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姑,毒蠱七姑田霞,彩雲仙子吳彩雲的搭檔。
「殺!殺!殺……」凌雲莊的人繼續推進。
再傳出一聲怪嘯,玄靈門的人轉身急退,像在退潮,愈退愈快。
「法主在後堂內室旁的小堂屋附近,有八個貼身伺候他的八名童男童女,好像看管著從府城帶來的三個少女,是法主早三五天夜間帶回來的。聽說有一個曾經撞牆自盡,幸好被童女及時阻止而死不成。」大漢知道必死,也許良心發現,女屍的可怕景象,正常的人是不忍卒睹的,大漢閉著眼睛,把所知道的事和盤托出。
一塵散仙胸口的襟袍碎帛亂飛,身形後挫。
他掙扎著滑下床,有心痛的感覺,渾身的氣血,因激怒而加快循環,心跳加快,憤火從心底燃燒,渾身在顫抖,自疚的念頭把他逼向發瘋的邊緣。
「禮尚往來!」沉叱,左掌當胸拍出。
「你想死嗎?」他心中仍是清明的,雖則身軀正在逐漸發僵,寒意也漸濃,手腳似已沒有感覺。
攔路的六個人,毫無讓路的意思,屹立如山,神光炯炯的大眼,冷然狠盯著意欲闖進的三個人。
身形疾退,有如電光一閃,輕而易舉脫出妖道的劍勢範圍,速度駭人聽聞。
錚錚兩聲暴震,妖道的劍尖向下疾沉。
「這裏還有捉來的其他女人嗎?」
普化和尚進退兩難,幸好後面有人發出叫聲,這才不得不退。所有的人跟著動,一個個怒目而視憤懼交加。
即使這時有人入房搜查,他也無力反抗。
一聲厲叫,人影似乎幻化為青煙,流瀉至堂後,消失在後室內。
至少,不怕暴露行藏了,只要有人推門闖入,他有把握不讓對方叫喊呼救。
心腹只有十幾個人,八名仙童仙女其實派不上用場。
走道兩端,各有一位十二三歲清秀的小童奔出,手中居然有一把匕首。
「是……是法主從……從焦山捉……捉回來的人,據說是……是玄靈門地位甚高的甚麼使……使者,而且是……是玄靈門門主玄……玄靈仙姑的甚麼表……表親晚輩,招供卻雜亂無章,法主的役神大法也……也不易控制她的神魂。」
玄靈仙姑,妖道總算知道玄靈門的門主,確是一個女的,知道綽號了。真正的來歷底細,妖道可能也不知其詳,這女人所招的口供雜亂無章,可能控制神智的道行不淺,妖道的役神大法不怎麼靈光。
「這女人是誰?」
「不可能,從焦山回來,救死療傷處理善後,忙得人仰馬翻,那能出動捉人?所有被玄靈門殺死的屍體,還擺在功德坊呢!」
「閣下像是消息靈通……」
「這……」
他們既沒有旗,也沒有鼓,但殺聲卻相當宏亮,氣勢懾人心魄。
第三名大漢從側方切入,扣住他的右腕脈,大喝一聲,猛地一扭,左臂同時撞他的右肘彎。
劍光一閃,一塵散仙的右臂,突然齊肘而折。
風聲鶴唳,指的就是這種吶喊聲。在遠處聽到成千上萬的官兵吶喊,真像風濤聲和高空鶴唳聲。
「幹甚麼的?想截路收買路錢嗎?」為首的黑衣人聲震四野,在丈外止步,氣氛提升至危險爆發點。
三個黑衣人向同伴打手勢,要九名同伴不必跟上,並肩向前接近,眼中警戒的神情強烈。
京山村東面的大道,直通丹徒鎮。村東略偏南,有一座小山坡,坡上松林似海,大道越坡頂向東伸。
「他們會乖乖退走,返回焦大使家應變嗎?」絕劍公子向乃叔問。
松濤聲一陣比一陣緊,天風的颯颯聲同樣急驟,與殺聲相應和,更為驚心動魄。
三個黑衣人放棄硬闖的舉動,腳下漸慢。
「轉身!」他沉喝。
沒收了大漢的劍,將大漢按跪在床口面對女屍。
六個人半弧形列陣,已完全堵住了道路。
直殺出中院廣闊的大院子,混元教的爪牙只剩下十一個男女。
休息室不是臥室,也不是練功房。
沿廳堂外的廊道揮劍狂衝,殺出一條血路,所經處波開浪裂,直貫廊底的廊門,地下擺滿了斷手斷腳,哀號的掙扎人體撒了一地,血腥刺鼻。
「另一件事,在下要弄清楚。」無常劍客臉色一沉:「矮腳虎的爪牙中有你玄靈門的人臥底,他已經被迫接受混元教驅策,但不敢拒絕貴門的要求。貴門派了幾個人找他,要他散布混元教在府城擒走一個女人的消息,巧妙地佈局說人已押至京山村,顯然你們已經知道廬山羅家羅姑娘失蹤的事。和尚,我要知道你們散佈假消息的用意。混元教如果捉到人,一定會送入南鄉唐家的地牢。說吧!我聽你的合理解釋。」
坡西一帶,一群以頸巾蒙住口鼻的人,三三兩兩分散在松林內,有些在交談,有些人在假寐。
「貧道不是要和你賭命,而是一定可以殺死你。玄靈門的底細,本教已大致摸清,你已沒有利用的價值,唯一要做的事是殺死你。」一塵散仙已看出他除了劍以外,身無長物,不可能用怪蛋攻擊,因此膽氣一壯:「只是,你的話貧道聽得一頭霧水。你的女伴廬山羅華欣,貧道千方百計要捉她做鼎爐,可惜一直未能如願。昨天從焦山返城,才知道你們失了蹤,你居然說被貧道擄走她,那你一定是見了鬼。她逃不出鎮江的,殺死你貧道再找她,一定要把你身邊的三個漂亮女人弄到手……殺!」
「咱們只站在梁老弟的一邊。」無m.hetubook.com.com常劍客莊嚴地沉劍,劍尖沉至齊眉才停止,完成出劍的準備:「你玄靈門與混元教,所給與本莊子弟的傷害,咱們不計較,本莊承受得了。但任何人敢向梁老弟毫無理性地挑釁,本莊的朋友子侄,鐵肩擔道義替他主持公道,記住了沒有?」
「在下應該靈通。無常劍客夏侯長風。」
這是進兵的吶喊,所以當年淝水之戰,潰敗的秦兵聽到風聲鶴唳,以為晉兵又開始攻擊了,逃命要緊。
「是早三五天帶回來的?」
「連我都知道你們的行動,所以在這裏等候。」
「呵呵!這裏如果打起來,你們奇襲的計畫能成功嗎?而且,你看看我的人。」
「咦!你……」
他的身形晃了一晃,雙腳釘牢地面,本來有點蒼白的面孔,突然有了血色。
「你想怎樣?」普化和尚口氣一軟。
終於度過緊要關頭,窒息麻痹感逐漸消失,手腳剛能活動,他便迫不及待爬上床。
這時如果有人闖入,他無力反抗。
坡頂有人現身擋在路中,黑衣人腳下一慢,爭取調和呼吸的時間,已感受到敵意的壓力,有些人已將刀劍抽出,插牢在外腰帶上。
一塵散仙只帶了心腹佔住正屋,與其他的爪牙保持距離,目的就是不讓爪牙知道他生活起居的秘密,其實其他爪牙都知道他的秘密是甚麼。連那些新加入的爪牙,也從舊同伴中知道他那些自以為是秘密的勾當。
窮一生精力爭名奪利,為的就是仿效皇帝的享受。他也不例外,認為有權享受他努力獲得的成果。
雙腳不再抖動,像山嶽般釘牢地面,雙手一張,顫抖徐徐停止,仰天呼吸,喉間的咆哮也就消失。
梁宏呃了一聲,倒飛急退,飛出廳門,這一掌力道駭人聽聞,竟然能將人打得倒飛出兩丈左右。
共有三十六人,比對方少三分之一而已,但從列陣的氣勢評估,人多的一方反而氣勢弱了許多。
「你們……你們敢出城……」
「老天爺……」從廊道另一端趕來的人,發出可怕的叫聲,被慘像嚇了個膽裂魂飛,怎麼一眨眼問,十餘名男女爪牙便撒了一地?梁宏那把比刀更具威力的劍可怕極了,劍身一片腥紅。
「放心啦!我在這裏逼他們往南走,目的就是替梁宏製造機會,減少壓力。」
劍光再旋,無畏地切入後續湧來的人潮,手下絕情,唯一的反應是你死我活,不帶任何感情。
「你少胡說,咱們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妖道一塵散仙在京山村,秘站的人都派住府城耀武揚威,本門的行動迅速,襲擊的計畫十分秘密……」
一聲怒嘯,倒飛而出的梁宏並沒受傷,劍迸發出滿天雷電,立即血肉橫飛。
通常進兵攻擊時,第二通鼓的第一錘響起,就要發出喊殺聲,俗稱為吶喊。開始時用低沉的聲音,以後愈喊愈高亢,隨接戰的距離而增大增急。
「殺!殺!殺……」殺聲仍在傳出,但陣勢不再推進。
黑衣人分為四批,人數接近五十名。
房外傳入急促的腳步聲,有兩個人急步經過,但過門不入,不是來善後的人。
「你敢進去?」前面的小童剛好挺身站起,收了匕首說:「法主出來沒多久,收拾的事由許香主幾個人負責,其他的人嚴禁進入,進去一定死。」
是死人,屍體已經發僵。
他身材高,雙手左右平舉略向上抬,形狀怪異,還真有點像妖神攫小鬼,因此矮身材的大漢,不敢正面衝上出手擒人,伏地用腿攻安全些。
他所製造的怪蛋,也不是短期間便可製造的,所剩的怪蛋已被玄靈門所沒收,他也無蛋可用了。
一聲暴響,可怕的無儔破空掌勁,像千斤巨鎚撞在他的右肋近背處,氣爆聲與氣旋急湧聲,可看出妖道這一記劍中藏掌的威力與技巧,足以躋身於宗師級的大師之林,實在不需用妖術自貶身價。
室中流動著怪怪的氣味,成年男女不算陌生的怪味。
妖道是高高在上的司令人,平時也不能與手下的爪牙嘻嘻哈哈混在一起,日子過得孤單,所以有禁止其他爪牙接近的休歇活動場所,如何休息打發時間,只有他的幾個心腹死黨知道其中隱密,其他爪牙僅略有風聞而已。
「貧僧本來就作得了主。本門重視實際的利益,不屑爭取名位,所以十載於茲,玄靈門不為世人所知,當然不具有江湖聲望,並不代表貧僧不配與你平起平坐。有何要事要見敝門主,請說。」
手中的劍以刀招發出,真像砍瓜切菜,四個湧來的人,在雷電中崩潰。
「好哇!我來發令。」她們這一組的領隊是絕劍公子,舉劍舌綻春雷大呼小叫:「整隊!展旗,擊鼓,預備……殺!殺!殺……」
「不知道。法主的仙童說,到後院催促廚下送膳時,碰上一個人說要來見法主,許久酒食仍未送來,突然想起那人憑甚麼敢說前來見法主?管事的朱香主派人到後院去查,根本沒有這個人,因此疑心有人潛入了,所以法主要所有的人搜查。」
他第一個念頭是報官,讓這些殘毒的兇手上法場。可是,有用嗎?混元教已經與官府掛鉤了。
這是一座相當大的房間,可能是三四個僕婦使女共住的連床傭婦房,家具簡單,大床有衾有褥。
被摔落大床的大漢武功可能是最高的,耳門禁受得起打擊,摔落床也沒受傷,只是跳下床時暈頭轉向而已,最後雙肩骨裂,終m.hetubook.com.com於支持下住向下挫倒。
第一批黑衣人有十二名,渾身黑,也僅露出雙目,兵刃皆藏在大襖內,腳下甚快,從口中呵出透過掩口鼻黑巾的白霧,可知曾經快速度長途奔走好些時間了。
按理說,應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無常劍客雖則神情獰猛,但流露的敵意並不強烈,沒有興師問罪拔劍而起的姿態呈現。
羅華欣落在他們手中已無疑問,雖則還沒證實。
「是嗎?」梁宏打斷妖道的話,劍垂身側隱發龍吟:「我不會再和你們玩貓捉老鼠遊戲,不再逃避。我練家傳武學,可說是從娘胎裏練起。但我不想用武功妄言救世行俠,這世間的是非我管不了,只希望獨善其身,平平淡淡過一生,所以取綽號為浪子,無根無柢浪跡天涯,我沒欠這世間甚麼,也不想向世間取些甚麼。但你威脅我的生存,我有權回報。昨天你擄走了羅華欣姑娘,她是我的女伴,大概已被你戕害了,你混元教必須以無數人命償還血債,我要屠光你們,絕不手軟。現在……」
三十六個人的吶喊聲,硬把玄靈門五十二個人嚇退了。
無常劍客發出一聲短嘯,左手高舉,嘯聲一落,三十六個人的兵刀同時出鞘,刀吟劍嘯在同一瞬間發出,真像一隊訓練有素的官兵,舉動整齊劃一十分壯觀。
「別廢話了,冠英,你千萬不要妄圖與妖道逞強用劍和他鬥。剛才你就警告你妹妹不要逞強,立即就把逞強的心態暴露無遺,像話嗎?」無常劍客舉步超越:「趕兩步,我聽到西南方向有叫喊聲傳來,可能梁宏有所行動了。」
他僅挨了十鞭,是最輕的懲戒性鞭刑,所以他承受得了那種傷害,報復的心念薄弱。那些恐怖的刑具,到底在十年中慘殺了多少人?
一塵散仙恰好衝出,雙方在廳門外行電火石火似的猝然接觸,劍光怒張,龍吟震耳。
「在下不滿意你的解釋,此中疑點甚多……」
炭火本來被灰所掩蓋,灰動火現,臉往炭火強按,炭火四溢,焦臭味刺鼻。
只能按所發生的症候,服下性質相近的解藥。
在坡西歇息的人,悄然移至坡頂,三人為一組,隱伏在松樹下,移動井然有序,沉穩鎮靜氣勢渾雄,每個人僅露出雙目,流露出陰鷙冷厲的神情。
梁宏來不及追入廳堂,廊道另一端的爪牙湧到了。
也認為不可能是外敵,很可能是意圖窺秘的自己人。
結束也快,三下兩下便有了結果。
解藥不可能完全對症,每一位用毒的人,各有秘方,各有獨門的解藥,性質不可能全同。
「不可能。有事沖我來,貧僧可以作主。」
「啟稟法主。」門內出現的三個大漢之一呈稟報:「西院經仔細搜查,沒發現有人。」
一掌把大漢劈昏,向房外闖。
「這邊也沒有人。」後面的小童一面接近,一面抬頭向上面察看。
他聽到房外的人聲,分辨出是小童的聲音。
「是你……」妖道一掀食桌,食桌向外翻,酒菜碗碟撒了一地,佩劍出鞘。
他重返沒有爪牙的大宅,搜尋可能在內藏匿裹傷的一塵散仙。
僅攻出第三劍,左手突然扭身吐出一掌。
後面的小童,伸手推開房門。
的確有叫喊聲傳來,可惜視線被樹林所隔斷,無法看到京山村,眾人不約而同掠走如飛。
他立即想起玄靈門的唐家農舍地牢,想起那些恐怖的刑具。
「嘿嘿嘿……」為首攔住去路的人怪笑:「你一個出家人,用這種態度說話犯了戒。也許該由你說,你們有資格收買路錢,這裏是貴門的地盤,距你的雲臺寺不到兩里地。在下畢竟是外地人,不配在這裏斷路收買路錢。」
坡頂,路兩側的松樹下,各有三個人倚樹坐下歇息,目光落在坡下幾群黑衣人身上。上下相距約百十步,上坡的路共有兩處小彎。
「你已經不是人了。」他咬牙切齒氣湧如山,用顫抖的手,抹合女屍睜得大大的眼皮。
沒有人能封住他的劍,招架的劍如不折斷,也會被震得向外揚空門大開,他的劍立即快速地把對方劈翻,有一半以上的爪牙,是在剎那間的接觸被他一劍便殺死的,劍下無一招之敵。
「瞧,就是那個人。」仙童向後來出現的人一指:「他說要見法主,就是他。哎呀……」
門外是小院落,或者稱天井,吶喊聲震耳,住在前進院的爪牙,終於蜂擁而至,最先到達的四個人,恰好衝近廳門。
「你是雲臺寺兼管功德坊的普化大和尚,在玄靈門的地位相當高。混元教把貴門隱身在雲臺寺秘站的人,幾乎鏟除淨盡,你幸好前往焦山策應貴門的行動,逃過一劫非常幸運。」
爪牙一聲大吼,大旋身一劍疾揮攔腰便劈,也是劍使刀招,逃不掉只好拚命。
「你這幾個人,擋得住本門五十餘位精銳?」
「我要見貴門主。」
「你要和混元教並肩站?」普化和尚的嗓門仍然夠大,可惜色厲內荏。
精力恢復,他像是被驚醒的金錢大豹,在千鈞一髮中反擊,左肘撞在大漢的左耳門上,身形旋勢繼續,把大漢一抖手摔出,砰然一聲大震,摔落在躺著女屍的大床上。
血光刺目的劍疾落,把爪牙的右手齊肩砍斷,加上一記魁星踢斗,把斷了臂的爪牙踢得退拋丈外。
他被扭得手臂向右上方反轉,就在大漢的左臂扭身撞及他右肘的瞬間,他身形左旋,不但鬆弛被反扭的右臂,也同時消去右肘被撞折的危機。
遠遠地,傳來兵刃交擊的金鳴,以hetubook.com.com及零星的叱喝聲短嘯聲,他不予理會,這裏的事未了。
一聽梁宏可能有所行動,江右龍女第一個開始飛奔。
京峴山和西南角的花山(東山),都是公有的墳場,喪葬事宜分由雲臺寺與花山寺承攬西歸的佛事,兩山都有一角掩埋無主屍體的所謂亂葬崗,挖個坑把人埋了一了百了,官府不會查究,也不可能知道。
屋內搏鬥,劍的用處不大,刀才是決戰的致命武器,挨上一刀非死即重傷,刀不會卡在體內拔不出來,也不會像劍一樣被人體擠壓在一起無法施展。梁宏奪來的劍是重劍,當刀使用相當趁手。
在住處活動,那能全天候武裝齊全?進膳更不可能攜帶其他物品,那多累呀!大多數人連佩刀佩劍也放在房內,實在沒有時時刻刻防範意外的必要。
報官不可能,說不定他反而枉送性命。
「梁小哥是名氣響亮的民壯教戰教頭,我千手神君曾經向他討教了一些獲勝的技巧。」千手神君嗓門像打雷,得意洋洋神氣萬分:「三人為眾,眾志成城;每一組就是一個三才陣,十個三才陣聚合交叉攻擊,保證可以擊潰一隊兵馬。再就是暗器為先,能把人殺死在五丈外,絕不可在五丈以內殺掉敵人。我千手神君的暗器,至少可以在三丈左右把對手殺死。來吧!我們等貴門殺出一條血路,再殺入京山村消滅混元教的人,發動吧!諸位。」
稟報聲剛落,身後便多了一個人。
「我們走吧!」後面的小童打一冷顫,掩上房門。
「再給我片刻。」他心中在狂叫。
「不可能。」無常劍客語氣肯定。
「人在這裏……」領先推門的大漢不怕鬼怪,驚呼之後便想起搜查的目的,急搶而入來一記掃堂腿,要將他掃倒。
他是緊追著三個爪牙衝出院子的,速度比對方快得多,急衝兩步便到了最後一名爪牙身後。
不祥的預感,浪濤似的向他洶湧壓來。
梁宏的劍似靈蛇,吞吐閃爍封住了攻來的連綿三劍,封的幅度不大,保持封偏半尺左右。
室中飄散著這種毒物,是利用艾絨煙薰散佈的,一張圓凳上,就有一個小碗,碗中有一卷艾絨編成燒完的灰燼。
片刻,激動的情緒控制制住了。
梁宏站在床口,面對著房門,雙手外張略向上抬,掌心向上,不言不動像座石像,但一雙虎目,似乎幻發出凌厲的幽光,對出現的人毫無反應,形象怪異令人吃驚。
房中光度不足,但仍可看清景物。
拚劍時突然將真力轉移至手掌,十分危險,很可能在真力轉移中途,被對手趁虛切入一劍取命。
他當然不想死,必須為生命掙扎。
一聲長嘯,血光懾人的長劍,狂野地衝入人叢,砍劈刺挑有如虎入羊群,慘號聲驚天動地。
被摔落床上的大漢,暈頭轉向跳下床,本能地拔插在腰帶上的劍,還沒看到兩位同伴的處境,雙肩尖同時挨了沉重一擊,劍僅出鞘三寸,雙手便失去活動能力。肩骨最堅硬,卻被肉掌劈裂了。
左脛骨被掃中,他身形一晃。
「來了。」一位高身材的人整衣而起,發出一聲信號:「咱們迎客。」
每組兩人在前,一人在後,每個人雙手叉腰,不言不動像石人,那股懾人心魄的渾雄凌厲氣勢,令人望之心驚。
呼吸如果被藥物控制而減弱,任何煉氣高手也無法恢復氣機。呼吸回復順暢,才能凝神聚氣,驅動氣機運氣行功。
已是午牌時分,酒菜已經送來了。
他吃驚地縮回手,床上人的臉怎麼如此冰冷?毫無掙扎的跡象,嘴巴不但冰冷而且堅硬。
他不想死,幾經努力,右手終於可以緩慢移動,勉強可以接受神意的指揮,只是緩慢無力而已。
「我知道妖道囚人的地方,入村時我做前鋒。」夏侯蘭芳其實不知道,那天被囚禁在何處。梁宏把她救出,黑夜中怎知道房舍的格局?
劍幻化激光,人劍俱進,妖道早已功行劍尖,猛然急襲威力萬鈞,劍氣直逼丈外,狠招七星逐月進發出連綿閃爍的雷電。
「他們從這裏襲擊,與從南面進襲,情勢是相同的,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攔阻他們?」
內堂不是食廳,只有妖道一個人用膳,未免顯得空闊了些,門口出現的人如果不入室,說話必須將嗓門提高。
無常劍客六個人,仍站在坡頂目送玄靈門的人退走,到了坡腳,大道折向,便看不到人了,松林擋住了視線,視界僅可及百十步。
兩小童的話,他聽得真切,突然心中一動,眼前也突然發黑。
「這是說……」
大漢僅狂叫了一聲,掙扎極為猛烈,在他一雙力道千斤的大手控制下,一切掙扎全屬徒勞。
第一名大漢最慘,被他扭轉右臂反剪,左手扣住大漢的後頸,把大漢的臉向烤火盆中央按。
這是不需烤火時,撥灰掩蓋炭火以阻止續燃的方法,表示房中已不需加溫,人已不在了。
「藏死人的地方,怎麼放在床上?」他重新縮入床側的牆角,看到門被推開了。
「咦!甚麼都沒有呀!」前面奔來的小童,已看清走道的情景。
「這……這是法……法主的休……休歇室……」大漢語音模糊,痛得渾身痙攣。
三名大漢剛回頭察看,打擊已猝然光臨,拳打掌劈有如狂風暴雨,三個人似乎同時向堂內衝,被門限所跘,摔倒就爬不起來了。
「不敢也得敢呀!俗語說,為朋友兩肋插刀。又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凌雲莊的人不是人間賤丈夫,而是恩怨分明重視道義的英雄hetubook.com.com豪傑。不論城內城外,只要咱們必須挺身面對的事出現,咱們就必須義無反顧,上刀山蹈劍海絕不退縮。」
梁宏的精力已完全恢復,通過了生死難關。
旋勢停頓,左掌反削在第二名大漢左肋,有骨折聲傳出,大漢也摔撞在牆壁上,反彈落地掙扎了幾下失去知覺。
他意識朦朧,無法分神傾聽外面的聲息。
妖道身上,除了象徵權威的佩劍之外,其他法寶皆放在臥室內。
久久,似要弱絕的呼吸終於逐漸恢復了。
一聲低嘯,藏身在兩側坡頂松林的人,有條不紊現身分枝排草向下走,在兩側列陣。
一劍落空,劍尖從他的腹前掠過,僅差三兩寸。
「你不上我上了。」梁宏邁出幾步,重回原位,劍仍垂在身側:「你身上沒攜帶有各種法器的法囊,已經不可能倚仗法器裝神弄鬼,你唯一可倚仗的,是用真才實學和我賭命。」
從女屍想到羅華欣的可能遭遇,他突然如獲神助,像一頭發現強敵的巨熊,咆哮著人立而起。
房門閉上了,房內的怪味似乎更濃了,正式引起梁宏的注意,他對這種怪味不算陌生。
「不是昨天回城之後捉來的?」
「進去必死,躲藏的人也一定會死,用得著你管?你有田七姑的解藥嗎?」
田七姑的蠱毒,早就丟了個精光大吉,即使仍可向玩毒的行家購買使用,也絕不可能是蠱毒。
這具女屍,表示混元教比玄靈門更為殘毒。
在食桌兩側負責遞菜碟的兩仙童,其中之一臉色一變。
「老許,吃過飯再善後好不好?」有人再阻止同伴入房:「我不想看了吃不下飯。法主在氣惱時找女人消火出氣,那光景會令人做噩夢,看了之後,我那能吃得下酒菜?吃了再來吧!屍體不會跑走的。」
不是羅華欣,陌生的面貌他不認識,裸|露的上半身,可看到許多瘀傷、咬痕、怵目驚心,一看便知是受到凌|辱致死的。
「梁宏需要時間,必須仔細搜尋囚禁羅姑娘的地方,攔阻玄靈門的人接近,就是爭取時間呀,我敢斷定,玄靈門的人繞至醬坊附近,必定與從南鄉趕來的混元教主力接觸,引起慘烈的搏殺,一塵散仙的人就會被引出,梁宏就可以放膽搜尋了。信任我,好嗎?咱們也準備移動,繞到村南坐山觀虎鬥,隨時準備入村接應梁宏,準備走。」
逃走的人中,沒有斷了右臂的一塵散仙。
相當幸運,沒有人入室。
「很簡單,咱們希望梁宏前往救羅姑娘,正好助他一臂之力,對雙方都有利。」
劍光迸射,劍氣湧騰,剛從門外衝入的兩個人,兩支劍攻他的背心,還沒看清他是如何動的,他已從兩人中間的空隙倒退穿越,立加反擊,劍光怒張,不帶感情地貫入兩人的背肋。
難怪先前準備入室的爪牙,要負責善後的許香主吃午飯以後再來,以免看了吃不下酒菜,總算還有不忍見的憐憫心。
兩個小仙童居然勇氣十足,大喝一聲,同時撲上雙匕齊出,居然身手俐落氣勢十足。
他不能再容忍這種罪行繼續發生,何況會影響他日後的安全,永遠會威脅他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暗中積極進行尋密搜秘的工作,有加以驅逐的打算。
兩個中劍人仍向前舉劍急衝,剎不住腳步,嗯了一聲,撞翻在堂下的堂階上,掙扎難起。
頭突然覺得有點沉重,眼前發暈。
同時,他感到心向下沉,汗毛森立,身軀在發抖。
竄入的梁宏,首先便閃入床側,一手掩住那人的口,以免對方受驚叫喊。
房門突然推開了,門外的三個人駭然驚呼。
「哎呀!梁兄弟……」
「似乎雙方的要求南轅北轍,無法溝通。和尚,恐怕你得硬闖了。」
「原來如此。」
其他散佈在四周分向外逃的十個男女,看了他那渾身浴血的猙獰身形,嚇得膽落魂飛,完全失去接鬥的勇氣,紛向房舍逃命,利用房舍脫身。
梁宏不用劍封架,任由小仙童近身,左掌輕拂,把刺來的匕首拂出偏門,兩耳光把兩仙童打得身形打旋,向兩側衝至壁根下。
「我只是想看看裏面是不是有人躲藏……」
嚴陣以待,可知事先已知道對方要來,而且要往這條路上來,路通丹徒鎮。
「有理由嗎?」
一床棉被半掀,露出一個人的上半身。
第二名大漢到了,雙風貫耳攻他的左右耳門。
用腿攻的大漢,卻痛得大叫一聲跳起來。
飲食男女,人之大慾存焉。
房中更幽暗,幸好有一隻兩尺大的烤火盆,炭火已被一層灰所掩蓋,露出一塊塊暗紅色朦朧炭火光。
田七姑已無蠱毒可用,不知從何人手中獲得頗為猛烈的窒息性奇毒。
「最重要的事,是請諸位撤回丹徒鎮焦二爺家。你們雖然巧布棋局,出其不意傾巢而出,想一舉鏟除混元教的京山村秘站,重施焦山分割消滅的故技,鏟除混元教一部分主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注定了要再次失敗重蹈覆轍。混元教也在打你們的主意,京山村就是集合站,向焦二爺家出擊的基地,他們在南鄉山門的人,正化裝易容連續趕來集結。你們去,正好來一次大火拼。但我不希望你們像強盜一樣廝殺,那會誤了梁老弟的事。所以,你們最好退回丹徒鎮,準備迎接混元教的雷霆攻擊。」
三十六個人同時前進,踏進一步叫一聲殺。hetubook.com•com山的坡度平緩,十二組人步調一致,保持隊形步步進逼。
「貧僧沒有向你提供解釋的必要。」普化和尚大為不耐,嗓音提高一倍:「你耽誤咱們的行程,咱們應該在這時到達村西南預定潛伏待機的位置。讓路,閣下。」
暖流仍有餘溫,表示房中人離去不久。
「他們根本不相信我們的話,更不會認為混元教真能查出他們的秘窟中樞在焦家。他們無力對付混元教的主力,只想殺一個算一個,分別切割逐次消滅一部分爪牙,有先剪除羽翼在暗處突襲的打算,已認為京山村混元教沒有多少人,正是突襲切割的大好目標。」
「我拒絕讓你冒險吸引他。」絕劍公子不同意:「不要和我爭好不好?讓我鬥一鬥這個甚麼散仙。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仙人面,我不信他能騰雲駕霧千變萬化。」
站在坡頂,可看到西面不足一里的京山村南角一帶房舍,連在外走動的家犬也可看得一清二楚。腳程快的人,一衝便可抵達。
室中佈毒,用意是防止自己人亂闖發現秘密,而非對付入侵的外敵,只容許心腹爪牙進入善後,其他的人闖入如果不死,重罰也可能表示處決。
「是這個鬼女人。」他心中暗叫,渾身像是麻木了,暈眩、噁心、氣弱……
「是的。」
兩個小仙女不敢接近,發出尖銳的叫喊示警。
「得令。」夏侯蘭芳怪腔怪調高叫。
「這處的伏弩還未裝妥,不必擔心誤觸機關。」有人一面說,一面快步接近房門:「潛入的人很可能藏在這一帶,大家放勤快些,任何一處角落都要搜,連老鼠洞也不要放過。」
「你真能作得了主?」無常劍客冷冷一笑:「我無常劍客在江湖位高輩尊,憑一身所學揚名立萬譽滿江湖,要見貴門主絕非自抬身價,你普化和尚還不配與在下平起平坐。好,就算你作得了主。」
房中流動的怪味,是女性的排洩分泌物。
又聽到外面有人聲,而且有好幾個人。
「你們在搜甚麼人?」梁宏心中略寬。
一塵散仙駭然站起,左右兩仙女被推倒在桌旁。
三個人堵在堂門外,不敢擅自闖入。
再一聲長嘯,他回頭猛撲另一端廊道的人。
善後的事容易處理,任何坡地皆可埋入。
妖道並沒重視搜索的行動,獨自在內堂進膳,酒菜擺滿了一桌,只有他一個人享受。四名仙童仙女在一旁伺候,雙手各攬住一個小仙女,酒菜皆在他的示意下,由小仙女送入他的大嘴。
金鳴聲爆發,火星飛濺,雙腳在原地急劇挪移,毫不退讓。
看清女屍的泛青面孔,他心頭的沉重壓力消失了。
「昨天被你一早就逃離焦山,貧道後悔沒能早些把你化骨揚灰。這次,你一定死,一定,你無處可逃了,你已在貧道的劍網籠罩下……」妖道的劍尖,距梁宏不足一尺,劍勢已控制了丈內的空間,隨時皆可能噴出致命的雷電,左手捏劍訣徐徐揮動,無形的怪異氣流,在兩人的四周傳出詭異的輕嘯聲。
蠱毒不可能在鎮江培養製煉,那是受時地嚴格限制的特殊毒物。
暴亂發生得快,三個人搶入便立即動手。
六個人拉下掩住口鼻的頸巾,露出面龐。六個人是夏侯長風、絕劍公子夏侯冠英、夏侯蘭芳、千手神君張平、江湖客江日升,最後一人是江右龍女。
「你可不要逞強亂了章法。」絕劍公子立即動身,向乃妹提出警告:「盡量避免入屋決戰,不要抓住好機就窮追猛打,要發揮整體戰力。我打前鋒,你和黃姑娘交叉掩護我,只許你們撿死魚。」
「你少來。」江右龍女說:「這一組我是主將,我才能把妖道引出來,他一見到我,一定會欣喜欲狂全力猛撲,你兄妹倆正好抓住機會夾攻,用暗器打發他下地獄。」
門外有人聲,有人在勘查、研究、評估……然後討論如何重新裝設伏弩,兩個人似乎對安裝跘繩各有歧見。
所有的人都到了,在路兩側列陣,總數有五十二名,實力空前壯大,一個個怒形於色,躍然欲動。
一兩個人闖入,一塵散仙毫不介意,只派身邊的心腹爪牙搜尋,並沒通知前院的人前來協助。
「啊……」慘號聲震耳,大漢拚命掙扎。
「我江南浪子這次不饒你。」梁宏也拔劍在手,冷然邁步入堂:「這次,不會用石灰嚇唬你。」
緊要關頭,房門又被推開了。
「他們會繞到南面去,徹底消滅一塵散仙這批人。」
「夏侯二爺,俗語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江右龍女在火上添油:「他們不肯放棄向梁大哥尋仇的歹毒打算,我們也不要讓他們傷害梁大哥,早些送他們下地獄,才不會有後患。他們不衝,我們上。夏侯姐,我們這一組當先。」
他知道的是,還沒派人來重裝伏弩的機關,所以匆匆經過的人,沒有誤觸跘線的顧慮。
「誰幹的好事?」他抓掉大漢的暖帽,揪住髮結強迫大漢抬臉對著女屍。
「好吧!吃了再來。」
用雙掌拍他的耳門那位大漢,也大叫一聲急退,雙手痛得不住甩動,顯然雙掌受到震傷。
轉移中途,是最脆弱時刻,劍和手都失去力源,禁不起對手一擊。妖道使用得出神入化,給了梁宏致命一擊。
「牽線斷了。」前面的小童仔細察看地上的兩分粗跘線:「也許是天氣太冷繃得太緊斷掉了,我去向法主稟報,找許香主來重裝機關。」
他早該挺身而出,把這些人趕離疆界的,卻觀望不前,妄想引兩虎相鬥兩敗俱傷,讓他們耀武揚威殘害許多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