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獵人

「那……」
一經與江湖秀士的消息比較對證,的確令人生疑。
農舍的設備簡陋,通常不裝設承塵,屋頂一破,便可直墮地面。
在碼頭區轉了一圈,打聽出一些風聲,昨晚雄風園火拼,結果是三敗俱傷,可以算是決定性的一場慘烈搏鬥,傷亡人數很可能超過五十大關。
他伸手向北首那棟大宅一指,扭頭回顧跟在身後數十步左右的葉姑娘點頭示意。
「如果北進的計畫是她策訂的,應該算是成功了一大半,至少把中天君給引出來,消滅了中天君不少精銳。如果沒有我們介入,局面可能已經底定了。可能問題出在她並不負專責,南天君並不十分重視她的意見,讓她帶了一些人四處奔波,也就無法集中全力圖謀。她和百毒天尊一群兇魔遠至淮安,想先解決最北端的威脅。可是,南天君的膽識有限,雙方配合不上。世人皆以成敗論英雄。她如果成功了,成就將比大羅散仙更高些。」
「哦!你找他的……」
「不錯。」
「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呀!」電劍飛虹加以分析:「笑閻羅如果發表態度,分開指責南天君不守道義,至尊刀也可能倒向笑閻羅一邊,南天君將不易順利接收高郵地盤。至尊刀的朋友千里旋風已經趕到,已表示至尊刀已有豁出去反抗的準備。」
「直接指出他們的罪行,這樣不但理直氣壯,而且可以嚇阻其他圖謀不軌的人,到清河做不利於李知縣的勾當,讓那些心存僥倖的人縮手,才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妖女就是不知道你找她的真正原因,所以唆使那些不知內情的爪牙和你周旋。一旦爪牙們知道你為了她行刺李知縣的事,專程興問罪之師,敢勇於替她賣命的人,為數就不會太多了。尤其像千里旋風這種請來助拳的高手名宿,必將聞風卻步拒絕助拳。殺官有如造反,殺清官更是犯忌的事,高手名宿即使是兇殘惡毒的人,也不願冒大不韙替妖女擋災。」
「我只要你。」
電劍飛虹所獲有關千里旋風的底細消息,也是得之於傳聞,以及高郵的一些小蛇鼠口中,不可能有深入的瞭解。
天一黑,襲擊更容易了。
「天殺的!你以為吃定我了?」
如果這混蛋仍在客店,那就表示南天君佔了上風,中天君與笑閻羅可能全軍覆沒。
「那就不要闖進屋子裏,做他們的暗器的活靶,要是能進去,我和葉姑娘早就殺進去了,還用得著等你來搖旗吶喊?等吧!他們會出來的。」
彭剛分明是向左分開的,怎麼可能先一剎那,出現在她身側?大概只有會分身法的人才能辦得到。
他對電劍飛虹打聽消息的手段並無所知,極感佩服,所以獲得的消息相當正確,而且搜羅廣泛。
面對強敵產生戒懼,這是正常的,姑娘也不例外,的確沒有勝周雲鳳的信心。
「有我無敵,夠簡單吧?」
面對這位武功超絕,變化多端的難纏妖女,他知道衝動無濟於事,必須絕對冷靜才能應付。
「打什麼賭?」
所獲有關高手名宿的消息,絕大多數得自傳聞,事不關己,更懶得進一步深入瞭解。
遨遊天下的人,與在地方上混世的人是不同的,正確地說,他還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人。
彭剛看到這位秀士,就心中冒煙,好在中天君風雷劍客已和他打過交道,他忍下了將升的怒火。
只要陣勢一動,便會有人落單,退回村舍歇息,也不可能擠在一起。
「你別把這種割地稱豪的大爺們,誤看成統領百萬雄兵的土皇帝了不好?」姑娘以行家的口吻說:「不錯,在他的地盤內爪牙遍佈,這是事實,便你想到了嗎?」
撲地一竄,再騰空飛升登上最近一棟農舍的瓦面。
「你的神色與平時不同,所以我立即明白了。」姑娘臉紅紅地說:「是不是你看出什麼徵候了?」
但他的左手,卻在下面打出不同的手式。
「什麼驚世大舉?」
話題一岔開,他便忽略了姑娘話中的破綻。
「南天君不撤走,顯然不願放棄高郵這塊本已到口的肥肉,不死心一定要將地盤,擴展至江淮地區。」最後他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勢:「他會再召來更多的爪牙,誓將所有的障礙清除淨盡,沒能控制高郵,想擴展至淮安不啻癡人說夢。我將是他最大的障礙,所以即使我不找他,他也會找我的。找不到他,只好讓他來找我了。」
兩人向最左方的屋角掠進,一閃不見。
真有意思,姑娘的左手也另有手式。
他和電劍飛虹跟蹤五花劍,半途碰上江湖秀士一群人設伏對付南天君的人。
「你們的精銳幾乎全軍覆沒,就是大舉之一。這一次的大舉性質差不多,所以他們必須以精銳全力以處,志在必得。」
「要名要利,我都可以給你,要……」
「去你的!」
這位秀士第一個害怕的人就是彭剛,第二個害怕的人是周雲鳳。
元氣大傷,有關的各方牛鬼蛇神,全都銷聲匿跡,躲避對方報復。
「如果是那妖仙的後人,掀起血雨腥風就不足怪了。」姑娘搖頭苦笑:「據江湖朋友所知,三四十年前,大羅散仙先後襄助過七位江湖大豪,唆使他們稱雄霸道,結果沒有任何一位大豪,能成為真正的雄霸天下,唯我獨尊的江湖霸主。他的後人一個小妖女,幫助南天君妄想稱霸天下,哪輪得到這妖女扛大旗?南天君實在找錯了軍師。」
午膳由僕婦送入姑娘的上房,姑娘已經可以活動自如,僅仍感虛弱,餘毒離體,但生理機能受損,短期間是不可能迅速康復的。
「所以,南天君如想在淮安建山門,後果可想而知,不被撲來滅才是怪事。清河有一位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已退隱但號召力仍在的天下級好漢。笑閻羅雖也是天下級的名宿,哪能比?」
「等兩件事?」江湖秀士抓抓頭皮:「兩件事……哦!名與利兩件事。去你的!誰都懂。」
「天殺的,你到底要什麼?」周雲鳳冒火地尖叫。
「有何分別?」
「我想和那個妖女周雲鳳一搏,可是……」
「不放火能把他們趕出來嗎?」江湖秀士說得理直氣壯:「我可不是大仁大義的英雄。」
「我要你,我一定要知道,你扮假書生光臨板閘鎮之後的一切所做所為,求證你們到底有哪些人涉入。百毒天尊魔手無常控制你呢?抑或是你控制他們?你願意告訴我嗎?」
「是的,必須和她徹底解決。」
事不關己,彭剛四個人把這事置之不理。
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他不認識,手中有布卷,沖他和藹地一笑,打開布卷,赫然呈現他的天決刀,沒有鞘,鞘在他房中。
「去就去,閒著也是閒著。」江湖秀士說:「先說那妖女你得負責。」
「他們的主力都在這裏,不出來怎敢派小貓小狗到雄風園撒野?」他說:「除非你的消息不正確。」
「按理應該不可能。」江湖秀士劍眉深鎖:「笑閻羅不成氣候,短視怕事,南天君除掉他有何好處?這……唔!如果他真有此意,很可能與東山交涉的事有關,大力神語出不遜,笑閻羅當時很不悅,很可能有改變態度的打算,所以……」
「他恐怕不是中天君的人。」他心中自語,目送中年人自院門和-圖-書外消失,說道:「中天君的人個個桀驁自負,這人毫無那種強梁氣質。」
僕婦與侍女在街巷的屋頂,縱高竄低起落迅捷無比,片刻便遠離街巷,越野飛掠速度更快。
「這個小妖女到底是何來路?小小年紀便已經修至如此超塵拔俗境界,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姑娘信心仍沒全復,仍然有點心虛:「她是怎麼練的?論年歲,她並不比我大,難道說,她是天賦奇才,老天爺對她特別眷顧?」
僕婦腳下稍欠輕靈,很可能是受的外傷尚未復原,縱躍間抽動創口,忍愛痛苦的表情經常出現,但到了平野,痛楚減輕速度加快。
「千里旋風是至尊刀的好朋友?不可能吧。」江湖秀士惑然說。
「沒見到,大概不在。」
他知道,這兩個女人可以引他去找周雲鳳或者南天君,至少也可以找到身分地位甚高的人。
周雲鳳倏然飛退,一聲信號,村外緣人影暴起,足有三十人以上。
「我不善用刀,但刀的確是對付群毆最具威力的兵刃。我善用徒手搏擊,劍術也不錯。其實,真要惹火了我,任何兵刃在我手中,都是致命的武器。屠殺洪澤地區大群水匪,所以我用刀。南天君最好不要唆使大群爪牙送死,我會殺得他們做噩夢。」
眾人不敢分散搜尋村舍,無可奈何地退入村口的一座大宅等待。
江湖秀士兩人不再怕他,大模大樣接近。
他不進反退,一聲長笑,向左越野繞走,引對方移動陣勢。
這一招非常高明,這些人怎麼可能永遠在起列陣相候?
「我真蠢,是嗎?」他猶有餘悸地苦笑。
「我不考慮其他的事,只知對我應做的事全力以赴。人活在世間,每個人活的目標都不同,但不管他為何目的而活,為達目的皆必須將全心力投入。我也一樣,義無反顧。你嚇唬不了我,我會把你的人殺得做惡夢。」
「我對她的來路毫無所知,但她練成的太乙真氣我不算陌生。天賦奇才是有可能的,後天肯用大恒心大毅力苦練,才是這關鍵所在,不願苦練的人,有超人的天賦也是枉然。」
「你的意思……」
僅有一些出面收拾殘局,秘密地將屍體運走善後的人出面活動,這些負責善後的人,按江湖規矩,即使是敵對的一方,也不加干涉可以公然活動的,當然活動僅限於善後事宜。
人多人強,三十餘人是南天君的精銳,勢將先用暗器陣打先鋒,想衝陣風險太大。
四人站在村後發楞,怎知道那些人是往哪一方走的?
「她,電劍飛虹?你算了吧,她能給你什麼幫助?她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女光棍……」
「你死吧!」內堂傳出江湖秀士的沉叱。
小徑北面出現兩個人影,一白一青。
夜幕將臨,必須有所行動的人,心中的焦灼可想而知,豈能在村舍內久耽下去?
彭剛出現在她右方的屋脊,她大感意外。
可是,屋子裏只有四個人,兩個死在外廳,兩個死在內堂,白浪費了不少暗器,卻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
彭剛與姑娘先返回客店,略加拾掇便重行外出,前往酒坊與江湖秀士,雲裳仙子會合,預定晚餐之後,悄然繞道潛赴雄風園,早些到達等候獵物出現。
「只要你能抓住不許她使用真氣御使撼魂大法的機會,很可能平分秋色,她想勝你並不容易。必要時,你還有機會用飛虹針要她的命。記住:不許她抓住機會御神行法,不動手則已,動則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如果她能抓住和你說話的片刻機會,你就注定一定是輸家。」
江湖秀士與雲裳仙子不敢跟入,向側急繞,躍登另一座屋頂,膽氣漸壯。
進食間,他將所獲的消息詳細情形說出。
結果,要不是彭剛與姑娘及時出現,江湖秀士一群人絕逃不出周雲鳳劍下。
但要和真正的老江湖周旋,他那些混世的手段,就派不上用場,所以所獲的消息有限得很,比起電劍飛虹傑相差太遠了,女獵人名不虛傳。
如果他們倆在會合的瞬間略一停留的話,或者闖入大宅,那就……
「不可能。」
果然不錯,千里旋風七個人,昨晚皆不曾返店,行囊皆留下不曾取走結帳。
「去你的!只有地行仙才能辦得到。」
外面響起叩門聲,彭剛以為是店伙,拉開房門,他怔住了。
他明白地告訴姑娘,拼武功勝的機會是平分秋色,只要能迫使妖女無暇施法,定可和妖女拼成平手。
「關你什麼事?」
互相掩護用暗器開道,這一招還真管用。
「你是指霸劍天罡?」姑娘笑問。
同時,陰風乍起,灰霧狂湧,鬼聲啾啾。
「要進去,請便!他們會歡迎你,歡迎你送上門來。」彭剛嘻皮笑臉,裝腔作勢讓出去路。
「那是一定的。」
一聽妖女周雲鳳在村子裏,江湖秀士涼了半截。
「我……我覺得追入他的地盤內,所冒的風險相當大。」彭剛有點猶豫:「有如闖入虎穴。他的勢力範圍廣大,爪牙眾多,我闖進去必定四面楚歌……」
「不認識,但我尊重這位大爺。有霸天劍罡在,南天君乾坤一劍休想如意。所以,霸劍天罡與李知縣,都是南天君的眼中釘肉中刺,須拔之而後快,所以要乘擴張地盤的好機,一並拔除永絕後患。哼!這混蛋該死。」
「你這混蛋陰毒得很,居然說得相當謙虛,平均兩枚雙鋒針擊倒一個,你未免小看你自己了。他娘的!你一枚針可以擊倒兩個人。走!咱們進去。」
「她不認識我,但卻用女人的心理估計情勢,認為如能活擒我交給南天君,便可用我的生死來威脅你放手,甚至脅迫你任由他們擺佈。你會嗎?」
「來也!」彭剛高叫,拔刀飛躍而進。
「太乙真氣,太乙真氣……」姑娘喃喃自語:「出於玄門該無疑問……」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四年任期最好大事不出小事不生,大多數父母官,都有這種心態呀!不足為怪。」姑娘用世故的口吻說。
「他們會出來的。」
「毫無疑問。」他肯定地說。
「等老,等死。」彭剛不像是嘲弄,正正經經:「大多數人等不到前者,有許多人生下片刻便斷了氣,魂魄至下地獄,等候重投入人世碰運氣。後者則人人都可等得到,絕無例外,人人有份,早晚而已。」
南天君和周雲鳳仍然健在,彭剛也就脫不了身。
兩把中型飛刀飛旋而來,越過屋脊落在另一棟農舍的瓦面,發出清脆的滾動跳彈聲,飛行時的尖厲銳嘯,令人聞之寒毛直豎。
速度駭人聽聞,起落間形影難辨。
各方大豪的爪牙,誰不怕活報應找上頭來?昨晚千里旋風僥倖地逃過一刀斷頭的厄運,膽都快要嚇破了,即使昨晚成功,也不敢仍在客店等他前來興師問罪。
一陣心潮洶湧,心悸撼動著他,汗毛根根豎立,那股無形的壓力令他覺得寒流起自尾閭。
「當她的眼睛形成凝視時,便是凝神的開始,或者雙手一張,陰風將發,那就是真氣已聚,即將行法了。雙目凝視時,以大約平常速度叫數的二十數左右,就是雙手伸張神功將發了。在這心中默數二十數,雙手伸張之前,你必須立即猛烈地攻擊,她就無暇施法了。有時她可能先虛和-圖-書張聲勢,提前伸張雙手。如果在這默數二十數之前你來不及搶攻,必須斷然退走。」
他不想介入這種豪霸火拼的旋渦裏,那與他無關,避免介入免滋誤會,最好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少一些豪霸,世間就少一些是非。
他等於是面授機宜,告訴姑娘該如何對付周雲鳳。
「小妖女,你知道我要什麼。」他反而更沉著。
他領先便走。
「所以像百毒天尊這一類兇魔,以及真正的黑道、白道、邪道各種成名人物,有哪一位一方之豪敢和他們玩命?他們公然遨遊天下,一方之豪把他們看成瘟神,如非必要,絕不敢教唆爪牙招惹他們。
感覺中,他已經感覺出姑娘也對他,默默地感覺出這種契合的共鳴,默默了付出綿綿的情意。
他則隨同一方向魚躍而出,一躍也在三丈外,一蹲一升,也躍登左方鄰舍的屋頂。
「淮安府的清河縣就不同,埠頭比高郵繁榮一倍。三教九流的過境龍蛇,必須安分守己,當地牛鬼蛇神,絕不敢放肆橫行。那位李知縣做了二十年的父母官,公平廉明愛民如子卓越卓有政聲。」
他心中明白,他對姑娘的情誼,並非單純為了萍水相逢的普通友誼,而是對姑娘逐漸地產生了意氣相投,衷心喜愛的親密感情。
「那是一定的。」彭剛冷笑:「現在,我們已置身在風暴中心了。所以,她必須失敗。我倆齊心協力,促使她失敗。就憑這點原因,我也會和她徹底解決。」
「當然不可能。如果確有其事,中天君會告訴我的。中天君對我推心置腹,所以我願意替他買命打前鋒,這種重大的事,他不會瞞著我。」
「你呢?你又是什麼大有來歷的女神佛?小妖女,不要故意歪曲我的話意。」
「南天君的人?村子裏?」江湖秀士興高采烈:「果然躲在這一帶,去趕他們出來,妙!」
「我已經有人並肩了。」他的手搭住電劍飛虹的香肩:「但不是並肩傲嘯江湖,而是並肩為所從事的目標勇往直前。」
周雲鳳一面退一面高叫。
「我知道,所以在等你呀!」彭剛也笑容可掬,不再流露躍然欲動的氣勢。
「走。」
「你這混蛋就是聽不得老實話,真是可悲。」彭剛直搖手:「你這種人的眼中,只能看到名利,而且不惜喪心病狂,心狠手辣無所不為……」
姑娘就是這種善體人意的女人,並不像那女強人一樣,要求男人這樣那樣,避免傷害男人的自尊。
姑娘鄭重地說。
他徐徐抽刀,恰好在出鞘的瞬間,姑娘的落點正在身側,身形賂挫,再次起躍。
「感覺,感覺出來的。」他說:「那些惶然走避的村民,怎麼可能在短短片刻間,全都躲得一個不剩?那些村童可能如此乖順聽話,一叫便能回屋躲藏?我小時聽到叫喚,老半天也回不了家呢!我已經算是不太野的孩子了。」
「追他們上天入地。」江湖秀士興高采烈,一擊順利得手難免有點得意忘形:「別讓妖女逃掉了。」
「可能的。」他臉一紅:「我對付他們的事並不急迫,畢竟他們已經遠離淮安。而你,我會以你的安全為念,我很珍惜你我萍水相逢的情誼,我會找到機會應付他們的威脅。只要能遲緩瞬息光臨的危機,我會用盡心計的。」
他擊斃了百毒天尊和針魔田十三娘,不啻剪除了南天君一條臂膀。
善後的人,午後才用小船正式下放揚州離境。
「請不要問來歷,也許日後自知。告辭。」
寶刀出鞘,他揚刀直上。
「一點也不妙。」彭剛說:「那個妖女周雲鳳就在這裏面,可見的還有三十餘名高手男女,似乎無一庸手,南天君把精銳全擺在這裏候命蠢動。我自以為是伏魔的不壞金剛,但也不敢往裏闖,只想等他們出來,再見機行事,撈幾條大魚大蝦。你有種,你闖進去給我看看?」
「我們站在屋頂,像準備挨暗器的傻呆瓜。」雲裳仙子悚然地說:「得設法反擊,看準一棟村合,猛然突入,用暗器開道便可搶入痛宰他們。」
變化快如電光石火,觀的人絕難看清。
「是呀!」
她心中雪亮,彭剛一直就在掩護她。只感到心中暖暖地,她移位登屋並無風險,有彭剛在旁照顧。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沒有必勝的條件和把握,而且勢孤力單。」
他肯定地說。
「行刺失敗了,她們是有意引我們來的。」姑娘指指村落右側,建有樓房的農舍:「居高臨下,可監視四周的動靜,我們進去,他們就會現身的。」
江湖秀士與雲裳仙子,不約而同向下一蹲,斜滑出脊頂,滑抵屋簷上方。
姑娘說送刀的人快要來了,真能未卜先知?
「我真蠢!」
「老二注定了要自立門戶呀!管得太緊那就老成持重,如何能立?」他完全忽略了姑娘話中的內涵,他並沒將家世告訴任何人:「我們堵在村口,設法引他們出來,或者逐屋趕他們出來。」
「你敢嗅,不怕中毒?」姑娘頗感意外。
「你知道人生在世,呱呱落地之後,便眼巴巴地在等待兩件事情,你知是哪兩件事?」
「還不算蠢,只是笨了一點。」姑娘驚魂初定,居然恢復笑意,還有心情打趣他:「我也笨,幾乎要開口問你手式的用意,幸好沒問。」
「送刀的人大概要來了。」
「我的想法,和你正相反。」
不在,就表示南天君失敗了,怎敢再在客店停留?
彭剛將五花劍在高升客棧,與千里旋風打交道的事說了。
「你大概越長大越野。」姑娘仍在打趣他。
「老話一句,等待。」彭剛說:「你能運起護體神功,支持一刻兩刻嗎?」
踏入村中心的廣場,似乎這裏已成為死村了,這幾頭黃狗也躲進屋子裏,人全失了蹤。廣場並不廣,只是普通的俗稱而已。四周光禿禿沒栽有樹木,東首建了一座戲棚般的小台棚。也許,這是看野台戲的活動中心。
雙方分別站在兩棟農舍的屋脊,相距在六七丈外。
「你說得像真的一樣。」江湖秀士嗤之以鼻:「你又不是神仙,你根本沒有打聽消息的時間和本錢。」
「高郵的知州大人,聽說有點庸碌。」
前面是幾家農舍,僕婦與侍女往裏一鑽,便消失在一處屋角後,形影俱消。
「途經各地,拜會當地龍蛇,這是禮貌也是常情呀!這種交情算不了什麼的。」江湖秀士加以補充:「我在中天君處作客,雙方頗為投緣,無話不談。中天君希望與北天君結盟,暗中有交往並非絕對秘密。據我所知,北天君談起千里旋風並沒有多少好感,對京都附近的豪霸敬鬼神而遠之。這位仁兄人緣並不佳,他會遠道來替至尊刀出頭?」
「敢打賭嗎?」
「有何古怪?」彭剛問。
「咦!他們無此必要呀!」彭剛一怔:「我房中的物品,並沒被移動。」
「跟我來。」彭剛低叫,向通向內堂的走道疾走。
彭剛不知道電劍飛虹的底細,只覺得相處自然而然地神意相通,越來越圓熟,心意相通渾如一體。
「咦!你是說……」
有一位神意默契圓熟的人聯手,是十分愉快的事。
他心中有數,昨晚中天君憤怒地下令攻擊,笑閻羅更是志在復仇,南天和*圖*書君並沒有成功。
「大概?」
江湖秀士隨即把東山交涉評理的事,一五一十說出經過。
「你兩位如果敢闖,我們倆也敢。」江湖秀士硬著頭皮拍胸膛:「你負責對付妖女,其他的雜碎我負責。我有三十二枚雙鋒針,平均兩枚可以擊倒一個。」
「我是淮安人,治安所發生的不幸事故,我都有一份關切,須查個水落石出。這理由不管是否充分,我不介意。你如果不給我滿意的答覆,我將用刀劍逼你。」
他和姑娘曾經暗中目擊江湖秀士與妖女搏鬥的經過,江湖秀士在近距離面面相對中,三枚雙鋒針急襲無功。
江湖秀士聽出端倪,忍不住插嘴。
姑娘一早沒離開客房,虛弱不便行動,房間也是他向店伙借來專用的鎖加鎖的,姑娘不可能與外面的人接觸,怎知道昨晚雄風園的結果?又怎知天決刀落在中天君手中的?
「你這是混蛋理論。」江湖秀士又好氣又好笑:「你一定失心瘋胡言亂語,一定。」
他是一個正常的大男人,而且已過了及冠適婚的成熟年齡,對異性產生喜愛,是正常的反應,雙方由進一步的合作而加深瞭解,兩顆心就會產生共鳴。
「你這混蛋總算不怎麼可惡了,居然敢承認不是大仁大義的英雄。有些男盜女娼的狗王八,經常在大庭廣眾間,拍胸膛自稱是大仁大義的英雄豪傑呢!我總算不怎麼討厭你了,你比那些王八可愛多啦!」
「等待什麼?」
「江湖朋友知者並不少呀!」電劍飛虹並不懷疑所獲消息的正確性:「千里旋風曾經多次南遊,通常乘船南下,在高郵多次停留,本地的蛇鼠,都知道他曾經與至尊刀有往來。」
「分!」彭剛沉叱。
「我知道在何處可以等得到他們。」電劍飛虹說:「說不定可以把南天君弄到手。」
他驀然心動,猛然醒悟。
原來藏身在內的一個人,是被瓦片擊倒的,剛暈頭轉向爬起,彭剛倒了,一掌劈在那人的天靈蓋上,頭骨下陷活不成了。
「你少給我胡說八道。」江湖秀士訕訕地說:「你說,怎麼辦?」
「混蛋!你呢?你還不是……」江湖秀士跳起來搶著質問。
「來吧!本姑娘等你們送死。」
「那是懦夫理論。不要胡說八道了,你們到底在等什麼?等村子裏的人,殺雞治酒請你們進去赴宴?」
「唔!有道理。」彭剛欣然說:「據我所知,霸劍天罡不但已有周詳準備,而且有人暗中幫助他,應付得了十個八個頂尖的魔頭圖謀不軌。好,現在首要的事,是找出南天君和妖女的下落,堂堂正正宣佈他們的罪狀。」
江湖上名人輩出,高手名宿車載斗量,淘汰率也高,起起落落真正的長青樹並不多。
「南天君的人。」葉姑娘不希望江湖秀士惱羞成怒,不希望增加敵人,只好出面打圓場。
「我明白了。」他脫口輕呼。
「嗅入少量並無作用,只要不是入鼻封喉的毒物,我還制得了。」他不便詳回解釋:「可能是百毒天尊的法寶,他快要出面對付我們了,今後千萬要小心。這老魔神出鬼沒,連南天君的親信,也不知道他的行蹤,也許已經盯在我們左近候機行兇呢!」
電劍飛虹也把中針者一掌劈翻,收回飛虹針拔劍出鞘。
「謝謝。」他接過刀由衷地致謝:「當時救人要緊,並非有意亂丟。兄台貴姓?與中天君……」
姑娘並不膽怯,只是對一知半解的妖術懷有戒心。
「唔!這是事實。」彭剛點頭:「淮安的三位地頭龍,號稱淮安三霸真正替他賣命的淮安蛇鼠,不到三分之一。陰陽雙怪與百毒天尊那些人,就吃定了淮安三霸。好,我會把南天君追得上天無路,誰要是敢幫助他……」
「要如何才知道他在凝神準備行法?」
姑娘點頭,撤劍,一打手式,飛掠而進。
「那兩個雜種,一定藏在這一家。」江湖秀士指指腳下的屋頂:「就從這一家開始吧!」
兩天君都沒有死,笑閻羅僅受了些輕傷。
「你是我平生罕見的唯一勁敵,我真不希望兩敗俱傷。」
「她如果成功,南天君勢將飛揚跋扈,指向西天君和北天君。志在獨霸江湖,勢必掀起滔天風浪,天知道會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中?」姑娘嘆息一聲:「各門各道的牛鬼蛇神,為了本身的權益和安全,絕不會坐視南天君稱霸號令江湖,你我恐怕也難置身事外。」
「而且,他地盤內不受他驅使,不尊奉他的旗號,各行其是的牛鬼蛇神多的是,這些人是不會干預你的,甚至希望你把南天君宰掉。」
這剎間,他油然興起豪賭的念頭。
「混蛋!你不要猖狂!」江湖秀士也受不了他的嘲弄謾罵,跳腳叫嚷:「打聽出南天君有些人躲在這一帶,咱們在踩探。你們在幹什麼?」
「葉姑娘,是不是指雄風園?」江湖秀士並不完全相信彭剛所提笑閻羅的事:「你們的消息恐怕靠不住吧?」
「好走。」
「他如果逃回揚州南京,你會做什麼打算?」姑娘有點不安的說道:「將地盤向北擴張至江淮,是他的夢想,一時的挫折他承擔得了,任何時候他都可以捲土重來。」
「你是追蹤我而來高郵的?」
「也就是說,不可能是中天君暗中請來助拳的人?」
「你……」
「我也是大意,並沒深究千里旋風的底細。」姑娘呼出一口長氣:「江湖詭譎,豪霸的心態不易摸清,他們的底蘊秘辛,想挖掘談何容易?在名義上我是精明的獵人,其實我對武林秘聞江湖秘辛所知有限。那女魔如果志不在活擒我,她用三枚針就可以要我的命。」
「我也會為名利而奔忙,但不會昧著良心去爭取。在等老等死期間,做一些讓自己問心無愧的事。要我像天下四君一樣,殺了許多許多人,以爭取那雄霸天下的名位,我還真沒有勇氣去嘗試。」
「不可能。」他答得斬釘截鐵。
村口又出現周雲鳳的身影,光華四射的寶劍在手。
「我不否認。」江湖秀士臉一紅:「憑武功我也不是她的敵手,何況她會妖術。」
彭剛領先衝向另一棟農舍,不等他擲出瓦片,裏面已傳出叫喊聲,一聽便知不是南天君的爪牙。
這位秀士可不像彭剛心地善良,連放火都不在乎,蹬破屋頂算得了什麼?掌腳齊施,一陣暴響,瓦片崩裂,屋椽折斷。
兩人堵在村口,村裏出來的人難逃眼下。
兩人臉色大變,向後急退,在後方另一棟房舍的瓦面會合,兩人的左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方向略錯些許角度,便全一錯三千里。
但在他看來,這種速度不算什麼,他不想拉近,緊躡在二十步後亦步亦趨。
「賭他們今晚必須支……小心身後!」
「你是說,中天君會把刀送回?」
「揮刀。」彭剛的虎目中,又湧起煞氣:「可惜昨晚把寶刀丟掉了。」
周雲鳳知道引兩人深入的計謀落空,發出一聲暗號,往側方一閃,隱沒在房舍的空隙中。
南天君並沒有承認失敗,並沒撤走溜回揚州。
「我敢保證,你活報應大搖大擺闖進南天君的地盤內,除了南天君的一些親信死黨忠實爪牙外,敢和你玩命的各地小龍蛇屈指可數。
這些人都是行家,駐陣不動,恭候他闖陣,不理和*圖*書會他繞走。
在板閘鎮鬼混,留意江湖動靜,與各色名流人物廝混以掩藏本來面目,他在賭坊出入過。
「你對付得了他嗎?」
「完璧歸趙,老弟。」中年人雙手將刀奉上:「我知道你不介意手中是否有兵刃,所以信手亂丟。但這把寶刀如果落在心地不正的壞人手中,為禍之烈可想而知。珍惜它,彭老弟。」
「我不信你們能保持永遠在一起列陣!」他在側方大叫:「咱們隨時再見。」
這些眾多英雄豪傑,事實上大多數人,終生不曾碰頭,各處天南地北,聞名而已從來未謀面。
「這些號稱無數的爪牙們,並非人人都是武功高明的亡命,絕大多數有家室之累,為非作歹也並非憑真才實學,一旦要他們付出身家性命,敢粗聲大氣的人就沒有幾個了。而在闖蕩天下的各路牛鬼蛇神,大部分卻是真正想揚名立萬的亡命,殺起人來的無所顧忌的,大不了大開殺戒拍拍腿走了,到別外再耀武揚威。
「他娘的!你這混蛋人模人樣,抖起來了,還想玩弄什麼陰謀詭計?」彭剛不再冒火,仍然說話粗野充滿嘲弄味:「你最好手不要亂動,我如果動了疑,疑心你又陰毒地搬弄做女紅的針,一刀宰了你豈不冤枉?」
「對,他們非出來不可。」姑娘的口氣信心十足:「他們一定會去雄風園,剷除最後的障礙。天下四天君所擴張的地盤內,不會容忍有號召力的龍蛇存在。南天君已經認定高郵淮安,江之北河之南,已是他的囊中物,這地區內的強龍大豪,如果不賣他的帳,那就是潛在的威脅,早一天清除局面就可以早一天完全控制。」
至尊刀勾結中天君,對付南天君北上擴展地盤,以保住自己的勢力範圍,即使能請得動千里旋風,也絕非請得來幫助南天君的,無需置疑。
「你是說,千里旋風不可能是北天君的人嗎?」電劍飛虹一怔。
「今晚他們將有驚世的大舉,南天君必須在某地現身,吸引某些人的注意,讓某些人鬆弛戒心,再由這裏的精銳,出其不意直搗黃龍。所以,他不會在這裏。」
身後跟來的電劍飛虹輕功也高明,輕鬆地和他保持十步距離,但已瞭解他的心意,替他留意身後的動靜,嚴防意外。
他不便將懲戒百毒天尊的事說出,那次他扮花面鬼怪,把百毒天和奪魂魔君,打得天昏地黑,而且沒收了百毒天尊不少解毒藥物。
「他們是想活擒我們,用這玩意。」姑娘將一具紫銅洩管遞給他。
「你明白什麼?」姑娘惑然問。
「那就各為自己的目標全力以赴吧!」
天一亮,他督促店中的僕婦店伙,張羅電劍飛虹的起居,替姑娘檢查傷勢證實無礙之後,這才外出打聽消息,打的結果的第一步,便是走一趟高升客棧。
「那傢伙對南天君不滿也是事實呀!他在高升客棧……」
「你該聽說過上一代的名宿,宇內五妖仙。」
「當然有此可能,便心懷激憤的人不會太多。」姑娘婉轉地分析:「霸劍天罡經此變故,必定已有精心準備。當代仍在橫行的高手名宿中,能對得了霸劍天罡的妖魔鬼怪,還真找不出幾個,只能糾集羽翼倚多為勝。妖魔們如想召集大批同道,並非易事,誰犯得著為了不相關的事,冒被追緝上法場的兇險?」
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難達到這種境界。
「賊王八!」江湖秀士旋身跳起來咒罵。
青的是江湖秀士,白的是雲裳仙子。
「對,一定可以等得到他們,除非他怕死,仍然躲在暗處指揮。」彭剛知道她指的是雄風園:「可是……我們豈不成了幫助笑閻羅多管閒事的人了?」
「狗屁?」彭剛大罵:「你他娘的不是強盜,這些村民與你無冤無仇,你放什麼火?」
彭剛的適當鼓勵,她的信心逐漸恢復了。
但千里旋風如果怕他前來報復,也會逃之夭夭。
「你對刀法……」
「對,你們準備用暗器開道。」彭剛立即揭了幾塊瓦片在手裏:「逐屋清除,殺十個算一個。」
「他們乘機溜走了。」他向跟來的電劍飛虹匆匆地說:「可能是從村後走的。」
「你不是說,他們要剷除笑閻羅嗎?」
與勝利的一方為敵,憑什麼?憑義理?大霸大豪急名奪利,根本沒有義理可講,勝的一方才有義理。
高郵地區的蛇鼠,對他又敬又怕,都願意無條件供給消息,他打聽消息獲得蛇鼠們忠誠的合作,門路增廣了許多,比往昔容易多了。
夕陽西下,彭剛位於西,面向東,所以能清晰看到江湖秀士身後的景物,及時發出警告。
「內情並不簡單。」江湖秀士苦笑:「不便猜測。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中天君絕對請不到千里旋風助掌。中天君風雷劍客的聲望,還不夠請千里旋風的份量。北天君也不會介入千里外的火拼事故,不可能請千里旋風來看風色。而且,北天君瞧不起千里旋風這個人。」
南天君潛匿在何處,將有些什麼舉動,成為各方人士關切的焦點,表示高郵的風波還沒平息,隨時皆可能重新掀起狂風巨浪,誰也休想安枕。
「他們只能依靠人多對付你,或者佈埋伏等你闖,不會出來和你在暗地裏搏殺。」姑娘緊握他的手,直趨村口的小徑。
電劍飛虹接著穿破窗而入,飛虹針出手,向可能有人出現的角落發射,這就稱為用暗器開道,先行封死可能有人出現的地方,嚇阻藏匿在內的人現身。
「我不懂?難道不是名和利?」
中年人抱拳為禮,含笑飄然而去。
「所以境內江湖行業欣欣身榮,龍蛇混雜,痞棍橫行,至尊刀就是牛鬼蛇神的大爺。」
「送上門來?你……你要等什麼人?」
意思是問:你進去?我呢?
地方蛇鼠重新返回活動,至尊刀也潛返州城,向笑閻羅指天誓日闢謠,與千里旋風只是在過境時,作過禮貌的交往,並無交情可言,哪敢把遠從京都請來的豪霸,對付本地的大爺自掘墳墓呢?
周雲鳳帶了精銳藏匿在這裏,他如果沒碰上彭剛,一頭闖進村裏去,結果如何?想起來就感到毛骨悚然,真是老天爺保佑。
「會不會弄巧成拙,反而讓那些妖魔鬼怪憤怒,前往清河縣洩憤?」他意動,便也有顧忌。
江湖秀士知道鬥口,真的毫無勝算。
「挨揍的機會也多。」他自嘲地說。
後跟的葉姑娘向右魚躍,暗器恰好光臨她先前急進的位置。
「你認識他?」
「闖入虎穴,鐵定會和大群爪牙玩命,所以,我得設法再弄到一把好刀。」
「等什麼人?為何不敢進去?」
「我也必定殺你永除後患。」
「咦!您怎知道?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彭剛笑了:「你這半天連房門也出不了。武朋友對寶刀寶劍珍逾拱璧,中天君會把刀還給我?你算了吧!」
因此姑娘缺乏信心,飛虹針或許比雙鋒針精淳些,威力大不了多少,對付不了妖女。
「大哥,防著他一點。這個千里旋風來意可疑,本來我以為是中天君暗中召來助掌的人,或者是助至尊刀的人,可是……楊秀士的話可信。」
周雲鳳迅速向村內退,沿村道往村中心倒退而走。
彭剛和姑娘重新出和圖書現在村口,也在等候這些人出村。
千里旋風七男女在高升客棧投宿,昨晚被他殺掉一個侏儒,殺掉針魔田十三娘。
「我說的話你如果不信……」
他心中狂叫。
「不對。」彭剛忍住笑。
「咱們放火,薰他們出來。」江湖秀士大叫大嚷:「他們躲入屋中,咱們不能和他們在屋子裏玩命。」
「想到什麼?」
「你不知道何時應該收手嗎?」周雲鳳臉上有可愛的笑容,站在十餘步外不再接近。
他曾經在板閘鎮混世,對三教九流都有所接觸,知道鑽門路做包打聽,所以不算外行。
找食物必須回到南碼頭,碼頭區也有巡捕加強巡邏,反正不鬧事就不會有麻煩,僅需提防暗算。
何況所表示不滿的人直指南天君,而南天君又是爭鬥中佔了上風勝利在望的一方。
出來的是周雲鳳,綠衣綠裙儀態萬千,盛妝的少女,那種美的風華是十分誘人的。
「你最好不要懷疑他!」彭剛冷笑:「今晚南天君的大舉目標,就是雄風園。」
「嗯……」一個衝出準備發射暗器的人,剛從門角閃出,恰好被飛虹針貫入右肋,身形一頓。
「通都大邑交通要埠,是免不了的。」
「你這傢伙還真不錯,我是越來越不討厭你了。」
「南天君勢窮撤走,刀落在中天君的人手中。」
「好了好了,反正不關我們的事。」彭剛不想橫生枝節多管閒事:「楊秀士,你去不去雄風園?」
這瞬間,暗器自廣場四周的宅院門窗內,向廣場集中攢射,有如滿天花雨。
「那可不一定哦……」
「唔!是一種令人嗅入,便渾身虛脫的毒物,而非迷|魂|葯劑。」彭剛嗅了嗅說道:「迷|魂|葯劑不是毒物,這管子裏裝的的確是毒物。」
一陣零星狗叫迎接他倆,村民立即驚惶地家家閉戶,兒童們紛紛走避,看不出異狀,是極為尋常的城郊農莊,當然藏匿一些人毫無困難。
那次,他真該讓飛狐斃了那兩個老兇魔的,卻遵守自己訂下的戲弄對方就不取命的規矩,以到發生無窮風波。
彭剛追周雲鳳的心更切,疾奔村後。
那裏他已經知道五花劍在高升客棧做眼線,暗中潛入偵查,目擊雙方打交道。
「唔!有古怪。」電劍飛虹黛眉深鎖。
「你奪自水匪翻江倒海那把分水刀,是天下十大名刀之一的天決刀。」姑娘是江湖名獵人,見聞廣博:「使用蠻力的人,不適宜使用,鋒刃雖然鋒利堅硬,吹毛可斷,但任何寶刀寶劍,以鋒刃與對方的兵刃正面接觸,絕不可能不損鋒口,絲紋缺口也得磨上一天半天。結果,這把寶刀天決,多年來經過了不少主人的打磨,便從正常的狹鋒單刀,磨成狹鋒的刀了,但長度比尖刀長四寸,便成了分水刀啦!」
「我們的住處,已有人光顧了。」走在街上,電氣飛虹透露客房有人入侵的事。
「所以我常用刀背。昨晚飛刀砍掉針魔田十三娘的人,得心應手,可惜……」
「我希望你立即離開高郵。」
「等待。」
他的右手,打出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的手式。最後,右手向半掩的宅門一指,左手一揮,表示要姑娘急進,兩人似在用信號時退。
他倆相距十步,一前一後,如果四周有人潛伏,必定屏息以待,留意他倆的一舉一動。
老毒魔的毒物他一清二楚,而且有老毒魔的解毒藥物,所以他不怕老毒魔的毒,嗅一嗅即使沒有解藥,也奈何不了他。
「謝謝你,大哥。」姑娘也紅雲上頰,迴避他的目光:「如果你所從事的努力目標,僅涉及無關緊要的個人恩怨,我會勸你放手,犯不著和這些大豪大霸玩命。我想,為了加速完成你的心願,可否改變策略?」
「就算是嗎!」
「沒證實的事,我不會信口開河。」
意思是說:進去搜。
東面江湖秀士的身後,另一棟農舍的屋頂,出現兩個人,作勢發射暗器。
「通常一般大家庭中,長子的管教比較嚴,因為日後要繼承門風家世,不能馬虎。次子則時鬆時緊,因此常會失軌。么兒受寵,老二就遭殃。你是活該,嘻嘻。」
本來微笑著的葉姑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右手也向大宅一指,再指指他和自己。
千里旋風只剩下兩個人,可能正式與南天君走在一起了。
如果真是途經高郵,的確沒有介入大豪們為地盤紛爭的必要性,更沒有不深入瞭解,便表明不滿某一方的理由。
「透露一點嘛!」
曾經與周雲鳳打過交道的江湖秀士,更是有點望影心驚。
「等村子裏的人出來,就算村裏置有筵席酒,你兩位敢進去嗎?」
「好吧!等待。喂!南天君乾坤一劍在不在裏面?」
彭剛是唯一可以公然走動,不怕任何人干涉和人,活報應的綽號轟動江湖,敢向他挑戰人真沒有幾個。
但對南天君那些殘餘的高手的下落,連本地的蛇鼠也無能為力。
姑娘臉一紅,心有靈犀這句話含意親暱,芳心一跳,情不自禁偷瞄了一眼。
「這叫做心有靈犀。」他挽了姑娘的手在屋頂舉步:「我只知道,你一定瞭解我的意思。」
他身形倏動,有如鬼魅幻形,到了姑娘身旁,挫馬步一托姑娘的靴底,姑娘騰空飛翻而起,但不是直進,而是向側旋翻,遠出四丈外,著地再飛升,登上左側房舍的瓦面。
「你恐怕仍得用刀。」姑娘微笑著說。
「三十年前江湖的高手名宿們,提起這五個妖仙,不心底生寒的人真沒有幾個。好在他們已有十餘年,甚至二十年沒在江湖走動。很可能成為真正的妖仙了。」
「那又是什麼?」
四面八方皆可通行無阻,逃的人速度必定快得驚人,如何追?
「我等你。」
彭剛先一步跳下屋側,瓦片脫手飛旋而出,飛向半撐開的一座窗戶,在瓦片爆裂,窗戶一片崩坍聲中,平飛疾躍而入,一進窗便將其他幾片瓦連續擲出。
暮色四起,視野有限。
「她認識你?」
「打進去吧?」他向跟近的電劍飛虹問,駐足打量四周的形勢。
「你準備……」
「至少不能全信。」彭剛苦笑:「由於你的消息,指出千里旋風可能是至尊刀的朋友,我就忽略了他們,幾乎坑了你。要不是我突然心生警兆,也必定死在他們手中。所以,今後打聽消息時,必須作多方面的查證,以免上當。」
「千里旋風為何要乘船去?」雲裳仙子的江湖經驗也相當豐富,「從京師南遊,北船比起旱路慢一半,而且沿途都得窩在船上,那他還配稱千里旋風嗎?」
「好呀!你我並肩傲嘯江湖……」
「你真怕她?」彭剛問。
但發射飛刀的兩個人,已經跳落屋下不見了。
「我知道,自淮安至揚州,東抵通州,漕河兩岸的百姓,對李知縣皆敬若神明。」。
「那位身稱大羅散仙,也叫玄真煉氣士的周元浩,享譽武林號稱武林絕學的太乙真氣。全名是玄元太乙真氣,是玄門旁支的魔功。這小妖女如果真姓周,很可能是大羅散仙的後人。」
「哎……」幽暗的窗內,傳出被擊中者的叫痛聲。
「對。」
「哈哈!你就不懂。」彭剛怪笑。
「走吧!先找地方進食。」
兩人跳落村處,向村口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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