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刀毒聯手顯威

「也許,真是老來變性,自感罪孽深重吧!我居然昏了頭,塗炭天下,你說可笑不可笑?」
狂叫一聲,蜷縮在地,他痛苦地抽搐。
「我要這位傳授刀法的人,這人也是你三個組織中地位頗高的領導人之一。我已查出了刀客的領導人,是這位千戶大人飛虎尹豪。
暴亂的人影波開浪裂,刀飛人倒,三衝錯兩迴旋,三十個人剩下不到十人,有些人被踢飛出兩丈外。
猛地他手一伸,先下手為強,二龍爭珠戟二指疾探周凌雲的雙目。
不與對手保持近距離接觸,製造動亂的機會下手。
四個人跳起來,怒形於色,但一看到周凌雲的腰帶上插了連鞘刀,怒火急消,換上了驚訝的神情。
砍掉一條腿,輕而易舉,雖不會死,也失去了拼搏的能力。
蹄聲如雷,排山倒海似的衝向已經到了柵外,步伐更為穩定的兩個人狂衝。
受過嚴格訓練的馬,主人一墮鞍,可以立即剎住蹄等候主人,絕不會誤將主人踹死或逕自跑走。
人與劍融為一體,太快了,難以看到實影,反正就像加虛似幻的光影,排雲馭電而到。
全身力形於外,兇猛狂野的周凌雲,像被無形的反彈,強勁彈升而起,這瞬間,全身一鬆,變成軟綿綿,輕飄飄的物體,像向上飛升的蝴蝶。
「人總是會死的。」周凌雲整理身上的物品,挪正佩刀:「老哥,終天年死在床上固然幸運,但死在刀劍上並非不幸,怎麼死,沒有計較的必要。我還年輕,我可不想在床上等死。喂!你往南走?」
「其實小時候,我經常跟我爹到京城遊玩。」周凌雲盯著十餘里外朦朧的都城,似已陷入童年的回憶中:「我的故鄉霸州,有許多親朋在京都混得頗有局面,乘快馬一天半甚至一天就可以趕到。所以小龍的消息靈通,固然他那些城狐社鼠小痞棍可派用場,找那些鄉親故舊暗中相助功不可沒,何況我還有幾個老江湖的長輩襄助。那些混帳東西,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並不容易。」
「去你的,你滾吧!」周凌雲笑罵:「下次,可別讓我再碰上你,你最好從此打消謀殺我的念頭,不然,你以後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你還有一個……」毒閻羅在不遠處高叫。
雖則他是一個侯爵,而且曾是一方軍事首長,在京師依然地位低得可憐,毫不引人注意。
「我的朋友,已經把尊府完全控制了,不必打主意把你的秘密護軍與保鏢召來,以免全軍覆沒。」周凌雲步步進逼,亦步亦趨隨時皆可能撲上出手:「我不想殺死你。但是,你如果不合作,又當別論。」
行家一眼便可看出不是混飯吃的莊丁打手,而是慓悍勇猛信心十足的高手,莊丁的寒酸打扮,掩蓋不住他們形之於外的懾人氣勢和形象。
「俞小妹,幹嗎弄缸醋來吃呀!」東方纖纖嬌笑:「這叫做恩怨情仇,難分緣孽,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該如何處理。你就別管啦!周大哥會善加處理的,放心啦!」
看不出任何異狀,但他發出一聲沉喝。
沒有公務處理,他退自返回內院的密室。他的家眷留在江西安仁封地軍區,外官暫調通常禁止攜眷隨行,所以他的住處伺候的人陽盛陰衰,整座公館只有四五名上了年紀的女僕照料。
周凌雲收刀屹立,聲如沉雷:「我晚上再來,我要那位將刀法傳授給你們的人,與我面對面公平了斷,你們最好不要參與,以免枉送你們性命。」
那些在廟堂炙手可熱的權勢大員,像江彬、錢寧、張銳等等權臣,根本就不知道安仁侯這種閒置人員的存在,在權力鬥爭的圈子裏,不會有權臣在閒置人員身上下工夫浪費精神。
中途拔刀在手,身形疾變,速度突增三倍。
長袍士紳鬚眉俱張,大喝一聲,招發萬笏朝天。
「周……凌雲,看……看在蒼生塗炭分……上,求……求你不……不要……呃……不……」
「我要消息。」周凌雲坐下,自己斟酒:「你是要我先擺平你,打個半死再逼供呢!抑或是認時務乖乖合作?你說吧!」
槍陣也在一剎那崩潰,餘下的槍手見了鬼似的向後急退。
錢大通情急之下,猛地一拳搗出。
「山長水遠,後會有期。老哥,珍重。」
「對,高手名家,摘葉飛花也可殺人,掌風指勁殺人於兩丈平常得很,在下見識過不少這種超拔的高手名家。我用刀殺人,算是下乘中的下乘刀客了。」
「哼!第三個組織,是用來應付急變的人才,出勤時穿了虎皮襖,甚至全身扮虎,完全掩藏本來面目。你那飛虎會的神秘刀客,刀技皆出於第三個組織的主持人所傳授訓練。你聽清了,我一定要知道這位主持人是誰。」
「上次我投書闖槐園,幾乎丟掉了老命,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我會用刀把槐園變成血海屠場。
「哈哈!小鬼,你如果真想做英雄,保證日子難過。」狂風劍客大笑:「早幾年我就大做英雄夢,所以把綽號取為劍客,後來……」
其實,這僅是為期極短暫的激烈變化,沒有人能看清這三個人到底是如何交手的,剎那間發生、劇變、結束。
顯然,毒閻羅這群老江湖也受了騙,弄不清朱季虎的底細。
「神龍替江西寧府打江山,一旦他們成功了,結果如何,鄭兄想到了嗎?」
一記黑虎偷心,豪勇地走中宮突入,拳勁居然沉重如山,大概武功的根基相當良好,弓馬更是出色。
「天一黑,黑夜中揮刀,即便想刀下留情也勢不可能。熊侯爺,你如果不遣走他們,就得替他們準備棺材,絕無僥倖可言。」
「在。」錢大通肯定地說。
「算了算了。」左首的勾鼻大漢替兩人倒酒做和事佬:「反正光拿糧響不用幹活,這日子過得相當愉快,何必計較其他?要是被差到哪一個王八大員的府中充下役,那才倒了八輩子霉呢!」
二更夫,他剛從前軍都督府返回,十幾名隨從親兵,一回公署就各自返回住所歇息了,兩名未隨伴隨他返回署行的公館侯爺府。
罡氣練至七成火候,便陽極陰生,陽罡的雷霆氣勢消失,轉變為殺傷力更強大的陰柔異勁。
燈火搖搖,桌旁突然多了一個人。
兩名隨僕伏在堂口,無聲無息,像是死屍般。
平時,該有兩名老女僕,在穿堂迎接他到更衣室,卸除官服換上便抱,再進內室。
「找你討消息,套交情。」周凌雲將剝出的核桃仁往嘴裏丟:「咱們這不是認識了嗎?我排行老大,當今皇姓朱,你不妨叫我朱老大,錯不了,老兄。」
「那是當然。」俞柔柔顯得無比興奮:「先伴你到洞庭,回頭遊蘇州進太湖。雲棲別業風景絢麗,我有一艘華麗的遊艇,我們……」正說得高興,驀地臉色一變:「可惡,他們還敢來?」
「我第一次收了一千兩黃金安家費。這兩年來,每月收兩至三百兩黃金過日子,比起那些平民百姓,做牛做馬一年也賺不了二十兩金子,當然好上百倍。」
三十名刀手怒吼四起,漫天徹地的刀光快速旋舞,宛若滿天電火流光閃爍,刀氣如風雷驟發。
按常情,長袍士紳應該勝算在握,喜上眉梢,一劍將對方狂野的氣勢擊潰,而且將人挑飛,應該高興的。
夜間,安仁侯通常不處理公務。提所本身的公務就少得可憐,連前軍都督府本身的業務也不多,每天派老弱冗員抄發一些有關湖廣、江西、福建的邸報消息,依期提拔軍區內的老弱人員。
「很好。我從敵我雙方以及第三者各方調查,已經證實你有三個組織。一是飛虎會,有一明一暗兩種人。明的負責欺敵,亂人耳目,由一些老弱護軍中挑選幾個混字號人物擺樣子,讓京都的人把你們看作不成氣候的濫混。暗的,就是散佈在城外的神秘刀客,人數眾多,也就是那晚打擊神龍與四海盟的主力,主持人是飛虎尹豪尹千戶。」
「老總,別發牢騷了。」下首的大漢瞇著醉眼說:「說起來,hetubook•com.com還得感謝那些傢伙呢!要不,咱們哪能如此閒散?至少得一天到晚當值,累得要死。他們跟皇上到昌平州黃花鎮去了,不再理會咱們四衛營,咱們樂得清閒,才能三不管,各找快活,你還埋怨什麼?」
「你右鄰的老鄰居朱季虎,躲到何處去了?」
「你不相信在下名實相副?」周凌雲整衣而起,臉色一沉:「想求證嗎?」
長袍士紳,拉住了年輕人。
一陣寒風颳入,像是來自地府的陰風。
「找我?為何?」錢大通冒火地大叫:「咱們認識嗎?你是老幾?」
他隱藏得十分成功,京都人上幾乎沒有幾個人,認識這位無權無勢的外官,暫時內調閒置的世襲侯爵,對他暗中主持鋤奸大計的工作極為有利。
「像八極真人那種貨色,狗屁!他們只會參研騙人的法術,發明配製春|葯和迷|葯而已,哼!」
「哈哈哈哈……」村街口大踏步而來的周凌雲仰天狂笑,聲如雷鳴:「我百了刀亦有同感,不殺光你們這些混蛋,絕不罷手,我絕不容許你站在天底下。」
「別挖苦人了,周兄。」狂風劍客打斷他的話:「五十步笑百步,你把無愧刀的綽號改為百了刀,同樣不是離經叛道嗎?小龍就在向你學,你知道嗎?你在帶壞他呢!」
「你說過你要往江南一遊的。」俞柔柔知趣地不再追問,另找話題。
「年輕人,你隨時可以進招……」
「哦!你沒讓我見見你的長輩,好自私。」俞柔柔白了他一眼:「他們是你的什麼人呢?」
「你兩個太歲教小孩離經叛道,簡直豈有此理!」周凌雲笑罵:「可別忘了,你們兩個的老爹,一個稱振武,一個稱尚義,你們倆卻敗壞門風……」
「神龍的人全都躲起來了,四海盟的混混也像鬼魂似的失了蹤,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其中必定有可怕的陰謀。」季小龍近來更為機靈,也更為老練,說話已像完全成熟的青年:「他們藏匿的地方很多,而且都是達官貴人的深院大宅,這都是千面玉郎的同謀所提供的,咱們的朋友無法進一步深入踩探。咱們除了直搗巢穴捉活口之外,很難獲得真實的線索。周大哥,晚上要不要去?」
一聲馬嘶,第一匹健馬砰然摔倒。
「我要消息。」周凌雲堅決地說。
五個人踏入亭,周凌雲安坐不動,愛理不理地冷冷一笑。
「哈哈哈哈……」周凌雲狂笑著拔刀,向路右的田野小跑:「射入先射馬,毒閻羅,你的奇毒對馬匹有效嗎?用毒針射馬不會落空吧?」
右上臂與左大腿外側,也可以看到裂縫和血跡。
「我要你坦誠地回答我的問題。」
刀光暴張,電射而至。
全園一陣騷動,紛紛抄兵刃在大院門外的廣場集中。
「鄭兄,宰他不費吹灰之力,但真要宰他,咱們的麻煩大了。」
「是你……」他臉色大變,心虛地後退。
田野便於縱馬馳騁,用馬踹一些憨頭笨腦的平民百姓確具威力,但用來對付身手靈活,縱躍如飛的武林高手,簡直是驅馬自殺。
近午時分,季小龍與化裝為小村姑的桂小綠,匆匆從都城返回。兩人負責與堵城的眼線密切連繫,有關的消息來源準確無比。
「我的一份,我負責……」周凌雲也豪情駿發高叫,叫聲中,刀光到了最後一名剛從路倒健馬鞍上縱落的騎士身旁,騎士的劍吐出了雷霆劍網。
三個人影乍合,刀光劍影,陡然迸爆。
他眼前朦朧,痛苦地掙扎著試圖爬起。
楊一鳴打一冷戰,手無力地垂下了。
周凌雲倒翻出兩丈外,叭一聲,摔倒在麥田裏,後滾翻兩匝,支刀屈一腿抬起上身,左外肩血如泉湧。
「但,她是你表姐。」周凌雲擺出無奈的怪相:「沾親帶故,誰能狠心大義滅親?大義滅親不是英雄的行徑,你我都不是不世的英雄,難難難!」
「話不是這樣說……」
周凌雲八個人,借住在一家姓張的大宅偏院內。
理虧的人,就是這副德行。立即引起一陣哄笑,連一向支持他的俞柔柔也笑了個掩口葫蘆。
有周凌雲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強攻,他乘機用快速移位方式偷襲,雙方聯手相得益彰,予取予求,合作居然十分圓熟。
「你打算……」
那八極真人不算玄門弟子,而是天師道的法師,與寧府的天師李自然同道,所以李自然只能稱妖仙。
「周凌雲,你說了許多絕話。」長袍士紳冷冷地舉步上前:「也許你真的很了不起,或者你的刀十分鋒利,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一了百了。」
「我又怎麼啦?」毒閻羅鷹目生光,莊嚴地說:「我毒閻羅兇殘惡毒,為惡一生,老來午夜夢迴,總算知道自己不是東西。我承認我與那些人間接替安仁侯賣命,為的是重賞,但真的嗎?」
「錢大通,你還有良心呀?失敬失敬。」出現的人是周凌雲,臉上掛著陰森的怪笑:「我還以為你的良心,早已經被狗吃掉了呢!最近幾年來,京都被三廠的人找事陷害而家破人亡的事,沒有一千樁也有八百樁,這叫做率獸食人。你錢大通供給消息跟著發橫財,所以你才天天有酒有肉,上教坊有女人,你良心何在呢?」
「百了刀得罪了京都的龍蛇,自顧不暇。陳世傑對外聲稱遠走高飛,其實仍然躲在槐園。園內房舍甚多,建有地窟地屋,還有密室複壁,百了刀哪有工夫公然搜查?」
「怎能怪我?受命時,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為私仇而在京師興風作浪的百了刀。之後,我怕你不放過我,所以再次自告奮勇暗殺你。我不否認我怕死,人老了,改變不了多少,惡性不改,我不希望被你殺死,寧可再做惡人,殺死你永除後患。」
有些人被抓住遠摔翻三丈餘,刀陣在剎那間瓦解。
「你們到底煩不煩呀?」周凌雲不勝煩惱地拍著桌子:「等你們也陷入我這種進退失措境地,你們同樣困擾,同樣笑不出來。」
「你……你要我說……說什麼……」錢大通軟倒在壁根下,滿嘴流血,快要崩潰了。
刀光激旋,劍虹夭矯幻射,刀光劍氣的厲嘯聲,懾人心魄,狂舞的電虹激光,令人目眩神移。
「叫陳懷忠,或者叫陳老七。」錢大通急急地說:「好像最近兩年沒來住了,已經搬出城外與他老爹住在一起,一兩月左右派一個僕人來清掃,又不將屋子出租,誰也弄不清他的打算。」
「後來,發現英雄難為。」唯我公子接口:「咱們都年輕氣盛,死執著俠義辦事,處處碰壁行不通,乾脆任性而為,反而事事如意。小龍,千萬別做英雄。」
「你們用的確是太極刀法,快要獲得刀法神髓了,但碰上真正的行家,你們死得也快,因為刀法中的缺憾,你們也完全學到了。」
杯盤狼藉,四個人都有了六七分酒意。
「憑我錢大通消息靈通的本錢,才能巴結那些番子,他們為了獲得正確的消息,才找上我的,我並沒存心巴結他們呀!」這位仁兄急急為自己分辯:「其實向劉員外打秋風,我曾經盡力周全他,他沒家破人亡,該是我的功勞,這怎麼算是造孽?該說我積了陰德才對。老總,你說話該講良心是不是?」
只要稍加壓力,劍尖便會貫入腮骨縫穿耳門。
「咦!你們……」他脫口驚呼。
「反正你閣下的進境已到此為止,日後有退無進。」周凌雲諷刺的口吻相當刻薄:「年輕算不了什麼,你也曾年輕,也曾受過高手名宿的威脅恫嚇,也曾為了自己的理想目標而努力發揮才華。我,走的是你當年的老路,所以同樣具有大無畏的勇氣和決心,向高手名宿的威脅恫嚇挑戰。前輩,我要進招了。」
執役的人幾乎全是老弱殘兵,能偷懶就偷懶,因此天一黑,就很少有勤快的人走動。
「對,你還沒和圖書糊塗。」
「屁的麻煩。」狂風劍客悻悻地說。
天剛黑,堂屋中,燈光明亮。
百了刀以英雄的姿態出現,自命金剛,自以為有霸王之勇的百變金剛委實臉上掛不住了。
「我要帶你到鎮國府,當著外四家那些混蛋驕兵悍將面前盤問。」周凌雲兇狠地走近說:「江彬那雜種,明裏敷衍江西寧府,暗裏勾結交通,百變金剛就在他的府中託庇,明目張膽與千手面玉郎合作,陷害忠良。他們對你一定有濃厚的興趣,一定萬分歡迎我,借他的府第辦事。」
「城外,城外什麼地方?」
無數火星化為無數光芒,八方激射,這情景或許近似。
「陳家父子仍在槐園?」周凌雲不死心追問。
滿山綠意,春陽暖洋洋地,令人心胸為之一暢。
「如果我所料不差。」毒閻羅語氣仍飽受恐懼:「這傢伙確已練至不壞金剛法體,接近的輕功身法,很可能是縮地術,或者是金遁,好可怕,誰禁得起這混蛋御神一擊?你小子真是命大。」
西南十里左右的麗澤關百泉溪,附近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大宅院,只有可容小車往來的小徑。
「看來,不走一趟大概不成事。你知道,我對小龍有承諾,憑他父子的武功修為,洞庭之行必定凶多吉少。這幾年我都在中原遊蕩,江南極少逗留,匆匆而過,有如閒雲野鶴,你會做一個好東道主吧?」
同一瞬間,一掌劈在另一名大漢的耳門上,大漢也失去知覺,砰然倒地。
「別管我是什麼人。」周凌雲走近桌旁,流裏流氣地抓起一個下酒的核桃,兩指一捏核桃爆烈:「我是來找你的,不往你家裏闖,怎能找得到你呀?」
騎士身手十分了得,馬來倒下,人已離鞍,身劍合一,凌空向下猛撲。
第一塊瓦飛出,第二片……
「我告訴你,你所使用的鋼劍與奇毒,都是玄門前輩所參研發明的成就。
「知道就好,再見。」
第四匹健馬超越死人死馬,衝近周凌雲,騎士的劍前伸,俯身向前準備用劍。
「壯士,刀下留情……」安仁侯大叫。
六塊瓦片,擊中了三匹馬。
五十餘名莊丁先是大感意外,隨即大感憤怒,有人發出怒吼,有人發出咒罵,後一列的花槍一亂,接二連三有人超越刀陣,要搶先用花槍接鬥。
「唔!真姓陳?陳什麼?人呢?那是一棟空宅,好像有好些日子沒有人住了,但其中有兩間有住過的痕跡。」
園門樓內側,周凌雲八位男女也列隊等候。
「槐園?」周凌雲一怔:「是不是一位京官的別墅?」
「金銀調撥由誰經手的。」
這是村東首的一座牲口倉房,由毒閻羅替他上金創藥裹傷,傷雖不重,但精力已揭,抗力減弱,如不及早上藥裹傷,恐有惡化潰爛的嚴重後果。
瓦片飛旋而出,飛行路線不是直的,破風銳嘯刺耳,接二連三飛向狂衝的馬群。
隨從的頭,離頸飛落在丈外,一條右腿也飛拋在另一面,屍體仍在猛抖抽搐。
可是,正好相反,馬步更沉穩,神色更莊嚴,松紋古定劍隱發虎嘯龍吟,劍身的實體形狀已經消失,由閃縮爍動的青虹所取代,猛地向上迸射。
「衝鋒陷陣呀!道長。」如意神君搖頭苦笑:「他們以為這是戰場哪!有什麼不對嗎?」
「你真的生得賤,哼!」
發生得快,結束也快,等這些人驚魂初定,周凌雲已退出二十步外去了。
「我懶得過問了。」季小龍也顯得煩惱重重,萬般無奈:「我能怎辦?妖女們不走,爹只好等待,憑爹和三叔的武功,能到洞庭妖窟把我娘救出來嗎?誰破得了妖窟的禁制呢?」
已經走了的兩名親隨,隨即出現在穿堂口。
「呃……」身在半空的第一名隨從,被毒針貫入咽喉,像中箭的雁,丟掉劍,手舞足蹈向下掉落。
刀槍散了一地,但地面沒留下半滴血跡。
「他的對頭百了刀去找他,京都人士該有風聞,他還敢躲在槐園?」
周凌雲仍在八尺外,猛地伸手虛空亂點,氣流激分,無聲的指勁遠及丈五六。
「你說破了嘴也是枉然。」周凌雲聲色俱厲:「我走遍天下,踏遍了五湖四海五嶽九州,花了幾年歲月,進出刀山劍海,瓦礫屍堆,為的就是找出這個人。
「是。」
一聲狂叫,騎士砰然墜地,站不起來了。
隨從的劍在右手,騎在馬上不易攻擊在左方的人。
前一排是單刀,後一列是花槍,像一回事,單刀斜舉,花槍前伸,還真有一點軍伍的態勢。
「我實在看不出你為何要進退失措,應該說是自尋煩惱,呵呵!」唯我公子說著風涼話。
「他娘的混蛋!」坐在上首的粗眉大眼大漢有藉酒裝瘋現象,翻著佈滿紅絲的大環眼,大著舌頭罵街:「咱們四衛營也算是侍衛上直軍之一,自從改隸鎮國副將軍指揮之後,成了外四家的奴才,那些邊軍,哪將咱們當人看?我就是不服氣。」
「有點不對。」安仁侯說:「你們進來搜一搜附近,再查一查內院。」
「安仁侯,你最好不要估錯了我的決心。飛虎尹豪,早上我已經證明給你看了,你那些號稱無敵的刀客,我片刻間就可以把他們屠個精光大吉。他們的刀法是我周家還沒成熟的初步技巧,我宰他們根本用不了一刀,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午餐相當豐盛,一面進膳,一面商量進退大計。
「我堅決否認,但我絕不逃避責任,我的屬下的一切作為,皆由我承當。」
「能說的,我一定說。」
玄門與天師道有深厚的淵源,但絕不能稱同道或同門。真正的玄門弟子絕不會做法師,也絕不會穿道袍做道士,騙凡夫俗子的香火,他們穿博袍,隱世潛修,煉丹辟穀,究天地之玄理,參宇宙的奧秘。
百變金剛又驚又怒,像與勁敵爭地盤的猛獸,快要野性爆發了。
「你也別想如意。」周凌雲再伸指虛點,解了雙肩肘的穴道:「你包庇不了他們,我的消息極為靈通,已經有了可靠的線索,我一定能把他們揪出來了斷。好好養傷吧!再見,侯爺。」
一聲金鳴清越震耳,刀沒在三尺外露裂,竟然貫入罡氣所佈下的無穹強韌力場,與劍作正面接觸,爆出一串火星。
「問題出在安仁侯這些人身上,不管他們的作法是如何卑劣,但目標卻是可敬的,他們所冒的風險比咱們險惡十倍,我能無視一切,而肆行報復嗎?」周凌雲不住搖頭:「至少金牡丹進入黛園出生入死,如果她不是屬於毒閻羅那一組為錢賣色的人,那麼,她致力的目標,就比你我問黛園的目標偉大得多多。我真的不忍心從她身上找出主謀的人來,正如我不忍心逼迫安仁侯的心情相同。別提了,煩人。小龍,你爹和你三叔怎樣了?」
查來查去,仍然查回原線索。
八極真人與九個劫後餘生的高手,像是見了鬼,發瘋似的四散逃命,像驚破了膽的老鼠。
他終於痛昏了,沉重的身軀無法爬起。
他感到星斗滿天,腹內翻騰,俯身向前一栽,強忍痛楚躺倒,伸腳連絞帶掃,依然勇悍絕倫。
手一舉,四匹馬奮蹄騰躍,隨鞭的前揮而並排衝馳。
他的炯炯虎目,留意通向內室的甬道,那兒有一座門,門是虛掩著的。
「這……」
「右鄰是陳家的產……產業,哪……哪有什麼朱季虎?」
「那麼,你打算……」狂風劍客同意周凌雲的解釋。
周凌雲的身後,毒閻羅也神氣地昂然而行。
長袍士紳瞥了俞姑娘的彩虹劍一眼,眼神微變。
急滾三匝,再斜竄而起,踉蹌拖劍飛奔,到了座騎旁吃力地扳鞍上馬,一聲叱喝,健馬發蹄飛馳,落荒狂奔。
一聲狂笑,周凌雲雙手握刀,咬牙切齒,勢如瘋虎,狂猛地衝進,一記雷霆萬鈞的力劈華山出手。
終於,集合了五十餘名莊丁,人多膽就壯,吆喝著整隊,不久便排成兩列,步伐倒還整齊,www.hetubook.com.com列陣齊步向園門樓接近。
「這……」狂風劍客一怔。
踏入燈光朦朧的穿堂,兩名親隨不能跟入,告退匆匆走了。
「對,你真該試試。」長袍士紳反笑肉不笑,拔出青芒閃爍的松紋古定劍:「年輕人敢作敢為,信心十足,任何邪都不相信,這也是年輕人可貴的地方。你似乎對罡氣頗有認識,老夫也不知道到底修至幾成火候了。」
「楊大人,你最好不要打錯主意。」周凌雲在亭口突然轉身冷冷地說:「俞姑娘的劍,比我百了刀的刀要快一倍,神奧兩倍。而且,她用的是天下七大名劍之一,可以絕壁穿銅的彩虹劍,你如果認為自己是鐵打的,再打她的主意並未為晚。」
「右鄰?朱季虎?」錢大通愣頭愣腦反問。
俞柔柔七個人雖然極為緊張,但在原處靜觀其變。
他驀然心動,汗毛根根直豎。
「哎……哎唷……」錢大通狂亂地尖叫,被打得昏天黑地。
「抱歉,刀是我周家的家傳武學,對劍一知半解,我寧可用刀。」
但如果軍區內發生了戰亂,那就有得忙了。
四名隨從都沒下馬,四雙怪眼彪圓,被他兩人目無餘子的神情激怒了,控韁的手勁道有了變化,健馬奮然欲動,手也按上了劍靶。
「我的天!」毒閻羅駭然驚呼:「馭劍飛行的地行仙!完……了……」
從上一次的漫天烽火浩劫,以至江湖道上的秘辛,無所不談,當然也談及鄉土情懷,人生趣事,談得極為投緣。
「我……我知道……」錢大通直打哆嗦。
「對,綽號叫翻雲覆雨,武功不錯頗有小名氣。」
大敗虧輸,人都快要死光啦!怎能不崩潰?
騎士的騎術高明極了,人離鞍,上升、側空翻、出劍,凌空翻騰飄降,劍已光臨周凌雲的頂門。
百變金剛側滾出兩丈外,頭上的風帽不見了,髮結也失了蹤,散髮披面,鮮血淋漓,大概頂門丟了一層皮,可看到頂門有一片沾了血的白頭蓋骨露出。
另一名大漢則轉身抓長凳,長凳是最好的兵刃。
其中之一手中緊握著匕首,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倒下的?更沒聽到任何打擊的輕微聲響。
左手本來已掩近嘴唇,丹丸是從唇側滾落的。
「唔!應該不算意外。」他自言自語。
「他們會號令天下,以可怕的重金要咱們的命。」唯我公子總算不糊塗,說的話具有說服力:「鄭兄,你的振武山莊,我的尚義門,都會在人間消失。東方姑娘的雄風堡,俞姑娘的雲棲別業,必定化為瓦礫場。」
「右鄰那……那有一個朱李虎?」
「一了百了!」周凌雲的沉叱聲與刀光齊發。
「這……知……知道……一些隱私秘……秘聞,畢……畢竟我……我是在京都長……長大的,你……」
「玄門道術比佛門禪功,有更佳的度劫功能,修煉上就著眼於抗拒刀兵水火,所以才有五行遁術助修煉者度過劫難。這傢伙是玄門出身的超等高手,但還沒修至地行仙境界,可以御刃神行,距御神飛行的境界仍有一大段距離,但比八極真人強十倍,該是持平的估計吧!」
驃騎尉楊一鳴右手徐抬,日光落在含笑注視著周凌雲的俞柔柔身上。
即使用普通的手法擲瓦,馬匹也不易躲閃。周凌雲發射瓦片的勁道,可從破空銳嘯中聽出快速的程度,快得幾乎難辨形影。
他使用刀背,連敲帶拍,左掌更是快速霸道,掌一及人體便有人飛拋,吶喊聲與叫號聲乍起。
像什麼?也許什麼都不像,誰也說不出具體的形象,無法作明晰的解說或形容。
「哦!原來閣下練成玄門至寶,降魔度劫的罡氣,失敬失敬。」周凌雲的口氣,一點也沒有敬的意思:「這是說,你閣下即使背著手,讓在下用盡吃奶的力氣,用刀拚命砍,也傷不了你一根汗毛,刀距體三尺便碎裂散飛了。好,在下偏不信邪,必須砍你幾刀試試,不試怎知罡氣厲害的程度?閣下,你的罡氣有幾成火候了?修至八成火候,陽極陰生了嗎?」
「老夫……」
「我告訴你,我替任何一個大豪惡霸毒死一個仇家,花紅不會少於一千兩黃金。一年毒殺十個八個,在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我犯得著與高手如雲,爪牙遍天下的潛龍秘諜玩命?難道我瘋了不成?」
莊內的警衛,這才發現兩個莊丁被綑住雙手,被人從樓上的扶攔緩緩往下放,莊丁嚇得瘋子似的狂叫救命,身軀在半空不住旋轉。
三個人全倒了,不堪一擊。
長袍士紳眼神驟變,額上有冷汗沁出,呼吸一變,隨震勢挪馬步易位。
「老天爺!你……你這豈不是故意整人嗎?」錢大通驚恐地叫:「十幾年的鄰居,我會不知道嗎?整個永安坊甜井胡同,哪一家的底細我不知道?絕對沒有姓朱的人,更沒有朱季虎,你剁碎了我,我……我也無法硬把姓陳的改為姓朱。」
「你可以用彩虹劍增加威力呀!」
「你們這種人,怯於公敵,勇於私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歇息著說:「當初本來我堅決反對請你襄助的,我早就知道你這種人對忠義的見解不同,果然被我不幸而料中,只怪我不該放棄我的主見找你共圖義舉。周凌雲,我絕不會告訴你,我不該說的事,反正任何事我都必須負責,沖我來好了。只有死的勇將安仁侯,沒有出賣部屬的熊百韜。」
再偏三寸,刀尖就可以光臨長袍士紳的咽喉。
「丁老哥,被調去充下役,苦雖然苦,畢竟可以多領幾文錢。」右首那位仁兄苦笑:「而現在咱們不進不出,每月領那麼兩石糧,飽不死餓不死,連養老婆也缺一餐少一頓,更別提養育兒女了。我怎會出生在軍戶的?難道我前世造了太多的孽不成?」
「哼!你不說……」
「暫且等待,必須謀而後動,知己知彼,咱們才能穩操勝券,小龍繼續與朋友密切聯繫,搜集各方的一切線索。我要利用這段期間向安仁侯施壓力,早些了斷我與虎形人的恩怨是非,也希望從他口中,瞭解神龍那些人的動靜。畢竟他是軍方的高階層人士,他的諜網比小龍的下層牛鬼蛇神深入,那些王公大臣的廣院深宅,也只有他才能將諜網佈入。」
「是的。」
「你別罵人罵得那麼刻薄,好不好?」毒閻羅把傷巾打好結,不住苦笑:「我猜,你定是玄門弟子。」
他手腳一鬆,停止抽搐,右手的皮護臂有一隻小小秘密袋蓋掀開了,左手掌滾出一顆淡青色的小丹丸。
「飛虎尹豪,不要說你不知道這個人,我唯你是問。我一定要這個人,不然絕不與你干休。好,你們不肯說,我也不急,等我宰光了你們的人,這位仁兄就會出來的。」
激光倏滅,人影乍現,撼人心魄的金鐵震吟,隱然在耳,氣流徐斂聲,一有如天風遠颺,餘音裊裊。
「不用寶劍,你的刀擋不住老夫的罡氣御劍。」
同一剎那,淡淡的流光射到。
他去找翻雲覆雨,被毒閻羅躲在雪中偷襲,那麼,毒閻羅是翻雲覆雨請來對付他的人,這是比青天白口更明白的事,應該合情合理。
「修為淺得很,這輩子恐怕修不到那種境界了。」周凌雲站起伸展手腳:「瑣事過多,常年奔走天下,俗事諸多牽掛,想定下心參修談何容易?不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有時候,我真想丟下一切不管了。」
「一了百了!」沉雷似的叱喝自天而降。
「他一定是活的。」隨從鄭重地保證。
向刀山槍林猛衝,真像一個存心自殺的瘋子,一比五十餘,簡直開玩笑。
一聲怒吼,他撲上了。
周凌雲往路中一站,挪了挪腰間的刀,叉手屹立。
「你不要威脅我。」他逐漸穩定下來了,膽氣漸復:「頭可斷血可流,機密絕不可洩。我https://m.hetubook.com.com負有使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嚇唬不了我的。」
「那你說……」
「唔!你是一個好長官。可是,我不能因尊敬你而輕易放過你。」
隨著叱喝聲,飛舞的蝴蝶起了急劇變化,手腳收斂、緊縮,幻化為光芒熠熠的光球,下降的速度倍增,有如流星殞落。凜冽的罡風與光芒四射的光球疾落,筆直地從下而煥射而起的綿密劍林空隙中楔人。響起懾人的音爆,風雷隨光芒的迸射而爆發。
「你生得賤。」周凌雲放手,再給了一耳光:「你不說,我要拆散你全身兩百多根骨頭。」
「他連我都不許參與呢!你急什麼呀?」俞柔柔話中帶刺:「金牡丹涉入飛虎會已無疑問,他對金牡丹……」
「你要我把妖女們擒住帶往洞庭嗎?你爹願不願讓我使用雷霆手段?」
四匹馬奮蹄並騎狂衝,方向一改變,四匹馬就無法再保持並列了,立即變成散亂的一行。
蝴蝶升至頂點,隨即飛舞而下,人的重量似乎已經消失,眩目的刀光電射而降。連續三聲金鳴爆炸,蝴蝶再次上升飛舞。
周凌雲轉身大踏步走了。
「我能放心嗎?」俞柔柔委委屈屈地說:「毒閻羅的話絕對可信,老毒魔說金牡丹不是他們那一組的人,那一定不會錯。那女殺手到底在弄什麼玄虛,誰也不知道,我怎能放心?哼!她最好別讓我碰上。」
「不許亂……」有人大喝。
大拳頭被周凌雲一把扣住了,一碗酒潑在臉上,接著是四記不輕不重的正反陰陽耳光。
「是的,長上。」
「玉泉山槐園。」
「哈哈!你這輩子造的孽也不少呀?」上首的老總怪笑:「上次你與東廠的兔崽子攀上了交情,夥同那幾個番子,找上了安定門的劉員外打秋風,硬是勒索了一千二百兩銀子。你如果不是四衛營的人,能巴結得上那些番子樁頭的?別做夢了?」
「但是,你卻卑劣地謀殺我。」周凌雲沉聲抗議。
粗眉大眼的年輕人,眼神一動,邁出一步。
「百了刀,我與你誓……不……兩……立……」毒手判官向村內狂喊,聲淚俱下,聲如狼嚎。
周凌雲撥開攻來的鐵拳,噗噗兩聲悶哼,兩劈掌劈在他的左右頸根,再在小膀上來一記短衝拳,拳掌有分寸,但也相當沉重。
這位包打聽說沒有朱季虎這號人物,卻有陳懷忠陳老七,陳老七的老爹是翻雲覆雨,這根線連上了。
「你要我刺穿你的頭顱嗎?」俞柔柔語音雖柔,卻充滿兇兆:「我的劍,一定比你的刀快。」
左右肋是軟弱要害部位,先後全受沉重的打擊,小腹的傷勢也隨之擴大,他再也忍不了啦!
所有的人,都帶了刀劍。飛虎尹豪的雁翎刀,則連鞘插在腰帶上,頗有幾分武林豪客的風采。
「亭外見,閣下。」周凌雲舉步向亭外走,亭外是大道,正是施展的好地方。
一聲厲吼,他忘了痛楚,爬起,雙爪箕張,來一記猛虎撲羊,餘力奮不顧身向周凌雲兇猛地撲去。
四名大漢圍坐在八仙桌四方,酒菜擺滿了一桌。
「就是你多嘴。」俞柔柔笑吟吟離座跟在他身後出亭:「我正等他們打歪主意,以便砍斷他們的狗爪子呢!」
安仁侯的官署,在京都算是最小最小毫不起眼的衙門。名義上他是外官,而且是不受朝廷尊重的武官,防區遠在江西,調京只是暫時性的,無職也無權,在京開府毫無權勢可言。
朱季虎是安仁侯外圍組織的暗殺組負責人,應該與翻雲覆雨無關。
幽香入鼻,人到劍到,彩虹劍的鋒尖,點在飛虎尹豪的右耳門要害上,寒氣徹體,近身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侯爺,怎麼了?」一名親隨警覺地問,一掀外襖,拔出冷電森森的匕首。
「第二個組織,以江湖的高手名宿或者兇梟組成負責踩探偵查與暗殺,名義上的領導人叫朱季虎,這位朱季虎的真名號我要知道。」
坐在下首的大漢相距最近,已看出苗頭不對,夜間鬼魂似的深入堂屋,哪會是什麼好路數?
周凌雲比他高明得太多,閃過三腿回敬一腳,一腳踢在他的右肋下,把他踢得滾了兩匝。
周凌雲的左手一剎那一沉,抓住一隻酒杯信手彈出,噗一聲,酒杯擊中老總的眉心,立即昏厥,仰面便倒。
「你說呢?」
「咱們在座的人,都必須改名換姓,做八輩子亡命逃戶。」周凌雲說得極為嚴重:「所以,咱們已別無抉擇,不是他們的天下,就是咱們的世界,因此安仁侯方面,仍有利用的價值。」
周凌雲和毒閻羅兩個人腳程驚人,但保持與追馬相跑十餘步左右,導引健馬追逐。
「我說過,要活的毒閻羅。」冷然屹立的百變金剛冷冷地說:「一定要辦到。」
飛虎尹豪大吃一驚,一躍而上,急拔雁翎刀。
倒了三十餘人,有一半人仍能狼狽地爬起,另一半掙扎了老半天也站不起來。
周凌雲更快,叭一聲給了大漢一耳光,再劈胸揪住衣領,右手的核桃硬殼,在大漢被打得張口喊叫的瞬間,硬塞進大漢的大嘴內,手一鬆,再加上一耳光,將大漢揍倒,倒下便失去知覺。
「我不想浪費。」毒閻羅大聲叫:「你該露一手啦!怎可苦了兩條腿?」
可是,沒聽到接近的腳步聲,似乎親隨雖然應喏了,但並沒聽命進入穿堂,毫無動靜聲息。
「不許欺瞞,說!」
上首的老總伸手抓碗,要用碗擲擊。
馬步剛穩,蝴蝶第二次從空而降。
「你的消息很靈通。」
「彼此彼此,後會有期。」毒閻羅與他行把臂禮。
前一列人數多些,三十名莊丁打扮,手執雪亮單刀,神態獰猛的壯年大漢,流露出懾人心魄的強烈氣勢。
刀氣迸發似殷雷,毫無顧忌地迎頭劈落。
一位粗眉大眼的年輕人以及一位年約花甲的穿長袍士紳打扮的人。
「你殺光,我毒光。」毒閻羅狐假虎威,大叫大嚷:「刀劍與暗器齊飛,毒藥與鮮血一色。我毒閻羅一輩子算是第一次無代價幫助仇敵殺人,所以殺得特別痛快。百了刀,咱們分一分,你可別搶我的一份買賣。」
園門樓下層建有接待室,門樓內側兩旁也有莊丁住處,五六個莊丁發狂似的向內逃,後面追逐的花花雙大歲嗓門夠大,像在趕狗。
「我不會再計算你了,我們這些人已收了遣散費,今後我不再受約束,真該回老家躲起來,等閻王來勾魂,也許能幸運地死在床上呢!」
或許可以形容為三具旗花信號,在點燃破空上升時,半途恰好撞在一起,發生劇烈的爆炸。
而且往來的都是附近郊區的鄉民,陌生人很少在這一帶走動,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周凌雲早就知道神龍秘諜與四海盟的重要人物,身上穿了鎖子短甲,因此刀攻的部位以四肢五官為主。
廣場寬廣,中間是方磚砌的大道直達園門樓,足有兩百步長短,可知槐園佔地之廣。
「按常情,百變金剛不可能就此放過我們。」周凌雲慎重地說:「他應該出動所有的人手,甚至要借重三廠一衛與外四家的騎軍,不惜一切代價鏟除心腹之患。而事實上他卻把所有的人全部隱藏起來,真猜不出他葫蘆裏賣些什麼藥,咱們真不能在敵勢不明之時,輕舉妄動。」
本來,京師閒置的官多如牛毛,一個不能也無權干預朝政的人,必定會受到冷落。
「我也不知道該怎辦才好,我恨文心蘭,恨不得真要把她拍賣掉,但……」
「你知道就好。」周凌雲悻悻地說。
「下馬!」周凌雲沉叱,刀光疾射。
長袍士紳一聲驚叫,身形重現,踉蹌暴退丈外,胸襟開裂,大袖化為數幅布帛,隨迸裂的罡風四散飛揚。
「你是什麼人?」錢大通沉聲問,色厲內荏:「你怎麼往我家裏亂闖?」
「哼!你……」
「最平常的松紋古定劍。」長袍士紳淡淡一笑:「像老夫這種人,手中有否兵刃並不重要。」
健馬則向前衝,直衝出十步左右,倏然止蹄屹立。
一個敏感的人,可以感覺出潛m.hetubook.com•com藏的不測,一有所感,一就會發生這種反應。
「我……我真想做一個英雄……」季小龍咬牙說。
「你也會五行遁術?」
可是,已來不及阻止了,周凌雲衝勢太快,人影依稀,刀光似電,無畏地切入,首先穿透槍林。
「你……你想怎樣?」他感到手心直冒冷汗,心底生寒,語氣不穩定。
「我猜,你昨晚一定駐駕槐園。」他向一臉尷尬的安仁侯說:「今早沒把你那些忠心的刀客宰掉,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只想試出他們所使用的刀法而已,暫時給他們留一條活路。
兩人大踏步向柵口走,二比十四,依然膽氣十足。
長笑聲中,周凌雲倏然止步回身,肋下挾著的兩塊瓦片到了手上,一拍之下,瓦片碎成六塊。
「你找死!」長袍士紳厲叱,挫馬步,力貫劍身,松紋古寶劍幻化為濛濛青虹,左手也搭住了劍把,衣袍無風鼓動,硬接硬拼,一劍挑出。
「我會……找……你……」周凌雲站起厲叫:「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一個撿便宜的懦……夫……」
周凌雲的左外肩傷勢並不重,被劍刺裂了一條三分深血縫,不怕刀砍劍劈的護體神功,仍然抗拒不了百變金剛以神功御劍的一擊。
路口的八角亭中,周凌雲與俞柔柔在亭中閒聊。
「這……你……」
「周兄,我也希望你趕快把虎形人的事了斷,才能集中精神,與神龍作生死一搏。」唯我公子誠懇地說:「你這樣心懸兩地,咱們也跟著緊張兮兮,有什麼打算和計畫,讓咱們同心協力趕快完成好不好?我總覺得你老把與虎形人的恩怨責成自己的私怨,有時候一聲不吭,就溜走辦事,實在不夠朋友。」
「我知道你爹於心不忍,所以我不能插手。」
四名騎士,毒閻羅已除去兩名。老毒魔知道自己的武功並不怎麼樣,所以使用淬毒的暗器取敵。
當旁觀的人仍陷在驚怖駭絕情緒中,已有了結果。
「不錯,有什麼不對嗎?」
「周壯士,你……你到底……」安仁侯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很難令人相信地是驍勇的名將。
可是,穿堂空蕩蕩不見人蹤,沒有聲息,春寒料峭,穿堂內依然冷氣襲人。
「老天爺!居然有這麼多蠢的人。」八極真人忍不住大叫:「他們在幹什麼?」
目送周凌雲出室,錢大通爬起狂奔。
「陳世傑?」他大感意外。
「統率江湖高手的首領,是化名為朱季虎的人。這位仁兄,正是槐園的大總管,翻雲覆雨陳世傑,或者是他的兒子陳老七陳懷忠。而化裝為虎形擔任主力打擊的小組負責首領,也就是傳授刀法的人。
五十餘個莊丁驚破膽的目定口呆,望著周凌雲的背影,不知所措,也沒有人敢移步追趕他。
「閣下,你準備如何求證?」他向跟來的長袍士紳陰陰一笑:「你的佩劍古色斑斕,一定是吹毛可斷的名劍,是七大名劍之一嗎?」
他並不想隱瞞,但卻有其必要,他在西山的孤雲別業是在京都打聽消息的活動中樞,必須嚴守秘密。
「哈哈!修地行仙?就算你成了仙,對這世間到底有什麼好處?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世間仍是萬古永恆,日起日落;所有的生靈依然死死生生。」
周凌雲俯身拾起丹丸察看片刻,丟下一腳,踏成粉末。
「人是我的,打!打……」毒閻羅也止步旋身,怪叫如雷。
周凌雲向同伴打出意會的手勢,驀地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向五十步外仍在接近的人群衝去。
周凌雲毫不退縮,以力鬥力,雙手崩開抓來的雙爪,扭身來一招霸王肘,狠狠地撞在他的左脅下。
「沒知識。」周凌雲仍有心情挖苦老毒物:「不壞金剛法體是佛門禪功,縮地術或金遁是玄門道術,怎麼混在一起了?那是兩種迥然不同的修煉方法,沒有人能冶佛道兩種功術於一爐,那會走火火魔,一旦全毀。」
眼下人影剛消失隱沒,右腳一震,右小腿被刀齊膝砍斷了。
「早已洗手江湖的前輩,他們除了我之外,從不以真名號示人,而且不喜歡與外人接觸,頤養天年,自得其樂。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你去拜望他們,目前不是時候。」
錚一聲震鳴,松紋古定劍架住了刀,劍不住顫抖,長袍士紳雙手握劍,支撐得十分吃力。
「不錯,這方面做得十分成功。」
天剛發白,槐園的高大院門樓上,兩個負責守望的莊丁發出可怕的叫號。
周凌雲一推刀,長袍士紳踉蹌急退,搖搖欲倒,劍脫力地下垂,渾身戰慄,似已脫力。
「是你派刀手要殺我滅口的!」
安仁侯的身分地位、年歲都比他高許多,他一點也不在乎,即使是皇帝來了,也嚇唬不了他這個傲嘯天下的武林狂漢。
「是呀!他老爹在槐園任總管。」
他所使用的毒針有多種形式,令人防不勝防。毒針也是唯一可穿透鎖子甲的利器,從小鐵環的銜接孔楔入輕而易舉。
能在對方極為強勁的力道重壓下,毫無阻滯地貫入,發出時已看不到威猛的氣勢,懾人的風雷聲也消失,可任意予取予求。可是,卻無法傷得了身在空中的周凌雲。
「我以我的生命作證,我並沒成立這種組織,但我的確曾經不斷撥出可觀的經費,作為執行用間的開支。期間,需要大量的金銀,概由江西方面籌措轉運京都開銷,兵部與前軍都督府不曾撥交一兩半兩。為免事洩波及,因此我從不過問,到底有沒有這個組織,我的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這幾年來,成績十分優異。」
身後傳出一聲輕咳。駭然轉身,他拉開馬步立下防守的門戶。
是百變金剛,來勢真有如電火流光,像是淡淡的流光破空疾射。
撞擊力是斜發的,硬把地撞得向右摔出丈外。
嚴重的是真力耗損巨大,將接近氣散功消,人去樓空的力竭境界。
但官署後面的公館,卻頗具氣勢,畢竟他是世襲的侯爵,住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周凌雲再次狂笑,身影乍閃,出現在健馬的左側,刀升起了。
「好,看我的,哈哈……」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他斷然拒絕透露。
「哈哈哈哈……」他一面抽搐一面狂笑:「你休想打如意算盤,你永遠沒機會了……」
半途,四支長劍伸出了。
藏身的地方不能距城太近,避免被快速的大群騎軍合圍。同時也不能過遠,以免進出都城不便。
他們輕易地解決了武功超強的三個隨從,老毒魔心中的愉快不言而喻,說話也自然風趣自豪。
石桌上擺放了一些乾果,葫蘆盛有香茗,像是早春的遊山客,暫且放下俗務,偷得浮生一日閒。
周凌雲到達京都,便打聽出翻雲覆雨陳世傑的下落,前三天夜間至槐園投帖,三天後登門碰上危險,宰了漁陽三煞,卻挨了毒閻羅一枚追魂毒針,幾乎丟了老命。
「你們該知道怎麼辦。」
來了五個人:安仁侯、飛虎尹豪、西城兵馬司的驃騎尉楊一鳴。
「只有讓我出面干預,不然十分棘手。我在等,等你爹回心轉意,讓我出面。」
「你們這些傢伙,煩人!」周凌雲搖頭苦笑。
「我反對再替那個什麼猴子賣命,兄弟。」狂風劍客恨恨地說:「我一想起他派刀客大批出動要殺咱們滅口,我就一肚子火。你沒宰掉他,我心裏很不滿意呢!」
他本能地感到詫異,扭頭一看,大吃一驚。
騎士一撲落空,做夢也沒料到已被劍所控制的人,突然乍隱乍現換了方向,發覺不對已失去反應力。
「我知道,所以我實在憋得難受。」
「長上。」一名隨從冒火地說:「讓屬下先用馬踹,非斃了他們下可。」
「周壯士……」飛虎尹豪急得滿頭大汗。
可是,毒閻羅的供詞絕對可信。老毒魔指稱不認識翻雲覆雨,指派行兇的是頂頭上司朱季虎。
「好,謝謝你的消息。」周凌雲掏出一錠十兩元寶,丟在錢大通身側:「閉上嘴,你什麼都沒說,就可以多活幾年,不至於惹禍招滅,知道嗎?」
穿透槍林,楔入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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