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來是史公子,錢有德失敬之至。」
錢賬房賠笑道:「徐少莊主武林世家,好茶喝得多了,自是賞鑒行家,得到徐少莊主的稱許,在下深感榮幸之至。」
伸手取起茶盞,喝了一口,只覺入口有些苦,但立即變得滿口清香,還帶著甘甜,令人有潤喉、沁肺,頗為舒暢的感覺。放下茶盞,說道:「果然是好茶。」
史元放下茶碗,說道:
「當然是大爺說的。」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只聽有人接口道:
「少莊主的這位貴友,還沒請教如何稱呼?」
「徐少爺,你說什麼?」
徐少華心頭激動,一把握住史元的手,說道:
老化子吃力的抬起右手,顫巍巍指了指他胸口,口中用力迸出:「拜託……」
話未說完,目光一注,發現老化子雙目已闔,臉如死灰,敢情已經咽氣了!心中不由一陣猶豫:「他拜託自己,當然不會是要自己看他傷勢,他指的一定是懷中這個牛皮夾子了,因為裏面記載的是一式武功。那麼他拜託自己應該是把這個夾子送給什麼人,但他只說了。拜託,兩個字,底下的話,就沒有說得出來,自己該怎麼辦呢?」
徐少華道:
「在下正是錢有德,兩位如何稱呼,從哪裡來的?」
隨著話聲,已從茶館門首走出一個身穿長袍,嘴上留著小鬍子的中年人來。
徐少華吃過早點,向杜福再三致謝。離開駱馬湖,由宿遷一路南行,上燈時候,就趕到臨河。
「徐少莊主誇獎,在下愧不敢當,這些小事,都是在下份內之事,徐少莊主見到幫主時,如果能替在下美言幾句,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徐少華道:
史元道:
杜福笑道:
「我見到他,一定會替福老爹問候他的。」
話聲甫落,人影一閃,忽然直欺到先前那個青衣漢子面前,冷聲喝道:
「徐大哥,你住這一間,小弟住隔壁一間好了。」
「那就東首的兩間好了,快去收拾一下,兩位公子路上鞍馬勞頓,也好早些休息。」
先前那個青衣漢子聽說來人竟是雲龍山莊的少莊主,也著了慌,方才自己對他傲慢無禮,出口傷人,若是他告訴了錢老爺子,自己吃不完兜著走,那還得了?一時嚇得面無人色,噗的跪倒地上,以膝行路,連連叩頭道:
這麼一想,索性連大褂也不再替他掩上,好讓過路的人看到他胸口掌印,就會很快的傳開去了。
杜福含笑道:
杜福道:
但馬鞭究竟不是鐵棍,這邊三個剛被擊倒,他身後已有人站了起來。
錢賬房連連說著:「這是應該的。」隨即告退。
「徐大哥,你沒有想到會是我吧?」
錢賬房陪著兩人進入茶園,一直進入第二進。
徐少華道:
「徐少爺,你臉色不對,是不是太累了,快到裏面休息。」
「徐少爺,你明天還要趕路,早些去休息吧!」
「錢賬房請。」
錢賬房是老江湖,他已經說了:「這要給幫主知道了,那還得了。」
「你是碧梧茶館的人?」
史元被他握住了手,臉上有些驚怯模樣,但並沒抽回去,說道:
菜餚雖然只有五式,也都是家常飯菜,但卻十分精緻可口,徐少華一連吃了三碗飯。
「徐少爺,你是武林世家出身,還是斯文了些,我在你的年紀,哈,每餐最少也得吃上五六碗。有一次,我和鄰居的王大虎比吃飯,他一口氣吃了十三碗,我吃到十一碗半,就再也裝不下去,王大虎現在也抖起來了,就在洪澤湖鳳尾幫當上了副總管,比老漢有出息得多了!」
此人才一出現,躺在地上的八個人趕忙爬了起來,朝他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正待開口。
那青衣漢子道:
史元手中長鞭一指,又回頭笑道:
「謝謝徐少爺。」
在石板路上騎馬而行,得得蹄聲,就特別顯得響亮,因此他剛到門口,杜福早已聽到馬蹄聲。
「就是這兩個小雜種!」
「好吧,愚兄就叫你兄弟。」
徐少華也因明日一早就要上洪澤湖去,也就熄燈就寢。
徐少華不知他「拜託」自己什麼?他既然指著胸口,可能傷在胸口了,這就迅快的解開他大褂。
史元就像背後長著眼睛,你剛剛站起,他身形如同鬼魅,已經欺到你的身邊,人到鞭到,「啪」的一聲,又已抽落。
他不是不會喝,而是新遭父喪,哪有喝酒的心情?
史元眼珠轉動,驚異的道:
這些人本是當地的青皮混混,平日欺善怕惡,這一頓皮鞭打得他們忽然聰明起來,只要賴在地上,不爬起來,豈不是就少挨一下嗎?
「就是前天的事。」
史元緩緩走到他身邊,說道:
「那是hetubook.com.com什麼時候的事?」
錢賬房賠笑道:
「這個瞎了眼睛的東西,該打!」
在洪澤湖作客,那自然是幫主的貴客。
當下就把牛皮夾子收入懷中,心想:「他已經咽了氣,自己要不要替他掩埋呢?」
「錢賬房,我也不會喝酒,你自己多喝幾杯吧!」
接著又道:
徐少華俯著他耳朵問道:
他身法如電,話說得快,手法更快,長鞭一抖,一下就圈住了青衣漢子的脖子,向右揮出。青衣漢子只覺脖子一緊,兩眼發黑,口中「呃」了一聲,一個人猛向右首一名漢子撞了過去。
「錢老爺子,可以請兩位公子入席了。」
「你敢……」
「錢賬房好說。」
「在下見到賀伯伯,自然要說:這次多蒙錢賬房招待,到了碧悟園,使人有賓至如歸之感。」
徐少華就把自己和師傅一同回去,師傅無故失蹤,自己趕回雲龍山莊,發現爹和莊中四十餘口,都已遇害,以及莊院也在轉眼之間,毀於大火,大概說了一遍。
「徐少莊主、史公子,快請到裏面奉茶,請,請。」
徐少華心中暗道:
「老主人到雲龍山莊去,還沒有回來,前天著人捎來口信……」
「今晚趕了路,明天中午也是要找宿頭的?不如就在這裏住宿,明日一早再趕路的好。」這就點頭道:
「老丈,你傷在哪裡?」
「你不知道呢,錢賬房不但吩咐她們早已給我們準備好了早點,而且連船隻也安排好了,只等大哥起來之後,用過早點,就可以上船了。」
「這樣才對!」史元得意一笑,取起茶碗又輕輕喝著,側臉問道:
說完,就轉身退出,隨手帶上了門。
史元道:
「多謝徐少莊主多多提拔。」
這是杜福告訴他的,要他找錢賬房,說明來意,自會給他準備船隻。
「不,自己若是給他掩埋了,就再也不知道他是誰了,不如讓他躺臥在這裏,只要有人認識他,自會傳說開去,什麼人中了『黑沙掌』,自己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了。」
徐少華一怔道:
「老丈,你可是負了傷嗎?」
徐少華微微一笑道:
這一晚徐少華睡得很好,第二天一朝,起身開出門去,杜福早已給他備好了早點。
「兩位請用茶,這茶葉是真正黃山雲霧茶,還是徽州的茶商特別送給幫主的,一共只有兩斤,幫主說,咱們這裏開的是茶園,若是有貴賓來臨,茶園裏不可沒有好茶奉客,所以留了一斤在小店裏,在下特地吩咐她們沏上來的,兩位試試就知道了。」
另外三個漢子原是朝徐少華欺去的,但腳步堪堪邁出,史元像一陣旋風般已經欺到他們身後,又是一陣「啪」「啪」連響,有的抽中頭頂,有的被抽中脖子,只要挨上一下,就一個個跌倒在地。
原來他就是在碾莊飯館沒錢付賬的史元!
「我先得教訓你!」
碧梧園既是鳳尾幫接待賓客之處,廚司手藝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端上來的每一盤熱炒都是色香味俱佳,這一頓飯,自是吃得極為舒服。
「老丈,在下不知你是誰?只好把你遺骸留在這裏,讓大家看了傳開去,只有這個辦法可行,請老丈在天之靈,恕我不能替你老埋葬,至於你老的仇人,只要和爹是一個兇手,在下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徐少爺先洗把臉。」
「徐少爺,這你不用管,他們會做的,哦,舅老爺過世,你是不是還要趕去揚州,找宋掌門人?」
史元道:
「我因姑爹住在駱馬湖,較為近便,所以先到這裏來,再去揚州。」
底下的話,已經模糊不清,幾乎氣若游絲!
天色已經昏黑,徐少華放緩馬匹,沿著一條小街行去,這時小街上幾家店舖,差不多十有七八上了牌門板,只有零零落落的燈火。
「徐少莊主在上,小的有眼無珠,冒犯虎威,但望少莊主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小的給你叩頭。」
原來這老化子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胸口,赫然印著一個色呈紫黑的手掌!
「大哥起來了嗎?」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徐少華把紙張依舊摺好,放入皮夾之中,心想「他拜託自己,莫非是這個皮夾了?」心念一轉,又俯下頭去,問道:
史元臉上一紅,忙道:
「敝園一共有八間賓舍,四間單鋪,四間雙鋪,兩位公子既是一起的,是不是要他們收拾一個雙鋪房間,兩張床相對,可以對面講話,還是一人一間,比較清靜?」
「徐少爺有什麼急事嗎?」杜福打量著他,接下去道:
「爹死了……」
「江湖人為什麼不能有閒情逸致?」
「徐少爺和*圖*書請用飯了。」
這天,他急著趕路,好在從碾莊往駱馬湖是一條大路,可以縱馬急馳,只有中午在路旁打了個尖,傍晚時分,就趕到駱馬湖了。
「這位錢賬房真是能幹,難怪賀伯伯要派他在這裏接待來往的賓客了。」
「方才我大哥要你通報錢賬房,你不是說錢賬房會認識你臭小子?還要叫你幾個同夥一起上,指著大哥和我,說是兩個小雜種,你現在怎麼不發橫了呢?」
史元吃驚道:
煙柳小築,徐少華自然很熟,他馳到湖邊,就沿著石板路,在綠楊濃陰中一直到得門口。
「原來是史兄……」
「福老爹,要他們不用費事,隨便的家常便飯就好。」
「在下徐少華。」徐少華拱著手道:
「不敢,不敢!」門口出現了錢賬房,一臉諂笑,拱著手道:
說完,就回身上馬,疾馳而去。
錢賬房坐在下首作陪,含笑道:
杜福目光炯炯的看著徐少華,問道:
沒待徐少華回答,倏地回過頭去,臉色一沉,喝道:
徐少華道:
徐少華、史元兩人進入房間。
「朋友是從哪裡來的?」
錢賬房心裏縱然不悅,但他一雙眼睛可著實有些眼光,這一眼就看出徐少華不是普通年輕小伙子,口中哈了一聲,說道:
「我已經關照廚房,給徐少爺做幾個拿手的菜送來。」
錢賬房就朝一名侍女吩咐道:
史元展齒一笑,說道:
那老化子兩眼神光已失,只是張口喘氣,但聽了徐少華的話,雙眼眨動,忽然間有了神光。
杜福就沏了盞茶送上,含笑道:
「這裏只有坐船才可以到達總舵,走陸路,那就更慢了,恐怕要走上三天時間,因為有許多地方都是湖泊,沒有橋樑可渡,只好迂迴著繞過去,所以沒有人走陸路的。」
樓下幾乎已經沒有茶客,但樓上卻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原來樓上乃是賭場,呼喊喝雉,極為熱鬧。
八個青衣漢子,誰從地上爬起來,誰的腦袋瓜上就被馬鞭重重的抽中。
徐少華道:
接著抬手肅客,領著兩人進入起居室。
徐少華、史元同時站起,由錢賬房陪同,轉過長廊,來至東首宿舍。這是毗連的兩個房間,收拾得十分乾淨。
「這些該死的東西,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真以為什麼人都好欺侮的呢!」
「大哥是說伯父死在仇人掌下,這是最近的事?」
只聽有人沉聲道:
青衣漢子哈的笑出聲來,輕蔑的道:
「沒關係,兩位那就吃菜吧,來,請,請!」
「自然起來了,不過賢弟比我還早。」
徐少華道:
「錢賬房,他已經知錯了,以後要他改過也就是了,這是誤會,說過算了。」
「我們萍水相逢,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只有你幫助我,使我心裏十分感激……」
「徐少爺,就是身遭大故,也要節哀順變,今晚天色已經這麼晚了,就在這裏住宿一宵再走不遲,」
徐少華道:
錢賬房當地人莫不稱之為「錢老爺子」,可沒有人敢直呼他「錢賬房」的,這也是方才青衣漢子出口不遜的原因之一。
「些許小事,史兄還提它作甚?」
「徐少爺這話就不對了,你和老主人是至親,還客氣什麼?快到裏面坐,馬匹就拴在這裏好了,我會叫人照料的。」
「這位想必就是錢賬房了?」
徐少華知道姑爹平日精於飲食,煙柳小築廚子手藝,是極有名的,當下說道:
這話明明是說給徐少華聽的了,這一腳雖然踢得很猛,他也早就料到徐少華一定會勸止的。如此一來,徐少華當然不會再在幫主面前提起這件事了。
史元不依道:
錢賬房連連拱手道:
徐少華道:
徐少華接口道:
迎面一排三間,圍著雕欄,院落中放著兩排盆栽花木,頗為清靜。
「大哥要手刃親仇,並沒有錯,但一個人總是人單勢孤,小弟說的幫你,只是從旁相助,何況我們是兄弟了,大哥的事,自然也是小弟的事呀!」
「要這許多時間?那麼如果不坐船呢?」
徐少華道:
「徐少爺到鳳尾幫去,一定可以見到他的,他和我是小時候的磕頭弟兄,他比我小了五歲,我還是他的老哥哥,少爺跟他提起老漢,他一定還會記得。」
好個史元,身手奇快,他一出手就用青衣漢子撞向另一個漢子,兩人經這猛力一撞,同時撞倒下去。他一轉身,皮鞭再揚,這回出手又快又重,但聽「啪」「啪」連響,又有三個漢子被他皮鞭抽在頭上,痛得「啊唷」出聲。
「徐大哥,你喜歡喝茶,我幾時叫人送半斤四川的猴茶來,那種茶葉是生在插天峻峰的峭壁上,人是攀不和圖書上去的,採茶得由訓練過的猴子去采,連總督進貢給皇帝老子,一年也不過七八兩。我爹也喜歡喝茶,有人送了爹一斤,我喝過一次,茶一進口,就有一縷濃馥的香味,直透心脾,比這黃山雲霧茶還香得多呢!」
徐少華沒待他說下去,急著問道:
忽然「哦」了一聲,又道:
兩扇漆得可以鑒人的黑漆大門呀然開啟,杜福就迎了出來。他原是杜髯翁的書童,如今也七十開外的人了。他一生跟著主人練拳,看起來腰骨挺得筆直,一點沒有老態,差不多只有五十出頭。
史元一腳跨入,笑道:
「史公子說得是,四川猴茶,乃是茶中極品,在下只是聽說過,黃山雲霧茶,雖然也是上上之選,還可以買得到,四川猴茶,明定為貢品,那就不是尋常人所能喝得到的。」
「我在家裏沒有兄弟姐妹,只有我一個人,你年紀比我大些,所以才叫你徐大哥的,心裏自然是想認你做大哥,不知你肯不肯認我這個兄弟?」
徐少華聽他說出「錢某招待不周」的話來,再看氣派非凡,敢情就是錢賬房了,心中暗道:
那侍女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他引著徐少華來至杜髯翁的書房,回出身去,打了一盆臉水送上,說道:
徐少華道:
史元冷笑道:
他根本沒看清人影,只當出手的是徐少華。
史元偏頭問道:
說到這裏,連忙彎著腰,抬手肅客,說道:
但他還裝作怒氣沖沖的模樣,喝道:
「好吧,史兄要不要坐一回?」
「難道殺害這位老化子的人,竟會和殺害爹的是同一個兇手不成?」
只聽史元的聲音在門口叫道:
史元沒待徐少華回答,搶著道:
錢賬房諂笑道:
四川總督進貢給皇帝老子,一年不過七八兩,有人孝敬他爹,卻有一斤之多,他爹豈不比皇帝老子還大了?
錢賬房笑道:
「兩位是何方高人,恕錢某招待不周,但也用不著跟這些兄弟們生氣。」
「好,那小弟就直說了。」
徐少華先前也沒看清楚這人是誰?
徐少華黯然道:
錢賬房道:
「在下隨便,史兄呢?」
「如此也好,只是太麻煩福老爹了。」
杜福道:
徐少華握著他的手,搖動著,感激的道:
「你們這些不長眼睛的東西,如何會開罪徐少莊主的,還不快去跟徐少莊主賠罪?」
「我爹死在仇人『黑沙掌』下,連莊院都被毀於火,我才趕來找姑爹的。」
「史兄要說什麼,只管請說。」
那青衣漢子早已嚇破了膽,聽到這個「滾」字,有如皇恩大赦,趕緊爬了起來,忙不迭的往茶館中溜了進去。
徐少華、史元兩人也不再客氣,由他陪同入席。兩名青衣侍女手執銀壺,替三人面前斟滿了酒。
「老丈,你託在下……」
徐少華慌忙一躍下馬,走到老化子身邊,俯下身去問道:
史元也舉起茶盞喝了一口,說道:
徐少華看他說得稚氣,點著頭,笑道:
落坐之後,兩名青衣侍女立即端來一鍋稀飯、四碟小菜和兩籠肉包子,然後替三人裝上稀飯。
徐少華道:
錢賬房站起身,舉杯道:
杜福呆住了,江淮大俠死在仇人「黑沙掌」下,連雲龍山莊都被人放火燒了,江湖上會有這樣膽大妄為的人?一面問道:
杜福還要給他再添,徐少華連忙搖手道:
錢賬房立即站起身,賠笑道:
直到那青衣漢子挨打後躍,那人才回過臉來,笑道:
他把書房右側一間客房收拾停當,說道:
「從雲龍山莊來,要去洪澤湖找賀伯伯的,是駱馬湖的福老爹告訴在下,先來這裏找錢賬房,自會給在下準備船隻,不想在下一到這裏,就引起一場誤會,真是不好意思。」
就在此時,兩名青衣侍女已在客廳左首一間擺好杯筷,並肩走入,躬身道:
「好哇,你口出污言,那是要找死了!」
飛起一腳,朝青衣漢子當胸踢去。
青衣侍女跟著走入,重新給兩人沏了茶,才行退出。
「好小子,你敢到碧梧茶館來撒野,來呀……」
徐少華心中暗道:
史元跟著道:
徐少華含笑道:
「你是雲龍山莊的少莊主,錢有德該死,沒想到徐少莊主會光臨敝地,真是失迎之至,還望徐少莊主恕罪,嘿嘿,恕罪。」
一個人當頭挨上兩三皮鞭,雖然不至送命,但沒有不頭破血流,鼻青眼腫的。
「我姑丈就是杜髯翁,大師伯姓宋,名天壽,是淮揚派的掌門人。」
當下朝老化子抱抱拳道:
杜福問道:
錢財房又換了一副諂笑,連連拱手道:
「徐少爺到底有什麼急事,天都快黑了……」
徐少華忙道:
「黑沙https://m.hetubook.com.com掌!」
「大哥,你要保重身體,明日一早就要起身,還是早些睡吧!」說完轉身住外走去。
就有一名青衣漢子走了過來,朝徐少華身上打量了一眼,問道:
「是給老主人捎信來的人說的,好像還有幾個掌門人,都被邀上洪澤湖去了。」
徐少華看到杜福,連忙一躍下馬,拱拱手道:
徐少華道:
杜福點上了燈,過沒多久,兩名小廝提著食盒走入,在書房外面的起居室中擺好碗筷,端出菜餚來。
史元撇撇嘴,哼了一聲。
徐少華洗過臉。
徐少華喜道:
「多謝史兄,品茗是文人雅士的事,咱們是江湖人,哪有這種閒情逸致?」
「這裏只是敝幫招待來往賓客權宿一宵的,因陋就簡,兩位公子還需要些什麼,只管吩咐好了。」
「你找他們有事?」
錢賬房越聽越有氣,怒喝道:
「謝謝你,父仇不共戴天,愚兄要手刃親仇,不要有人相助。」
「錢賬房太客氣了。」
就在他一愣之際,猛然看到從老化子懷中跌落一片手掌大的牛皮夾子,裏面夾了一頁對摺發黃的紙張,隨手取出,打了開來,紙上畫有一個一手舉天,一手平推的人形,寫著「擎天第三式」五個楷書,和十幾行小字,字行之間,還有繩頭大的朱字,好像是一式掌譜。
「好,我以後叫你史兄弟好了。」
「愚兄是找我姑丈和大師伯兩人去的。」接著又補充道:
「一個賬房,居然也有如此氣派!」一面抱抱拳道:
「愚兄是給兩位老人家報訊去的,我爹……死在仇人掌下……」
說話之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
「大哥,我會幫你的,幫你把仇人找出來,你不會孤單的。」
這一想,本來還托著下巴的右手,登時垂了下去,本來拉長的臉孔,剎那之間,出現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諂笑,連連抱拳道:
「好小子,你從哪裡聽來錢賬房三個字?錢老爺子會認識你……」
「兩位公子可以去休息了,在下替兩位帶路。」
史元輕輕抽回手去,笑道:
「什麼人吃了豹子膽,敢到這裏來惹事?」
「不,我叫你大哥,你要叫我兄弟,我們不許再帶上姓。」
「徐大哥,你只管站著,我來對付他們這些瞎了眼睛的該死東西!」
「姑爹是不是在書房裏靜坐?」
錢賬房這下聽得連頭皮都發炸了,雲龍山莊莊主江淮大俠徐天華,這少年叫徐少華,豈不就是雲龍山莊的少莊主?他要去洪澤湖找「賀伯伯」,這賀伯伯豈不就是幫主了?
「好!」徐少華道:
史元道: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這麼說,徐少爺只要去一趟洪澤湖,就不用再趕到揚州去了?」
徐少華忖道:
「大哥,你到洪澤湖去,有什麼事嗎?」
「徐少莊主、史公子,兩位遠道貴臨,在下無以為敬,命廚下準備了幾色粗餚淡酒,稍盡地主之誼,兩位請入席了。」
「我是喝茶來的,你管我從哪裡來?」
「福老爹,夠了,我已經吃飽了。」
徐少華站停下來道:
徐少華神色一黯,說道:
「小弟跟你進來,自然要坐一回,和大哥聊聊的,否則我早就回房去了。」
「今晚若不是看在徐少莊主的金面,你這樣胡作非為,得罪本幫貴客,我非斃了你不可,還不給我快滾!」
「就是前晚的事。」
「賀伯伯為人正直,領導鳳尾幫,在江湖上聲名久著,沒有人把他看作黑道人物,他底下的人,怎麼會是這些地痞混混?」一面冷笑一聲道:
「從這裏前去總舵,坐船最快也要一天光景,所以早餐之後,兩位公子就要上船了,這時候動身,大概上燈時分,就可以趕到了。」
徐少華馳近茶館門首,剛跨下馬鞍。
徐少華點著頭道:
「姑爹去了哪裡?」
徐少華切齒道:
「我和你不同,我有血海深仇在身。」但這話他沒說出口來。
這掌印幾乎和害死爹的掌印極為相似!
錢賬房點點頭,站起身,賠笑道:
「已經很好了,在下兩人多有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時間不早,錢賬房請回吧!」
徐少華左手一探,把那青衣漢子一個人提了開去,一面說道:
「那是形意、六合、武功三派的掌門人了。」
青衣漢子擋在前面,冷冷的道:
徐少華問道:
太極名宿杜浩然在江湖上名頭極響,年逾八旬,紅臉銀髯,因他髯長垂胸,大家都稱他杜髯翁。
徐少華道:
錢賬房只知道幫主這次從雲龍山莊回來,邀請了不少貴賓,到湖上盤桓,他可不清楚貴賓中是些什麼人?反正幫主的貴賓,自然都是江湖知名人物了。這就連忙抱拳道m.hetubook.com.com
徐少華道:
因此八個人全都躺在地上,不敢稍動。
杜福笑道:
「朋友不交代來歷,咱們茶館恕不招待。」
不多一回,回身走入躬著身道:
「這是你說的。」
錢賬房把兩人讓入中間一間精緻客室落坐,立時有一名青衣侍女手托銀盤,送上香茗。
「這會是什麼人下的毒手呢?」
「那我叫你徐大哥,你還叫我史兄、史兄的?」
話聲入耳,徐少華突覺右手執著的馬鞭被人從手上奪了過去,人影一閃,啪啪兩聲,皮鞭已經抽在青衣漢子的頭臉上。
「我叫史元,我爹也在洪澤湖作客,這次我是和徐大哥一起來的。」
「徐大哥,小弟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碧梧茶園是在大街南首,快到底了,這時候門口掛著兩盞風燈,一盞寫著「茶」字,一盞寫著「酒」字。
飯後,侍女又沏上香茗來。
「本來就是咯!」他忽然望著徐少華說道:
「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得出來的,雲龍山莊四十餘口血債,我要把他碎屍萬段,方雪心頭之恨!」
「不敢當,錢賬房快請坐下,在下前來打擾你,應該在下敬你的,只是在下不會喝酒,還請錢賬房原諒。」
「正是。」杜福連連點頭道:
「福老爹,你好。」
徐少華忙道:
史元取起茶盞,托在手上,輕輕喝了一口,抬目道:
徐少華看他歪著頭,吊兒郎當的模樣,分明是個地痞,心頭不覺有氣,反問道:
這人跨出店門,他身後還跟了七八個彪形漢子,雖然手中沒亮出傢伙,但每人腰間都佩著紮紅布的單刀,一手按在刀柄上,只差沒有出鞘而已!
史元一手掄著皮鞭,站在八人中間,朝徐少華展齒一笑,得意的道:
那人只擺了下手,八個漢子趕緊分兩邊站開。
徐少華心道:
「老主人是鳳尾幫的黑面龍王賀幫主堅邀他到洪澤湖作客去了。」
那青衣漢子冷不防被人沒頭沒腦的抽了兩皮鞭,痛得怪叫一聲,往後躍退,一手掩著頭頸,厲喝道:
「我也沒有兄弟姐妹,如果有史兄這樣一個英俊兄弟,自然願意的了。」
他說話的口氣,顯然有些不高興。
其餘幾個漢子經青衣漢子指點著說過:「就是這兩個小雜種」,大家立時分頭朝兩人欺來。。
錢賬房道:
徐少華只覺這人俗不可耐,但也不得不敷衍著道:
「錢老爺子,兩位公子的賓舍已經收拾好了。」
錢賬房當然聽得出這位史公子的口氣,他爹顯然不是尋常人物。這就連連點頭道:
這裏只是一個小鎮,但卻有一家叫做碧梧園的茶館,兼賣酒菜,後面也有幾間客房,乃是鳳尾幫招待來往過客之所。
那青衣漢子這一嚷,從茶館裏立時湧出七八個漢子來,有人喝道:
杜福忙道:
「不,我要說,大哥對我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他口氣一轉,接著又道:
但繼而一想:「老化子不顧重傷將死,拼著最後一口氣,拜託自己,可見這一式武功,必是秘傳絕技無疑,自己受他重託,不如先收下了,慢慢再查訪他有沒有後人,再作道理。」
「在下已要廚下做好了菜,送到船上去,中午一餐,就要在船上用,只好委屈兩位公子將就些了。」
徐少華笑道:
「你真是該死的東西,徐少莊主來了,你竟敢不趕快通報,還口出污言,這要給幫主知道了那還得了,你……真該死!」
杜福猛地一愣,急急問道:
這一瞧,不由看得徐少華目眥欲裂!
駱馬湖杜家,可是大族。
杜髯翁不願意在家納福,當老大爺,卻在駱馬湖起了一座別莊,門前遍植楊柳,號為「煙柳小築」除了伺候他的老管家杜福,還有幾個門人,以傳授太極拳劍為樂。
他盯著徐少華只看了一眼,凝聚的一點眼神又漸漸散去,張了張口,似乎要想說話!
「我是找錢賬房來的,朋友該給我去通報一聲了吧?」
「兄弟在家一人一間睡習慣了,還是一人一間的好。」
「怎麼?宋師伯也在洪澤湖嗎?」
青衣漢子道:
他目光直注徐少華,說道:
「不錯,我問你是哪裡來的?」
徐少華聽他叫自己「小子」,心頭不由大怒,喝道:
杜福道:
杜福道:
青衣漢子伸手一指,忽然看到有兩個人,而且史元手中拿著皮鞭,這就說道:
翌日,天色堪堪黎明,徐少華剛披衣起床,一名青衣侍女已經端著臉水進來,等他盥洗完畢。
「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心頭不禁一陣激動,暗道:
「徐少莊主、史公子難得光臨,在下敬兩位一杯。」
徐少華的姑母已經去世多年,孫子、玄孫、四代同堂,各有事業。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