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萱笑道:「師妹竟然替我吹起法螺來了,好,美雲要學,我怎會藏私?」
卓少華也臉上一紅,叫了她一聲:「師妹。」
卓少華低垂著頭道:「就在門口。」
就在第九招上,九眺先生故意賣了一個破綻,三指一翻,快如電光,一下扣住了「卓少華」執匕的右腕!
「好吧!」卓清華看了他一眼,頷首道:「你一向如閒雲野鶴,愚兄也不好勉強,但真要有事找到你,也不怕你不來幫愚兄的忙。」
徽幫馮子材起立說道:「六十年前,主盟武林的裴盟主就是六合門的前輩,咱們自然該推六合門高掌門人當咱們盟主了。」
九眺先生道:「老道長不知去了那裏,莊上的人都沒見到他,唉,這位老前輩就是這樣,他不喜歡和許多人酬酢,小弟看隨他去吧!」
九眺先生口中只說了一個「不」字,他走近之時,早已運目四顧,相度好了形勢,「不」字出口,人已騰空而起,沒有風聲,也不聞半點聲息,就飄然落在圍牆上。身形一矮,凝足目力往裏望去,但見蘭赤山莊重重屋宇,沉浸在黝黑的夜幕之下,依然不見絲毫動靜,也不曾聽到半絲聲音。
那是一柄餵過劇毒的匕首,不然不會隱泛藍光!
卓少華應了聲「是」。
卓清華藹然一笑道:「快去吧!」
高美雲道:「二師伯,那老道士方才就在後山山腳下,和我們捉迷藏呢!」
高美雲趕到樹後,問道:「在那裏?」
醉道人偏過頭來,朝卓少華擠擠眼睛,攔著道:「咱們在談條件,你別插嘴。」
高美雲紅著臉,點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少華一轉,羞澀的說道:「卓師哥,你隨我來。」急步走出去。
他回身之際,還看到醉道人仰著脖子在灌酒,但等到手指快要接觸到他寬大的道袍之時,他喝酒的姿勢不變,只是連同葫蘆,上身微俯,這一俯,就像變戲法一般,竟然很快的從自己抓去的手指邊緣滑了出去。
卓少華道:「弟子替師傅、四師叔帶路。」
醉道人一指葫蘆,說道:「你只要把老道這個葫蘆裏裝滿酒就行。」
那知醉道人依然上身微俯,從她身側閃出。
九眺先生接口道:「少華武功尚未練成,不可荒廢太久,自然要隨二師伯回九眺峰去了。」
卓少華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呆,口中低叫一聲:「師傅……」
高美雲朝卓少華呶呶嘴,示意他往左閃出,自己向右,兩人同時往前面包抄過去。
九眺先生笑道:「五師妹還記得?」
九眺先生目射|精芒,喝道:「你………」
高美雲望著他,轉動了下眼珠,說道:「我們後山就是芙蓉峰,景色很好,我們到山上去可好?」
「咕嘟……咕嘟……咕嘟……」
董仲萱點點頭道:「我馬上就來。」一面朝兩人道:「你們自己練吧,我出去招呼一下。」
董仲萱道:「小弟省得。」
卓少華被她又柔又軟又細膩的手拉著就走,臉上不禁有些發燒,心裏也有些迷迷糊糊的跟她回到了莊中。
高天祥喝道:「美雲,說話不許沒有禮貌,要叫老道長。」
卓清華在幾個同門師弟推舉之下,只得坐了首席。
他底下的話,聲音說得更輕,幾乎只有董仲萱一個人聽得到。
九眺先生低哼一聲道:「你該小心些才是。」
高天祥又要九眺先生坐第二位,九眺先生再三不肯,但還是拗不過掌門人,接著按同門次序,高天祥坐了第三位,其次是董仲萱、許瑞仙,下首兩個弟子則是卓少華和高美雲。
他這一站起身來,窗外那雙炯炯目光,也隨即隱去。
這話聽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他一手撚著黑鬚,半晌不語,一張白皙皺紋的臉上,眉峰漸漸聚攏,臉色也隨著凝重,一把拉著卓少華走到北首一張椅上坐下,低聲道:「你沒見過大師兄那是最好不過,你方才和為師說的這些話,只有我們師徒二人知道,不准再跟任何人提及,就是對大師兄也一字莫提,知道麼?」
高美雲粉臉一紅,嬌羞的道:「你們都笑我,我不來啦!」
大師兄素為江南同道所敬重,但是他一向淡泊名利,自從鏢局收歇之後,就從未和江湖同道有過往來,這次何以要邀集大江南北的同道,替掌門人祝嘏呢?
九眺先生一擺手道:「師弟知道就好,愚兄就是為此事來的。」
卓少華、高美雲剛走到父、師身邊,只見高天祥和九眺先生二人,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卓少華側耳聽了一會,道:「沒有什麼?」
他話聲方落,高天祥慌忙站了起來,雙手連搖,說道:「這個萬萬使不得,兄弟才疏學淺,德薄能鮮,如何克當大任?兄弟萬不敢當,還望諸位老哥另舉賢能,另舉賢能。」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啊啊!」醉道人大笑道:「沒有樹枝,你們兩個一樣捉不到我老道,不信,咱們就來捉捉看!」
高天祥呵呵一笑,道:「五師妹,我把丫頭交給你,是要你好好替我管教,你別把這丫頭寵壞了。」
九眺先生一向息隱林泉,從未過問江湖之事,因此真正和他動手的人並不多。直到此刻,卓少華才發現六合門的九眺先生果然名不虛傳,他使出來的「六合擒拿手」和「三指功」,威力驚人,自己手上縱然有一柄餵毒匕首,都難以得逞。
許瑞仙道:「自然記得了,我這話是告訴少華,就是做師哥的要有被師妹打上幾拳不還手的雅量。」
「師妹,你這杯酒,愚兄只好敬領了。」
卓少華囁嚅的道:「弟子該死,不知道這是一支針筒,沒傷到師傅吧?」
他用腳拖著,在大樹底下繞行一圈,山石泥土頓時劃了一道寸許深的圓圈,伸手一指,說道:「咱們以這圓圈為界,不能跨出界外去。好了,你們兩個可以來捉我了。」
這三個人,前面兩個都是身負上乘武功,縱掠之間,身手輕捷,稍後一個,就顯得功夫較差,雖在提氣疾掠,使出全力,仍然會不時的落後,須得前面兩人回頭來等他。
許瑞仙心頭一陣黯然,暗自忖道:「這不是當年自己和四師兄分手的情景麼?唉,這一對兒女,自己一定要促成他們才是。」
「不用。」九眺先生一擺手,低聲囑咐道:「你只管跟在後面,有什麼動靜,自有為師和四師叔出手的。」
鄱陽忠義堂總舵主徐桐笑道:「大江南北武林同道雖然為數不少,但若說足可代表一方,或以武術門派來說,咱們今晚在座之人,差不多也到齊了,大家如果認為可行,不妨在今晚推舉一位盟主,有咱們這些人公推出來的,大江南北,還有誰會不同意?」
現在差不多已是二更時分,三人奔行在盤曲的山徑,因為逐漸接近蘭赤山莊,每人都功凝全身,目耳並用,不時的向兩側林間搜索戒備,縱是一絲風吹草動,都不敢輕易放過。
高美雲道:「師傅,你可以多住幾天再走吧?」
兩人出了芙蓉山莊,高美雲等著他,走成了並肩,偏臉道:「卓師哥,你還記得不?五年前我爹五十歲那年,你隨大師伯來過我家。」
九眺先生笑道:「這盤棋,道長……」
董仲萱、卓少華看到他的手勢,不敢怠慢,相繼縱身騰起,在牆上略一停頓,便自跟著飛落。
這一瞬間,卓少華突然想到一個人,他聽師博說過,黃山松雲道長,人稱醉道人,身邊經常帶著一個大葫蘆,不論走到那裏,酒不離口,沒有人知道他這葫蘆裏能放多少酒?另外還有一個特徵,是他左右面頰,佈滿紅白斑點,有如星斗,鶴髮童齒,膚色光潤,據說他年紀已經一百多了,還是師祖同輩的人,但他和師傅是棋友,也是忘年之交,每年師傅總要到黃山去探望他一次……
這棵大樟樹的樹身,足有數人合抱,這回他們兩人以最快的身法,抄到前面,只見大樹底下坐著一個白髮白鬚的老道人,一手抓著一個大葫蘆,仰起脖子,在咕嘟喝酒。
走近書房,就聽到從敞開的明窗中,傳出一陣高聲談笑,敢情已經來了不少賓客!
卓少華舉步跨上石階,中間一間小廳,擺設精緻,左首一間,長窗敞開,棋子丁丁!
董仲萱道:「掌門人還不知道麼?」
醉道人呵呵一笑,抬手道:「小友快起來,貧道和你師祖是老朋友,和你師傅也是朋友,唔,這小友人品不錯,來來,老道年歲不小了,童心未泯,咱們也交個朋友,別再叫我師伯祖了。」
九眺先生道:「愚兄覺得大師兄平日為人,淡泊寧志,自從鏢局收歇之後,這些年來未和同道有過交往……但這次替掌門人祝嘏,大江南北的同道,那是大師兄所邀集的,對公舉江南盟主一事,似乎早有成議……」
董仲萱含笑道:「你們兩個師傅都想偷懶,見到我,就把事情往師叔頭上推,誰教我是你們師叔,打明兒個起,我就教你們六合二十四手,這是實用招式,兩個人一起練,可以互相餵餵招,和圖書比一個人練好得多了。」
那知他身形才動,剛要出手之時,醉道人明明站著不動,眨眼之間,只見他上身微俯,忽然不見蹤影!
「咕嘟……咕嘟……」
董仲萱心頭一怔,立即躬身道:「大師兄之命,小弟焉敢不遵,只是……」
大家看到九眺先生走入,紛紛站了起來。
九眺先生不防他有此一著,匕光一閃,左手衣袖已被劃破了五寸一條,差點就傷及肌膚,心頭不禁大怒,口中大喝一聲:「大膽孽徒,果然是你使的狡計。」
高天祥含笑道:「二師兄一向清靜慣了,這幾天和許多同道酬酢,大概已經心生煩倦了?小弟那就不敢強留了。」
六合門的人,因掌門人沒有開口,誰都不敢獨自表示意見。
九眺先生目光一注,問道:「你趕回九眺峰找為師有事?」
卓少華把在蘭赤山莊,如何和莊主交手,他如何催自己離去,詳細說了一遍。
九眺先生看了一回,實在看不出莊院中有什麼埋伏?這就左手往後輕輕一揮,人已翩然飛落大天井中。
她翩然飛落大樹前面,卓少華也同時飄身落到樹後,只聽那怪聲好像就在自己身後,也急忙叫道:「師妹,你快來。」
卓少華從師多年,這下看得最清楚也沒有了,心中暗自忖道:「這是什麼身法,竟有這般快法?好像他一直用這記身法,就一連躲開了自己和師妹的好幾次抓去的手法了!」
董仲萱驚奇的「哦」了一聲,問道:「他遇上什麼怪事?」
醉道人道:「我不繞樹跑就好了。」
董仲萱一怔,方道:「這不可能吧?」
九眺先生道:「師弟,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五師妹是個急性子,千萬不可和她提起。」
另外還有三人,一個是身材高大,面如重棗;一個中等身材,臉如淡金;第三個臉色黝黑如土,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黑褂,看去像個土財主。這三人卓少華從未見過,不知是什麼人?
蘭赤山莊,隱綽已在眼前,只是這座大莊院,竟然一片黝黑,看不到一點燈火,星夜之中,看去黑沉沉的,就像死去的一般!
九眺先生點點頭,道:「也好,只是師弟要小心些!」
但任你大樹底下劃的這道界限只有三步來寬,任你兩人著著進逼,一個掌勢連翻,一個雙手擒拿,醉道人依然從容不迫,捧著葫蘆「咕嘟咕嘟」的喝酒,現在他又換了一種身法!左肩一側,就可以從兩人四支手掌中間穿了過去,別說抓到他一點衣角,就是連寬大的道袍,也沒碰上一丁點!
於是她又隨著聲音往下,那知她躍落一段,那怪聲依然在腳下,她再下落一段,聲音還是在下面。
九眺先生剛轉過拐角,突聽身後卓少華發出一聲低哼,心頭不禁一怔,急忙住足,回過身去,低聲問道:「徒兒,你怎麼了?」
許瑞仙忙道:「徒兒,你來得正好,四師叔答應教你六合二十四手了,還不去謝謝四師叔?」
董仲萱道:「小弟覺得這二十年來,江湖上確實群龍無首,像一盤散沙,咱們江南武林同道,能舉出一位盟主也是好事,大師兄一向為同道所推崇,由大師兄出任江南盟主,正是最恰當的人選了。」
卓少華又把自己沒找到娘,卻遇上萬大叔……
這樣步步為營的盤上山腰,九眺先生忽然停下腳步,悄聲問道:「徒兒,還有多遠?」
高美雲不依道:「爹,你這麼一說,以後師傅就要對我兇了,那怎麼辦?」
高美雲披披嘴道:「你有什麼手法?」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一瞬間的事,但九眺先生進入蘭赤山莊就處處留神,功凝雙手,這一發現不對,立即沉聲道:「你拿的是什麼?」
卓清華站起身道:「諸位老哥雅愛,兄弟萬分感激,只是……」
口中喝著,身形飛旋,雙手似抓似拿,接連乘隙攻入。
「那倒不是。」
卓少華也聽出怪聲在下面,就跟著下來。高美雲落到最下一枝橫杆,聽到怪聲已經到了大樹後面,急忙叫道:「卓師哥,你到樹後去。」
卓少華一一見過,然後又向四師叔董仲萱、五師叔許瑞仙請了安。
卓清華站起身道:「是啊,掌門人請。」
卓少華道:「隨便。」
卓少華也聽到了,醉道人在自己身後舉起葫蘆,正在「咕嘟咕嘟」的喝酒,一時那還怠慢,身形疾轉,左手一記「玉帶圍腰」,閃電般抓去。
九眺先生氣怒交迸,他做夢也沒想到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竟然會向自己下手,而且心思居然有如此狠毒,口中大喝一聲:「孽畜,這是誰指使你的,你竟敢作出這等欺師滅祖、犯上的事來?」
「不是。」卓少華道:「弟子是回到九眺峰找師傅去的,師傅到這裏來了,才趕來的。」
她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了,粉臉也紅了起來,不自禁的低下頭去。
那怪聲正是他把酒灌下喉咽發出來的聲音。卓少華口中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老道長!」
醉道人上身微俯,又滑溜的從她身邊閃過,口中笑著道:「小友,你也來呀,只有兩人玩,沒意思。」
九眺先生道:「他是服毒死的,唔,你可曾搜他的身?」
徽幫馮子材呵呵大笑道:「不錯,揀日不如撞日,咱們就當場推舉一位盟主好了。」
孟居禮起身道:「推舉大江南北武林盟主,兄弟代表五龍門,也完全贊成。」
九眺先生起身道:「時間不早,師弟安息吧!」
花格子窗戶上,還映出熒熒燭光,顯然四師弟尚未入睡,九眺先生緩緩走到門口,舉手輕輕叩了兩下。
高天祥也道:「大師兄,他們諸位既然這麼說了,你就答應下來吧,這是六合門的光榮,小弟也與有榮焉,大師兄不用再客氣了。」
他在今天午後,曾聽卓少華述說經過,這自然是事實,只是這一段經過使他無可捉摸,現在他漸漸的從思索中想把它拼湊起來!
兩人聽他一嚷,立刻停下手來,再回頭看去,大樹底下,那裏還有老道人的蹤影?
「如此就好。」
卓少華立即趨了上去,朝掌門人叩頭。
卓清華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不過愚兄不得清閒,二師弟也總得替愚兄分擔點吧?」
高美雲啊了一聲道:「他就是和師祖同輩,又和二師伯是朋友的醉道人?」
董仲萱沒收過弟子,他們一個是大師兄的兒子,二師兄的門人,一個是掌門人的女兒,五師妹的門人,他自然傾囊傳授,就在小天井裏,和他們講解二十四招散手的精義,然後教兩人如何練習,如何拆解。
「好!」醉道人喝得醉醺醺的,站了起來,一手捧著葫蘆,說道:「老道就和你們賭上一賭,咱們就在這棵大樹底下,不能跑出三步,你們兩個捉我一個,老道要是被你們捉住了,不,在我老道身上碰一下也算,就是老道輸了!」
鬧酒乃是中國人歷代相傳的看家本領,由小杯換大杯,由一杯變三杯,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你敬我,我敬你,互相敬個不休,酒像開水般灌了下去,每一個人由微醺而酩酊,才賓主盡歡而散。
九眺先生道:「少華,還不謝謝四師叔!」
就在此時,但見門外紅影一閃,就一陣風般走進一個身穿梅紅衣衫的少女來。
這話可見大師兄一直在注意著他了。
酒過三巡,武功門陸鴻藻起身抱抱拳道:「壽星,卓老大,諸位老哥,今天難得大家在這裏聚會,兄弟有幾句肺腑之言,要向諸位老哥一談,近年來,江湖上雖然還算風平浪靜,但自從昔年六合門前輩裴元鈞裴大俠過世之後,八大門派就未曾再重選武林盟主,這句話差不多已有五六十年之久了。江湖同道,形若一盤散沙,少林、武當在武人心目中,雖是領袖群倫的兩大門派,事實上,也早已名存實亡,從未過問江湖之事,因此,這二三十年來,江湖武林,已成群龍無首之勢……」
卓少華面對這位亭亭玉立的小師妹,嬌羞得像一株含羞草,心裏不由蕩漾起一絲甜意,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那時候,師傅正好教我聽聲辨位,所以雖然蒙著眼睛,還可以聽得到你躲在那裏?」
九眺先生沉吟道:「他們沒有撤走的理由。」
董仲萱看著這一對少年男女的情景,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那時自己才二十五歲,師妹只有十六七歲,第一次自己見到師妹之時,不是也這般情景麼?想到這裏,不覺偷偷的回眼望五師妹看去。
「嚴文瀾?江湖上從未聽說有這麼一個人?」
高美雲心裏也有著說不出的喜悅,紅著臉道:「我時常聽爹讚卓師哥是二師伯的高足,武功高強,我和他餵招,準吃虧的。」
高美雲已在圓洞門外等著他,看他出來,就低著頭往外門去。
高美雲幾乎把這幾年跟師傅學來的身法、手法、輕功全用上了,一張粉臉,汗珠一顆顆沿著臉頰,直流下來。
卓少華這回也聽清楚了,把頭望著樹上。
夕陽漸漸西下,三個人影,猶自在樹和圖書底下,不斷的進迫追逐,盤旋不停。
幾句話的工夫,業已走近蘭赤山莊高大圍牆之下,九眺先生身形一頓,緩緩回過頭來,雙目炯炯發光,一臉凝重的道:「四師弟,你和少華先別上來,看我手勢行動。」
卓少華道:「這位老道長就是遊戲風塵的醉道人松雲道長。」
卓清華一手拈著黑鬚,目注九眺先生含笑問道:「這麼說,二師弟也贊成愚兄幹了?」
九眺先生已是當代一等一的高手,他此刻緊閉著嘴,只是微一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炯炯目光不住的左右打量,小心已極!
高美雲問道:「你說他是誰?」
午飯之後,九眺先生和董仲萱帶著卓少華向大師兄、掌門人告辭。大家送出大門,許瑞仙拉著高美雲的手,又多送了一程,高美雲眼眶紅紅的,只是朝卓少華揮著手。
原來今天是六合門掌門人五十晉五壽誕的正日,本來邀約的客人,都已到齊了,但因昨晚公推六合門大師兄卓清華為江南盟主的消息,傳了出去,這是江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也是六合門雙喜臨門。上午還只有附近的同道,聽到消息,前來登門道賀,等到快近午牌時光,客人陸續趕來,下午連金陵、鎮江等地鏢局中人,也都紛紛趕來了,六合門師兄弟五人,只是忙著招呼賓客。
董仲萱道:「奇怪,好像這裏的人,全已撤走了!」
「好!」陸鴻藻大笑道:「孟老大此話有理,兄弟極表贊同。」
去年師兄弟聚會,是在新春裏,八卦門和快刀門的爭執,是在八月間,師兄弟並未見過面,這話自然是有意試探的了,但因他說得很技巧,是以聽來頗為自然,不著絲毫痕跡!
這是因為時當無星無月的黑夜裏,若是換在白天,矗立在山坳間的一片莊院,早已在望了。
「二師弟,還沒睡?」
卓少華應了聲「是」,跟著師傅出了西花廳,繞過迴廊,轉出東院,是一座小院落,卻有假山花木之勝,書房一排五楹,軒朗古雅!
「真的!」那梅紅衣衫少女聽得眼睛一亮,揚著眉,喜孜孜的道:「謝謝四師叔。」
卓少華究竟比她大了幾歲,見識較廣,發現醉道人的身法奇特,就處處留上了心,雙手雖然並未停止,但目光炯炯,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醉道人的踉蹌腳步,和他一回俯身,一回側身的變化,心中也時有所悟。
高美雲道:「好,我們賭了。」
莊丁陸續送上酒菜,主人起身敬酒致謝,客人們紛紛舉杯致賀,這是咱們任何宴客場面都有之事,不必細表。
他師傅九眺先生精擅擒拿手,揉合六合門心法,獨創「六合擒拿手」,在武林中算得是擒拿手法中的翹楚!
卓少華側臉看著她白裏透紅的臉孔,紅得像剛迎向朝陽初開的花朵,這是五年前所沒有的俏麗,笑漾在眼角裏,漾在眉梢上!
一記「乳燕投懷」,翩然飛了過去,雙手同時撲到。
卓少華心頭一蕩,低低的道:「我記得,那時候,你還梳著兩個丫角,很淘氣,也很頑皮。」
九眺先生壓低聲音,把卓少華回家所遭遇的事,以及方才大師兄交談的話,都詳細說了一遍。
卓少華應了聲「是」,紅著臉走了出去。
卓少華也運用目力,朝樹上看了去,他竟然也沒有看到什麼,但「咕嘟、咕嘟」的聲音,卻一直斷斷續續的從頭頂上傳來!
話聲方出,但聽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音又從大樹前面傳了過來。
九眺先生微微點了點頭,就在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了師弟一眼,抬頭道:「愚兄正有一件事,要和師弟磋商……」
五年前,卓少華已經是十八的青年,當然不會像小孩子一樣還要捉迷藏,他是拗不過小師妹,才被高美雲用手帕蒙著眼睛,非捉她不可。
「是在樹上了!」
九眺先生莞爾道:「你真用功,二十年來我看你一直手不釋卷。」
九眺先生道:「也喝得不少,大師兄也睡不著麼?」
醉道人道:「老道輸了,就傳你一記手法。」
第二天一早,高美雲就到賓舍來找卓少華,他們本來就熟,現在更熟了,她拉著他一同來到四師叔董仲萱的房裏,纏著四師叔,教他們「六合二十四手」。
少華在他家中書房裏,發現大師兄中人暗算,但計算時日,大師兄早已到了芙蓉山莊,這該如何解說呢?難道大師兄……
卓少華就從自己在杭州認識一位跛足老人,託自己順道往五龍山莊帶一口信說起,因此回家已經遲了兩天,如何在書房發現父親倒臥地上,奄奄一息……
九眺先生攢著眉道:「不過據你所說,追風客鹿昌麟、翻天手吉鴻飛,居然當了他的正副總管,這倒不可等閒視之……」略為沉吟,又道:「但大師兄已經來此多日,家中怎會……」
鷹爪門雷東平年已七旬,臉色紅潤,鬚髮略見花白,聞言急忙抱拳道:「不敢當,高兄雖是主人,乃是壽翁,理該上座。」
陸鴻藻接下去又道:「去年三湘武林同道,已推舉少林南派名宿鐵指綿掌張樁年為三湘盟主,據說河北各省今年也推舉了金刀李千鈞為北五省盟主,咱們大江南北,地當全國最繁榮的所在,武術門派林立,從事武館、鏢局的武林同道,更是不在少數,因此兄弟覺得咱們也應該推舉一位盟主,團結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實有必要,諸位老哥以為如何?」
卓少華接著把爹看到自己之後,只說了一個「一」字,就已氣絕,自己如何在爹右手發現一支朱紅毒針……
兩人坐下之後,窗外暗處,正有一雙炯炯目光,朝他們望來。
九眺先生略為朝前點了個頭,放輕腳步,走上石階。
高美雲滿臉通紅,嬌喘吁吁的道:「卓師哥,我們上當啦,給老道士跑了!」
董仲萱道:「再進去應該是內宅了,小弟還是從左邊搜進去。」
卓少華慌忙向老道人跪拜下去,口中叫了聲:「師伯祖……」
九眺先生連忙搖手道:「大師兄,小弟閒散慣了,對江湖上的事兒,實在生疏得很,這個差使,小弟可分擔不了,大師兄已經把少華託付給小弟了,小弟寧願替師兄照管孩子,閉門課徒為樂。」
卓少華笑了笑道:「我自然記得了,我們在這裏捉迷藏。」
卓少華俊臉一紅,還未開口。
高美雲也嬌聲叫道:「卓師哥,講好我們兩個人捉的,你還站著作甚,快些來捉呀!」
「沒有。」卓少華說出如何埋了褚彪,就連夜趕路,如何在蕭山附近遇到五龍莊的孟氏三雄被人押著上路,自己如何冒充褚彪,進入蘭赤山莊……
三人漸漸由遠而近,董仲萱微一攢眉,沉吟道:「二師兄,看情形他們似已有備!」
卓少華聽五師叔的口氣,這梅紅衣衫少女就是五師叔的弟子,掌門人的掌珠高美雲了!
卓少華拜下去的人,突覺一股柔和的力道,把自己身子托了起來,抬頭看去,松靈道長果然面頰上紅白斑點,宛如星斗一般,雙目清光如電,笑瞇瞇的望著自己。
高美雲道:「我知道你輕功好身法快,你如果繞著大樹跑,我們跟在後面就追不上你了。」
許瑞仙道:「少華是二師兄的高足,你也是我的高足呀,從前我學藝的時候,時常由大師兄、二師兄代師授藝,有時我出手打到二位師兄身上,二位師兄總是不還手的。」
五龍莊孟氏三雄和本門很少往來,這次居然也趕來了,據少華所說,孟氏三雄是被蘭赤山莊劫持去的,那麼他們應該是從蘭赤山莊來的了。
許瑞仙跟著道:「大師兄能出任大江南北武林盟主,和南張(三湘張樁年)、北李(河北李千鈞)鼎足而三,應該當仁不讓才是,今晚是掌門人的壽日,也是大師兄榮任之日,小妹敬大師兄一杯。」
說完轉身往外就走。
大家又鬧哄哄的喝起酒來,武林朋友,都是善於飲酒的洪量,今晚既是六合門掌門人的壽筵,又是六合門大師兄當選了盟主,這是雙喜臨門,自然不醉不休,大家既敬壽星,又敬盟主,再向六合門每一位同門致賀。
九眺先生道:「四師弟可知少華今天趕來,是為什麼嗎?」
高美雲嘻的笑道:「那我就可以捉到你了。」
九眺先生也舉步往裏行去,剛走了兩步,忽覺身後卓少華輕悄的閃近過來,這就回頭喝道:「為師要你保持一丈距離,你怎地忘了?」
醉道人閃出去的人,忽然回過頭來,朝他瞇著眼笑了笑。
房門呀然開啟,一眼看到九眺先生,不覺喜道:「是二師兄,請到裏面坐。」
董仲萱道:「沒有,小弟剛才多喝了幾杯,一時還睡不著,正在看書。」
卓少華跟在她身後走去,越過小溪,山麓間有一棵覆蓋如傘的大樟樹。
九眺先生道:「大嫂到杭州進香了,哦,萬大川怎麼說?」
九眺先生看他這麼說了,只得朝卓少華道:「少華,你能得蒙老道垂青,這是你的福緣,還不快答應老道長?」
「好,好!和*圖*書」醉道人連說了兩個好字,接著道:「待會兒,你和老道下一盤試試看,從前你師傅一直輸給我,這幾年他已經可以和老道下成平手了。」
高美雲秋波一溜,朝卓少華道:「卓師哥也不走吧?」
醉道人呵呵笑道:「咱們相識之時,你還不是個小孩子,咱們相交也不是有四五十年了麼?哈哈,貧道和你們六合門三代交友,豈不也是一段佳話?小友,你說,願不願意和老道交個朋友?」
九眺先生問道:「他也回莊來了麼?」
高美雲心裏甜甜的,故意披披嘴道:「我才不美哩,醜死啦!」
一時不覺悚然震驚,就在此時,他聽到身後輕微的腳步之聲,立即轉過身去。
「不是。」九眺先生微微搖頭道:「他是找愚兄來的,因為他遇上了幾件無法解釋的怪事……」
高美雲道:「我明明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
一面又朝著高美雲道:「老道有一手捉麻雀的絕活,你們贏了,我就傳給你們,你看!」
一扭頭,正待往外跑去。
董仲萱道:「二師兄,我看還是小弟先進去瞧瞧虛實……」
「咕嘟……咕嘟……」
九眺先生沉吟道:「手指有焦痕,那是『離火針』了?後來呢?」
「你呢?」董仲萱溫文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有沒有把看家本領傳給美雲?」
這時芙蓉山莊前進,早就燈火如晝,酒席擺在西花廳上,一共是三桌,品字形最上首的一桌,還空著沒有人坐。
卓少華含笑道:「師妹,你當老道長是誰?」
武功門陸鴻藻目光一轉,落到高天祥的身上,洪聲說道:「壽星,你老哥怎麼不表示一點意見?」
師徒二人跨入第三進,剛一停步,就見一條人影飛快的閃了出來!
九眺先生雖覺卓少華此舉可疑,但繼而一想,他也許真是無心的,這就緩和的道:「區區針筒,還傷不到為師,你是在那裏撿到的?」
高天祥道:「師妹難得到芙蓉山莊來,自然該多住幾天再走了,在四師弟到杭州回來之前,大師兄有什麼事,你也可以幫著料理。」
高天祥含笑道:「起來,起來。」一面朝卓清華道:「大師兄令郎已經有這麼大了,真是可喜之事。」
九眺先生忙道:「老道長看得起小徒,還望多加教誨,他還是個小孩子。」
譬如五年前掌門人五十大慶本該鋪張的,但掌門人並未邀請外人,只有自己幾個同門師兄弟歡聚。
「慢點!」九眺先生道:「你說什麼?你親眼看到大師兄倒臥地上,奄奄一息,你沒看錯?」
九眺先生雖然也隨著眾人站了起來,但他素知大師兄淡泊名利,如今眼看大家公推大師兄當盟主,他雖然表示謙讓,但等掌門人要他答應下來,大師兄就一口答應,而且臉有喜色,心中不禁暗自泛起一絲疑惑,乾了一杯酒,就隨著大家默然坐下。
卓少華望望父親。
說完,身形閃動,迅快的往左掠去。
卓少華口中應了聲「是」,走上一步,右手把針筒迎了過去,右手藍光乍現,閃電般劃出!
這次掌門人重五壽誕,本來沒有什麼好鋪張的,但卻邀請了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據說這是大師兄(卓清華)的意思。
九眺先生是何等人物,只須目光一瞥,就已看出卓少華握著那支黑黝黝針筒的手勢不對,不但那支東西正指向自己心口,而且大拇指所按的部位,正是發射之勢。
卓少華心中暗道:「爹果然來了,那麼自己在家中書房看到的一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對了,那一定是假扮萬大叔的褚彪的同黨玩的把戲了,但他們這麼做,又是為什麼呢?」
卓清華舉杯和她對乾了一杯,然後朝眾人連連抱拳道:「兄弟承蒙諸位老哥抬舉,復承敝門掌門人的鼓勵,看來兄弟也只好勉為其難了,謝謝諸位,謝謝掌門人。」
董仲萱欣然道:「多謝大師兄。」
高美雲道:「我才不信呢!」
卓少華聽說有花朵般的高師妹和自己一起練,心頭自是高興,欣然點了點頭。
高天祥還是再三謙讓,最後非要大師兄卓清華坐上首不可。
醉道人搖著頭,笑嘻嘻的道:「我不往上躍,腳尖絕不離地,離地就算老道輸。」
有外客在場,自該先見過外客,這就指著紅臉老者是武功山武功門的陸鴻藻,淡金臉老者是九華劍派的劉寄生,戴瓜皮帽的土財主是徽幫大老馮子材,都是大江南北大名鼎鼎的人物。
接著雷東平、劉寄生、邵竹君、徐桐都一致贊成。
「蘭赤山莊?」
九眺先生卻首先向掌門人、大師兄辭行。
「對!」醉道人欣然道:「你師傅知道我老道的脾氣,好,咱們從現在起,就是朋友了,你就叫我老道長,我叫你一聲小友,這就是忘年之交,唔,你會不會下棋?」
卓清華搖著頭,微笑道:「愚兄早已息隱林泉,和江湖上久無往返,這回被他們硬推上臺當盟主,礙於情面,難以推卸,此事實非愚兄本意,但既承掌門人囑咐,不得不權且答應下來,因此想找二師弟談談。」
董仲萱含笑問道:「少華,二師兄的『擒拿手』,你學會了麼?」
「咕嘟……咕嘟……」
九眺先生只要一看身法,就知來的是四師弟了,這就迎著問道:「師弟,可有發現?」
許瑞仙盈盈一笑道:「你想在這裏多玩幾天是不是?」
卓少華站在樹下,自然也聽到了,那「咕嘟、咕嘟」的怪聲音,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好似存心和高美雲捉迷藏,飄忽不停,心中也暗自奇怪,一時觸動了好奇心,立時雙足一點,身子凌空拔起,一下落到一枝橫幹上。
九眺先生問道:「少華,你來了,可曾見大師兄麼?」
高美雲一直走到樹下,才轉過身來,輕盈的笑道:「卓師哥,這裏你不是來過麼?還記不記得?」
沒想到許瑞仙一雙含蘊著情意的鳳眼,也正好朝他看來。四目相投,兩人心頭都不禁「咚」的一跳,臉上也有些熱烘烘的,起緊移開目光。
「怪事?」九眺先生微一錯愕,道:「你遇上了什麼怪事?」
夜色已濃,山林和四野都是黑濛濛的,沒有一點星星,但天空雖黑,仍可分辨得出,那高聳入雲的蘭赤山的峰巒,起伏巍峨,像巨獸般蹲在黑夜裏。
董仲萱道:「他自然是跟大師兄拜壽來的了。」
這喝酒的老道,正是黃山醉道人——松雲道長。
卓清華一手撚鬚,點頭道:「四師弟既然有約,不能對朋友失信,愚兄這裏也沒有什麼急事,待你杭州回來,再說好了。」
孟居禮起身說道:「六合門是江南第一大門派,人材輩出,高掌門人不肯屈就,還有卓老大人品武功,素為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所欽敬,不如就請卓老大擔當重任,不知諸位老哥以為如何?」
九眺先生回頭道:「徒兒,咱們進去,不過你和為師要保持一丈距離,不可出聲。」
大家聽他說話,誰也沒有作聲。鷹爪門的雷東平卻聽得不住點頭,口中「唔」了一聲。
高天祥一指卓少華,說道:「你卓師哥遠來是客,他待在這裏,屋裏都是長輩,坐也不好,站也不好,豈不受到拘束,你是主人,該帶他去四面走走才是。」
九眺先生點頭道:「師弟話是不錯……」他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來。
「哦!」九眺先生迅快轉過身去,正待問他拾到了什麼?瞥見卓少華目光露出慌張之色,左手有些顫抖,握著一支黑黝黝的東西,正好指向自己胸口。
許瑞仙欠身道:「小妹敬遵掌門人吩咐。」
孟居禮站起身,一手舉杯,大笑道:「來,來,諸位老哥,咱們來敬盟主一杯。」
雷東平也相繼起身道:「大家決議之事,卓老哥就是要推,也推不掉的。」
董仲萱看到師兄沒有開口,話說到一半,只好停住,卓少華更是如臨大敵,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不敢作聲。
卓少華也雙手如鉤,配合師妹的動作,展開「擒拿手」、「三指功」,雙手連環,朝醉道人抓去。
那是大師兄卓清華,他臉含微笑,緩步走來。
眾人之中,九眺先生酒喝得最少,但心頭像喝醉了酒的壓迫之感,卻是最多!
卓少華隨著師傅身後,跨入書房,抬目看去,除了掌門人(高天祥)和自己父親(卓清華)之外,還有文士打扮,舉止文雅的四師叔董仲萱,和一身青衣,風姿綽約的五師叔許瑞仙。
醉道人瞇著醉眼,放下酒葫蘆,呵呵笑道:「你們方才不是在說捉迷藏嗎?什麼聽聲音辨位?你們不是聽到老道喝酒的聲音麼?辨出位來了沒有?」
九眺先生目光一抬,看到卓少華,不覺奇道:「少華,你怎麼也趕來了?哦,快過來拜見師伯祖,這就是為師時常和你提起的黃山松靈老道長,他老人家年紀比你師祖還大……」一面朝老道長道:「他是小徒卓少華。」
高美雲道:「你輸了怎麼樣?」
九眺先生慌忙垂手叫了聲「大師兄」,一面答道:「小弟酒後不能入睡和*圖*書
,所以想吹吹風。」
孟居禮隨著二人說話之時,只說了句:「不敢。」
說罷,迅快的朝左廊暗影中投去。
九眺先生點點頭道:「好,咱們小心些,走!」當先朝山坳奔去。
「這話愚兄倒是說過,但沒想到這副擔子會落到愚兄頭上來。」
董仲萱道:「二師兄怎麼也跟小弟開起玩笑來了。」
卓清華道:「你今晚酒喝得不多。」
心中想著,不覺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口中低低叫了一聲:「師傅。」
九眺先生點了點頭,然後抬頭道:「老道長不會來了,好在小弟已命莊丁送了兩缸好酒到他房中去了,掌門人請上坐吧。」
他右手忽然朝樹枝上一招,但見一隻麻雀果然斂翅飛落掌心,一動不動,醉道人手心一抬,麻雀就振翅飛了出去。
高美雲女孩兒家好勝心強,只是不住的想增加自己的速度,和不時的中途變招,她的目的是一心想碰上老道人一下!
高美雲道:「真的。」
他口中的老道長,自然是指醉道人了。
卓少華手中毒匕,足有尺許來長,這下猝然發難,一擊不中,居然欺身而上,右腕連揮,唰唰唰,一圈藍光,飛灑如虹,手法奇快、奇詭,完全是短打招式,記記指向九眺先生的要害大穴,惡毒無比,瞬息之間,便已攻出了五六招之多!
高美雲聽風辨位,身子快若飄風,左手反抓而出。
董仲萱忍不住低聲道:「二師兄,這座莊院,屋宇甚廣,依小弟之見,不如分開來搜索,小弟從左邊抄過去,咱們到後面一進會合,如果再無動靜,再分頭往後宅進去,每進屋宇,會合一次,大概不致有失,不知二師兄意下如何?」
高美雲不認識醉道人,披披嘴道:「大樹上有枝葉做掩護,自然不容易找得到了。」
他劃的一道圈,以大樹為中心,果然只有三步來寬,如果兩個人聯手,絕不會捉不住他,何況他說過只要在他身上碰到一下,也算他輸了。
許瑞仙道:「少華、美雲,你們還不快跟大師兄敬酒。」
就在他停身之時,耳中已聽清楚「咕嘟」之聲,就在自己頭頂,當下微一吸氣,身子往上竄起,再聽那「咕嘟」之聲,還在頭上。
話聲甫落,只聽醉道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老道和你們也是朋友,不是朋友我老道人會和你們捉迷藏?」
高美雲給師傅一說,一雙明亮的秋波,倏地抬了起來,她看到了俊美而略感陌生,又似曾相識的卓少華,一如春花般的臉上,驀地飛起兩朵紅雲,緩緩垂下頭去,低低的叫了聲:「卓師哥。」
高美雲道:「後來我才知道,哼,要是換了現在,你就捉不到我了。」
九眺先生臉露驚異的道:「為師的從未聽人說過,蘭赤山還有蘭赤山莊?唉,你這孩子,也太大膽了,連孟氏三雄,都不是人家的對手,你還敢混充他們的人進去?後來呢?」
卓少華自然可以感覺得出來,心中也有些別情離緒,只是當著父、師,連看都不敢朝她多看一眼。
他隨著莊丁,穿過一進房舍、跨出月洞門,是一片花圃,迎面三間雅舍,窗明檻敞,十分清幽!
九眺先生一顆心猛然一沉,他力持鎮定,勉強笑了笑道:「這是大家的意思,何況還是掌門人要你幹的,小弟自然贊成,大師兄就算想過清閒日子,只怕也得幹一陣子再說呢!」
一念及此,立即身子一挫,一雙玉掌,上下翻飛,施展出「六合掌法」,身形如風,出手如電,片片掌影朝醉道人攻了過去。
高美雲道:「還有,你輕功好,等我們要捉到了,你往上騰空掠起,我們也一樣捉不到你呀!」
卓少華跟著朝董仲萱躬躬身道:「多謝四師叔。」
醉道人「啊」了一聲,笑道:「你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高美雲道:「卓師哥,你在這裏別動,我下去找它。」
董仲萱連連點頭道:「二師兄此話甚是,那就這麼辦。」
太湖震澤莊莊主邵竹君道:「推舉盟主,兄弟也深表贊同,只是該如何推舉法呢?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不在少數,總不能請大家到齊了開個萬人大會吧?」
卓少華看了一陣,不覺也有些技癢,說道:「老道長,晚輩那就來了!」
董仲萱看得出來,二師兄平日沉默寡言,只要看到眉心微攢,夤夜來找自己,必有重要之事,這就跟著坐下,隔著一張茶几,湊近頭,凝目問道:「很重要麼?」
兩人蹲著身子仔細傾聽了一陣,這回確定那聲音果然是從大樹前面傳來的了!
兩人一左一右,相互起落,一直攀騰而上,怪聲就像有意捉弄兩人,也隨著往上升,攀升到大樟樹頂巔,依然什麼也沒有看到,再側耳一聽,那「咕嘟」聲音,又在兩人腳下響起。
原來是九眺先生約了四師弟同來探蘭赤山莊的,董仲萱向大師兄推說和朋友約好了在杭州見面,那只是遁辭罷了。
九眺先生從右首長廊,繞過大廳進入第二重屋宇,還是陰沉死寂,不見絲毫動靜,心中暗自奇怪,忖道:「據少華所說,蘭赤山莊既有總管、副總管,必然有許多莊丁、護院,自己三人已經進入第二進怎會不見半個人影呢?」
於是大家紛紛站了起來,向卓清華舉杯致敬,一飲而盡。
卓少華、高美雲也一齊起身,敬了一杯酒。
九眺先生道:「事無佐證,怎好驚動掌門人?愚兄之意……」
他回過頭去,朝董仲萱道:「四師弟,你是咱們師兄弟中,最足智多謀,出色當行的一個,你留著幫愚兄一個忙吧?」
高美雲小嘴一噘,說道:「啊!卓師哥,那天我好佩服你哦,你蒙著眼睛,不論我躲到那裏,你都能把我捉住,你在我心中,好了不起,那天,我玩得好高興,直到現在,我還時常……時常想……起你……」
卓少華躬身道:「晚輩謝謝老道長。」
卓清華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怎麼?你也有事?」
卓少華低著頭道:「會一點,是師傅教的。」
九眺先生在他說話之時,仔細諦視,眼前這位大師兄和他同門數十年,實在看不出有何異處?聞言笑道:「武林中已經有六十年沒有推舉盟主了,各大門派各自為政,形成群龍無首,缺乏排難解紛的組識,才會時常引起糾紛,去年八卦門和快刀門約期比鬥,雙方傷亡慘重,小弟還聽大師兄慨乎言之,頗有責怪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不該充耳不聞,曾說:此事如果發生在江南,咱們六合門就義不容辭,可見大師兄已息隱林泉,但俠義心腸,依然如故,仍有出岫之心了。」
這時果見大路上正有一個青衣漢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卓少爺、小姐,莊主請你們趕快回去,廳上快開席了。」
董仲萱一個箭步,跟到二師兄身側,低聲道:「這情形……」
原來他這一閃,已經閃到了高美雲的身側,高美雲一聲不作,雙手合抱著抓去。
九眺先生也暗暗感到震驚,孽徒從那裏學來的一套匕首短打功夫,居然能和自己連拆七八個照面,依然攻勢凌厲!(其實他若非對「卓少華」手中匕首餵過劇毒,見血可封喉,存有顧忌,這七八招下來,早就可以把匕首奪了過來了)
高美雲也仰起了頭,但看了半天,依然什麼也沒有看到,不覺奇道:「這會是什麼聲音呢!」
這三人,正是一同離開芙蓉山莊的九眺先生、董仲萱和卓少華。
「唔!」九眺先生輕唔了一聲,才道:「方才大家公舉大師兄擔任江南盟主,師弟的看法如何?」
卓少華道:「師妹……」
高天祥含笑道:「不敢,這是大江南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諸位老哥既然認為可行,兄弟自當追隨驥尾,舉手附議。」
九眺先生點點頭,又道:「你是大師兄在家裏留了信,叫你來的麼?」
卓少華接下去把萬大叔如何和自己同去書房,已經不見了爹的屍體,連放置在几上的毒針,均已不見,但卻被自己識破了那人不是萬大川,他只是戴了一張假面具,此人叫褚彪,他在自己問話之時,嚼舌自盡……
卓少華湊上一步,低聲道:「就在前面山坳間了。」
今晚筵席上忽然提議推舉大江南北武林盟主,這事已嫌突兀,由推舉掌門人而轉到大師兄的頭上,大師兄居然就一口應承下來,以大師兄平日的為人,已經不盡相合,尤其在大家敬酒之時,他竟然面有喜色,這就更不對了,難道今晚與宴之人,早已心有默契?
只聽董仲萱在房間問道:「是那一位?」
董仲萱道:「二師兄誇獎了,小弟只是閒著無聊,隨便看看罷了,哦!二師兄有事?」
高美雲偏著頭問道:「現在呢?」
九眺先生連忙拱手道:「馮兄、陸兄、劉兄、久違了!」
左首一席,坐了六個人,那是武功門陸鴻藻、九華劍派劉寄生、徽幫馮子材,另外三個赫然是五龍山的孟氏三雄孟居禮、孟居義、孟居廉兄弟三個。
高天祥叫道:「雲兒,慢點,為父有事要交代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
卓清華抬頭問道:「二師弟,老道長怎麼不來?」
醉道人依然上身微俯,人影頓杳,躲到卓少華的身後來了。
他見過這位小師妹,那是五年前掌門人五十大慶,爹帶自己來的,那年她還是個小女孩,梳著兩個丫髻,蹦蹦跳跳的,如今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含霧籠煙,含苞待放的花朵了,他自然不好意思去招呼她了。
九眺先生道:「拿來,給為師瞧瞧。」
醉道人人老心不老,興致勃勃的說道:「很好。」
卓清華既被江南武林同道推為盟主,如今賓客雖已散去,但有許多事情,還得和掌門人磋商,是以留了下來。
九華劍派劉寄生也道:「主人不用客氣,今晚是暖壽,壽星坐在上首,才是光耀南極。」
卓少華道:「很美。」
「四師弟那是答應了。」
醉道人道:「自然是真的了。」
蘭赤山曲折的山道上,這時正有三條黑影,如劃空流矢,疾掠奔行。
一甩兩條辮子,急步奔了出去。
一連三天,賀客盈門,芙蓉山莊當真門庭若市,不必細表,直到第四天,賓客才逐漸散去。
陸鴻藻聞言大喜道:「好了,兄弟這項提議,獲得大家支持通過,現在就請大家公推一人為大江南北的盟主。」
高美雲道:「卓師哥,我們到樹上去找找看看,看誰先找到好不?」
九眺先生和他說話之時,手掌心已經微微沁出汗來,此時目送大師兄遠去,不覺仰首輕輕舒了口長氣,心中暗自盤算,自己該不該把事情去告訴掌門人?但繼而一想,目前事無佐證,豈可貿然去驚動掌門人?四師弟董仲萱,為人一向足智多謀,不如先和四師弟磋商,再作定奪,想到這裏,立即舉步朝董仲萱房間走去。
卓清華笑道:「愚兄被武林同道拖上了臺,有許多事本想請二師弟加以協助,但經掌門人這一說,那就只好放你回去了。」
話才說到一半,一扭腰,右手突出,疾快的朝醉道人抓去。
董仲萱驚異的看了二師兄一眼,說道:「二師兄不同意小弟的看法?」
話聲一落,人已一掠而起,往樹幹上躍去,那知她躍到樹上,只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一下在左邊,一下又在身後,她施展輕功在樹枝上躍來躍去,就像一隻小雲雀,但還是找不到一點影子?心裏一急,就嬌聲道:「卓師哥,你快上來呢,我一個人找不到呀!」
卓少華應了聲「是」,九眺先生走在前面,師徒二人,繼續循著長廊,往裏搜去,第二進屋宇,依然出乎意料的平靜。現在轉出長廊,就是第三進了!
卓少華點點頭道:「好。」
高美雲只得站停下來,望著爹道:「爹有什麼事?」
高美雲變了幾次手法都沒有抓得到他,心中也在暗暗忖道:「他說過,只要碰到他身上,就算他輸了,自己就不用抓他,何不改用師傅教自己的掌法,只要打到他就好了!」
他看醉道人從高美雲身邊閃出,恰巧離自己不遠,人隨聲發,左腳朝前跨出,右手五指如鉤,覷準醉道人立身之處,朝他右手大袖抓去。
酒醉席散,賓客們帶著醉意,各自回轉賓舍休息,賓舍是在西花廳右側一排五間樓房,曲廊相通,廊外疊石為山,引水為池,小有花木之勝!九眺先生獨自乘著月色,踏著碎石鋪成的小徑,漫步走近池邊,夜色漸深,人聲已寂,他負手凝望著倒映入池水中的月亮,池水平靜得像一面鏡子,但他心裏恰似被料峭東風吹皺的一池春|水,漣漪不已!
卓少華跟在她身後,心頭止不住跳得很厲害,一句話也不敢和她說,兩個人只是一前一後默默的走著。轉出長廊,高美雲回頭道:「卓師哥,我們到那裏去呢?」
隨著話聲,人已站了起來,說道:「你們師徒兩個談談吧,老道喝醉了,想去透透風。」飄然往外行去。
「好啦!好啦!」醉道人捧著葫蘆叫道:「可以停手了,你們永遠也打不到老道的,快回去啦!你們看,不是有人來叫你們啦!」
「絕不會看錯。」
醉道人左手朝棋枰上一陣亂搓,說道:「這盤不算……」他右手舉起葫蘆,一陣狂喝,縱聲大笑道:「貧道和你們六合門三代論交,豈不快哉?」
卓少華悄聲道:「是……是弟子……在地上撿到了一件………東西……」
「是的。」卓少華望著師傅,說道:「弟子這次回家,遇上了幾件怪事,所以急著趕回山,想稟報師傅。」
高美雲朝他甜甜一笑,轉過身去道:「那就快去。」
這下直看得高美雲心頭大驚,暗道:「這老道不知是誰,竟有這麼大的本領!」一面問道:「要是我們輸了呢?」
「自然有了。」許瑞仙嫣然一笑道:「美雲聽我們說起,四師叔的『六合二十四手』是咱們六合門的精華所在,她就吵著要跟四師叔學呢!」
隨著笑聲,緩步朝廊上走去。
九眺先生大笑道:「好哇,四師弟,你要教美雲,就得連少華一起教才行,做師叔的,可不能偏心呀!」
「咦!」高美雲口中輕「咦」了一聲,問道:「卓師哥,這是什麼聲音?」
董仲萱面有為難之色,囁嚅說道:「小弟和一個朋友約在杭州見面,如是不去……」
難怪中間一席沒人敢坐,原來高天祥和九眺先生是去請醉道人來入席的。
話聲未落,又聽到「咕嘟,咕嘟」兩聲急忙叫道:「聽!」
董仲宣道:「二師兄說得是。」
卓少華點點頭道:「弟子記住了。」
九眺先生舉步走入,一面含笑道:「師弟還沒睡麼?」
卓清華連連頷首道:「二師弟說得是,少華留此無事,自然隨二師弟回去勤練武功,有二師弟這樣一位嚴師,愚兄可以放心了。」
大廳上依然不聞絲毫人聲,依然不見有人攔阻,生似這座巨院,根本就沒有人居住。
高美雲道:「不知道,他只是要我們來,一轉眼就不見了。」
「掌門人誇獎。」卓清華回頭道:「少華,你先來見過這三位老前輩。」
高天祥道:「這個怎麼成?高朋貴客滿座,小弟忝為主人,怎好坐到首席去?」一面抬著手道:「雷兄(雷東平)、劉兄(劉寄生)、孟兄(孟居禮)三位年歲較長,請上首座。」
「好!」九眺先生起身道:「你既然來了,那就隨為師到書房去叩見掌門人和大師兄去。」
這一教幾乎整整教了一個多時辰。只見一名莊丁匆匆走入,朝董仲萱施禮道:「董四爺,前面來了許多客人,莊主請四爺出去幫著接待賓客。」
董仲萱聽得身軀微微一震,神色依然道:「這麼說……」
右首一桌坐著三個客人,卓少華沒有見過,那是淮南鷹爪門的雷東平、鄱陽忠義堂總舵主徐桐、太湖震澤莊莊主邵竹君,坐著陪同客人閒聊的則是卓清華、董仲萱和許瑞仙三人。
她和他說過這幾句話,就已不生分了,輕快的走在前面帶路。
人影一閃,從高美雲身邊滑過,一下到了她的左側。
「繃!」一聲極為輕微的機簧之聲,隨著響起,但九眺先生喝問之時,早已身形側轉,右衣袖也隨著拂起,一記「流雲飛袖」,把針筒激射出來的梅花形五支飛針一起捲飛出去。
許瑞仙道:「美雲,你怎麼不認識卓師哥了?」
莊丁賠著笑道:「卓老爺早就來了,正和莊主在書房裏,陪著幾位貴賓聊天。」
「這不可能。」
窗下隔著一張花梨長几,對坐著兩個老人,一個白面黑鬚,穿青布長袍的正是自己師傅。另一個是身穿古銅色道袍,白髮白鬚的老道人,大概就是黃山老道長了,他面前几上放著一個古銅色的大葫蘆,好像裝的是酒!
董仲萱臉上一紅,說道:「小弟怎麼會告訴她呢?」
許瑞仙道:「這個還用問,少華從師已有十年,二師兄那會不把看家本領傳給他呢?」
這種闃寂的情景,委實比強敵環繞,還要來得可怖!
高美雲很自然的伸過手來,拉著卓少華的手,說道:「卓師哥,爹在叫我們了呢!」
他沒有說話,她自然發覺了,赧然道:「不要這樣看我。」
高美雲當著二位師伯、父親的面,那敢多說,但她臉上已有黯然惜別之容,一雙明亮的眼睛朝卓少華投來,更是脈脈含情,不勝依依。
九眺先生道:「他們不可能知道我們會來,既然來了,好歹總得進去瞧瞧。」
他話未說完,陸鴻藻就搖手道:「卓老大,這是大家的意見,你老哥不用說就是了。」
身形疾退一步,飛起一腳,朝卓少華右腕踢去。
黑暗中,只聽腳步聲輕快的跟了上來,卓少華壓低聲音道:「是徒兒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
高美雲急叫道:「卓師哥,快!他在你身後呢!」
雷東平點點頭,道:「陸兄說的極是,咱們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豈可後人?這提議兄弟代表鷹爪門,完全贊成。」
卓少華道:「沒有,弟子聽這裏的莊丁說,爹和掌門人在書房裏陪同幾位貴賓聊天,所以先找師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