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智救無辜

「什麼人?鬼鬼祟祟,幹什麼的?」這人有劍在手,膽氣一壯。
因此,視界仍然是有限的,能藏身的地方也多,藏三五匹馬輕而易舉。
「九幽狐藏在什麼地方?」
「你提他們幹什麼?」
這位仁兄,正是曾經橫行大河兩岸的黑道之豪,一度曾經參加響馬賊的神槍太保沈標。
正在檢查馬匹的鞍具,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明白什麼?」
這裏的仇恨,不關他的事,但他能完全置身事外嗎?至少他想離開就有困難。
廳中空空,桌上餘茶尚溫……
「唔!聽說過。」九幽狐眼神一動。
兩侍女像是同時倒地的,說快真快。
他取燭臺點燃,出廳把四個侍女拖入,擺放在堂下,各在腰脊上拍了一掌,四侍女只能躺在地上叫罵,喊痛,動彈不得。
他手忙腳亂,畢竟欠缺應付眾多高手圍攻的經驗。
神槍太保另有住處,帶了一群黨羽在東街一座大宅內藏匿,天黑才出來走動,把所得的消息告訴貴賓。
「不,我等你,你……」
「這……」
「錚!」他憤怒地一劍封出,把第一支劍崩飛丈外。
麥地是一望無涯平坦遼闊,但視界並非一眼便看到天盡頭,中間有一排排樹木擋住視線,所栽種的榆、槐、楊、柳,一方面可作為田地的界限,主要卻是為了作建材的木材來源。至於果林,效用更廣。
「砰!」第四支劍的主人,被凌空摔翻在堂下。
所承受的壓力,也因為她身在空中,未能發揮全勁而減弱,護體的剛勁內功還承受得了,衣褲破裂而不曾受傷。
「也許北斗星君真的害怕了,準備用七車金珠換回人質,所以毫無動靜,你何必生疑?」九幽狐的估計相當樂觀:「我另有主意,逼他死心塌地受你擺佈。」
霍然很懶,因為他欠缺夜間登堂入室,侵入陌生人宅院的經驗,懶得偷偷摸摸逐室摸索,也缺乏耐性,乾脆讓宅中的人找他。
人影倏止,燭火暗而復明。
「沈標老大在何處?」
「我在替我大哥祈禱,求神靈保佑他平安順利。」
變化太快,他像發瘋般手腳並用,身形閃轉起落窮於應付。有些物體在他身前身後發出異響,紛紛彈落。他的衣褲,也不斷出現裂縫和洞孔。
「你還不明白嗎?」九幽狐笑容消失了。
夜深沉,全莊死寂。
之後,是十分艱苦的體能、韌力、技巧的大競賽,長期的堅苦卓絕大搏鬥,在一望無涯,平坦一無遮掩的麥地爬行,留意任何聲息動靜。
另一手用的是鬼王撥扇,遠距離的摑耳光手法。
「幫你的人呀!你在這裏守夜太辛苦……」
他曾經涉及這門心法,只是不曾使用過,欠缺實際的經驗而已,也不怎麼瞭解其中神秘的功效。
他虛空的雙手一合一分之下,周小妹的衣褲是被無儔的合分異勁所震腐碎裂的,所以不是撕裂,仍然留在身上,不至於成為裸體女人,比那位侍女衣不蔽體稍好些。
「你根本不明白。」
主人九幽狐胡五姑,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貴賓,請來對付魏莊主的主將。
曉色朦朧,動的物體就可以吸引人的注意。
身後同時響起一聲嬌叱,劍氣壓體徹骨生寒。
當天,他在城中遊蕩,留意縣前街的柴家大宅。大宅,一定很大,至少比四合院更大,不難打聽。
是爪功中頗為難練的燕爪,五指張開的弧度不大,抓住人五指像扣又像鉤,將肌肉扣牢向內捲收,會把人痛得叫皇天。
「不要再群毆了……」他拔劍。
「厲害!」他額上冒汗,狼狽萬分,「你們都……都可以用元神御發法器,應該是不可能的,居然發生了,幸好要不了我的命。」
五匹馬藏在果林內,有一個人看守,如果不入林察看,絕難發現不時踢蹄噴氣的馬匹。
夜色暗沉,女人的問話像連珠炮,已經看出他不是自己人。
「錚錚錚」三聲狂震,第三支劍的主人九幽狐,斜衝至廳口,臉上泛灰。
「我知道,你是我心目中的神的化身。你救我,也是這種心情,所以我仍然活著……」
「這……」
「砰」一聲大震,他一腳踢倒了廳門,瘋虎似的衝入幽暗的廳堂,火盆炭火的暗紅光芒,對他的視線大有幫助,廳中的景象一覽無遺。
右首那位右頰有顆美人痣的少婦冷笑:「有沒有金珠,誰也不知道。你相信北斗星君是蠢材,會把金珠窖藏到現在嗎?如果他將金珠買了田莊耕地,我們能把莊院田地據為己有嗎?」
「我會求神保佑你,你一定要回來。」
「不要說這種話,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
這位周小妹的劍術快速的程度,簡直駭人聽聞。
先登屋頂,向有燈光的地方走。
霍然也是陌生外地人。他在西大街的一座小客棧投宿。他的旅遊證件都是合法的,僅名字利用關係加以更改而已,旅行不受管制。
舉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
天將破曉,負責看守馬匹的人,活動手腳之後便是檢查座騎,等候潛伏的人撤回。白天的監視人員由另一批人負責,撤回後便得返回藏匿的地方。
他無意下重手,但仍有一個侍女臂骨折斷了。
賓館的內房中,霍然熄了燈火,躺在床https://m.hetubook.com.com上沉思,思路導向被擄的六個孩童身上。
同一瞬間,他身形再現,猛然疾升,雙手一合一分,罡風似殷雷。
三天的期限,用意就是把魏莊主逼瘋,見面時就可任由擺佈了。
他這種和女人貼身相搏,在兩支劍凌厲聚合中,走險行雷霆攻擊有如搏命的搏鬥技巧,確也讓自命不凡的人心驚膽跳。
侍女的反應超人,抬膝攻他的下襠。
三個女人佩劍掛囊,燭光下,一個比一個艷,高貴的風華中,另有一種不可侵犯的氣勢流露。這種氣勢,行家稱之為殺氣。
「但願如此……師姐,你聽到什麼聲息嗎?」師妹突然側耳傾聽,臉上出現警戒的神色。
「不是我有意偷懶。」九幽狐明顯地拒絕所求,「也許我的道行比他高些,但即使高兩三倍,也不可能進去之後,他完全毫無所覺。一旦他發現警兆,那就打草驚蛇大費手腳了。」
扭身切入,左手探出擒人。
「你不會,我也不會。」
「帶我去,芳姐。」
生死關頭,生死的價值已無暇衡量,唯一的行動是死中求生。以命換命作為代價的想法,他從不曾有這種念頭,平時只注意鍛煉在何種絕境中,用何種技巧死中求生。
「一派胡言。說!北斗星君派你來有何圖謀?」
第四支劍的主人,是那位周小妹,衣裙也碎裂肉帛相見,晶瑩的胴體若隱若現。
「胡說八道,他們目下行腳江南。」
有骨折聲傳出,侍女尖叫一聲,被他的翻騰力道掀倒,仰面摔翻仰面朝天,握劍的右手肘骨被扭斷了,劍甩出丈外。
「你是殺人如麻的將軍,他也是殺人如刈草的帶兵指揮,一旦他覺得大禍臨頭無法避免,肯定會拋開一切,作寧為玉碎的打算,犧牲六個小孩,算得了,易地而處,你會為了六個不是骨肉的小孩,而甘心屈服捨棄一切嗎?」
三丈高的厚實土城牆,城壕外面有防水堤,堤外又加建更厚的所謂重堤,夠壯觀吧!兩重堤把八里周徑的城牆圍住,再也不怕被洪水沖垮啦!
「也許是運氣好,你們眾多的法器,御發得大多,多而力分,我幸運地留得命在。狐狸,這不公平,倚多為勝,毫無成名人物的風度。」
有兩處棉絮露出處,可以看到血跡。
黑影是一個僅穿了夾襖的人,兩手空空,一看便知是生活景況不怎麼好的村夫,看不清面貌,黑暗仍未消逝,要站在切近才能看清。
「芳姐,謝謝你。」她嗓音有點沙啞,接過熱氣蒸騰的水桶,「稍後帶我去見莊主,好嗎?」
「啪!叭……叭啪……」四隻茶杯,急劇地與四道晶芒接觸。
侍女尖叫示警,被推著向前走。寒風一吹,冷得直發抖;也可能是害怕得發抖,腳下虛軟拼命踹蹬,蹬的部位也是下體。
「就算是偷香吧!你不漂亮。」霍然一扔手,侍女飛摔出院子,向另一個還沒看清變化的侍女一指:「你稍標緻些,來來來……」
是不是自己人,倒是容易辨認的,這人一看外型,再一聽聲音,便知道不是自己人,採取嚴密的警戒,揚劍待發警覺心甚高,反應迅速。
變化急劇,誰也看不清經過。
「信不信由你。他們追蹤毒娘子和鬧江龍,我跟在後面準備渾水摸魚,必要時,助他們一臂之力從中牟利。一到這裏,便發現這裏有狐狸祟人,很可能與毒娘子這些人有所勾結,所以我來了。」
他身形半扭轉,侍女的膝蓋撞在他的右腿外側,像是撞在棉花上,不可能造成傷害。
「好吧!不要,帶我去找狐狸精。」他放了侍女,一把揪住背領向前推。
「天啊!這麼冷的天,你在等我?」他緊擁著不住顫抖的姑娘柔聲低語。
一聲怒吼,他身劍合一招化白虹經天,猛撲剛衝來的九幽狐。
向下一挫,劍飛騰而起。
爪功有多種,功能與手法其實相差不遠,巧立名目而已,龍、虎、豹、鷹、燕雖則各有所長,真正的分別於內功的火候,抓扣不牢,任何爪也造成不了傷害。
九幽狐搶著說:「江河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老爹已取代了大河兩岸的豪霸地位,老一代的豪霸不見得很甘心,北斗星君如果捲土重來,肯定會威脅你老爹的霸業。防患於未然,你就沒想到為你老爹分憂?」
女人向後倒,他從女人的左側一掠而過。
「你也不可能。」九幽狐的話也顯得怪異。
他能眼看六個孩童被殺而無動於衷?答案是肯定的:他不能不管。
「那六個小孩呢?」
監視南漳莊的人,必須在天亮之前,遠撤出十里外,避免莊中派出的搜索隊堵住。
思路回到他練武的目的上,他在自問:「練武僅為了強身自保,筋骨強健多活幾年?」
他能擊中九幽狐,背部的劍也能擊中他。
不同的是,與潑棍們搏鬥,遊戲的性質高,所以不用內力用技巧,他的技巧幾乎全從那種搏鬥中,體悟出來的手眼心法步,潑棍們等於是替他餵招,比師父傳授功效更高。
他丟掉侍女,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在雙劍及體前的一剎那,身軀像已變形,竟然從剎那的空隙中鑽入,危極險極地從右面貼上那位侍女的右側,一把扣住劍攻下盤的纖手,向前扭身https://m•hetubook.com.com急翻。
「砰」一聲大震,他把俘虜摔倒。
他突然斂下心神,正襟危坐,深深吸入一口氣,虎目中幻現異光,像是猛獸的眼睛,眼神深邃、幽沉,卻又隱透出冷厲、獰猛。
他遠在內堂口,背部本來已有多處破裂的棉衣,共出現三個洞孔,一條裂縫。新添上的這三洞一縫,是周小妹在擊中翻騰的劍後一剎那,所加上去的。
客人是三位年已半百出頭的中年人,一個比一個健壯,一個比一個剽悍,相貌也猙獰,粗眉巨眼鬍鬚戟立,憑長相和魁梧的身材,就可以把膽氣不夠的人嚇得惶然走避,怪眼中的精光更具有懾人的威力。
點在他的鳩尾穴上,奇準無比,力道猛烈,勁道用的是昏字訣。
貼身相搏通常受力不重,但脆弱的部位極易受傷,速度大快變化激烈,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受傷或喪命。
「哦!原來如此。我彈指三下,你就可以做你的事了,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彈指發聲三下,他已經遠出百步外了。
「來捉狐狸的。」他也用低沉震耳的嗓門回答。
「在下姓霍,霍然,霍然而癒的意思,很好記。」他眼神一動。似有所覺:「我猜,狐狸不止你們三個。你,一定是九幽狐,我要捉你……」
這件棉襖成了花子衣,徹底報廢了。
喝罵聲中,劍光疾吐,劍吟似風雷,一招亂石崩雲驟下殺手,本來下垂的劍身猛然挑出、飛起、迸射,從下向上吐出鐵雨鋼流,吐出死亡的激光。
九幽狐是被他伏下時,貼地一腳掃翻的。
「我已經告訴你了,你不肯聽,故意曲解。一句話,我要捉狐狸。」
「沈老大,有何動靜消息?」九幽狐喝了一口茶,笑吟吟流露出心中的愉快,「你像叼住了一隻雞的黃鼠狼,一定有好消息。」
劍身鋒刃側轉,勁道內斂,毫無震力發出,「嗤」一聲金鐵切刮聲傳出,光臨右肋的鋒尖被他的劍錯偏三寸,貼肋背而過。
她向兩同伴說:「我們給他出主意,我們負責對付北斗星君,他坐享其成,而我你獲三分之一金珠,仍想要我們闖虎穴龍潭,真是豈有此理。」
貼身攻擊他經驗豐富,與德州的城狐社鼠打架,拳打腳踢全是貼身拼搏,怪招百出,他從來就沒輸過。
本來已經聚合的三支劍,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崩散,震散的劍氣似隱隱風雷,金鳴餘音裊裊消逝,聚攻的雷霆一擊,剎那間瓦解冰消。
估計錯誤,周小妹所練的是剛性的內功,身軀沒被柔勁強壓萎縮,因此出現衣褲破碎的景象。
「嗤」一聲裂帛響,女人的狐皮小襖與貼身衣衫,被他從右肩背撕裂。沒能扣牢女人的右肩窩,僅扣住衣衫,女人滑脫爪抓,衣衫遭了殃。
「你是南漳莊派來的人?」九幽狐怪異的嗓音,直貫耳膜撼動靈智。
玄門修道人士,多少把這種心法作為修煉的附帶功課,內則搜神探意,外則附在奇門遁甲技術中,牽涉的範圍甚廣,甚至與藥物相結合,功效更彰。
「我對法術一竅不通,才不想自找麻煩呢!」周小妹向廂房走,「沈大爺,少陪。」
「不……不要……」侍女尖叫,脖子如果扭轉半圈,非斷不可。
規律的生活,注意飲食衛生,清心寡慾(指人生的慾望),奉公守法,同樣會活得如意,活得健康。
「咦!你怎麼亂拍牆壁……你是什麼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似是同一瞬間,他雙腳一沾地,魚龍反躍立即仰面撞入左面侍女的懷中,身形扭轉來一記大鵬斂翅,一肘撞在侍女的右肋下,挺身雙腳沾地斜竄八尺,衝向廳門。
他師父逍遙修士,以及指導他練功的紅塵邪怪,從來就不曾灌輸給他這種自私觀念,所以要他離家外出在天下歷練,不至在世間白活一場。
劍靶雲頭撞中耳門,不死亦昏。
「沒睡?大冷天……」
舒散了這人的心脈激動,全身立即呈現鬆弛狀態。
他來不及追擊,九幽狐閃退的身法太快了,出乎他意料之外,截錯了方向。
九幽狐向同伴暗中打手勢,劍出鞘殺氣熾盛。
侍女果然來了,纖指排空而入,可愛的纖纖玉指,指向他胸口的鳩尾大穴,要用點穴術擒人。
扶住女伴的女人,張口結舌驚呆了。
如果用上內力,一沾之下便生死立決。
他渾如未覺,似乎他沒有可制的穴道,一把挾住侍女,一手扣住侍女的腦袋徐徐扭轉:「看清了不過三五分姿色,不要,把脖子扭斷算了,我要的是艷狐。」
舊城在西門外略偏北三里餘,目下僅有幸沒沖坍的十幾座房屋,洪濟寺與普同寺,孤零零地仍在廢墟聳立,但已破敗不堪,大耳禪師所建的寶塔,像在與天比高。
「噗」一聲響,他的劍靶雲頭,在同一瞬間撞中女人的左耳門。
「哎呀!」第二個女人尖叫,劍沒刺中掠走的霍然,幾乎把仰面而倒的女人一劍穿腹,危極險極。
「很差,是嗎?我一夜沒睡。」
主人是一位美艷的中年婦人,長裙短襖天姿國色,成熟|女人的高貴風華極為動人,可惜臉色有點蒼白,卻不用胭脂掩飾。
這人在活動手腳,馬座也不時在動,把一個黑影引來了,巨靈飄忽像鬼魅。
練武如果純粹為了健身與自保,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在用不著浪費一生大半精力,投入苦練的非人生活裏,那種苦練的「苦」,絕不是一個資質平凡的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這人嚇了一跳,反應甚快,疾退三步脫出危險圈外,一聲劍吟長劍出鞘。
「師妹,不要洩氣好不好?建莊院買田地,要不了多少錢。大亂之後十室九空,田地不值錢,一兩車金珠,可買下一個鄉鎮呢!北斗星君是見過世面的人,絕不會為財而丟命的。」
先前侍女用燕爪功對付他,他也會使用燕爪。
「可能在城裏。」
「大哥哥,親我一親好嗎?」。
跳下西院的大院子,沿右面的長廊,向燈光隱約從窗縫透出的廳堂走去,不時伸手輕拍廊內側的牆壁,意在吸引裏面的人外出。
如果見到,那一定是在廟堂的神龕內,不存在於莽莽人間世,只存在於人的慾望夢境中。
案桌掀起,異物擊中桌面的異聲暴響。
運動(練武也是運動之一)傷害,會促使上了年紀的練武人痛苦地活。
前街後街他重新勘察了兩遍,這才滿意地回客棧歇息。
神槍太保的條件很簡單,簡單得令魏莊主無法「簡單」辦得到。
內家接近玄門流派的人,最大的願望是修煉成神仙,據說神仙可以不死,但誰也沒見過真的有人成了仙。
「暖玉幽香抱滿懷。」
已經知道這兩個侍女身手了得,不是普通的女人,他知道找對人了,用不著客氣啦!對方攻勢潑野陰毒,他也大為反感。
燭光明亮,他大馬金刀地高坐堂上,自己動手斟茶,像是本宅的主人。
「在下不過問旁人的事,只管維護我的利益。」
「哦!你大哥起來了?」
即使受傷,也不嚴重。表面上看,周小妹是勝家,擊中他四劍之多,而且造成傷害。
在原地應付招架,他實在很笨。
「你聽說過煉魂修士詹清塵?」他仍然不直接回答。
「你何不求周小妹助你一臂之力?」九幽狐指指明眸皓齒的美麗少女,「請她前往南漳莊走一趟,向魏莊主提出嚴厲警告,可以避免你和他那些亡命弟兄拼死,減少你那些弟兄的損失,豈不是上策?」
左手扣住了,扣住了霍然的右手爪,十個指頭同時發力扣牢,扣得死死地。
監視的人,也必定是行家高手,耳目之靈,不見得比他差,所以他必須特別辛苦些,以免打草驚蛇。
迅雷不及掩耳,攻擊的氣勢常可控制大局。
「南漳莊可有動靜?」
「你的意思我明白……」
一早,照料他們的女郎魏小芳,領了一位大嫂,替他們送來漱洗的熱湯水。
總算脫離原位,第三支劍成為他反擊的目標。
「師姐,金珠還沒到手呢!」
「哎……唷……」廳外侍女們的叫喊聲震耳。
「是嗎?你又是何方神聖?」
「哎呀!」小芳驚得跳起來,扭頭便跑:「我要去稟報莊主……」
「胡前輩,不關我的事。」周小妹並不因九幽狐叫她為小妹,而稱對方為大姐,卻稱為前輩:「我是跟來看熱鬧的,做一個旁觀者,希望見識這個號稱主宰人間生死,法術驚世的北斗星君,是否浪得虛名。」
所以先期救出人質,是扭轉危局的唯一良策,不然見面之後,魏莊主必將上天無路,除非能硬下心腸,目擊六名孩童被殺而無動於衷。
骨子裏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一比四,誰是真正的勝家,不能以被擊中而論定。
「五姑,你又有什麼好主意。」
「你們來了多少人?」他用柔和低沉的嗓音問。
對方已陷入昏迷狀態,天色也黑暗,不能用魏莊主那種溫和而耗神的方法,他改用另一種方式對付這個人,各種技巧他都修煉過。
旁觀者清,有人旁觀。
「只要你提起你的身分,報出你老爹的大河蒼龍名號,北斗星君如果沒有捲土重來的打算和能力,必定心甘情願接受你的擺佈,想想看,對你建立威望有多大的幫助?周小妹,值得的。」
這座城已經被水沖垮了好幾次,每次都得另行覓地重建,人們談水色變,發誓不許洪水再沖毀這座新建三十餘年的新城。
燭火搖搖,一陣陰風入廳,似乎火盆的熱力隨之消失了,氣溫陡然降低了一倍。
腳一挑交椅,椅飛起、跳蕩,一聲巨震,椅和飛舞而來的一股黑氣同時爆烈。
三個女人分列三方,把他逼在堂上。
「算了,我得考慮。你們談,我要歇息了。」周小妹知趣地告辭,她不想干預有關機密的事。
北斗星君會邪門妖術,只有九幽狐可以匹敵。九幽狐邪術的道行極高,對付北斗星君綽綽有餘。
身形在這瞬間下挫、斜轉,「錚」一聲崩開了第二支劍,光練橫空,向第三支劍噴出。
「好吧!以後再從長計議。天色不早,不再打擾你們歇息了。」
「不知道,大概沒有。如果有,張老哥四個人必定有所行動。」
「可是……」
「去你娘的!你是南漳莊的人……」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答非所問……」
平原上聳起一座四四方方的城,頗為壯觀。尤其是這座南宮縣城,更為搶眼。
他在小姑娘沾滿淚水的嬌嫩面龐,匆匆親了一吻www.hetubook.com.com,再緊緊擁抱,輕拍小姑娘的肩背幾下,鬆開擁抱,踏入茫茫的黑暗中。
摔落院子的侍女,已被摔昏了。
世間活得最久,最長壽的人,沒有一個是所謂練武的人,練武人反而死得最快,而且短命。
他一面走一面自語:「魏莊主做夢也沒料到,人質會藏在城裏。這些雜碎還真有幾分才幹,策略可圈可點。我想,利用串鄉隊擄人,主意一定也出於這頭九幽狐,我必須集中精神和她周旋。」
其實九幽狐的武功,也比神槍太保高明。
新城地勢高些,原址本來叫飛鳳崗。
一瞬間的接觸,連續的打擊又兇狠又陰毒。
經驗是從真實的生死搏鬥中,累積而成的。他的悟性超人,知道該如何應付群攻急襲了。
殺掉人質,是滅口的最有效手段。
「周小妹,你如果出面,對你日後聲譽威望的提升,形勢必定大好。」九幽狐說,「我對鬥北斗星君並不熱衷,他那些弟兄恐怕不會秉可貴的江湖豪氣,和我們公平地了斷,很可能明槍暗箭齊施,相當具有危險性。
他必須神不知鬼不覺,遠離南漳莊。
估計中,侍女既然練成了肌柔如脂的奇功,情急憤怒一擊,所用的勁道不能用至剛強壓,所以他用的是陰柔的韌勁。
他自己知道,受傷了。
「中州雙奇。」
拉開房門,一個人撲入他懷中。
劍光破空,激光暴射,洶湧的劍氣壓體,第一支劍眨眼即至。
眼一花,運劍的手腕被抓住了。「叭」一聲脆響,一耳光清脆響亮乾淨俐落。
「他昨晚出莊去了,去設法救那六位小孩。」
「我會回來的,你放心。」
把侍女猛然推倒,揪住髮髻拖著走。
他知道碰上勁敵了,心神受到妖異的壓力所震撼,汗毛直豎,氣血的脈動加速、有力。
破曉時分,他已遠出十里外。
「他不派人前往窺實,居然要我們前往涉險,沒安好心。」
他的棉襖裂了幾條縫,棉絮冒出裂口。下身的長褲也有縫有孔,幸好不曾流血。
「大家小心。」九幽狐雙手齊揮。罡風乍起,燈火搖搖,四隻燭臺八支大燭,幾乎同時熄滅。
可是,多出來一支劍。
衣褲破爛,但人確是完整的。不完整的是桌椅,和所有的茶具。
雙方都快,攻擊閃避快逾電閃,幾乎都是用神意自行反射,看招出招根本無此可能。所以十之七八之所謂高手,急了就忘了招式,變成拳打腳踢無章無法的打亂架,不是比武功論英雄。
是第四支劍,他計算外的一支劍。
扣住了女人的右肩,卻在收爪時手中一空。
「胡說八道!你分明知道西院住的都是女流,膽大包天前來偷香的賊。」
是一個身手非常高明的中年人,當然比他差了一大段距離,一耳光先把對方的神智打亂,再摔翻把身心的精力打散。
「我想請你姐妹明晚走一越南漳莊,探一探虛實。」神槍太保等周小妹一走,壓低聲音提出請求:「南漳莊一整天毫無動靜,令人莫測高深,不知魏天樞這混蛋弄什麼玄虛。我有點不放心,可別讓煮熟了的鴨子飛了,珍寶沒能索回,反而著了他的道。」
神槍太保偕兩同伴走後,九幽狐臉色有點不悅。
掌燈時分,柴家大宅的西院內堂,燈光明亮溫暖如春,取暖的火盆炭火甚旺。
另兩位年華雙十,打扮也極為出色的美麗少婦,美麗的面龐瑩潔紅潤,透露出健康青春的神采。
這次,他不再硬封。
「城內的確最安全。」
殺氣好濃好烈,他悚然而驚,不能再大意輕敵了,拾起桌上拾獲的連鞘長劍,小心地插牢在腰帶上。他的目光,留神地注意三個女人的動靜。
他並不怕有人攔截,怕的是打草驚蛇以後活動困難。
在與魏莊主見面算老賬之前,神槍太保不會先把人質殺掉,六個孩童,是脅迫魏莊主的憑借砝碼,砝碼一去便失去平衡,魏莊主會破釜沉舟拼個玉石俱焚,不會有所顧忌任由宰割。
小姑娘拉開房門,卓然俏立,眼紅紅地但沒有悲傷的表情。
雖則他從沒在實際發生的兇險情勢中,經歷過這種磨練,驟然發生了,他發揮了求生的本能。
「救命啊……」
「不是嗎?哼!先打你個半死,不怕你不招供認罪。」侍女惡狠狠地說,說打便打左手疾伸。
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回答我的話。」九幽狐用命令式的口吻壓迫。
「呵呵!狐狸才叼雞,黃鼠狼咬雞當堂吃。」神槍太保得意地大笑:「消息還不能斷定是好是壞。一整天,南漳莊毫無動靜,既沒派人到縣城報案,也沒派人四處搜尋肉標的下落。毫無動靜引人生疑,令人摸不清他的意向,不派人搜尋,我就捉不到活口,很可惜。」
黑影是霍然,辛苦有了代價。
燭火搖搖,徐徐重放光明。
「咦!你……你的氣色……」小芳頗感吃驚。
「周姑娘請便。」神槍太保客氣地說,「後天是決定性的一天,希望姑娘仍在旁替在下助威,謝啦?」
「哎……」九幽狐尖叫,砰然摔倒。
另一側的交椅上,是一位更年輕,更富青春氣息,健美活潑神情流露的少女,穿了水藍色繡雲雷花邊緊身勁裝,胴體https://www.hetubook.com.com玲瓏透凸十分惹火。
不論徒手相搏,或者以兵刃交手,除非有一方使用遊鬥,不然絕不可能不被擊中。問題在於是否承受得了,是否擊中了要害。
「我如果不回來,魏莊主會照顧你。他曾經是橫行天下的一代之雄,他有能力照顧你。」
「你說我是偷香賊?」
「大哥哥,你一定要回來。」
女人的身軀滑溜、柔軟,著指下滑內陷。
他已經搜遍了東面和北面,附近十幾里可能有人潛藏的地方,果然被他發現看守馬匹的人,知道是賊人夜間臨時聚會的匿伏處。他需要活口,要瞭解情勢,活口最可靠。
「你請便吧!」九幽狐無意挽留,「請不要接近後面的內院,弄亂所設下的禁制。」
「是的,我一定要去。」他低沉堅決的語音堅強有力,「我不能坐視,我不是冷血的人,我會良心不安。這件事會成為我的夢魘折磨我一輩子,會因為我不曾為了這事盡力而受痛苦折磨。」
很不妙,三個女人六手齊動,異光滿室,懾人心魄的聲音四起,燭火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
護莊河的水好冷好冷,但他一點也不在乎,脫了個精光,夜褲鞋帽舉在頭頂上,無聲無息游過。
女伴的小狐襖與衣衫,破裂成數片掛垂在腰下,露出精赤的上身,胸圍子的繫帶也斷了,椒乳怒突。
他一躍而起,開始穿衣拾掇。
「我從前面的院門進來的呀!」他的嗓門大得很,「我是柴老爺僱的花匠老霍,西院的盆栽和後花園的花果,都是我照料的。春天到了,我得放勤快些。」
「大哥哥,你……你一定要去嗎?」小姑娘哽咽的聲音令人憐愛。
南宮縣不是商業城,以農業為主,但官道四通八達,算是頗為繁榮的城市了,旅客出入城門,很少引人注意,真可算藏匿的好地方。
踏上廳廊,具同樣打扮的侍女從暗影中衝出,像一陣狂風,兩支劍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幻化為兩道電光,悄然撲出手下絕情。
「我跟蹤他們來的。」
他想起受到魏莊主控制神意身心的絕技,進入他心智以搜求內心隱秘的經過,他為何不試試?
前後受敵,生死須臾。
三雙冷電湛湛的鳳目,全用怪怪的眼神,在他身上搜索,似想找出是否有嚴重的傷口,也意似不信他仍是完整的人,驚訝的神情寫在臉上。
果然有效,一門廂房的房門,吱呀呀拉開了,衝出兩名衣裙尚稱完整,作侍女打扮的女人。
剛轉正身形,第一支劍準確地破空而至。
「也在城裏,由九幽狐幾個人藏匿,以防北斗星君冒險搶救,安全得很。」
同一瞬間,飛騰的劍,被身後的劍擊中,翻騰更為激烈,再次升騰。
「多事不如少一事,你出面輕輕鬆鬆便可解決,豈不皆大歡喜?一大群人混戰廝殺,老實說不論輸贏,所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小。」
呼出一口長氣,他獰猛的目光鬆弛了。
「不知道,聽說在縣前街西面的柴家大宅。那妖狐不屑和我們的人同行,沈老大也不敢差遣她們,除非與北斗星君交手,她們概不理會。辛苦的事咱們包辦,她們只負責對付北斗星君和分三分之一財物。」
他大部分人手,不分晝夜皆派往南漳莊,監視莊中的動靜,用不著他費心。
「你去死吧!」
南漳莊外圍,夜間必定有接近監視的伏樁,任何快速移動的物體,也逃不過靜伏潛候的監視者耳目。幻形變化,只是誇大的形容詞。
「我幫你,老兄。」身旁的黑影說。
察看柴家大宅的格局,他心中有數。這種小地方城內的大宅,其實並不大,多了幾座院子而已,比城外南漳莊那種大宅,差得太遠了,片刻便可走遍每一角落。
右手的一掌也落空,被霍然扣住了脈門。
雙手左右拂撥拍抄,各種怪異的小物體在他四周飛舞。
因為九幽狐愛潔,而且自視極高,不屑與他那些爪牙打交道,那些爪牙沒有一個能讓九幽狐幾個女伴看得順眼。
為首那人腰間所懸的皮套袋中,盛有一根兩尺二寸紫金套筒槍,必要時可以突然彈出,槍尖可以彈伸出一尺二寸,成了全長三尺四寸的致命金槍。
喝了第二杯,右廂門前出現一個美麗女人。後堂口,出現另兩個:九幽狐和她的師妹。
最後一聲氣爆,剎那間的暴亂倏然中止。
廳堂一暗,充滿炭火的暗紅色微弱光芒。
交手接觸快逾電光石火,沒有人能看清變化。
不但殺氣濃烈,另一種妖異之氣也十分懾人。
尤其是身後的第四支劍,來得太突然,在計算中,他的對手只有三支劍,而且已經減少了一支。另一個女人急於救助同伴,事實上威脅已經解除。
「五個。」死屍似的人,直挺挺地躺在樹下,用稍發僵的嗓音回答。
「是的,我會回來,因為我掛念你。」
看守馬匹的人,全身裹在羔皮大襖裏,風帽只露出一隻眼睛,蜷宿在一株梨樹下,不時抬頭看看天色,起身走動活絡筋骨。
有案的強盜,打家劫舍劫持人質,居然藏在城裏,難怪不怕魏莊主冒險救人。縣城距南漳莊二十餘里,誰會想到人質藏在縣城裏?魏莊主即使出動人馬在四鄉搜尋,也毫無所獲白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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