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肌膚之親

夜靜更闌,舟中孤男寡女,正是男歡女愛,天地有情的風月良宵,他居然在心愛|女|人投懷送抱時,提出如此嚴重的問題,委實大煞風景。
正在漲潮,船乘潮上航,速度甚快,船上的人根本沒聽清他的叫罵。
已登船的人,也不約而同躍登河岸戒備。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不切實際。憑你,也不配和我爭。」絕劍不是笨蛋,怎肯放棄優勢:「你最好識相些,不要做單打獨鬥的蠢事,以你的才智,配合我的實力,幫助我策劃籌謀,定可追回貢船,向一教一門討回公道,你一個人成不了事的。」
現在,他應該與這女人處在生死對頭的地位。
這一段坡岸長約五六十步,頂部是一排大柳樹,附近是村民的泊舟區,僅生長著一些雜草。
「你的計畫本來……」
「丫頭,你應該認識許多人呀!」趙長江的話有調侃味:「你在江湖鬼混了將近三年,起初戲稱是武林七仙女,然後居然有了名氣,弄假成真被承認是七仙女。其實稱仙女的年輕女英雄為數可觀,似乎天天都有新的仙女出道爭名頭。七仙女的認定各有不同,排名也會因各人好惡而高下有異。你所接觸的人,比我們這些老名宿接觸的更多。渾天教的人你認識更多,應該認識這個陰神呀!」
目下的情勢,有如官兵抓強盜。
追回皇貢,不是他們的事,犯不著冒死傷慘重的風險,吃力不討好做分外的事。
反正這件皇貢被劫事件,正人君子與俠義英雄,唯一可做的事是遠離是非,遠在風暴外,以免被江湖朋友蜚語流長。
碼頭仍然熱鬧非凡,船隻往來一如往常,血腥事故與普通平民無關,夜間所暫時出現的緊張氣氛,白天已完全消失了。
「你們的老大要命閻羅,知道我是誰。」趙辛不再隱瞞身分,認為該是增加壓力的時候了,時不我留,再拖下去,皇貢的財物永遠追不回去了。
如果杭教主全力以赴,絕劍這些人勝算不會超過三成。
食物必須到村中去找,村民仍在驚恐紛擾中,他們已經知道這場火的起因,看到鬼魅般出沒的人影,火熄之後家家閉戶,以免惹火上身。
也許,杭教主認為被擒的門人子弟,包括陰神在內,即使落在對頭手中,也招不出重要的消息,所以不想冒險搶救,以免再損失本已有限的人手。
他走了之後,三個黑影並沒跟蹤,反而向北走,不再理會他了。
要命閻羅並沒把消息告知所屬爪牙,而且有效地封鎖消息,以免影響士氣,僅由一些心腹暗中留意,爪牙們對鬼見愁現身的事毫無所知,江湖群雄反而知道得比他們多。
趙英華不但穿得最糟,而且最年輕,與其他風華撩人的成熟美婦相較,那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什麼事?即使後悔遺憾,我也想知道。」
官兵一來就走避,官兵走了就捲土重來。
留下的一艘船,連船夫也算上,只有十一個人。
「不知道,我不認識陰神。」趙大說:「年輕的人才輩出,天下生之者寡,食之者眾,因此混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且一個比一個狠,高手名宿多如牛毛,哪還能認識幾個人?」
「這……」陰神像是挨了當頭一棒,體溫直線下降,問題太過嚴肅,升起的情慾迅速地退潮。
這裏像是棲身在洞窟裏。
只有三個人站在岸上的大柳樹下,等候至遠處尋找線索的人返回,其中一人偶或發出嘯聲,催促同伴返回,等得不耐煩了,天色不早,三更將盡啦!
杭教主和陳門主如果另有計畫,比方說:內神通外鬼轉手奪走貢船。
「王老兄,你在鹽務署地位一定不低。」趙辛不領絕劍的情,不理會絕劍的挑唆,直接與河西刀客打交道,神色不友好。
大舉掃蕩毫無成效,連嚇唬的作用也收不到。
艙內空無長物,昨晚的食籃有食物的香味溢出,表示裏面的食物已經更換新鮮的,彷彿可以感覺出熱氣。
「活路?」她直覺地扭頭向下游眺望。
男的內穿勁裝,外加各色繡花圖案罩袍。
「用暗器斃了他!」喪門一絕大叫,不進反退。
暗器出手,走狗們不約而同向後飛退。
在最外側一家農舍叫門,接待他的村民驚恐莫名,不敢拒絕他的請求,替他準備了一雞一鴨,兩碟菜蔬,甚至一小籮飯。
趙長江的話,分明在調侃取笑她。
可以肯定的是,在座的人,十之八九是牛鬼蛇神,沒有一個是正人君子俠義英雄。
趙辛斷然拒絕替絕劍策劃,他有自己的打算。
絕劍這一桌有六位男女,表現得最為出色。
五人警覺地轉身,刀出鞘劍出匣。
領隊的喪門一絕已經先退,他們豈敢不走?
「你如果妨礙了我,你知道結果的。」絕劍進一步威脅:「不和我合作,就是我的仇敵。對付仇敵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問你,假使我找到杭教主陳門主,我一定會用雷霆手段,向他們討公道的。屆時你如果在場,你的劍指向哪一方?」
「爭成仙成佛,與命爭,爭活得一千萬年或一億年呀!真笨哪!」
人多,龍蛇們一哄而散;人少,禁不起龍蛇們猝然一擊。
匆匆鑽出艙口m.hetubook.com.com,涼風一吹,她才發覺涼意,原來衫開裙亂,身軀仍是半裸的。
三汊河鎮受到各方人士重視的原因,在於這裏是貢船被之前,最後一處停泊的地方,劫匪在這裏必定留下一些跟蹤的線索。
「你瞧,她可以帶我前往。」趙辛伸手向廳門一指:「她本來不該來的,但她來了。」
「我找你證實一些事。」
那時,他與這女人是生死與共的同伴。
「他在欽差府所屬的鹽務署,有一份可日進斗金的好差事。」趙英華一面向趙辛走去,一面似笑非笑接上趙辛的話題:「懸賞金名義上由欽差府發放,由湖廣欽差府轉撥抵消。銀子實由鹽務署撥交,收多少回扣,屆時自知,反正不會全額支付,和他們打交道套上交情,可能回扣可少扣一些。」
趙辛的話,像是在古井裏投下一塊大石頭。
「你真體貼。」陰神揭開食籃由衷地說。
仇恨的意識既然模糊,情的存在也就藕斷絲連。
「三十年是一世,你會活過一世的。」他伸手輕撫陰神的臉頰,強抑親吻那嬌嫩粉頰的衝動:「當然你必須放機靈些。這次你相當幸運;人不可能連續走運的。好好睡吧!我得到岸上走走。」
湖廣欽差府的走狗中,喪門一絕的身分地位不上也不下。
「可能嗎?」他輕拍陰神重新偎入他懷中的胴體:「任何一個黑道組合,都強調生死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旦加入,就必須生死與之。個人的生死榮辱,也就是組合的生死榮辱。我喜歡你,那是假不了的。但是,我不能陷入你於不義。當初如果按我的計畫行事,我們應該有一段時日雙宿雙飛。可是,你們把事情弄砸了。」
「三汊河鎮。」
「你算了吧!憑你也不配追究原因。」到了船邊站在跳板上的第一個人說:「情勢不由人,誰也不可能控制變化,慢一步就全盤失控,事極平常呀!幸好這次沒通知區大爺,他如果來了,面對失敗,一定會把咱們罵得狗血淋頭。」
「食物充足,但願合你的胃口。」他轉身出艙,有點心猿意馬。
「我早已領教過閣下的手段了。」趙辛的態度轉為強硬:「我警告你,千萬不要把你的劍指向我。你有多少牛黃馬寶。我已經漸漸摸透了,惹火了我,保證你灰頭土臉日子難過。」
但是,他無法把陰神當成仇人,殺他和殺絕劍滅口的主意,該是杭教主和陳門主所策定的絕戶計。
「我在指點你一條明路,讓你活過三十歲。再見,你是否有機會慶賀自己三十歲的生日,看你自己的了。靈姑,給你自己一次活的機會,好嗎?」
已經是四更末,夜空寂寂,岸上黑沉沉鬼影俱無,河上偶或可看到一兩艘船隻悄然駛過。
在江湖牛鬼蛇神中,卻是兇名昭彰的梟雄。
「趙雄,你的猜測是否可靠?」絕劍大感興奮,以往對趙辛的神機妙算極為佩服,雖然往昔相處時並不和睦,一直以為自己比趙辛強,但在用心計上,的確甘拜下風。
「懸賞的獎金有上萬銀子呢!」
所有的人皆在艙面用暗器連續攻擊,果然有效地阻止趙辛登船。
其實,以一個江湖人的心態看這件滅口的事件,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平常得很,有如家常便飯。
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感覺出他手臂的肌肉繃得緊緊地。
「也沒有什麼不得了。」第三人領先上船:「他們在南京快活,得到噩耗丟下酒色享受,趕來見人就罵,罵所有的人都是飯桶,威脅說如果追不回貢物,就沒收每個人的家產……他娘的!一教一門的人如果落在我手中,我要不挖出他們的心肝來,就不是人養的。」
「已經日上三竿,我該走了。」趙辛洪亮的語聲,雖缺乏溫柔,也不含敵意:「船送給你,你必須趕快去會合你的人。艙板下有一把一斤二兩的劍,你或許用得著,再碰上那些人,你不會再走運了。」
哭喪杖尾重頭輕,全重約十餘斤,掄動時重心在前可增力道與速度,一般的刀劍一觸即斷,極為霸道無可克當。
「算了,這時說與誰有關已無意義,反正我早晚會找到杭教主和陳門主的,他們上不了天下不了地。哦!怒我冒昧,你今年芳齡幾何?」他重新將讓他感到氣血澎拜的半裸胴體推回身側坐下:「你就不為日後打算?」
「貢船被拆除船艙,是可能的。拆掉船艙鋪上蓋板,變成貨船便改頭換面了。你們鹽務署的人,與鈔關的人把持南門碼頭,上行下放的客貨船,必須停泊鈔關碼頭查驗課稅。不聽指揮的船隻,被你們巡河船截住一律沒收。但有內線的船隻,在偏僻處奉上可觀的孝敬,你們的巡河船甚至會護送離境,沒錯吧?」
「坐好。」他煩躁地說:「你若忘了你我是仇敵,我可沒忘。」
而一教一門的人,毫無營救的舉動,絕劍早已放出風聲,按理一教一門的人應該全力以赴進行營救的。
他的出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能有些人曾經見過他,對他的出現並沒感到詫異。
罩袍也稱大氅,一撩襟便可露出代表武功的勁裝,平凡的人,最好及早趨避,免生是非,瞥上一眼可能惹上殺身之禍。
是喪門一絕,獨行狼的得力臂膀。
他猛然神智一清,粗魯地將和圖書半裸的陰神推開、托起,在身旁一放,壓坐在一側。
不認識他的人,卻顯得有點意外,一個人便敢前來群豪聚處亮相,膽氣可嘉,令人佩服。
可是,始終沒發現徵兆。
所以,根本不可能經常抽調大批人手奔東逐西。
不久,嘯聲從村南不遠處傳來。
派出的人數有限,抽調的人少,對付不了前來渾水摸魚的牛鬼蛇神,抽調的人多,牛鬼蛇神一哄而散。
天下各地雖然不時有人向皇貢的車隊船隊襲擊,但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失敗的例子卻多。
欽差府的走狗,昨晚便撤回府城了,面對愈來愈多的強悍江湖龍蛇,走狗們必須嚴防意外再次發生,他們站在明處,處境相當不利。
「貢船在邵伯鎮被劫,唯一的去向是下放灣頭。」趙辛的嗓門提高了一倍,四座皆驚:「灣頭河道四通,兩上兩下。一是下放泰洲,一是下放揚州。泰州幾乎可算是絕路,絕難逃過緊迫追搜。那麼,下放揚州是唯一的遁走去向。」
每次搏鬥必定有人受傷,來不及搶救,或者當時沒有同伴在場,事後必須抱傷脫離現場,能走多遠得看傷的程度如何,走不動很可能被對方的人追及。
三汊河鎮目前的情勢,就是平衡狀態。
她已經失去這個男人。
走道右側最近的一桌,是四名粗豪獰猛的大漢,青勁裝顯得渾身都是勁,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內外功火候不差的中年大漢,佩的刀劍分量不輕。
「本來是成功的。如果你們不迫不及待殺我滅口,我那時仍在船上,被人轉手奪去的可能性並不大,十個八個高手想在我手中僥倖得手,談何容易?有件事現在告訴你,你可能感到後悔和遺憾。」
「我認為應該盯牢他,不然以後恐怕會失去他的蹤跡,不易再找到他了。」矮身材的黑影是趙英華姑娘,顯然主張繼續跟蹤。
「我……我不想談這種事,只……只知道你喜歡我,我更是全心全意喜歡你,不希望任何事介入你我的感情生活,我……」
「你不餓?」陰神伸手想拉住他,卻又頹然縮手。
但論青春、活潑、俏麗,她卻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最為觸目。
趙辛立即飛退,黑夜中真不敢和暗器群賭命。
在揚州參與追查貢船下落的四處欽差府走狗,只有湖廣欽差府的人最積極,貢船是他們的,他們得負全責。
他覺得自己好蠢,聽說這女人落在仇敵手中,便迫不及待奔波冒險營救,居然成功地將人救出險境。
「過來坐。你只有一個人?」那位留了大八字鬍的中年佩刀大漢,善意地含笑向他套交情:「人多人強,一個人成不了事的。」
「你吹起牛來了……」
「這只是另一種可能,無法肯定是否可靠。」趙辛泰然自若斟茶,說的話明顯地有所保留:「貢船是飛不掉的,也絕對不敢多停留,更不可能躲在偏僻處,等日後派大批人手搬金銀。現在問題是……」
「真倒霉啊!這期間咱們辦事,幾乎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另一名同伴懶洋洋跟在後面:「要不是在河豚馮家中窮搜尋耽誤了,就可以一網打盡這裏的人啦!」
「咦!要走?」陰神在艙內問。
「你不會背叛他們。」他嘆了一口氣,口氣一軟。
「呵呵!群魔亂舞才能獲得消息,沒有人活動怎知各方的動靜?欽差府的人不會在鎮上逗留,承認失敗撤回府城了。走狗們這期間大忙特忙,丟下公務不管,稅收大減,損失慘重,哪能再奔東逐北浪費時間?所以他們只能突然出動一擊,如無所獲就收兵撤走,可以保證天一亮,留下偵查的走狗就沒有幾個了。兵來賊去,兵去賊回;三汊河鎮又將是江湖龍蛇的天下,看誰神通廣大。我必須冒險與牛鬼蛇神們周旋,再拖下去,就休想能夠追回皇貢了。」
「那個女人就是陰神?不怎麼樣嘛!」姑娘的興趣並不在如何活動。
可是,杭教主卻無意全力對付絕劍,地位十分重要的月華門副門主陰神一而再失陷,杭教主陳門主居然無動於衷,不設法營救,豈不可疑?
立即有人結賬離去,要搶先一步打聽消息找線索。
他的估計有事實做根據,正確性甚高。
他倚坐在艙壁假寐,心潮洶湧。
他以為要命閻羅必定已將他現身的事,告知所屬爪牙嚴加防範,以他為嚴防的目標,因為鬼見愁所插手的事,幾乎可以保證不會失敗。
「咱們也走吧!」
火已經救熄,村民們皆離開羅家。
「老兄聽到些什麼風聲了?」
「繞了兩圈,鬼影俱無。他們走了?」向下走的人信口回答。
再拖下去,皇貢便無蹤可尋了。
河西刀客張口結舌,突然一躍而起,向同伴一打手勢,離座奪門而走。
這種小船的篷艙,只有前後艙口,陽光從艙口透入,把她從夢中驚醒。
但總算還有座位。
這雙手,不可能又溫柔又猛烈在女人身上,傳達快樂與激|情,卻可能在女人身上造成傷害。
一聽來人是趙八,這些走狗已是心膽俱寒,誰還敢挺起胸膛上前拼命?所有的人毫不遲疑用暗器攻擊,灑出滿天鐵雨鋼流。
「所以才有許多三山五嶽的英雄好漢爭取呀!」
「所以今後咱們必須更加小心,如非絕對必要,不和圖書可直接出面干預各方龍蛇的糾紛,今晚咱們就幾乎要受到三方面人的反擊。放火擾亂的事可一不可再,知道嗎?」姑娘的老爹趙大鄭重地指示機宜:「我們的人近期內暫時停止活動,揚州欽差府的走狗,已有人發覺我們了,很可能派人偵查我們的蹤跡,千萬不可忽視他們的偵查能力,要命閻羅就是頂尖的查緝佈網專家。」
不但江湖人士玩這種遊戲,世間的芸芸眾生也人人在玩。
岸上出現五個人影,一個個渾身汗水,拼命快速搜尋頗耗真力,顯得氣喘如牛。
「是什麼?」
激|情的肌膚之親,似乎已經相當遙遠了。
這期間,從來就沒有人產生過這種想法。
「要到何處?」
他的短槍,就擺放在身側。
所有的人,皆感到驚訝和意外。
「我本來真心真意幫助你們,把貢船奪到手的。至於是否要求分贓,那只是藉口而已,我對貢船的財物,毫無沾手的興趣。你們實在很蠢,一旦貢船到手,等分贓時再殺我還來得及,你們對付得了我和絕劍兩個人。再說,我兩人能搬得了多少金銀?後悔了吧?」
他畢竟不是一個已修至化境的活神仙,怎知內外有人蟄伏窺伺?
「留在這裏也毫無用處呀!咦!你們後面怎麼多了一個人?」
「杭教主或陳門主,所勾結的是什麼人。如果能證實他們的確不曾與人勾結,確是被不知底細的神秘人物,乘亂轉手劫走的,咱們在這裏查,那是白費工夫。所以必須把他兩人揪出來求證,不然絕不會有結果。」趙辛一拍桌子,表示心中冒火:「我一定要先辦這件事,再另起爐灶追查貢船的下落。你不要干預我和他們的恩怨,我也不過問你與他們的仇恨,誰先到手誰就可以先了斷,如何?」
「對,你聰明。」他坐下,舉手要跟來的店伙替他沏茶:「佩服佩服。所以即使只有一個人,這世間依然有紛爭。」
等到他意氣飛揚神采奕奕出現在茶堂,店伙計似乎一眼便看出他是江湖豪客,不等他招呼,便親切地領他進入西茶廳。
她聽到輾轉的聲息,然後一雙手抱住了他,火熱的溫潤胴體,緊貼上他的胸懷。
她的魁力與風華,消除不了雙方仇敵的意識。
再就是河豚馮一些龍蛇被殺,敏感的人第一個念頭,就猜想與皇貢被劫有關,所以希望能查出他的有關線索。
可想而知,計畫不可能讓陰神知道,陰神被捉,不可能指出其中任何秘密,不需冒再損失的風險積極營救。
其他三處欽差府的走狗,僅在公務上有協助的義務,本身必須執行搜刮的任務,不能把徵稅的事務丟開,只能抽調一部分人協助追查。
「呵呵!說得也是。」他大笑向對方的桌旁走:「天下的人都死了,留下你一個人做全天下之王,也成不了事,沒有什麼爭啦!所以全天下的金銀珍寶,全成了廢物,對不對?」
「去告訴你們的主子,離開絕劍遠一點,以免在下動了殺機,痛宰你們這些雜種走狗。」趙辛在岸上跳腳大罵:「等我查出貢船是你們策劃串通外鬼,轉手劫走的陰謀內情,就是痛宰你們的時候了。」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呀?我能就此一走了之?」
她被渾天教的人用詭計捉住,幾乎送掉小命。
船立即駛離,跳板不要了,槳當篙用,船向外急衝。
船在流水上輕柔地蕩漾,還真像可以催眠的搖籃。
欽差府的走狗,就代表官兵;雖然他們並非真的官兵,卻有官兵的權威。
「哈哈!原來你在女人身上打主意。」絕劍大笑:「她如果知道杭教主陳門主的下落,早就帶我去找了,還輪得到你?她對我有承諾,如果知道有關的消息,便和我一起去找。我已打聽得一清二楚,昨晚她沒有被走狗們擄走,所以不需要擔心她的安全。靈姑,進來呀!」
「別逗她了,南星。」趙大爺稱趙長江為南星,脫口而出,可知是慣常的稱呼:「這丫頭在江湖野心勃勃,眼高於頂,哪肯與一些邪魔外道鬼混?難怪不認識陰神啦!你根本沒體會到她話中的弦外之音,呵呵!」
眾人的目光,轉投在剛入廳,扮成俏巧村姑的趙英華身上,而且特別留意姑娘插在腰帶上的佩劍。
「我不餓。」他在艙面整理船具:「趕快進食。」
敢於向各地欽差府劫掠貢船,有如虎口拔牙。
「他們回來了,準備走。」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大柳樹下踱出向泊船處走,然後發出兩聲短嘯回應。
「呵呵!我知道你能,沿岸用篙撐,向下游走,下游是活路。」
「他們先回三汊河去了。」
「咦!你……」陰神大感失望。
她並不急於掩住大半裸|露的羊脂白玉似的酥胸,抬頭上望。
現在呢?他無奈地發出感慨的嘆息。
這次如果不是絕劍大開殺戒,激怒了揚州欽差府走狗,要命閻羅不會傾巢而出,找絕劍算賬。
如果當時實力平衡,雙方皆準備擇肥地而噬,如無把握,則避免輕啟戰端。
「好。」趙辛的腔調怪怪地。
大舉出動的一天,就損失搜刮一天的金銀。
「不和你們說啦!」姑娘一跺腳,跑到前面去了。
一旁的趙英華姑娘臉上神色百變,用怪怪的眼神偷偷地凝視著趙辛。
「趙……雄……」火熱的面龐貼上他的臉頰,醉人的柔柔語音和-圖-書在他耳畔呢喃。
看清是趙八,這位兇魔的鬥志迅速沉落,簡直有望影心驚的神情流露,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首腦人物只好失望地離去,去向是上游的三汊河。
「是的,不能再拖了。」陰神嘆了一口氣,開始進食。
而且,他們不可能聚集大批人手,在四郊奔東逐北,他們豈能長期丟下徵稅的工作,冒犧牲的風險你追我趕。
艙內黑沉沉,燈籠在船行駛時便熄了,艙內流動著女性的氣息,陰神已經沉沉入睡。
「該死的!你這小潑婦是幹什麼的?」河西刀客聽出話中的諷刺意味,大為光火拍桌而起。
「哈哈!你這傢伙說的話,倒有點老子如來味。」大漢也大笑,拖出一張竹凳:「可是,人都死光了,雖然只剩下一個人,仍有得爭。」
搜村四郊路程遠,大概想尋找是否有受傷的人。
肉香撲鼻,整治食物的該是女人的事,勞駕大男人去找食物,她由衷地表達心意。
要不是絕劍做得太絕,他們才不會大舉出動掃蕩呢!
女的除了雲華仙史之外,另一位也極為出色,連身紫藍色衫裙,曲線玲瓏婀娜多姿,成熟美婦的風韻極為撩人。
「我的看法很少錯誤,閣下。你們在雷塘附近河道,所尋獲的碎船板,是有心故佈的疑陣,你們無法證實那是湖廣貢船的木板。」
房屋建在河邊,固然怕水淹,但也有好處,失火可以灌救容易。
口氣很大,河西刀客一愣。
思路紛紜,他整理不出頭緒,胡思亂想中,睡意全消。
趙大兩人呵呵大笑,腳下一緊。
「你不帶我走?」她有意無意地、悄巧地整理衣襟,掩住裸|露的酥胸:「我哪能控制這艘船?」
十餘副座頭的茶客,大半是佩了兵刃的江湖男女,有些衣著華麗,有些穿得寒酸,形形色|色令人眼花撩亂,弄不清他們的來路。
為了利益權勢,人人都在玩這種血腥遊戲,算不了什麼嚴重的深仇大恨,玩輸了的人活該倒霉。
船距三汊河鎮不足五里,在河岸的大柳樹下繫舟。
他的注意力放在村外,卻沒料到潛伏的人在村內,而且就在鄰居的屋簷下藏身,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那是你個人的看法。」
三個船夫也攜有刀劍,有強大的看守船隻實力。
留下的一艘久久仍不想離去,等候遠程搜索的人返回。
河岸泊了四艘船,三十餘個勁裝男女先後至火場附近察看,不久便先後返回,然後陸續駛走了三艘。
村姑佩劍,不倫不類,難怪引起注意。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昨晚趙辛一直就沒回到她身邊,甚至不曾返船。
「奇怪,你們居然能再三盯在一教一門的人身後,知道他們的動靜,卻又再三失手,此中有何蹊蹺?」趙辛毫不介意對方有十一個人,輕拂著短槍徐徐逼近:「我知道你們從南京趕來的人在府城坐鎮,派出搜捕的人卻在絕劍附近活動。絕劍是最有希望替你們追回貢銀的人,你們是不是想消滅他取而代之?我要找人逼供,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誰在打絕劍的混帳主意,傷害到絕劍,也就是損害到我趙八的權益,因為我希望他能找得到貢船,絕不許任何人斷我的財路。喪門一絕,我要你……」
「你說冒險……」
敵人好對付,他可以應付強敵的攻擊,但蟄伏不動的暗椿,他無法發覺。
片刻間,人走掉了一大半。
在場的女英雄,共有八位之多。
「快……快三十了。」陰神的嗓音低低柔柔地:「我這種女人,不會有日後,天知道我能否活過三十歲?」
正人君子俠義英雄,不屑來趟這一窩子渾水,既不屑替奴役天下的欽差府走狗追贓,也不想被江湖朋友把他們列為貪財的爭逐名利同道。
一教一門的人,都是他的生死仇敵。
「如果你們沒勾結一教一門劫走貢船,那麼,貢船必定毫不引人注意,安全通過揚州了。我問你,貢船被劫的當夜三更十分,你們必定受了高額孝敬,縱走了改裝成為貨船的貢船。你們查過當晚值班的巡河船嗎?眼睜睜放走了數十萬金銀,真蠢哪!卻讓咱們這些想發橫財的江湖龍蛇,在揚州鬼撞牆似的瞎尋瞎覓,你打我殺熱鬧得很,貢船卻可能遠在千里外了。他娘的!我也跟著倒霉。」
「那是當然。」河西刀客傲然地說:「憑我河西刀客的名頭聲威,足以獨當一面。」
「關你什麼事?」
「她是我的朋友。」趙辛虎目怒張,拉姑娘在身旁的竹凳落坐:「你說話給我小心了,哼!」
「沒看到人?」上了船的人大聲問。
「農舍只能弄到一些粗糙食物,僅能充饑。」他用槳將船撐離河岸,再熟練地掛起雙槳。
這是他的心結,是他能把持得住的主要原因。
身邊,有一個他曾經心醉的女人,處境卻是相同的,但心情卻完全不同了。
「在馮家,我們沒弄到半個人。在這裏,咱們只看到灰燼。」第三個人大發牢騷:「一定有某些地方不對,簡直就有點波詭雲譎,每件事咱們都晚來了一步,配合上出了大問題,原因何在?」
五個人魚貫降下河岸向步極走,後面十餘步確是出現另一個人。
登上船,他將食籃遞給和-圖-書陰神。
星光朗朗,在十步內足以看清人的面貌。
「有些許頭緒。」
「河西刀客王英傑?唔!我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艙內僅有一條草席,別無其他寢具。
「放心啦!只要盯牢絕劍,掌握杭教主那些人的動向,一定會見到他的。」趙長江語氣充滿自信:「他已經正式展開行動,時機成熟不會再打爛仗,不信且走著瞧,我看出他已經失去耐性了。」
衣襟是敝開的,手一舉便可觸及溫潤如鵝絨,彈性極佳的酥胸,足以令正常的人血脈賁張,陷入不能自拔的激|情波濤中。
「哦,爭什麼?」
他的搜尋術頗為精湛高明,可是卻一無所見,心中頗感不安,被比他高明的人暗中監視,不是愉快的事。
碼頭最南端臨市街一面的揚子茶社,本來午前很少有茶客上門,今天卻一反往例,一大早就有人上門沏茶吃點心。
在她眼中,簡直就像一個高大的獰猛巨人,一頭強悍的猛獸,一個女色|誘惑不了的鐵漢。
杭教主敢在虎口拔牙,可知必定具有雄厚的實力,對付絕劍這一群臨時組合的牛鬼蛇神,必定遊刃有餘。
「他叫趙雄,也是我絕劍的朋友。」另一桌的絕劍乘機推波助瀾:「河西刀客,有事沖我來。」
「呵呵!你看我像嗎?」
他所訂定的劫船大計,詳情只有杭教主和陳門主知道,除非這兩個人落在對頭手中,不然絕不會走漏重要的計畫內容。
趙辛站在繫舟的大柳樹下,挾著用布捲住的短槍,衣著整齊,百寶襄鼓鼓地盛滿了日常用品,渾身洋溢著剽悍浪漢氣息。
如果鬼見愁既然現身用正德喜錢示威,那就表示鬼見愁已插手追查皇貢的事了。
「是嗎?是否吹牛,屆時便可分曉,在你向我遞劍之前,你是安全的。我要去找杭教主,你呢?」
火星已經升起火苗,激烈的行動即將展開,不需為他人作嫁衣裳,他有信心揭開貢船被轉手的真相。
「什麼?你小子……」河西刀客大驚小怪。
「他娘的!你又是誰?」河西刀客找上了趙辛,其他二同伴也怒形於色,躍然若動。
也許是被擒的幾天日子不好過,受過虐待吃過苦頭,一旦重獲自由,獲得良好的照料,所以陰神睡得很熟,一覺睡到大天亮。
絕劍顯露的實力,雖然頗為強大,但仍然缺乏真正的超拔高手名宿的主力,號召力並不真的強,對一教一門的威脅其實並不大。
顯然這四船人來晚了一步,不但打鬥已經結束,火也熄了,人早就不知去向,無法知道發生了何種變故和結局。
「哎呀!鎮上群魔亂舞,揚州欽差府的走狗……」
「殺你和絕劍的計畫,與我無關……」
陰神已洗漱停當,換上了青衣布裙村姑裝,一頭還沒吹乾的長髮披肩,與略為瑩白的面龐相映,黑白鮮明,另有一份清麗超俗的氣質流露,比往昔的盛妝更為出色可人,像是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
他的手,有點無措地觸及火熱的胴體。
高手名宿的暗器非同小可,大多數是可破內家氣功的歹毒玩藝,欽差府的走狗,十之七八可以名列高手名家。
「什麼好?」河西刀客又是一愣。
但上次這根威震江湖的哭喪杖,被趙八不費吹灰之力硬生生奪走了。
「一旦絕劍和我劫皇貢主謀的身分秘密揭穿,絕劍已有自衛能力,我毫無疑問會成為眾矢之的,所冒的風險比他大百倍。」船向外輕靈地划出,傳出摩擦蘆葦的聲響:「我必須冒險加快追查,不能再拖了。」
「下游沒有牛鬼蛇神。靈姑,你最好直放瓜洲,就此一走了之,遠離是非。」
四處欽差府的走狗,皆留有一些眼線,分佈在城郊的鄉鎮任眼線,缺乏打擊的實力,只能留意調查有關貢船的消息,消息卻日漸減少,一些風聞與謠言,他們不再費心捕風捉影去追來追去了。
狹隘的小船,與上次處身在大船的艙房內,情調完全不同。
他的反應完全出乎陰神的意料之外,沒獲得預期的必然結果。
「你找得到他?少往你臉上貼金。」
西茶廳二十餘副座頭,已有十餘副座頭有茶客,快要高朋滿座啦!
等待期間,他在外面悄然走了幾圈,感覺中,他覺得有人在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是陰神傅靈姑,在廳門外向裏張望,看清了絕劍六個人,想進廳卻又遲疑難決。
「此地不安全,岸上有不少人鬼魅似的飄忽活動,不久一定會找來的。」
「你是來爭取懸賞的?」
「這也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並不比我的想法高明多少。」
「好消息。我姓王,三橫王,王英傑,河西刀客王英傑。老兄的名號是……」
「我仍是一句話:關你什麼事?」
「哎呀!趙……八……」第一個看清來人面貌的人驚叫,悚然向後退,挾著的哭喪杖一掄,佈下最嚴密的防衛網,可看出心怯的神情流露。
這種小船通常僅可容納一兩個船夫歇宿,用作載小物品的代步船,平時派一個人看守而已,有一條草席已經不錯了。
救火的村民們只知救火,一問三不知。
即使陰神知道其中秘密,他也不忍心使手段煎迫。
江湖朋友有一套遊戲規則,通常極力避免在大庭廣眾間,拔刀劍相向流血五步,落了案對誰也沒有好處。
身邊躺著曾經讓他心醉的女人,沒有睡意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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