:「大師姐,求求你,往下說。」她似乎已有不祥之感,但她仍須問清結果。
鳳姑娘在老道懷中抬起粉首問道:「大師姐,往下說啊!」
登州之北,海面確是有無數島嶼。其犖犖大者,有長山、廟島、大竹山、猴磯、鼉磯、大小欽、城隍……喝!誰也沒弄清有多少島嶼。
他狂吻她的粉頸和粉頰,姑娘渾身發熱,她喘息著沉迷地輕喚:「哥,你……你……」下面聽不見語言,原來櫻口被吻住了。
她突然睜開雙眸,衰弱地問道:「俊,你說什麼玉漿?」
三個女娃兒變色地急問道:「師姐,他……他……他怎樣了?」
「什麼人?敢到紫虛宮生事?好大的……」
她知道文俊功力已非昔比,繞道正西,再轉頭直奔後園,越牆而入。
他一入室,將她放在床上,火速掌起燈,找到革囊,取出兩卷龍芝葉,這是對內外傷最神聖的聖品,掐開姑娘閉關的牙關,手一用勁,龍芝葉立成粉末,滑入姑娘咽喉,取杯清水送下腹中。
崑崙護法兩招斃命,可把眾老道嚇傻啦!
那人影本來用腳貼在門框上,身軀凌空斜掛,本等文俊進室之後,向下抱住他的後頸,可是她萬沒料到形跡敗露,還沒動手,就被文俊抱入懷中了。她只覺渾身發軟,噗嗤一笑,撒賴說道:「不成!你早發覺我來了,存心嚇人嘛。」
他退得快,他身後三名紅衣老道快不了,「嗯」了一聲,飛退三丈,上天找鴻鈞老祖請安去了。
「江南一路,你會走過嗎?」三道的老三問,她就是迷戀雷音大師的道姑。
「如兒正是由江南而下,毫無所見;只是,卻發現了一位少年英雄。」
港灣內,泊著五艘巨大的華麗客船,沙灘上擱著二三十條棱形小艇;這兒,是海上的樂園,也是武林的聖地。
語聲未落,白影似電,如山暗勁先至,撲向牛鼻子。
開碑手雲彪,和由歸德府聞耗趕來的迷魂奼女,在少林矢手後,便在武當周圍巡梭,見了武當弟子,就殺無赦,他們的人數眾多,水陸朋友皆備,陸上由雲彪負責,水上歸七澤蒼龍兄弟統率。
縹緲嫦娥用目光徵求老道的意見。老道身色一怔,說道:「往下說吧!」
文俊已入忘我之境,精赤的上身,每一條肌肉都在徐徐跳動,光華在膚下流轉如潮。
青芒銀光所過之處,如同虎入羊群,如湯潑雪,飛旋搏擊所經處,波開浪裂,血肉橫飛,慘叫之聲懾人心魄。
「背上的傷處……」
文俊淚如泉湧,竭力大叫。突然,他心中一動,又去解藍革囊,取出一個玉瓶說道:「和_圖_書茹,玉漿或可救你,你不可想到死啊!」
他拼命還劍想脫開糾纏,可是力不從心,雙足不穩,渾身脫力,但仍在作垂死掙扎。
體外,真氣在一尺以內結成一道無形的氣牆,隨著神意波動,他不敢用掌勁發了;因為力道太猛,他還無法將丈外的狂勁收回,勢必發生冰雪爆裂的響聲,那會驚附近的三個老園丁,甚至內院裏的李大人一家大小。
山麓下建築了三十餘間道院,最大的就是紫虛宮,宏麗壯觀,氣象萬於。正殿裏供的是鴻鈞老祖,二殿足是元始天尊,三殿才是騎青牛過函谷的老李,他老人家被人抬在這兒吃冷豬肉,張冠李戴,張道陵未免缺德。
「往下說,鳳妹,你可……唉!他而後出現荊州左近,盡殲雙兇一霸門人,雙兇一霸同時失蹤。那以前,他焚崆峒、鬥武當、戰崑崙、敗少林峨嵋門下,武林震動。」
「寒北人魔和陰山天魔。」
文俊吻了個夠,剛鬆開擁抱,卻見姑娘玉手上伸,將一粒丹丸納入口中,驀地抱住他的頸脖主動地吻他。他還來不及轉念,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和著一粒丹丸,已在姑娘的丁香妙舌下送之下,滑下了腹中。
「百花洞天稀世之寶,百花參露丹,固本培元,練功聖品,你不謝我?」
「什麼?恨海狂龍?」鳳瑛和姥姥同聲驚問,倏然站起。鳳瑛兩姑娘雖大病經年,略現清減,但一雙明眸「減」不了。
第三位是丘玉琴。
終於,青芒一陣,她的劍脫手而飛,青色的劍尖點在他胸前七坎大穴上。三祖姨略帶諷嘲的語聲響起了:「玄天神劍如此不濟,道友,你是怎樣練的?天罡掌只有六成火候,你不慚愧?玄門罡氣也只有七成,你在虛廢光陰哪!你可是崑崙掌門龍虎真人?」
他一把將白影包入懷中,竭力大聲叫道:「是茹妹嗎?你……你……」
兩人相擁良久,姑娘仍沒抬頭,好半晌又說:「俊,明晚是小年夜,你……你能來和爹媽團年嗎?」
「好!全出外面來。」
「謝天謝地!不然我將抱恨終天。茹,你知道我發覺你時,我當時是如何的感覺……」
文俊將她放在床上,笑道:「不是的,你的功力又精進不少,我沒發覺你來。」
兩位姑娘身後,是往昔的瑤台仙子,她依然朗健如昔。
「叫龍虎真人滾出來,不然先殺你們再說。」
大老道怒問道:「誰?」
她一接近二十丈以內,隔著一排排果林,便被文俊發覺了。這天他上身精赤,下著緊身燈籠褲,薄底子快靴,聞警倏然站起。
劍聖大駭,大吼一聲「退!」火速斜飄三丈,劍似龍吟,振出無數劍花,將追蹤而來的暗勁震散。
縹緲嫦娥長嘆著說道:「唉!我還是不說的好。」
三祖姨叫道:「夠了,回來吧!」
她撲入老道懷中,哭了個哀哀欲絕。
「可惜!一步之差,他已……」
正北,正中坐著兩位英風超絕,朱唇玉面的老人,一身玉色寬袍,結髮,看去像是中年人,其實已有百四五高齡。
她呼吸微弱,氣若游絲,櫻口不住泛出腥紅色的泡沫,但知覺並未全失,閉著眼掙扎輕喚:「俊,原諒……我……我……去了!」
龍虎真人臉上色如死灰,搖搖晃晃勉力支持不倒,半閉著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是誰?崑崙門下似乎並未見過施主,你萬里迢迢前來毀我崑崙基業,所為何來?」
這一段日子裏,文俊和李茹之間,由於接觸頻繁,雙方之間心靈自然會逐漸接近,何況愛好相同呢?李茹是有心接近,溫柔似水,小鳥依人,將女性的溫婉本能,在不著形跡之下發揮無遺,有乃父乃母在,她和他談琴棋書畫,光有乃父在,她幫著乃父運籌帷幄,一盤棋令文俊兢兢業業;如果是兩人獨處,她是三個字,靜、婉、柔;一顰一笑,無不令文俊怦然心動,噓寒問暖,更令文俊心感。
文俊慘叫一聲,捧著她向後園如飛而去。
這可糟了!文俊一看白影突然加快,怎能不急?冷哼一聲,右掌驟登。
「小冤家,不……」她在他懷裏喘息著呢喃,口中說不,玉手卻緊壓住他在玉|乳上動著的手,並未推開。
可是他注定非死不可,在劫難避,天罡掌力一近姑娘身畔,奇猛的反震力立時傳到;他想撤但來不及了,鳳姑娘已向他一掌斜向揮出。
鳳姑娘冷冷罵完,脫掉披風扔給姥姥,一掌按出。
第二位是絳衣夫人,她坦率稟明一切。
「俊……我我不……行了……」聲若游絲,在覆面銀帕下發出,不是李茹是誰?
「俊,我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有許多事瞞著我們,你的身世如謎行徑怪異;俊,我好耽心啊!」她將話岔開,將大主題搬出來了。
雪地上的慘狀,淒絕人寰,橫七豎八倒了六十四具屍體,銀色的雪上,染滿了鮮血。
姑娘剛看到黑影一長身,便知不妙,還來不及轉念,黑影已貼地射來。她一看要糟,向左急躥,展開「飛行絕跡」輕功越上林梢,向西逸去。
文俊略一遲疑,隨即「噗」一聲將燈吹滅,右手虎掌伸入姑娘背心靈台緊緊按住,左掌探入她衣中,按在臍下,俯下上身,吻住她那愛煞人的櫻桃小口。
怪的是姑娘毫無驚態,只偎得更緊,幽幽地說道:「我依你,俊。」
「哦,怪不得我感到進境神速。茹,你為我調製的食餚,經常放有此物嗎。」
第一個被詢及的是姥姥,她詳稟與恨海狂龍相遇的經過,和所見的事實,自然包括文俊的為人。
他愈追愈心驚,幾乎懷疑白影不是人,破空飛去,越林越陌竟似不沾地面,不沾枝借力,不是鬼吧?
文俊一撲落空,突然一扭身,凌空直上,奮起猛追。空氣被他急劇轉身攪動,發出刺耳銳嘯。
她怎樣不許他說?很簡單,良久兩人都沒做聲,兩顆心狂跳,其實做聲也不可能,他和她的嘴都沒空。
她用銀帕包上一頭青絲,將衣裳全行脫掉,只留貼身內衫,換上一身銀色薄綢緊身,外罩披風,一面換一面微笑道:「這套緊身是新的,沒帶那討厭的肌香,即使他在後追來,也不會知道是我。」
姑娘一手抱住他,一手在身畔藍革囊中,摸出一卷龍芝葉,緩緩塞入他的口內,仍偎在他懷內並肩側臥調息。
文俊功力確是日進千里,突然警覺到正西雪落之聲有異,心中一凜,倏然站起,向那兒看去。
「怎麼?你說我不是人間凡物?」
「你們,哼!本派掌門仙駕,豈是汝等可隨便……」
人影去如電閃,那是神山的絕世神功「馭風飛行」。
彤雲密佈,大雪飛舞,白龍堆一望無涯,白茫茫一片無垠的銀海。九個不畏寒暑的奇人,流星似的向西飛射。
老道們剛湧到門邊,兩隻千斤大鼎來勢急如驚雷,轟然一聲巨震,觀門連院牆「嘩啦啦」全垮啦!把老道們驚得大冷天直冒熱汗,四面急散。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春一過,情況逐漸平靜下來了。他是十月十五日開始練浩然正氣,到初十日就快三個月啦,他感到迷惘,三月不到,他已經可以將真氣從有形練至無形,由一發不可抑止練至隨心所欲,且可在兩丈之內,任意推吸了,據師父所說的進程來估量,不是將大功告成了嗎?這是不可能之事哩!任何一種功力,一到巔峰狀態,便不可能再進了,而後更是求精求純,在功力所達的範圍內向更深的變化,更神妙的運用,所以功力是愈修愈精深渾厚,這也就是苦修一兩甲子的精義所在,這是第二步功夫;文俊的第一步功夫將近完成了,在這短短時間內完成,難怪他感到迷惑。
「奶奶,琴兒心裏難受啊!」她怎不難受?想起石窟相處那刻骨難忘的情景,她幾乎痛斷肝腸哩!
正西,第一位是縹緲嫦娥,她已換了一襲銀色便裝。依次是一身翠綠的鳳姑娘;她玉容慘澹臉色蒼白,正半閉著雙眸,倚在瑛姑娘的粉肩上。
行蹤既露,她想悄悄退走,可是青影向上一騰,奇迅快疾地向她撲來啦!她想也來不及想,展開「飛行絕跡」絕世輕功,向西飛奔。
李茹見他站起,吃了一驚,也芳心大喜,知道他功力確是足可與自己不相上下,可能已被他發現了。
他不旋倒好,只旋了一旋,胸背腰脅共中了十八劍之多,一聲不吭扔劍仆倒,餘勢未盡,還在雪地上旋了一圈。
天剛泛魚肚白,大地黑沉沉,大雪漫天,紫虛宮玉簡聲和著鐘鼓聲,傳向遙遠的天際;一群道侶在紫虛宮正殿主劍聖至真的率領下,向天羅拜,在舉行叫開天門的日課。
文俊本來沒發現有人,她由枯林頂端掩近,不易發覺,所以騰起空中察看。她心虛撤走,倒真被他發覺一個小白影啦!
右側山麓突然遙遠地傳來一聲長嘯,聲若殷雷。
文俊就她手上將花插上,一面笑道:「本來是想送給你的,可是我感一世上沒有一種花可以敢襯你,只好留給我這凡夫俗子了。」
一聲輕笑,茹姑娘像隻彩蝶兒,在他虎掌將及的瞬間,突向書案旁轉去。她捧起一隻本朝大內窯所出的景泰藍花瓶,轉身向文俊展開閉月羞花的微笑,喜悅地輕呼:「啊!多美的臘梅,俊哥,別放在書房裏,你該給我的。」說著,盈盈走近,這些日來,他們親昵得你你我我啦。
觀門大開,可以看到正殿前拜天壇之上,牛鼻們鬼劃符。
李茹脫身後,仍由南面返回香閨,她芳心怦然,但也欣喜莫名,她證實了心上人功力將達由神返虛之境,焉能不喜?但欣喜中,也帶有一絲恐懼,假使他仍和往昔一般,與天下武林為敵,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事啊!
「殺啊!」
有人在贊同道:「這是上上之策。」
雷電手真不知死活,他經驗老到,一看掌前落下的雪花突然向前一擺,便知對方了得,閃身拗步斜刺裏撲上,雙掌交叉拍出,端的迅捷無比,不愧稱雷電手。
三道的老大站起急問道:「鳳兒,怎麼了?」
文俊心中為難,這些天正是他練功吃緊之時,他怎能因一夕歡樂,而擱下功夫?他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但鋼鐵的意志,亦難抵受情火的鍛煉,不由低首沉吟。
絳衣夫人驀地大喝道:「叫你們那烏龜掌們爬出來!」
玄天神罡如狂濤怒湧,天一慧劍發出萬道青芒。「轟」一聲暴響,雷火棒噴出熊熊烈火,可是並沒向兩姑娘噴出,竟然回頭反奔,太風太火自食其果,狂叫著滾倒。
出了玉門關,白龍堆就是黃泉路,罡風連人心可以颳走,不要老命的人何興乎來!
關上的官兵,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娘們,想盤查,第一眼就看到她們背上的寶劍,第二眼就看到她們滿臉殺機和利如刀矛的星目,乖乖地讓她們出關了事。
距恨海狂龍被六大門派掌門迫死七星山之日,恰好整整三個月。
「胡說!」
大明皇朝剛和西洋人發生密切關係,咱們這個古老的民族,那時還不信「邪」,所說的崑崙山卻又不同。
「你騙人!」
「不用問,坐在我的膝上,你和我一般高,怎樣?哦!我不該說是毛丫頭了,大明聖律十四歲就可找婆家……」
「是的,祖爺,正是六派掌門人一舉偷襲,更有如兒所知的兩個魔頭亦參予其事。」
這天是正月二十一晚上,月華須待二更後方能升起,初更正,繁星滿天。兩條淡淡人影恍若星飛電閃,鑠火流光,超越田陌園林,向南飛射。越出村南三里,兩下斜向分掠直出一里,然後相對急射,恰好在小道上空相遇。
在登州西北一百里,鼉磯島之西六十里,那兒有三座孤零零的小島,鼎足形並立。島嶼並不大,終日掩映在陣陣煙波之中,時隱時現,若有若無,如虛如幻,顯得萬分神秘難測。這就是武林中名之為蓬萊三山,神山三道所居之地,也是他們與世隔絕,逃避塵世清修之所。
新年期間文俊伴同李正璞夫婦遍拜鄉中父老,忙了個不亦樂乎。他已經跟著茹姑娘叫他倆爹媽,李正璞夫婦高興得上了天。
龍虎真人渾身血污,衣袍零落,頭上頂端光光,四圍短髮飄搖,衣袖衣襬早就飛掉了,身上少算些,沒三十也有二十道劍傷。
第一,蓬萊三道都是有家有小的人。島上住了六姓人家,子孫不下一兩百之多。第二,他們不哄神騙鬼,不捧著桃木劍作法興妖,他們的道服是玉色的寬袍。而大明的玄門羽士,一律是紅裳服、法服、朝衣,都是紅,破爛的走方道士,間或有穿青道服的,那是不入流的貨色,要是穿玉色袍服,簡直是大逆不道的玄門叛徒。
她們的後面,兩男一女白袍飄飄,夜行晝宿相距三二十里,緊盯不捨。
天已大明,視野極廣,白茫茫的雪地裏,三五十里都可一覽無遺,六名紅衣人影流光電火似的向這兒趕,大概是西崑崙的人到了。
劍聖大吼一聲,目眥若裂瘋虎以的攻出一劍,劍氣狂嘯,青芒飛射。
蓬萊島之南,依山築了一座巍峨的莊院,飛簷畫角高入雲,亭台軒榭點綴其間,四周有參天古林圍繞,莊中有四時不謝之花,經年常綠之草,奇禽獸異獸倘佯其間,與莊中小兒輩為友為伴,一條白沙小徑,直抵海濱,海濱是一處深入內陸的小港,一片銀白色的小沙灘,令人賞心悅目。
三祖姨淡淡一笑,向順門兩側兩隻大鼎一指道:「不用急,讓他們出來,先嚇他們。」
人影疾閃,劍影飛騰,五朵梅花點點紅的陣勢立即佈成,靈官廟的舊事重演了。
東首,是五男五女,同樣的氣朗神情,透逸絕倫的中年男女。
小小白影向西正飛射,快逾閃電,追了兩三里,竟然又拉開一二十丈,只可看到一點點模糊白影了。
半晌,他在她耳畔輕問道:「茹,那是什麼?」
文俊心中一震,「行功」兩字他聽的真切,出諸一個知府大人的千金閨秀之口,豈不可異和-圖-書?他打斷她的話,輕問:「你曾說行功兩字嗎?你……」
她將花瓶放好,摘一朵初放的蓓蕾遞給他,綻開令人感到飄飄然的甜美,依近文俊道:「只羨……人間不羨仙,還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比較真摯,誰看見神仙是何種模樣呢?」
進了後園,這次她特別留心,由林下悄悄掩近,站在雪地裏,分不出她是人是雪,全身與雪同色,只有一雙寒星也似的眸子是黑的。
響起兩聲殷殷輕雷,和兩聲氣流銳嘯,人影旋了兩圈,倏然乍分又合,然後攜手向南急射,並傳出極為輕微的語音:「哥,向南走,到山邊去。」
絳衣夫人大叫,賭物思人,她抑止不住了,「錚」一聲劍嘯,她撤下長劍。
文俊覷個真切,急射兩步,伸手便抓。
真氣一發,如怒濤澎湃,先天真氣由雙掌源源輸入姑娘體中,而口中一道元陽之氣,直透姑娘內腑。他原是童身,真元迥異常人,而且他體內玉漿融合的潛力,更是以驚人的神效,注入姑娘的體內。
姑娘閃開文俊,再展絕學逃逸,所以慢了半步,這次雙方距離不過十丈左右。她不知文俊的功力,旦夕不同,進步神速,所以仍以九成功力御氣,向正西河灣茂林中飛射,以為文俊絕追不上她的。
兩綠一紅一白四頭雌老虎母大蟲,三支青芒四射,一支銀光閃閃的長劍突然撲入陣中。三祖姨和姥姥,在一旁袖手旁觀。
長春谷和峨嵋毗鄰而居,隔不了兩天,峨嵋金頂變成了屠場,六十名高僧被超登佛籍,到極樂世界報到去了。
追出五六里,終於將白影追丟啦!他駭然地返回,偏搜徑路,雪松枝脆,就找不到半個足跡了。
冰封雪凍,幸而掩住了滾滾黃沙,只要耐得住零下二三十度的好漢,不怕罡風颳跑,白龍堆仍可冒險一走。
百十名老道有一半完蛋,其餘的嚇得心膽俱裂,面無人色渾身發抖,有幾個軟癱在地。
當夜,文俊心緒不寧,他想……李正璞知道了他的身世和行事,該作何感想?也許會嚇得趕他走路吧!李茹呢?她……他不敢往下想,嘆口氣道:「不管她如何想法吧!大丈夫行事,但求心之所安,凡事不可勉強,我該找一個志同道合,能伴我仗劍遨遊天下的伴侶,而不是深閨弱質!」
「不知死活的牛鼻子!」
她們一走,接著二男一女跟著出關。
一聲櫻嚀,姑娘護身真氣四散,無堅不摧的浩然正氣發似怒濤,沖散雷音絕學護身真氣,巨大的潛勁一發不可收拾,無聲無嗅擊中姑娘右肩下琵琶骨。總算她修為已臻化境,不然非粉身碎骨不可。
在靈飛閣上,蓬萊仙境的長輩們依次危坐,中間是神仙三道,下首是鳳姑娘等晚輩子弟。
「要殺你早就殺啦!告訴你,你也休想自行兵解。二月初十日。你要到少林寺投到與六大門派掌門人聯手,一會神山絕學。你要是屆期不到,東西崑崙盡淪九幽,休怪我心狠手辣,言之不預。再會了!」
東崑崙紫虛宮,就在白龍堆西端南面一座奇峰之下,可不是在山頂上人跡罕到之處,沒人出香油錢,牛鼻子們難道吃石頭喝西北風嗎?
兩人活動的範圍愈來愈大。村南有一條大道迤邐而南,二十里到達銅官山餘脈,銅陵至繁昌的官道,就沿山麓繞山向東北蜿蜒而過。官道東南一帶,是連綿的崇山峻嶺。
鳳姑娘驚喜地道:「他……他沒死?」
「是的,茹,就是玄門羽士羽士踏破鐵鞋尋找,仗之成道的玉漿,我已將一瓶倒入你的喉中了。」
一個更次悄然度過,姑娘的瑤鼻中,兩道白氣源源而出,渾身像在水中剛爬起來似的,渾身的肌膚下,光華隱隱流轉,背後腫起的創傷早已無影無蹤。她抱緊文俊雙肩,也在以她百花洞天的心法,在文俊真元之導引下,神意合一行功。
轉眼新年將臨,李府將有一陣子好熱鬧了,大戶人家嘛!新年不鬧還成?
文俊也用同樣的絕學,向聲源來處笑說道:「要讓你師父知道你私傳雷音掌心法,有挨板子的份哩!」
雷電手「嗯」了一聲,摜出三丈外,滾了兩滾,升天去了。
「謝謝你,碧姐。且聽我將行程細說。假使我們先襲最近的武當,勢必走漏消息,而後攻少林,則峨嵋雪山定然先行四散,如攻峨嵋襲雪山,少林崆峒亦依然漏脫。我意認為,先襲最遠的崑崙,次攻崆峒,再經雪山搗峨嵋,一舉而下武當,最後解決少林,恰好繞一圈子,盡在我掌握之中。」
一度深吻,兩人像一跤跌在雲端裏,飄飄然如羽化登仙,身外物已一無所覺了。
「七星山?天哪!」
真氣一動,萬慮俱消,靈台空明,立臻忘我,體內奇經百脈任意所之,神與意合,他已到了由虛生明之境界了。
丘玉琴喜悅地說道:「天殘劍天下神刃,他是人間大丈夫。」
所謂「得寸進尺」,這句用在男女情人之間,真是已得字義之神髓,沒經過這種場合的人說了等於白說,親身經驗之後,準會對這四個字大喝其采。
這天五更三點剛過,他由忘我中返回現實,匆匆站起邁步向小室走去。
「誰教我疼你呢?」說著,膩聲甜笑不已,真夠大膽。
喝聲一落,人影疾射,道士們應變甚有章法,有些人火速掠出,一部分人趕著回去取兵刃。
「已經好了,只身上略感軟弱,得休息一兩天。」
「他們要不來呢?」
銀燭一熄,白影去似流星,老規矩向西走,再半途折回後園。
可是她錯了,文俊今夜勢在必得,距離又比前三次近得多,何況他的功力比以前進步多多呢?迫不到一里地,已經追了個首尾相連。
白影一止,原來是氏玉琴姑娘,這位天性良善,似水溫柔的小姑娘也動手了。
「貧道自食其果,你……你不該遷怒本門弟子,你動手吧!」
每夜初更一起,在姑娘香閨內,或者在文俊的小室中,一雙情人先卿卿我我纏綿一番,雖未真個銷魂,已夠他們沉醉了。然後攜手同出,在左近展開輕功追遂,不時對拆兩手,一沾即走,迅若電閃,破空而飛。如果有人經過,準以為是兩隻不見形影的幽靈,在這一帶幻形,唯一可疑的是,空氣中不時掠過陣陣淡淡幽香。
「天哪!」
文俊不是在雙汊溝嗎?怎麼又出現江湖了?
那一聲嚶嚀,把文俊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驚叫一聲,向飛跌在雪地上仍向前急滑的白影撲去。
鳳姑娘切齒地說,一步步向劍聖欺近。
東海神山陰盛陽衰,子弟門人中,女的比男的多三分之一,真是怪事。所有的男女,全是秀美超群的人,也算怪。
要說神山三道是玄門道教中人,那是鬼話,他三人胸羅萬有,滿腹珠璣,怎會捨本逐末,去做三清羽士?他們學的是騎青牛過幽谷那位李先生的道,與張道陵那位驅神役鬼胡說八道的仁兄所創的道教,相去十萬八千里。
「怎樣結果?」
「他叫恨海狂龍。」
「好!貧嘴就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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