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蘭甜甜一笑,望著他,心裏暗道:「可惜他被嬤嬤迷失了神智,等我杭州回來,就帶他回去,好歹也要給他解了失神藥物。」
許瑞仙問道:「後來呢?」
「誰使魔教『潛形身法』了?」梅紅衫少女冷笑道:「我使的是『捉迷藏身法』,潛你的頭?」
小公主紅著臉低聲道:「我叫嚴玉蘭……唉,假名……我還沒想出來呢,嚴……嚴什麼呢?你給我想一個可好?」
「誰要四個鋪的了?」
話聲出口,心想卓少華心智被迷,只怕也不會知道的了。
藍允文道:「在下和卓少華結義兄弟,二位是……」
這話,已有翻臉之勢了。
夜色漸濃,矗立在蘭赤山坳間的蘭赤山莊,已經沉浸在一片黝黑之中。
卓少華搖搖頭道:「我沒有師傅。」
藍允文抬手道:「王兄請先。」
他又領著他走到右首那一間門口,伸手打開了房門。
一元子忽然嘴皮微動,似是以「傳音入密」之術,朝她說了幾句,然後含笑道:「小姑娘,還是隨貧道走吧!」
卓少華道:「那我要叫你什麼呢?」
這一來,他胃口全沒有了,索性就掩上房門睡覺。
卓少華道:「我記得,但……人家問起來,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該怎麼說呢?」
許瑞仙想想自己既然問不出名堂來,讓他仔細盤問盤問也好。這就點點頭道:「藍少俠說得是,美雲,咱們走吧!」
這位少年相公也真難伺候,一會嫌洗臉水是冷的,其實現在是大熱天,洗臉何必一定要用溫水?一會又嫌茶葉太粗,喝了嘴裏有股味兒,接著又大聲叫喊伙計,敢情還沒用飯,要店伙給他去叫飯菜,但飯菜來了,他又嫌肉片炒得太老,飯是糙米,粗得咽不下喉嚨,於是他又大聲叫著伙計,把飯菜端下去,要廚房裏給他下麵條,等到麵條送來了,他又嫌太油膩,應該用清湯煨,不該用重油,大概只挑了幾筷子,又要伙計端開。
這兩個年輕的在此出現,絕非偶然,莫非他們會是……
這人原來是個藍衫少年,年歲和卓少華差不多,生得面貌清俊,只是此時臉色蒼白,敢情這一掌硬接下來,有些氣機不順,正在閉目調息!
卓少華道:「我沒有東西收拾的。」
梅紅衫少女點點頭,果然跟著他身後而去。
傍晚時分趕到分水,這裏只是一個偏僻的山城,只有一條大街,一家客店,客店當然也不會太大。兩人依然住了隔壁兩個房間。
卓少華已知自己遇上了一種罕見的奇幻掌法,別說無數手掌,使你眼花撩亂,單是每一隻手掌近身生寒的陰氣,已使人有難以抵受之感!
卓少華問道:「那你叫我什麼呢?」
一元子淡淡一笑,伸手用白鵝毛扇指指圍著他的十六名茅山門下道人,道:「道兄不把他們喝退,當真以為區區陣勢真能困住貧道了。」
再往前已有村落,許瑞仙一個女子,自然不好再拉著卓少華的手奔行,這就腳下一緩,鬆開了卓少華的手,問道:「你會不會記錯,那老道人是朝這條路上來的?」
到了此時,許瑞仙已知無法善罷,不覺吭聲道:「你待怎的?」
清虛道人在此時緩步走出,沉喝道:「道兄,我茅山派和貴教一向河水不犯井水,道兄把貧道師弟怎樣了?」
階上兩名漢子一眼看到老人急忙趨步下階,躬下身去,惶恐的道:「屬下叩見令主。」
兩人並肩行去,一元子門下和茅山派的道士,也緊隨他們身後而去。
藍允文仍然繼續和卓少華低斟淺酌,兩人倒也談得十分投機。
清玄道人不知來了什麼人?立刻聞聲停手,回首看去,只見三丈外,站著一個髮綰白玉簪,身穿白葛道袍的老道人。
不多一回,便已轉過一重山腳,只見山麓間正有一群道士,各據一方,形成敵我對壘之勢。
白葛道袍老道人微微一笑道:「道友大概是茅山通天觀清玄道友了?」
藍允文道:「花雕。」
鹿昌麟急步趨入,又朝綠袍老人躬下身去,虔敬的道:「屬下不知令主夤夜蒞臨,不克遠迎,還望令主恕罪……」
想到這裏,不覺暗暗哼了一聲,忖道:「卓清華好大膽子,他看到我的玉佩,還敢對卓少華下毒啊,玉佩不在卓少華的身上,那一定是給他搜去了,他居然敢隱匿不報。」
說一句,躬一下身,直到兩人身形漸漸遠去。
「白髮白鬚,手裏拿一把白鵝毛扇……」
那知他剛跨出房門,隔壁那位少年相公也是一晚沒睡,開出門來。
那是一個一身青衣,青絹包頭的女子。這條山徑本來不寬,卓少華看來的是個女子,立時站到道左讓她先行。
但一元子這十道指風每一記都重逾千鈞,卓少華練的「九陽神功」雖經長風子輸給他二十年功力,若和一元子數十年功力相較,還是差得很遠,因此接是接下來了,一個人還是被震得連退數步之多!
店伙急了,跟在他後面問道:「公子爺,你……老要那一間……」
這就舉步朝藍衫少年身邊走去。卓少華因藍衫少年正在運功調息,也一直守在身邊。
卓少華心智受迷,這三個月雖然已經因內功精進,清楚了很多,總是並未解去,頭腦簡單,不能作思考和判斷之事,因此目睹梅紅衫少女隨著一元子而去,覺得也並無不對。
藍允文想著想著,不由得猛然一怔,忖道:「莫非他被人迷失了神智不成?那一定是他爹江南盟主卓清華幹的了。」
一元子臉色微微一沉,說道:「許女俠,貧道說過要這小女娃跟貧道走,就得跟貧道走,高施主面前,自有貧道擔待,許女俠何故作梗?」
手中鵝毛扇輕輕朝清玄道人揮了一下。
卓少華接口道:「在下真的不是卓少華。」
隔壁房間,只隔了一層木板,少年相公一舉一動,聲音當然聽得十分清晰,那店伙真還巴結,一會送洗臉水,一會送新沏的茗茶,一會又換新的被單,口中只是賠著笑,討好這位公子爺,自然既嘮叨,又解釋的說上一大堆話。
卓少華道:「還好,方才和他手掌一接,他手掌比冰還冷,把我手掌凍得隱隱發麻,現在早沒事了,哦,兄臺是……」
許瑞仙道:「那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的?」
既有這位道長出面調停,正好藉此下臺,心頭一動,立即稽首道:「道兄好說,貧道本無難為這位小姑娘之意,既有道兄一言,貧道敢不如命?」
卓少華雖然聽到喝聲,但他掌勢已出,並未依言退下。
他羽扇這一指點,似乎有著極大魔力,茅山門下十六名道人竟然抵受不住,功力較差的登時當場摔倒了七八個,其餘的人也立足不住,跌跌撞撞的往後連退。
「哦,哦!原來姑娘是六合門的許女俠,貧道失敬了!」
一元子看他神情,似乎有些憨氣,心中更覺奇怪,問道:「那你這一身所學,是跟什麼人學的?」
他回頭說話,對清玄道人這一掌,竟然恍如不見,也沒見他躲開。
藍允文微笑道:「你明明是卓賢弟,為什麼要說是王阿大呢?」
但此時閃避已是不及,若不出手封拒,只怕局勢更糟,急切之間,只好運起全力,雙掌當胸|推出。
「好了!」綠袍老者道:「你給我傳諭調集本莊現有人手,一起隨我去。」
許瑞仙方才看他羽扇一扇,就把茅山派門下十六名道人列成的「大分光劍陣」,一齊震飛出去,心知厲害,急忙身形飄動,向側閃避,正待掣劍!
卓少華「啊」了一聲,要待張口。
現在那青衣女子叫自己少華,他微微搖頭道:「在下不是卓少華,在下叫王阿大。」
那莊稼漢連眼睛也沒朝他看一下,聽完之後,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時天色已黑,店伙舉著燈送來,但因卓少華已經睡了,不敢驚動,正待悄悄退下。
他沒有把列「大分光劍陣」的門人喝退。
卓少華搖頭道:「我想不起來。」
卓少華自然也不會和她多說,他如今練成了「九陽神功」,用不著和許瑞仙一樣,提吸真氣,全身真氣自然流注,身子輕得像一片浮雲,任你許瑞仙奔行得多快,拉著他同行,都不會感到絲毫吃力。
以卓少華目前的武功,別說青娘子許端仙,就是比青娘子武功再高一倍的人,也扣不住他,但卓少華雖然神志被迷不知她是自己的五師叔,總因許瑞仙是個女的,把她當作了娘,自然不好運功掙脫,只得跟著她奔行。
藍允文從他面貌、舉止、口音,已可斷定他必是卓少華無疑,只是他不明白卓少華何以堅不承認?心頭不禁疑念叢生,朝許瑞仙拱拱手道:「這位王兄,既然不是卓賢弟,也許真是面貌相同也說不定,許女俠賢師徒那就請吧!」
兩人匆匆回房,匆匆盥洗完畢,店伙已經提著食匣,送來了兩碗甜豆漿,兩套燒餅油條。
對方站在西首的總共不過十來個人,為首的人,正是那個身穿白葛道袍,手持白鵝毛扇的白髮白鬚老道一元子。
「不成呀!」嚴玉蘭眨著眼睛,低低的道:「我這次是偷偷跑和圖書出來的,我想奶娘知道了,一定會追下來,到菜館裏去,人多眼雜,萬一給人看到了,嬤嬤就會找著來,那時怎麼辦?」
卓少華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許瑞仙道:「因為她是三師兄的女兒,要三師兄同意,才能算數,我這師傅作不了主。」
向空連抓的雙手,突然十指伸屈不停,朝許瑞仙凌空抓來。
一元子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弱冠少年間能以一支竹笛,接下自己十道指風,功力之強,當世武林,除了自己,已不可多得,心下不禁大為驚奇,從雙目之中勁射出兩道線一般的光芒,注視著卓少華,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許瑞仙道:「少華,我們走吧!」
許瑞仙眼看一元子自找臺階走了,似乎對這藍衫少年甚為忌憚,(外人看來,確然如此)心中卻猜不透藍衫少年的來歷,暗想:「如能從他口中探出他的師門淵源,這王阿大的來歷,也可以弄清楚了。」
「不是。」鹿昌麟道:「那是三個月以前的事,司空靖大約對卓盟主起了疑,約了師弟董仲萱,還有他門下的卓少華一同趕來夜探本莊,屬下前一日已經接到卓盟主的飛鴿傳書,業已佈置就緒,正好那天小公主和穆嬤嬤途經這裏,宿在本莊,是穆嬤嬤出手把他們拿下的。」
一元子睹狀,不由得大笑一聲道:「我說如何?許女俠去休!去休!」
清玄道人究是老江湖了,他感到這一元子出現得似嫌突兀,尤其梅紅衫少女忽然會一言不發,跟著他去,也令人不無可疑之處,心中雖有疑念,但人家已經走了,何用自己多管閒事,也就率同四個道人,匆匆離去。
這一陰一陽兩股氣流,都是無聲無形,外人看不到一點朕兆,兩氣相接,也不聞蓬然聲響,但一元子這兩扇,許瑞仙居然硬接了下來。她接住對方兩扇,旁人也看不到的,只是許瑞仙依然好好的站著,並未被他震得後退而已!
嚴玉蘭叫道:「喂,伙計,你們這裏有沒有燒餅油條?」
嚴玉蘭嗔道:「王阿大,你如果不答應陪我去,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清玄道人忙道:「正是貧道,道兄道號如何稱呼?」
許瑞仙沉吟著問道:「那老道人身上穿的是什麼呢?」
一元子同樣心頭猛然一怔,他想不到自己扇出去的陰功,竟會被六合門的一個女子破去,雙目神光連閃,呵呵大笑道:「許女俠果然高明得很!」
少年相公只瞥了一眼,問道:「還有兩間呢?」
一名漢子連聲應「是」,飛奔而去。另一名漢子不待吩咐,搶先進入大廳,燃起了廳上的紗燈。
綠袍老人徐步跨入大廳,剛在上首一把太師椅上坐下。
這兩方道士,東首的一批人數較多,不下百餘人,為首的兩個道人,一個頭椎烏木簪,身穿灰布道袍,面容瘦得皮包骨的老道人正是茅山派通天觀觀主清虛道人,另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道,則是他師弟活靈官清玄。
小公主輕輕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嗔道:「我教你叫我嚴兄,你就叫我嚴兄好了。」
許瑞仙暗暗捏了她一下手掌,一面朝藍允文含笑道:「這位藍少俠,大概和卓少華很熟吧?」
說完,手搖鵝毛扇,轉身就走。
嚴玉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充滿了興奮之色,說道:「這樣就好,聽說杭州西湖很好玩,你陪我去好麼?」
店伙看到兩人站在屋簷下說話,就巴結的送來了洗臉水。
店伙道:「左首一間,已經有客人了,住的也是一位公子爺,只有右首這一間了。」
卓少華道:「我不是卓少華,我………我叫………」
卓少華急道:「我真的是王阿大。」
藍允文看他堅決不肯承認,也並不在意,笑了笑抬頭望望天色,說道:「時間不早,王兄既然不是卓賢弟,但總是和賢弟生得極像,這也是緣吧,在下想請王兄到前村酒店小酌,王兄肯賞臉麼?」
這「重賞」二字,不知有多大的分量,店伙聽得眼睛一亮,連耳朵都快豎了起來,連連哈腰道:「新的,新的,這三間客房用的,自然是全新的了。」
「聽到了,聽到了。」卓少華點著頭道:「你要我叫你嚴兄。」
卓少華跟著掩入深林,緊隨許瑞仙身後而行。
卓少華道:「這樣,婆婆會怪我的。」
清玄道人卻突然悶哼一聲,雙膝一軟,倒在地上。
許瑞仙道:「徒兒,他說不是少華,也許真的不是了。」
階上暗影中,有人喝了聲:「什麼人?」
卓少華伸手一指道:「那老道人是朝南去的。」
一元子微微頷首,轉臉朝梅紅衫少女藹然一笑道:「小姑娘,貧道和醉道友相識數十年,你是醉道友的門下?」
他一臉笑容,說話甚是從容,聽來似乎茅門派確有仗勢凌人之處。
一面略為抱拳,說道:「道長神目如電,許瑞仙不勝欽佩,我是一路追尋小徒來的,她開罪茅山道兄之處,多承道長照料,許瑞仙在此並致謝忱。」
她昨晚嫌這嫌那根本沒吃什麼東西,這時肚子早就餓了,再加有卓少華跟她作伴,心情也愉快了,自然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一套燒餅油條,又把一大碗豆漿也都喝了下去。然後甜甜一笑道:「王兄,我們現在可以走啦!」
綠袍老者道:「進來。」
鹿昌麟道:「回令主,卓盟主秉承令主鈞命,聯絡大江南北武林同道,如今已大半歸附本莊,進行得尚稱順利。」
清玄道人聞言不由大怒,正待發作,但不知怎的,臉色突然大變,腳下往後連退了四五步之多。
清玄道人聽說梅紅衫少女使的竟是黃山醉仙道人的『迷仙步』,心頭暗暗吃了一驚,這麼說,這小女娃必和醉道人有著極深的淵源了!
卓少華愈看愈被幻影所迷,無法出手,心頭一急,口中大喝,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一掌劈了出去。
綠袍老人口中「唔」了一聲,又問道:「六合門的九眺先生和董仲萱是卓清華親自處理了再送來的麼?」
兩人剛在一張座頭上落坐,便有店伙趨了上來,哈著腰問道:「二位公子要些什麼?」
高美雲道:「師傅,他一定是卓大哥,他……」
卓少華同樣右手一豎,迎了出去,掌勢未接,陡覺他掌上隱含一種陰寒之氣,不禁心頭一震,急忙閃身旁側讓開。他這一閃身,使出了「天龍身法」,雖然只是輕輕一閃,卻已把一元子的一記掌勢,躲了開去。
「一元子?」許瑞仙從未聽說江湖上有一元子這麼一個人,問道:「他長得如何一個樣子?」
卓少華道:「但你是女的啊!」
要知那一元子發出來的乃是純陰之勁,卓少華練的是「九陽神功」,恰是純陽之氣,故而二氣一觸之後,即被化解於無形了。
這時一元子已有退走之意,只聽他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果然好俊的功夫,三掌已過,咱們後會有期,貧道告退了。」
醉道人不但是武林前輩,而且和自己先師是好友,招惹了他,只怕連大師兄也擔待不下來。
「是,是。」店伙沒命的應是,領著少年相公急步走到西廂房,打開中間一間,賠著笑道:「公子爺,這三間廂房,要算中間這一間最寬敞了……」
一元子又道:「尊師是誰?」
許瑞仙一愣,心知今日之事,只怕甚棘手,一面答道:「高美雲在名義上,雖是我的門下,但如蒙道長垂青,這是她的福緣……」
但此刻既已動上了手,就不得不出手了,尤其一元子這一掌,就是要逼他施展身法,名雖一掌,實則忽左忽右,變化靡定,除非你和他硬接,若要躲閃,就得連使幾個身法,變換幾個方位不可。
五師叔就是青娘子許瑞仙。
小公主道:「我們跟外人說,我們兩人是同窗好友,你叫我嚴兄,我自然也叫你王兄了。」
卓少華道:「在下不知道她叫高美雲。」
卓少華搖搖頭道:「兄臺說的一定是卓少華,在下不是卓少華。」
「你真的很熟?」
一元子道:「貧道幾時勉強了?」
「噓!」小公主輕輕噓了一聲,說道:「你別叫出聲來,此時此地也不能叫我小公主呀!」
那是經過這裏的人,大半都是販夫走卒,很少有穿長衫的讀書相公,會在這種地方落店。卓少華穿著一襲青羅長衫,丰神如玉,像是貴介公子,讀書種子,店伙那得不加倍巴結?
卓少華道:「你都說給我聽,我不會告訴人家的。」
一個從小唸過的書,一世都不會忘記,他雖然神志受到迷失,但經長風子教他練習「九陽神功」,和輸給他二十年功力之後,神智已經清明了不少,只要有人提醒,就可以慢慢的記起一點來。
綠袍老者一揮手,打斷他的話頭,問道:「本座奉命南巡,把此處移交給卓清華之後,一切還順利麼?」
卓少華先前還替梅紅衫少女擔心,但看到後來,一顆心也漸漸放了下來,清玄道人武功再高,梅紅衫少女的「捉迷藏身法」,已足可應付了。
許瑞仙根本不認識此人,聽他方才口稱「賢弟https://m.hetubook.com.com」似乎是王阿大的兄長?心想:「以他方才的來勢,身法奇快,一下就接住了神扇子一掌,此人一身武功,分明遠勝過自己甚多,不知他究竟是誰?」
卓少華覺得杭州這地方聽來極熟,這就沉思了下道:「好像很熟。」
卓少華站著起身,拱拱手道:「藍兄說得是,兄弟告辭。」
那知自己明明已經避開了對方一記扇勢,但覺一股無形而又力道奇強的暗勁還是朝身上橫撞過來,一時站不住樁,還是被震得後退了四五步之多!
這一下,他身如旋風,雙手交替,接連抓出,而且在一抓之中,爪影蕩漾,每一抓,都幻起四五條手臂!
嚴玉蘭洗了把臉,就跑到隔壁卓少華的房間裏來,叫道:「王兄,我們要店伙把晚餐送到房裏來吃好麼?」
「好!」一元子陰笑一聲,果然又是一掌,拍了過來。
卓少華心頭不禁大急,這一急不由得想起方才看到高美雲的「捉迷藏身法」來,而且這種身法他還記憶猶新。(本來就是他和高美雲在六合山芙蓉峰下,和醉道人一起捉迷藏,醉道人使的奇特身法)一時無暇多想,急忙上身一側,一下就轉到了一元子的身後。(醉道人此一身法,原名「迷仙步」)
走出店堂,會過店賬,她心裏一高興,拿出一錠五兩銀子,叫道:「伙計,這是賞你的。」
藍允文道:「先沏兩盞好茶,有好的酒菜,只管送上來。」
那青衣女子正待擦身而過,忽然口中輕「咦」一聲,腳下乍然停住,叫道:「少華,是你!」
青衣女子鳳眼之中,閃著驚疑之色,她越看越像卓少華,簡直是一分不差,這就哼道:「我是你五師叔,你怎麼連師叔都不認識了?」
但聽「啪」「啪」兩聲,卓少華和另一個人同時被震得腳下踉蹌,後退了三步之多!
那人也接住了一掌,卻比卓少華多退了兩步。
少年相公走回中間一間,說道:「就是這一間吧,被單都給我換一換,最好要新的。」
許瑞仙看得大吃一驚,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道:「美雲,就是掌門人會答應你拜在這位道長門下,你也總得回家稟明三師兄之後,再來不遲。」
藍允文拱拱手道:「原來是許女俠,高姑娘,在下幸會。」
這時卓少華驟睹許瑞仙長劍折斷,急忙搶出,右手一揮,把新買的一支竹笛,擋在前面,他只是隨手揮動,但笛頭所指,正好把對方十道參差射到的指風一齊接住。
皇宮裏有些官兒叫做侍讀,是陪太子讀書的,這回卓少華可真是陪著隔壁房裏的少年相公,大家睡不著了。
那莊稼漢等兩人離去之後,也立即會賬出門,急匆匆的朝白沙埠跟了下去。
卓少華道:「你要婆婆陪你去不好麼?」
當下就緩步走到藍衫少年身邊,問道:「兄臺怎麼了?」
卓少華看著她臉含嬌嗔,很是生氣模樣,心中就好像有些惶恐,連忙說道:「好嘛,我陪你去就是了。」
藍允文任他怎麼說,也不會相信他是王阿大,但只是想不出他何以硬說他是王阿大呢?望望他,淡淡一笑道:「賢弟,你再想想看,你身邊可有一方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的是一株九蕙蘭花……」
卓少華道:「他們朝這裏來絕不會錯,我們一路奔行而來,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王阿大?」許瑞仙心中暗道:「王阿大這名字,一聽就不是真名字了。」
一元子羽扇一指,微笑道:「憑你許女俠,還不是貧道的對手呢!」
高美雲道:「你明明就是卓大哥咯,方才我看你使的是『捉迷藏』的身法,一點也沒錯。」
他手挽清虛道人,兩人並肩當先就走,一元子門下八個弟子自然立即跟著師傅就走。
大廳前人影一晃,有人躬身道:「屬下鹿昌麟告進。」
卓少華道:「我叫王阿大。」
就在此時,突聽有人喝了一聲:「賢弟接不得,速退!」
老哥哥說,自己是被穆七娘用藥物迷失了本性,以致神智受蒙,想不起從前的事來,這次下山,老哥哥囑咐過自己,非找到穆七娘,取到解藥,是無法恢復清明的,所以要自己單獨行動。
許瑞仙究是六合門五俠之一,不能對人太以示弱,何況情勢擺在眼前,除非你讓高美雲跟著他走,否剛,你說得再軟弱,也無濟於事。她心念閃電般轉動,忽然冷冷一笑道:「神扇子,你不知道她是我徒弟麼?」
許瑞仙自然知道他不肯說,也就一笑置之,說道:「我們就是出來找卓少華的,他失蹤已有三月之久,剛才遇上這位王少俠,我也只當他就是卓少華……」
卓少華朝前一指道:「那紅衣姑娘和老道人,都在那裏了。」
店伙又道:「公子爺要不要豆漿?」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又急刺而出。
卓少華忽然想到自己叫卓少華,不覺脫口道:「你叫嚴少華好不好?」
卓少華住的是後進右首一排三間西廂房的靠左一間,是小天井的角落裏。落下店,伙計可是巴結著送茶送水,不停地獻著殷勤。
卓少華接住了一掌,但覺對方手掌冷得如同寒冰,和他抵過的手掌,居然凍得五指隱隱發麻!
「糟了!」許瑞仙神色不由得大變,急道:「身穿白色道袍,手拿白鵝毛扇的,那不是魔教教主神扇子?唉,美雲怎麼會跟他走的呢?快說,他們往那裏去的?」
許瑞仙知道和他說不清,伸手一把抓住卓少華的手腕,喝道:「你不用多說,快隨我走。」
這一下直瞧得茅山派的人大吃一驚,不待觀主吩咐,一陣鏘鏘劍鳴,早有十幾個道士長劍出鞘,一躍而出,把一元子圍了起來。
許瑞仙這下真是急得頓腳,說道:「少華,快跟我走,咱們追上去。」
兩個房間,不過兩錢銀子,她卻出手賞了店伙五兩銀子,這下直把店伙看得目瞪口呆,愣在當場,像木雞一般,也忘了說謝了,直等兩人跨出店門他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趕了出來,不住的躬著身道:「謝謝公子爺,謝謝公子爺,二位公子爺,一路順風,下次再到小店來……」
他話聲方出,手中羽扇連揮了兩揮。
這兩揮不打緊,許瑞仙陡覺一道陰勁,有如波濤湧撞過來,勢道之強,絕非自己所能抗拒,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藍允文淡淡一笑道:「在下粗淺武功,出之家傳,倒教許女俠見笑了。」
家傳武學就沒有門派了。
卓少華道:「三掌就三掌。」
許瑞仙聽得大急,說道:「美雲怎麼會是活靈官的對手呢?」
許瑞仙因雙方形勢已經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這兩邊的人都不好惹,自己一人孤掌難鳴,看來救人之事,只好相機而行了,心念一轉,急忙低聲道:「快別作聲,我們先看看情形,不可驚動了他們。」
她給許瑞仙這一拉,神志又忽然清醒了。
目光一溜,右首座頭上,已經來了一個莊稼漢,正在向店伙要酒菜,走在鄉村之間,只有莊稼漢打扮,才不會引人注意。
一元子大笑道:「因為貧道和高掌門人是方外老友,二來此女和貧道有緣,三來……哈哈,許女俠,依貧道之見,你不用再作難了,因為貧道說出來的話,一向重如律令,沒有人敢違拗,觸怒貧道,對你許女俠並沒有好處。」
卓少華因方才和藍允文在金村吃過酒食,他不會喝酒,喝了幾杯,就有些醉醺醺欲醉,這就掩上房門,和衣躺下。
許瑞仙早已撤出長劍,口中清叱一聲,揮劍朝上封去。
許瑞仙心知他心智被迷,只得問道:「你看她往那裏走的?」
卓少華道:「他身上……哦,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道袍……」
嚴玉蘭(小公主)知道他叫卓少華,這時聽他給自己取的假名嚴少華,不覺點點頭,咭的笑道:「很好,我就叫嚴少華好了。」她拉著他的手,迫切的問道:「你去過杭州沒有?」
店伙連聲應是,問道:「公子爺要喝什麼酒?」
許瑞仙一驚,說道:「你說他們列出了『分光劍陣』,茅山道派也欺人太甚,難道沒看出她的劍路來,啊,後來呢?」
他蒼白的臉色,此刻果然很快已恢復過來,紅潤如玉。
原來這人是個身穿綠袍的白髯老人!
清玄道人雙目圓瞪,突然仰天怪笑一聲,點頭道:「果然是魔教『潛形身法』,果然是魔教妖女,那就休怪老道手下不留情了。」
卓少華睡在他隔壁,來了這樣一位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嫌這嫌那,真比店伙還要吃不消。現在他總算睡下了,以為可以清淨了,那知少年相公又嫌床板太硬,翻來覆去,一直睡不好,木板也就不時的發出聲響來。
嚴玉蘭這才回嗔作喜,欣然道:「那你快去收拾收拾,我們就要走了。」
「王阿大?」藍允文一雙眼睛望著卓少華,說道:「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卓賢弟……」
綠袍老者問道:「卓少華呢?」
店伙匆匆退去,接著就送上了兩盞香茗。
卓少華舉目看去,那少年相公生得眉目清俊,一臉喜和圖書孜孜的,笑意甚濃,看去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他是誰來?不覺愣得一愣,遲疑的問道:「兄臺是什麼人?」
卓少華究是心智尚未恢復清明,人家出言相激,他聽來覺得人家說得很對,這就說道:「接就接,你使來就是了。」
因此許瑞仙問他怎麼連師叔也不認得了?他遲疑的望著許瑞仙,說道:「在下不知道,在下覺得你是有些面善。」
「本來沒有什麼不對。」一元子道:「只是貧道也要帶她走,所以許女俠帶她走就不對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藍衫少年緩緩睜開眼來,吁了口氣,才含笑道:「愚兄只是受了他一些寒冰之氣,剛才已把它悉數逼出體外了,賢弟沒事吧?」
一元子朗笑一聲道:「許女俠要走麼?」
鹿昌麟道:「屬下前天接到總壇令諭,小公主一個人又偷偷離開總壇,據推測可能是去杭州遊玩,要屬下立即派人暗中注意,予以保護,穆嬤嬤昨天也趕來了,只是本莊尚未接到她行蹤的信息,大概是趕到杭州去了。」
這時茅山門下早已把清玄道人救起,只是他依然雙目緊閉,並未醒轉。
這一間果然較為狹小,而且和正屋(正面五間房屋)較為接近,通鋪房間,一個房有時可以住上八九個人,這些販夫走卒,一天下來,汗濕如雨,身上自然有股汗臭,冉加他們吃的是生蒜、大蔥,如今又是五、六月大熱天,接近通鋪房間,這股氣味,就熱呼呼的不時傳來。
許瑞仙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若說他神智被迷,他好像又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一元子呵呵大笑道:「道兄好說,貧道遠上茅山,本是拜會道兄而來,怎奈道兄門下,一再對貧道師徒,引起誤會,剛才貴派二觀主向貧道驟下殺手,是道兄親目所睹,現在貴派門下又列了劍陣,把貧道困在中間,道兄一派掌門,不叱退貴派門下,反而責問起貧道來了?」
他們這一躍出,自然立時就列下了「大分光劍陣」。
許瑞仙道:「你既不勉強,我是高美雲的師傅,我帶著她走,那裏不對了。」
卓少華道:「我……我也不知道。」
一元子目中神光閃動,說道:「小兄弟這一記身法,極似貧道昔年一位舊友,好,你再接貧道第二掌。」
藍允文大喜道:「那就走吧!」
梅紅衫少女搖搖頭道:「不是。」
「奶娘討厭死啦,整天嘮嘮叨叨,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我才不要她陪我去呢!」嚴玉蘭抿著嘴,忽然輕笑一聲道:「這次我是瞞著奶娘,偷跑出來的,沒人作伴,所以要你陪我去咯,你說好不好嘛?」
卓少華究竟心志被迷,他第一次因許瑞仙被對方震退,伸手去扶之際,發出了「九陽神功」,但這回許瑞仙撤出劍來,他已經放開了手,沒有把「九陽神功」再輸送過去,許瑞仙自然擋不住了。
清玄道人不識這老道來歷,但任何人都可看得出這老道人絕非尋常之輩,這就打了個稽首道:「道兄鶴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鹿昌麟道:「卓少華是穆嬤嬤帶走了。」
許瑞仙看得大急,身形一閃,大聲叫道:「徒兒,為師正在到處找你,你快回來。」
藍允文聽得大奇,問道:「那兄臺是什麼人呢?」
高美雲低聲道:「師傅,你看卓大哥使的就是捉迷藏的身法啊!」
一元子生成童顏鶴髮,看去真是一派仙風道骨,說話之時,更是笑口常開,十分和藹,接著用羽扇一指高美雲,續道:「貧道不知這位姑娘,乃是許女俠的高徒,她和貧道有緣,貧道意欲收她為記名弟子,不知許女俠意下如何?」
許瑞仙含笑道:「我是卓少華的五師叔,她是我門下高美雲。」
清玄道人挾怒發掌,這一記掌力雄厚,勢道極為剛猛,若是被他擊中前胸,不死也必受重傷無疑,那知清玄道人一掌擊下,一元子話聲甫落,只是望他笑了笑。
他臨行之時,老哥哥曾經教了他許多話,那都是應付穆七娘的,他也牢牢記在心,但老哥哥總不能教他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兩人走出酒店,便自分手,卓少華心中並無一定去處,聽藍允文說出白沙埠有客店可以投宿,就一路往白沙埠而去。
一元子陰笑道:「貧道要看看這位小兄弟的武功路數,不知他肯不肯接我三掌?」
若真是那人門下,門下在此出現,師長可能也在附近了。自己出山不久,尚有大事待辦,看來不宜在此逗留了。
「唉!」許瑞仙氣得嘆了口氣道:「清玄是個活寶,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問清楚?」
他生性火爆脾氣,說話之時,已然越眾而出,大有動手之意。
卓少華道:「藍兄既然盛情見邀,兄弟卻之不恭,只好奉陪了。」
一手拉著高美雲,正待轉身。
藍衫少年搖搖頭道:「賢弟不認得愚兄了,我是藍允文呀!」
那少年相公截著他話頭,問道:「我要單獨的房間,你快領我去看看。」
這下,直看得青娘子許瑞仙心頭大為驚駭!
這回清玄道人一掌拍出之時,兩顆精光熠熠的眼睛一直盯著她一眨不眨,但是,梅紅衫少女話聲甫落,人影一晃即杳,他一記強猛的掌風直掃過去,依然落了空!
因此,藍允文和他提到經史百家,詩詞歌賦,他雖然要遲鈍的加以思索,但大半都能答得上來。
卓少華道:「我沒有困難,真的沒有。」
就在此時,店伙正好送來酒菜,抬眼之間,只見卓少華兩眼一直癡癡的望著自己,這眼神,不是和臨別那晚,在鎮江客店中對酌時癡癡的看著自己,一般模樣麼?他心頭一陣跳動,臉上不由得一紅,忙道:「王兄,咱們喝酒。」
許瑞仙聽後一呆,哼道:「你憑什麼要帶她走?」
這就急著問道:「你再想想看,三個月前你和你師傅、四師叔一起到那裏去的?你師傅和四師叔他們都在那裏?你想得起來麼?」
青衣女子定睛看著他,只覺他不但面貌和卓少華一般無二,連說話的聲音也和卓少華無異,心中甚是奇怪,說道:「你明明就是卓少華,怎說不是?」
卓少華道:「他問了,是穿紅衣的姑娘不肯說,兩人又動起手來了。」
因為對方十道指風,長短不齊,射到之時,也有先後,許瑞仙長劍乍揮,剛和對方兩道指風乍接,已然感覺不對,那兩道指風,竟然如同實質,重逾千鈞,手臂方自一震!
梅紅衫少女上身一側,又閃了出去,但這回清玄道人早就有了準備,左手剛抓到一半便自收回,身形迅疾右轉,右手箕張,橫掃抓出,身子未停,緊接著再向右轉,右手收回之際,左手又緊接著抓了出去。
卓少華怔怔的看著她,說道:「你嗔的時候很好看。」
卓少華道:「在下只是路過這裏。」
話聲中,右手拍處,又是一掌拍了過來。
許瑞仙目射|精光,注視著他,問道:「你看到我覺得很面善是不?你再想想看,我是你五師叔,你想得起來,想不起來?」
許瑞仙道:「藍少俠一身所學,迥異常人,不知是那一門派的高弟?」
這話當然是強詞奪理之言,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好像他理由很充足一般!
只聽茅山通天觀主清虛道人打了個稽首道:「道兄鶴駕一來事情就好辦了,令高徒連傷敝派多人,道兄總有個交代吧?」
小公主被她說得粉臉發赧,但心裏卻有著一絲甜甜的感覺,輕輕拉了他一下手,說道:「我說的話你聽到了麼?」
許瑞仙朝他打了個手勢,閃入林去。
「快去。」少年相公道:「你去給我打一盆洗臉水來,哦,面巾要新的,我自有重賞。」
卓少華聽她提起穿紅衣的女孩,不覺點點頭道:「有,在下方才還看到她的。」
梅紅衫少女左足踝負了傷,只是仗著「捉迷藏身法」閃避遊走,清玄道人這一施展出他的看家本領來,人影縱橫,爪影參差,不由得心頭暗暗驚凜不止,只顧左一俯身,右一側身,小心翼翼的乘暇蹈隙,用心閃避。
另外還有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七個俗家裝束的人。
他左手本來還挽著清虛道人的手臂,此時忽然回過頭去,含笑道:「道兄且請稍待,等貧道收拾了這位許女俠,再走不遲。」
「我也沒有。」嚴玉蘭道:「我們洗把臉就走。」
卓少華想了想道:「那就叫店伙送到房裏來吃好了。」
店伙一眼看到進來的又是一位讀書相公,連忙迎了上去,賠笑道:「啊,是公子爺,小店最清靜的就是東廂房了,一共只有三間是單獨的房間,其餘都是四個鋪一間的……」
鹿昌麟嚇得面無人色,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這聲音幾乎近於哀求。
他口氣稍頓,接著道:「清玄道友只是用力過猛,自己憋住了氣,貧道連手也沒動,總是事實,道兄再不把貴派人喝退,貧道只好不客氣了。」
他這顆石子,隨手一丟,就無聲無息的嵌在小店門口左首牆角上,那是一顆圍棋子大小,半黑半白的石子,平常人當然不會注意到它和圖書,但認得這顆石子的人,自然會知道它的用處了。
右手疾發,一掌朝卓少華拍了過來。
鹿昌麟道:「是穆嬤嬤吩咐,江南武林人物,應由卓盟主處置,她不便作主,後來卓盟主來了,決定依例行事,把司空靖和董仲萱送回總壇去了。」
許瑞仙聽得不禁一怔,暗道:「原來自己隱身樹後,他早已看到了。」
卓少華只覺她峨眉淡掃,鳳目含威,約莫三十出頭年紀,生得體態輕盈,這人自己果然很面熟,好像是很熟的人,但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砰!」綠袍老者一掌拍在茶几,怒聲道:「穆七娘膽敢和我作對,她有幾個腦袋?」
要知九眺先生不僅是六合門的名宿,而且也是一位飽學之士,卓少華自幼受他薰陶,在文學上也奠下了深厚的基礎。
店伙應了一聲,依然不走,問道:「二位公子爺,豆漿要甜的還是鹹的?」
綠袍老者問道:「他們人呢?」
一元子也在此時停步轉身,望望許瑞仙含笑道:「方才躲在林後的就是二位了?」
卓少華道:「但她使出了『捉迷藏』的身法,那老道士也沒勝得了她。」
嚴玉蘭道:「我們只要不讓她知道就好了。」
那人落到大天井,就舉步往階上行去,口中沉聲道:「速叫鹿昌麟來見我。」
九眺先生和董仲萱、卓少華三人,在三個月前突然失蹤,她就是找他們來的。
小公主目光盯著他,輕咦道:「奶娘怎麼沒給你服解藥呢?」一面接著朝他笑了笑道:「王阿大,我看這樣吧,我本來姓嚴,你就叫我嚴兄好了。」
一元子大笑道:「江湖上學藝,另投名師的多得是,這有何稀奇?」
許瑞仙聽說徒兒跟著老道人去了,心頭更是一急,問道:「你知道那老道人是誰嗎?」
這一掌,他五指晃動,掌勢出得極為緩慢,但掌勢才出,已然幻起了無數手掌的影子,只見每一隻手掌,五指都在晃動,明知這許多手掌,都是幻影,卻看不清他那一隻手,才是真正擊出的手掌?
「唉,你也真是的。」許瑞仙問道:「你看到美雲,怎麼不招呼她呢?」
小公主給他問得臉上又是一紅,幽幽的道:「你問我的真名呢?還是假名呢?」
這一陣奔行,走的都是山間小徑,但兩人腳下極快,片刻工夫,已趕了幾十里路程,一路上那有神扇子(一元子)和高美雲(梅紅衫子少女)的蹤影。
也就在此時,她忽覺有一股炙熱得如同炭火一般的熱氣,透入體內,循臂而上,兩道熱氣,隨掌而出。
卓少華站在許瑞仙的身後,急忙伸手把她扶住。
藍允文臉上現出懇切之色,徐徐說道:「賢弟,你總記得愚兄和你義結金蘭,情同生死,你有什麼困難之處,只管說出來,就算有天大的事,愚兄都可以給你擔待,你說給愚兄聽,究是為了什麼?」
卓少華想了想道:「那老道人白髮如銀,白鬚飄胸,手裏拿一把白鵝毛扇,看去很和氣。」
卓少華接著說道:「後來來了一個叫清玄的老道士,他把四個道士喝退,說她是魔教的人,要拿她回山。」
許瑞仙怒聲道:「但拜師也須人家同意呀,豈能勉強?」
藍允文坐在他對面,他的一舉一動,自然看得清楚,經過一陣交談,他已可完全確定在眼前的王阿大就是卓少華,從他的言談中,可以看得出他對有些物事,似乎已經不復記憶……。
茅山門下驚疑不定,但看觀主並無話說,已和他同行,也只好跟著走去。高美雲竟然也隨著一行走去。
卓少華道:「後來又來了一個老道士,勸他們不要傷了和氣,那紅衣姑娘就跟老道人去了,茅山道士也走了。」
嚴玉蘭要卓少華在對面坐下,一面拿起一套燒餅油條,兩手捧著咬了一口,一面說道:「王兄快吃了。」
他身邊站著一個一身梅紅衫子的少女,不是高美雲還有誰來?
口中說著,左手已經騰了出來,右手把羽扇往腰上一插,雙手向天作勢,五指連抓幾抓,然後目注許瑞仙,徐聲道:「許女俠接貧道一招試試如何?」
綠袍老者問道:「小公主她們可是回去了?」
她說話快得如同連珠一般,尤其對自己「捉迷藏身法」深具信心,因此在掌風還未撞到身前之時,她一直不閃不動,直等說到最後一個字,才身形一側,像一縷輕煙從清玄道人身邊溜過,又到了他的身後,大聲道:「老雜毛,你再不躲閃,我又要發劍啦!」
不!他這一路飛旋,實在太快了,一個高大的人影,也由一而二,由二而四,令人不可捉摸!
當下緩緩轉過去,臉含微笑,說道:「小兄弟,咱們說好了,你接貧道三掌的,怎麼是這般躲躲閃閃,那就一掌也沒有接了。」
嚴玉蘭道:「你去給我們叫來就是了。」
「沒有。」卓少華道:「我身上沒有玉佩。」
卓少華還是猶豫著,沒有作聲。
卓少華道:「我知道,他叫一元子。」
白葛道袍老道人謙沖一笑道:「貧道一元子,雲遊至此,發現道友和這位小姑娘纏鬥未已,道友一派名宿,這位小姑娘也是曾經高人指點,使的是黃山醉道友的『迷仙步』,若無不解之仇,何苦非拼搏不可,貧道特地來替雙方作個調人的。」
一元子大笑道:「好,好,這位小兄弟果然爽快得很。」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卓少華後退了三步,(他練的「九陽神功」,原是「玄冰真氣」的剋星,但他只有老哥哥輸給他二十年功力,一元子卻有數十年潛修之功,故而無法剋制對方,但「玄冰真氣」卻也傷不得他)不知剛才替自己接了一掌的人是誰,急忙回頭看去,只覺那藍衫少年極為面熟,好像是很好的朋友,心知這人可能是自己舊識,只是記不起他是誰來了。
藍允文忽然望望天色,口中「啊」了一聲,失笑道:「我們只顧飲酒談天,天色已經不早,此刻大概是酉時了,再過一會,天都快黑了,王兄不是還要趕路麼?從這裏過去,只有白沙埠才有客店投宿,錯過了這個宿頭,就麻煩了,你我一見如故,他日有緣,當再作良晤,兄弟也另有事去,那就在此地分手了。」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這位道友請住手如何?」
卓少華趕到白沙埠,天色已接近黃昏。這裏只有一家客店,一排平房,大概一共只有十來個房間,也是因陋就簡,用木板隔的。小地方咯,過路客商只要有個鋪,可以歇腳就好,誰還去講究房間的華麗不華麗,舒適不舒適?
突然,一道人影,有如天馬行空,飛掠而來,越過高牆,瀉落天井。
許瑞仙只當徒兒被一元子用魔法迷去神志,如今看她神志清楚,並未被迷,心頭總算放寬了不少。
卓少華給他一說,突然想到老哥哥說過,在沒找到穆七娘之前,自己不可炫耀武功,自己怎的就忘了?
卓少華笑了笑道:「那是在下看姑娘使的時候,記下來的,方才被老道士逼急了,才姑且一試。」
一元子不待清虛道人回答,羽扇一揮,藹然笑道:「沒事了,大家走吧!」
她先在一棵大樹之後,蹲身伏下。卓少華也跟著蹲下身子。
他伸手一指高美雲,接下去道:「再說貧道和你們掌門觀主說話,是非未明之前,道友最好站到邊上去,那有你說話的份兒?」
清虛道人神色凜然道:「道兄如此欺人,那是當真沒把茅山派放在眼裏了。」
許瑞仙她一眼看到徒兒果然也在這裏,心頭不期為之一緊!
說到這裏,一面暗以「傳音入密」朝許瑞仙道:「許女俠且先行,在下想和他同行,也許可以查出一些眉目來,亦未可知。」
卓少華點點頭道:「在下知道。」
「呔!」活靈官清玄雙目圓瞪洪聲喝道:「道兄怎可如此說法?你令高徒連傷茅山門下二十餘人,難道還是茅山派理屈不成?」
卓少華道:「在下真的不是卓少華,這位……姑姑大概認錯人了。」
這人是聲到人到,來得實在太快了,先前大家看到的只是一個藍影,直到此時,他和一元子對了一掌之後,又連退了五步,才站停下來,大家才看清他的面貌。
許瑞仙忖道:「看來他果然被人迷失了神智,否則怎麼會自己要到那裏去都不知道的?」一面問道:「你從這條路來,有沒有看到師妹高美雲,嗯,我是說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
一元子又是一聲清朗的長笑,(方才那聲長笑,敢情也是他發的了)手搖白鵝毛扇,徐徐說道:「道兄此言差矣,本教門下,把率先出手傷人,懸為禁律,小徒萬象,係奉貧道之命,向茅山通天觀下書而來,怎會行兇傷人?道兄最好先查查門下,是否有倚仗人多勢眾,恃強凌人之處?」
對方第三、第四道指風,已經緊接而到,但聽「喀喇」一響,長劍已被齊中震斷!
拉著高美雲的手,一面朝二人點頭為禮,朝出徑上行去。
「才不會哩!」
許瑞仙道:「你是到那裏去呢?」
一元子忽然身如飄風,一下到了清虛道人和-圖-書身邊,左手一探,已挽住了他的手臂,含笑道:「貧道正要和道兄共商大計,門下一時誤會,不提也罷,咱們有話且到貴觀再作詳談如何?」
高美雲雖被師傅拉著走去,卻不時的回頭朝卓少華看去,似有些依依難捨。
兩人並肩而行,不多一回,便已趕抵金村,這裏正好有一間茶館兼賣酒食的小店。
他不待卓少華回答,依然挽了清虛道人的手臂,含笑道:「有勞道兄久候了,咱們走吧!」
他這回是正式出手,自然和方才羽扇輕扇大不相同,雙手一抓,立時有十道勁直如矢的銳風,參差不齊的挾著輕嘯,激射而至!
他究是神智被迷,說得很坦誠。
許瑞仙忙道:「你小心些!」
卓少華道:「街上好像有一間菜館,我們還是到菜館裏去吃的好。」
卓少華躺在床上,原本沒有睡熟,他自然聽到少年相公的聲音,口齒稚嫩,聽來極為耳熟,好像又是自己的熟人。
一道人影快得如同飛虹一般,由橫裏激射而來,一下落到卓少華身側,人剛站穩,右手已然揮起,掌勢運轉,快如電閃朝前擊出。
卓少華道:「你在想什麼呢?」
卓少華道:「在下是跟著四個茅山道士來的,好像昨晚她傷了兩個茅山門下,她左腳踝還中了一支梅花針,和四個道士打起來了,在下就躲在大樹後面,本想怕她不敵,抓了一把石子,準備暗中助她,後來她使出『捉迷藏』的身法,四個道士的劍陣也奈何她不得……」
兩人四目相投,那少年相公忽然臉露欣喜之色,口中輕「哦」一聲,搶上一步,一把握住了卓少華的手,叫道:「你是王阿大,你也住在這裏。」
一元子望著他淡淡一笑道:「道友方才還在前山率眾欺負這位小姑娘,還是貧道勸解下來的,可見你道友並未在場,並沒有目擊其事了!」
說也奇怪,高美雲真要跟著他去,一聲不作,舉步欲走!
清玄道人沉嘿一聲,左足突然往前跨出一大步,這一步,跨出足有六七尺遠,一下就到了梅紅衫少女面前,左手一探閃電般抓來。
老道心頭暗暗震驚,急忙一個急轉,向斜旋出,舉目看去,梅紅衫少女果然又躲到自己身後,而且劍如靈蛇,果然又刺了出來,只是自己轉身的快,沒被她刺上!
話聲方出,接著喝道:「那你就接著了。」
卓少華總是迷|葯未解,無法瞭解老哥哥的意思,但老哥哥說出來的話,總是對的。
一宵過去,天色甫亮,卓少華幾乎一晚沒有好睡,眼看天色已亮,索性不睡了,開出房門,想在小天井中走走。
卓少華道:「我叫王阿大。」
一元子同樣感到無比驚詫,自己這一記「迷幻掌」,暗寓玄冰真氣,普天之下,能接得下的人,已是屈指可數,這兩個年輕人,雖說是兩人合接自己一掌,總是被他們接下去了!
許瑞仙道:「你一定要想,仔細的想想看。」
想到這裏,雙目之中不禁隱含殺氣。
這話當然答得不對!
小公主甜笑道:「對了。」
一元子回過頭去,朝清虛道人微笑道:「道兄現在看到了,貴派之人竟是如此欺人?」
高美雲聽到師傅的喊聲,腳下一停,臉有喜容,口中叫了聲:「師傅。」
「哦!」一元子輕哦一聲道:「原來她還是六合門掌門人高施主的女兒,這就好極了,貧道和高施主方外好友,貧道要收他掌上明珠做徒弟,他自無不允之理。」說到這裏,不待許瑞仙開口,用羽扇朝高美雲招了招,笑道:「小姑娘,你隨貧道走吧!」
許瑞仙因二師兄九眺先生和四師兄董仲萱的失蹤,卓少華又神志不清,如今徒兒又跟著魔教教主神扇子而去,她是真的急瘋了心,一路上也沒有和卓少華說話,只是拉著他的手,盡量提吸真氣,放足疾奔。
卓少華道:「我不是卓少華。」
許瑞仙道:「天下面貌相同的人多得是,據為師看,他確實不是少華了。」
兩人趕到石母嶺,天色已將傍晚,許瑞仙走在前面,突聽前面傳來一聲嘹亮的長笑。光從這笑聲中就可以聽出此人一身功力,奇高無比,不覺腳下一停,回頭朝卓少華低低的道:「這笑聲來得突兀,咱們過去看看,但你千萬不可出聲。」
高美雲不依道:「師傅,他一定是的,徒兒絕不會看錯,他是卓大哥。」
卓少華早就聽老哥哥說過,自己叫做卓少華,並不叫王阿大,但這次從百丈峰下來時,老哥哥一再叮囑自己,不論遇到什麼人,都要仍說自己是王阿大,不可說卓少華,這樣才能找得到害自己的人。
許瑞仙心頭暗暗震驚,訝然道:「你被人迷失了神智?」
卓少華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我不知道。」
「叫你別嚷,你又嚷了!」
藍允文看在眼裏,心中暗道:「這高姑娘對卓賢弟倒是情有所鍾呢!」一面走近幾步,一手拉著卓少華在一塊大石上並肩坐下,含笑道:「賢弟,你方才說的大概不是真話了?」
綠袍老人一揮手道:「快去。」
後來一個(藍衫少年)雖然血氣浮動,似乎並無大礙,但那王阿大除了被震得退了三步,卻居然絲毫無事!
一元子沒待她說下去,笑吟吟的道:「這麼說許女俠是同意了。」
店伙道:「有,有,小店前面,就在做燒餅油條,公子要幾套?」
他外號活靈官,原是個火爆脾氣的人,這一掌動了真怒,掌勢出手,一道強勁的掌風,應掌而生,有如驚濤拍岸,捲撞而出,勢道凌厲無匹!
他身為茅山派通天觀二觀主,被人輕輕一扇,竟然震退了四五步,這口氣如何咽得下來,口中大喝一聲,身形撲縱而起,揮手一掌,朝一元子當胸擊到。
「喂,伙計。」天井入門處,不知何時來了一位身穿青紗長衫的少年相公,叫著道:「你們有清淨的上房麼?」
少年相公拉著他朝牆角邊走了幾步,四顧沒人,低低的道:「王阿大,你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我就是小公主呀。」
這才發現那老道士的許多人影,只是幻影罷了,自己鑽過去的時候,幻影就立時隱沒不見,但因雙方動作都極為快速,梅紅衫少女也有幾次遭上險招,差點被清玄道人的爪指抓上,驚出一身冷汗。
「是,是。」店伙就怕他不要,既然要了,這顆心總算定了下來,沒命的應是,說道:「這間房子不但寬敞,也通風得多,後面這兩扇窗開出去,就是菜園子……」
許瑞仙眼看自己連人家兩記指風都接不住,長劍就被震斷,卓少華卻以一支竹笛,接下了對方十道指風,細看他出手招數,確非六合門的手法,心想:「這麼看來,他當真不是卓少華了!」
鹿昌麟躬身應是。
少年相公掩掩鼻,一聲不作,回頭就走。
許瑞仙哼道:「道長還待怎的?」
藍允文藉著舉杯喝酒之際,暗以「傳音入密」低低的囑咐了他幾句。
卓少華道:「我不知道。」
說完,探懷取出一錠碎銀,賞了店家,就站起身來。
梅紅衫少女依然站立不動,披披嘴道:「依照江湖規矩,你第一招上,已經落敗了,還好意思出手呢!」
卓少華隱身樹後,眼看曲終人散,也就從樹後躍出,循著小徑走去,只見一條青影迎面奔行而來,這人身法極快,不過眨眼工夫,已到眼前。
「甜的。」嚴玉蘭揮著手道:「快去,真嚕嗦。」
卓少華當先跨進店門,藍允文走在後面,從袖中丟出一顆石子,也舉步跟了進去。
嚴玉蘭道:「我們兩個人,自然要兩套了。」
藍允文舉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他故意和卓少華談些經史百家、詩詞歌賦,這些談話的題材,正是他第一次遇到卓少華,兩人所交談的話頭,他是有意試試他的。
高美雲拉著師傅的手,急叫道:「師傅,他明明就是卓大哥,他怎不肯承認呢?」
卓少華又搖搖頭道:「沒有,我不是卓少華,我叫王阿大。」
一元子這一掌掌勢還未使全,卓少華人影已杳,他功力何等精純,身側微風閃過,便已知道卓少華到了身後,細看這一式身法,又不似昔年對頭的路數,心頭也感到這年輕人使人莫測高深。
卓少華依然搖著頭道:「我不知道。」
這下許瑞仙自然感覺得出來,心下暗自驚異,忖道:「難道剛才這股炙熱氣流,會是卓少華發出來的?他那來這大的功力,莫非他真的不是卓少華麼?」
回身奔來,一面朝卓少華驚喜的道:「卓大哥,你也來了。」
高美雲道:「師傅,你說什麼呢?」
清虛道人身為茅山派通天觀觀主,一身武功,足有數十年修為,在江湖上,也是聲名久著的人,竟然被他一把挽住手臂,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這老道人手中拿一柄白鵝毛扇,生得臉色紅潤,又嫩又白,滿頭白髮如銀,額下三尺拂胸銀髯,當真童顏鶴髮,仙風道骨,望之如圖畫中人!
許瑞仙心中暗道:「原來他是卓少華的朋友,不是王阿大的朋友,那就不可能從他口中問出王阿大的來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