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海南人魔聞言鼻中微哼,不但不向前進,反而倒退兩步吸胸蹲襠,雙掌緩緩從腰旁提起,雖然他是空手握拳,倒像是兩手中握著千萬斤重物似地,連臉孔都有些漲紅的形狀。看樣子相當吃力。
禿鷹區鵬連忙縱上台去,用手架住但茂,將他扶下台去休養。
賽鐵拐屠方,一招未擊中,發覺對方掌卻劈到,連忙翻腕吐勁,同時又閃身擰腰,向側面躲避。
鐵掌丹心卓蒼笳,轉頭向百衲老道問道:
朗月大師話方說完,突聽銀鉦連響三下,雲夢老人便也退步撤招,不再動手,站在那兒冷笑道:
他怪眼一翻,便也倒退到台邊,收拳怪笑道:
原來,練這「爆骨功」時,手臂是先行浸泡在硫磺硝石水中,日久功成,掌力發出便奇熱如火,使對方難以忍受這種纖熱的功夫。而且在他的十個指甲縫中,經常藏有引火的藥末,只要發掌時彈指摩擦,立刻可以引燃,爆出火花,點燃對方的衣服,使之燃燒。在這種情形下,便必然敗下陣去。
呂辛方覺奇怪,正在驚愕之時,猛然「嘭」的一聲,像爆竹炸裂一般,接著,他的衣襟和下襬,被哈一炁掌風略為掃到之處,竟然呼呼冒起火燃起來。
「看招!」
紅衣喇嘛的掌力,本來就比鐵棋士沉重威猛,而且一向是以氣勢雄厚見長,他和鐵棋士對敵時,心存顧忌,根本不使出臂上的龍涎仙毒。只想靠掌力取勝,這一來,越發加強掌上力量,每掌劈出都夾著呼呼的風聲。
「哈一炁,咱料到你準會來趕這場熱鬧,所以也千里迢迢跑來見見你,這些年來沒有見過面,咱可真想你呢!」
鐵棋士是他再次邀來助陣的好友,卓蒼笳身為一派宗主,倘然別人為著自己門戶之事,受傷或遭到殘疾,不但面上無光,就是心中也會愧疚於心,終身難以消除,所以他坐在那兒感到特別緊張。
當時鐵棋士和紅衣喇嘛交手寺,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是鐵棋士身懷千年雄黃,專門剋制紅衣喇嘛的龍涎仙毒,使紅衣喇嘛賴以取勝的法寶,無法奏效,難以發揮功力,只能以本身武功拼鬥。結果是鬧得灰頭土臉。這次比武他本想鐵棋士不會露面,那曾想到他一走上擂台,這位鐵棋士也跟著躍上台來似乎和他過不去。
烏蘭布魯定下神來,一看清來人面目,心中頓時驚愕,也不由犯了嘀咕,原來這人乃是曾在鸚鵡洲上,和紅衣喇嘛交過手的鐵棋士。
十八年前,陰面山君尚當在大河北岸,很作了幾件棘手的驚人巨案,最後一次是搶劫一個卸任知府的驛車。
嘉陵書生見狀大為吃驚,連忙臂上加勁,把溫玉扇搧個不停,同時也腳上用力,身形突然轉動起來,把那一片將要飛散開的瘴霧,又圈了回來,憑著巨大扇風,把瘴霧封圈在台上,不讓它飄散到台下。
黑池上人古非說完,拱手下台,領著一班淮揚幫方面的人手是向內堡而去,卓蒼笳也率領嵩陽派諸人,回返「淮揚賓館」。
他因為祖上富有,擁有許多田產財寶,可是看出大難將至,元兵南下,災禍難免,他竟拋棄田地家園,遣散家丁奴僕,只把細軟珠寶帶走,率領全家大小,悄然遠颺,躲避這場災難,免遭殺戮之險。
這一來,嘉陵書生大喜過望,精神猛振,喜從心生,力從內起,手中扇子一緊,施出岷江扇中三招看家絕技,扇面一擺,平胸橫掃,扇上抖出千層破浪似的扇風,第一招「孔雀開屏」,猛襲海南人魔。
說著,向兩旁之人點首又道:
吃飯時,大家都談論今天上年比武情形,這時只有他仍舊悶不作聲,只顧低頭吃飯,同桌諸人雖覺奇怪,既然他一言不發,好像滿腹心事,悶悶不樂,也就沒有人去理會他了,大家只是說些方才這幕激烈的比鬥。
朗月大師回頭看時,見是一個儒服瀟灑的中年人,面如滿月,目若朗星,面皮微白,精神旺盛,態度十分安詳,斯文有禮,正是名震江湖的大巴山嘉陵書生宮文儀。這位宮文儀俠士乃是卓蒼笳的好友,這次聞信特為助陣前來金獅堡。
兩樣兵器一接之下,「噹」的一聲響,火星直迸,鐵棋士腳步略一蹌踉,雙腳一挫,兩柄金戟同時脫手掉落地板上。
陰面山君尚當咧嘴一笑,緩步走到看台前面,隔著擂台還有兩丈多遠,雙腳墊勁,身形猛然竄起,活似一隻大鳥般,平飛直上擂台。
他的話聲方在,緊接著便是一聲怪吼,一團有似晚霞的身影,飛撲上台,眾人看時。見是一個手持粗大禪杖的紅衣番僧,面目猙獰,身粗體壯,頭大耳長,來的番僧,正是居延海紅衣喇嘛烏蘭布魯。
時光易逝,午飯用罷,未時已至,忽然間號角再度齊鳴,號角聲一停,猛聽銀鉦又連響三聲。
說著,左手開掌,禪杖交到右手,猛然往地板上一用勁,那枝禪杖便插入木板裏,直立在台邊。
鐵掌丹心卓蒼笳,知他無顏再在這大庭廣眾之間露面,在這種情形下,當然也就不願強留下他來。想到鐵棋士一世英名,因為仗義助陣而敗在紅衣喇嘛杖下,心中必定極為悲憤,江湖豪客,重視名譽之心比生命更甚,鐵棋士此番辭去,不知若干年後,必會再尋紅衣喇嘛報仇,現在他雙手受傷,留下徒然無益,而越發增加他心中的慚愧,只好讓他別去,養他的手傷為妙。
在場諸人之中,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聽出喝聲的用意,其他的人,都只覺得那喝聲奇特,不知為何突然高聲喊叫?
他絕對沒有想到,他一上台,那多年不見的對頭,菩提手但茂就看見了,他便急忙上台,攔阻禿鷹出手,由他上前對敵,這便弄成騎虎之勢。
他見松雲上人面色凝重,專心出招,知道他是小心防備自己,不由更加得意,嘴裏便不時地說出許多刻薄的話。
他話聲剛說完,猛聽嵩陽派諸人同時驚呼道:
老人笑著說完,台下觀眾都忍不住,哈哈轟笑起來。
「但老兒,你休要賣狂,不識好歹。尚某此次前來金獅堡,就是料到你定會來此,正要趁著金獅堡內嵩陽派和淮揚幫雙方比武的機會,報那削指之仇,今天上天有眼,你居然自不量力,來到此地來,正是上天幫助我尚某人報仇的機會來了。但老兒,你今天休想逃出我的掌下。」
溫玉,雖然也是玉石的一種,堅逾精鋼卻膩如凝脂,觸手清潤,通體純白,不雜半點瑕疵,不管多冷多熱的天氣,也無論把它放在那兒,它永遠是同樣的溫度,不冷也不熱,可以說是冬暖夏涼,所以叫做溫玉,如果身上帶著它,雖在冰天雪地的地方,仍然不會覺得有冷意,相反的如果在酷熱的三伏天身上有了它,便一點也不覺得熱。
他這裏身形剛一飛出,但是為時也慢了些,這時,那台上的情形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情形為之改觀。
但茂雖然武功高強,而且知道尚當是自己以前的手下敗將,但是一別十餘年,常聽說尚當在苦練武功,志在復仇,這時見他出手,果然招式十分詭奇特別,與十八年前完全不同,功力進步了許多,招式也大為奇特,不由得也十分小心應付,不敢絲毫大意,招招小心,處處留意。
「天王有意玩耍,那還有什麼問題!」
那從嵩陽派方面縱出之人,乃是一個身材高大肥胖的老人,面目十分慈藹,白髮白眉,頦下也留著尺許長的白鬚,和烈火天王一比,足足高出兩三個頭,兩人對面一站,形相十分滑稽,高的高,矮的矮,一個面貌端莊,而另一個的長相,卻是滑稽透頂,平時倒很難得一見他的容貌。
這時,場中觀眾,除了少數人,聽到禿鷹區鵬的稱呼,猜想到白髮老人來頭之外,多半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
在他那矮小的身軀上,卻長著一顆碩大的頭殼,滿頭的黃髮,亂蓮蓬飄拂垂落,臉上五官無一端正,小眼睛瞇成一條細縫,鼻子卻只有鼻準頭而沒有鼻梁,彷彿在一塊平坦的土地上,突然出現一座丘陵似地。
正說話間,西看台上突然又縱落一人,來人身材極矮,只和十二、三歲的小童差不多,可是鬍鬚卻留有尺來長短,面目長得更是古怪。
只見松雲上人面上忽呈喜色,急忙伸手入懷,便從懷中擲出一個小皮袋子,順手交給朗月大師。
本來,這次金獅堡比武,正如路永坦的師父所說的,不但是淮揚、嵩陽兩派之爭,武林中的高手,也都趁機而出。
哈一炁性如烈火,急躁之至,而且心狠手辣,與人一言不合,立刻翻臉動手,毫不留情。就是他自己的徒弟,要是忤逆他的言語或心意時,他都毫不留情,立刻使用重手將他們打死,更何況別人。
「原來鐵棋士也就是這幾手高明招術!金獅堡比武,就憑你這等角色,居然也敢大膽前來獻醜?」
那些鮮艷奪目的花瓣,被他掌力這一擊,立刻碎成細小的碎片,活似漫天花雨一股,籠罩在宮文儀立身處的四周,而且從花瓣上散出一片濛濛的彩色水霧,映著日光,五彩繽紛,絢爛耀眼,顏色變幻,瞬息萬種,好似錦繡的羅網,張掛在空中,極為美麗悅目,連站在台下的觀眾,也不知這是何物,又有何作用。
卻不知,雙方內行高手都被他那喝聲震驚,突然由昏沉中清醒過來,對於陰面山君出的拳有所明瞭。
眼看他立刻就要敗在雲夢老人手下,朗月大師在看台上,冷眼看出雲夢老人眼色有異,知道他要下重手,置松雲上人於死地,心中一急,顧不得再看下去,立刻身形一頓,飛躍離座急奔台上。
他的意思是表示,海南人魔你先要弄鬼怪,我才用兵器來對付你,罪在你,並非在我。否則他以一派知名之士的身分,竟然搶先亮出兵器,顯然有失他的聲望,所以才在亮出兵器同時,有所說明,好讓觀眾也了解他使用兵器的動機。
這時他已過了中年,心情也和以前大不相同,看到世局,了解人生,便也不再奔波於名利方面,便終日出外遊山玩水,遍訪名山大川,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倒也怡然自樂,絕對沒有煩惱和和憂愁。
「目前嵩陽派已經勝了三場,是為一局,本幫只勝一場,我們雙方約定共勝九場者為勝,如雙方皆勝八場時,但有一方再勝一場,即為全盤獲勝,失敗的場數則不計算,就以這場的勝利為勝家。」
用這塊溫玉作成的「溫玉扇」,完全具備這些的功效,所以它才成為價值連城的瑰寶,也令人都想得到它。
「出世早也不過先成個老朽了。巴某是來此比武的,難道不成你只學會了鬥嘴了麼?別的一無所長。」
鐵棋士一聽淮揚幫方面在為紅衣喇嘛鼓掌助威,聲勢強大,心中更加羞惱,氣忿異常,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便疏慢下來,恰好紅衣喇嘛一杖迎頭劈到,來勢極為凶猛,招術快速無比。
二人這一沉勢凝神,手腳同時放慢,雙雙對面而立,同時運氣蓄力,準備待機而動,台下觀眾也都屏息靜觀,場上竟突然靜寂下來。
兩人掌力相接,霎那間便定出了勝負,陰面山君尚當,雙臂一軟,腰肢往後一閃,整個的身體便「噗通」一聲,倒在台上。
從宮文儀的祖父開始,便用這柄「溫玉扇」,作為武器,三代相傳,已經名震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有人見到宮文儀時,也許並不認識他便是岷江派的嫡傳弟子,可是只要他一亮出這柄「溫玉扇」,立刻便會知道他定是岷江派的嫡傳弟子,一般武林中人,有時便知難而退。
菩提手但茂,聞言又是一聲冷笑,道:
朗月大師笑道:
廣場上的觀眾,住在堡裏的,都回到「敬賓館」用飯,臨時進堡的那些人,也都在外自尋吃的去了。
果然,岷江扇的招術確是不同凡響,「孔雀開屏」應出,扇風比前更是激烈,把那一片桃花毒瘴,捲得似驚濤駭浪般,竟逆風向海南人魔反撲過去。
「師弟且先下去休息,待我來會他!」
紅衣喇嘛一時著了慌,正要揮掌去擋,恰好鐵棋士已經撲攻而到,他也顧不得再出掌對敵,急忙腳下用勁,向後斜躍起來,飛上半空,躲過了鐵棋子攻擊,他雙腿微曲,兩掌交錯,趁著下落之勢,雙臂一揚,猛向鐵棋士頭上劈出雙掌。
忽聽一個沉瘖的聲音道:
自從上次在洪澤湖鸚鵡洲上,烏蘭布魯遇到鐵棋士之後,發現鐵棋士懷中藏有千年的雄黃精,不但可以抵制他的龍涎仙毒,而且還能把中毒人體的毒氣,很快的逼出體外,消化散解,使他的這一手毒招,無法在他的面前,施展出來。
也有的人認為嵩陽派請這種瘋癲的人前來助陣,真是多此一舉!
海南人魔這時凶焰已消,只恨聲道:
但茂滿以為尚當這回無能力再加還擊,誰知他竟然不顧死活使出全身力氣,猶作困獸之鬥,但茂追擊勢子太急,招式用得太滿,時想要收招停步,倒反而來不及了,只好借勢使力,猛然臂上加勁,率性也準備硬拼。
嘉陵書生跟著第二招「后羿射日」又出,嘩啦一聲,溫玉扇扇面突然摺合,化成一柄光尺,由左至右,在胸前劃過一道圓弧,驀地收腕曲肘,扇歸胸前,猛然一頓,夾著一股強勁之力,如長蛟回洞一般,筆直點向海南人魔面上。
陰面山君整整化了十年的工夫,下了不知多少苦功,晝夜不息,風雨無阻,努力不懈,勤修苦練,終於練成了這種「三m•hetubook•com.com疊掌」,自以為不但可以報仇雪恨,更可睥睨江湖,傲視武林。
「啊呀!」
陰面山君尚當,不但是面對仇人分外眼紅,而且更抱著拼命死戰的決心,他是打定主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念頭,甚至於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絕不能再灰頭土臉的輸了今天這一場的拼鬥。
他卻想不到那位老和尚,竟然是一位身懷絕技,武功超神入化的空門隱士,隱藏著高深的武功,而不露些形跡。
黑池上人古非,這時站起身來,轉頭向身旁環視一遍,更向東面涼棚中卓蒼笳看了一眼,然後沉聲說道:
鐵棋士在紅衣喇嘛掌力沉壓之下,雖然也揮掌反擊,但是掌上的力量勁道比紅衣喇嘛卻差了一些。
說罷飛身下台,仍舊回到東看台上。
「小輩,你看懂這招嗎?」
「大師且請休息,以後再上場比武,這個矮鬼和我是老相好,咱們多年不見,要好好玩耍一番。」
像紅衣喇嘛之流,都是他手下的敗將。自從他在鷹遊山隱居,把那四招絕式練得隨心所欲之後,無論是那家那派的奇招怪式,都難逃出這四招的範圍,路永坦心想他要以這四招出手,多則三兩招,少則一招,立刻便能打敗對方,何況他的內功,更已精進了許多,達到爐火純青地步了呢!
也幸好這瘴霧濕性很重,而且帶有黏吸之性,所以在空中飄浮並不像普通一般空氣快,能飛散瀰漫,只是像一頂懸空的彩色羅帳般,聚凝成為一團,不易散開,這倒給嘉陵書生一個救人的機會。
「你叫屠某用兵刃比試嗎?那你怎不用兵器呢?莫非你瞧我不起,要以空手和我過招比試嗎?」
陡然,雲夢老人應的一聲怪吼,手法一變,身形急轉,掌勢立改,不但快捷異常,而且每掌發出,都帶風聲,松雲上人真力已經不夠,這時兩額上已冒出汗水,氣急招緩,已然沒有招架之力。
朗月大師連忙上前合什為禮,連忙笑道:
「我們此次比武,乃是公開比武,並無台主之位,凡是上一場獲得勝利者,下一場即為當然的台主。
五十回合之後,烈火天王猛一挫骨,右臂陡然又暴漲出來,掌力竟帶著一般奇熱無比之力,疾往五台真人身上撲到。
「宮某隨時候教!」
他坐的位置是在最後的一排,人多紛雜,擁擠不堪,所以他不易被人發現,因此嵩陽派和淮揚幫雙方,都沒有人發現到他。
海南人魔左手捏著皮囊,並沒有把它解開,只是拿在手中搖晃,右手同時也接連不斷,疾著發招出掌,直向嘉陵書生身前劈去,腳下也跟著快速轉動,從原先在擂台的東邊,漸漸繞到靠西面來,背對著淮揚幫看台的那一面站定,這時,他不再緊急出招,身子再也不多轉動了,只站在那裏出招進攻。
說到「溫玉扇」的本身,除了是一件古董珍玩之外,還是一件極為名貴的寶物,這也是一些武林中人所覬覦的原因,便是由於它是用一塊溫玉雕刻而成,扇柄扇骨,全以溫玉鏤花雕刻而成,除了兩片扇骨較厚之外,全扇共有一十二根扇骨,每根都是十五寸長,四分半寬,厚薄僅有半分不到,十二根的尺寸絲毫不爽。
五台真人呂辛,卻不知哈一炁已經成了真的烈火天王,還以為他只不過功力較以前精進而已。
瘴霧本來氣味並不太重,只略帶些腐朽之氣而已,海南人魔,把它擷取之後,卻加入許多香精,所以發散出來,竟帶有一些香氣。
「宮文儀,咱們後會有期!」
從此之後,二人便結下深仇,每次在西藏山中尋找何首烏時,一遇到便要交手,可是卻始終分不出高下。
他們選購了許多塊真正的和闐細玉,仿照「溫玉扇」的形狀和格局,雕製了許多贗品,每一個宮家的人都手執一把,都以扇子作為兵器,讓那些外人不知道誰握有真正的「溫玉扇」,便可混淆外人的視聽,不知那把是真,那把是假。
然而三十招對拆下來,才發現他竟頗有一些名堂,並不是想像中的尚當。從對手中覺出他的掌力不剛不柔,但是卻異常的急勁,若用真力硬往上接時,他卻一滑便卸去,若是用虛力去迎,卻覺得他的掌力愈壓愈沉,直往上撞,一時倒不易看出他使用的是那路掌法,竟然有這些變化。
說笑間,右手從地板上拔出九環龍頭杖,左手往上一抓,拿穩了禪杖,橫杖揮舞,掄得台上風聲響起,往鐵棋士的金戟迎上,也展開他的蟠龍杖法。
陰面山君身形未定,眼看菩提手又已撲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說不得只好豁出硬拼,把全身力氣集中雙臂,身形隨臂向前,夾著傾倒的衝勁,雙臂同時劈出,三股掌力,首尾啣接,間不容髮直向前方臂出。
「嵩陽派到現在已勝了三場,算是贏了一局,本幫特以柔帛一匹相贈,祝賀嵩陽派獲得第一局的勝利。」
二人換過兵刃再打,晃然間又已打了三、四十招,鐵棋士氣力雖有,奈何比不上紅衣喇嘛氣力雄厚。而且九環龍頭杖既長且重,而金戟又短又輕,鐵棋士既不敢用力硬碰,更不敢欺身進前,只能覷空進招,在情勢上只有躲閃,而無法欺身進前,兩人相鬥,只能躲而不能攻,那是無法取得到勝利,如果不輸,便是幸運了。也多虧鐵棋士經驗豐富,一時之間,還沒有敗下陣來。
鐵棋士退步縮胸,右掌向前一推,竟也劈出一掌,迎上紅衣喇嘛揮到的掌風,左手翻腕彈指,立即把十二粒扣在掌中的鐵棋子,以內功勁力打出,散佈於紅衣喇嘛頭上,正像一朵複辮牡丹,恰好把烏蘭布魯立身之處籠罩起來,力道猛,勁力足,由上方直向頭頂處打擊而下。
最先,那位老和尚常教授他一些坐禪吐納的清修功夫,以為健身強體之助,日子久了,宮文儀的曾祖父,這才發現老和尚的來歷和本領。
松雲上人頗有修養,對於雲夢老人的狂傲態度,根本就不去理會,一言不發,也不動怒,只是默默的還招出擊。
鐵棋士心中不禁著急,趁空倒縱兩三步遠,兩手一翻,便從背後拔出兩枝金戟,力貫兩臂,一招「指天劃地」,展開他師門獨傳的陰陽戰法,滿天飛舞,上刺下戳,橫扎豎斬,直向紅衣喇嘛攻到。
二人這次見面,中間又已分別了五年,這些年中,哈一炁跟一位密宗喇嘛,學會了一套神奇的武功,名叫「爆骨功」。
嘉陵書生雖然仗著溫玉扇,不懼瘴毒,卻也不敢開口,怕被瘴毒趁空侵入,引起中毒,那豈不是自尋敗亡。
待他到了淮揚幫金獅堡中,見到許多武林高手,聽到許多消息和傳說,這才知道事情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憑他十年苦練的功夫,在別人看來,可能並不值得驚奇,也不是一種什麼了不起的功夫。
宮文儀深知這桃花毒瘴,厲害無比,台下滿是觀眾,只要飄落一點,不知便要毒殺多少生命,所以腳步加快,環遊在台上,極力圈圍,不讓毒氣飄散台的四周,這才把台下觀眾的性命保住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道友所喝,果然不錯麼?」
「但老兒這一大把年紀,竟然還是火爆脾氣,沉不下心,即不住氣,真是可憐,傷得不值得!」
陰面山君尚當,見菩提手飛落台上,雖然十多年沒見,並且他自己苦練這十年,到底以前吃過但茂的苦頭,心中雖然想報當年的仇恨,但是心中多少總會有些恐懼,心中生出一點畏縮的意念。俗語說:
場中觀眾,紛紛在談論著老道的怪異,對於他這種突然大聲喊叫的舉動,都感到是無理取鬧的舉動。
海南人魔剛一發招擊碎瘴花,嘉陵書生也展開岷江扇法,把溫玉扇舞成一片雪白光幕,罩在他自己的身體,並且就在這一同時,搧出一陣陣的勁風,把那些瘴氣逆風搧回,反方向飄回。
「番狗,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我不和你鬥口,咱們但憑各人的功夫見個真章,不逞口舌之能,狂妄欺人,你今天就把你所有的看家的本領儘管都抖弄出來,我倒要看看你這條狗,真能叫出幾聲。」
要是一掌擊中對方,便會現出三個痕跡,最先一段掌力先印上一圈不太明顯的掌印,第二段掌力又印上一圈較為明顯的痕跡,只比第一圈範圍縮小。
說話之間,二人已經對過二、三十招,以菩提手那種身手,功力之高,竟不容易佔到便宜,也只能扯個平手而已。
這時,只見黑池上人古非,坐定之後,把手微微向上一揚,上午那身穿紅衣之人,又朗聲喊道:
那知府本是一生清廉,向來不知道貪墨,只是愛民如子的一位好官,卸任返回本籍,實在沒有多少錢,可是有一個小妾十分美貌,陰面山君劫下車輛,才發現並沒有金錢可奪,不過一眼卻看中了那知府的小妾,當時心念一轉,就把那個小妾劫走。猶恐事後官府追究,為了安全起見便心生歹念。
雲夢老人每一招出手,都會發出笑聲,並且還不停的問道:
由於這種關係,宮家又特別研究出一套扇法,稱為「岷江扇」,也有人稱為「宮家扇」,這是其他所沒有的。
尚當是存心拼命,每招出手全用足真力,而且施展出十年苦練不輟的「三疊掌」,真要把菩提手但茂制服。
這當兒,不但菩提手心中有所警惕,格外注意,便是東、西兩方之人,以及所有的觀眾,也都聚精會神,仔細的詳察二人出手的招式,細看他倆的每一個動作。畢竟這武藝一途是變化多端,虛實不一。
平時,他從不亮出兵器,只在不得已時才亮出扇子來,而且,亮出來的扇子,還大半是贗品。
「本幫與嵩陽派公開比武,承蒙各路英雄豪傑駕臨金獅堡參觀指教,古非不勝感激,現在且將比武情況略告於諸位知道。」
「我雖然看出那廝是用的『三疊掌』,但是到看不出他是否陽關未透,沒有練到真正的火候。」
嘉陵書生在他擊破皮囊時,右手抖動,「嘩!」的一響,已把溫玉扇打開,扇上的金扇面,被陽光一照也發出燦爛的金光,再加上一搧,那真是金光閃閃,照耀在台上空中。
「老屠不佔你這個便宜,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拳頭!」
一方面這些人是不甘寂寞,一方面彼此互有前仇的,也藉著此次機會,湊在一起作個了結,這些人並不真是專替那一方出力,支持他們,他們只是來看看,假如自己的對頭也來了的話,正好借機一決雌雄,報復過去的仇恨,了結多年積下的恩怨,這是一舉兩得的好機會,怎能輕易放過。
喝完,躍下台去,趕緊想辦法滅火去了。
略為沉吟,古非便點頭朗聲道:
路永坦也隨著群眾,依舊尋著座位坐下,兩隻眼睛,凝神向台上望去,真是希望神龍一劍早些來到台上。
百衲老道聞言一笑,低聲道:
這種功夫,一經施展出來,手臂立時可以暴漲,掌力不但發出急勁,而且奇熱如火,炙灼難當,遇上易燃的絲帛之類,竟然能夠點燃起火,灼燒肌膚,使人防不能防,守也不易,必然落敗。
路永坦自從進堡之後,既不與旁人寒暄論道,也不出房外走動,只是吃飽就睡,反正進堡的人,多半都不認識,誰也不願多惹閒事,也就沒人注意到他,更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和他的身分。
尚當又惱又怒,「三疊掌」便加力使了出來。
原來,毒瘴都是濕晦之地的腐朽之氣,年深日久,凝成極薄的霧氣,被空中熱力吸引,蒸發上升,但是因為毒霧較普通的水霧為重,所以不能升高,只離地面丈八高下,有的也祇能高到兩三丈左右。
更有的人說,你可別看他瘋,他的真功夫,好本事,恐怕還是當今武中少數的高手呢?你看他那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說罷,拱手飄身下台。
海南人魔聽完,恨聲道:
「在下巴天鐸,不知老先生又是那位?」
他用手捏住那皮囊時,卻立即鬆癟下去,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不但嘉陵書生猜不透,就是所有在場圍觀的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但是由鬆癟的情形上看來不是水便是氣體一類的東西。這樣一來,也頗使看見的人有些奇怪。
賽鐵拐敗下台後,法明也回身向台下施禮躍下,從容回到東面看台,同時銀鉦又是連響三下,觀眾中希望嵩陽派得勝的都歡呼起來。
這次比武,關係非同小可,不但是淮揚、嵩陽雙方之爭,所有天下武林中的高手,也多數來到,海南人魔已經身陷泥淖,欲罷不能,到此關頭,不得不把自己多年的看家本領全部施展出來,要是一舉能夠打敗對方,不但可以避開以後的危難,還可藉此揚名於武林中,受到別人的恭敬。
眾人知是再度開始比武,一起湧到擂台前的廣場上,靜待雙方比武的人,來到台上,瞧看這一場是那些人上來比試。
宮文儀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見他身子轉到擂台西側後,出招速度緩慢下來,再也不移動身形,守在西側一方,心中更是既疑又奇,雖然心中不知他賣的是什麼藥,準知道他手中皮囊必有關係,猛然間,心念一動,恍然大悟,想到他是搶上風頭位置,必是要動歪主意了。
海南人魔見到嘉陵書生第三招出手,顧不得再管毒瘴,連忙躍身閃避,但是畢竟不如嘉陵書生出手之快。身子縱起略慢,右腿竟被溫玉扇劃開一道傷口,鮮和_圖_書血立刻迸流出來。
也有的人對於這些議論,都不屑一聞,大為不信。
古非估量以陰面山君的武功,足可應付得了,於是抱拳笑道:
坐在卓蒼笳旁邊的朗月大師這時心裏卻比鐵掌丹心還要心急,已經暗中蓄勢,雙目不瞬,緊盯在台上細看,準備鐵棋士一個不敵,便要飛身上台接援,儘管這場算是敗了,卻不讓他被紅衣喇嘛打傷。
有一年,當他遊玩到青城山時,突然遇到一位老和尚,兩人一見之後,便很投緣,談得十分合心,便結為忘年方外之交。
「黃英師弟且退,我們不要壞了比武的規矩。」
松雲老人年在六十左右,身材十分魁偉,聞言知是雲夢老人故意的調侃他,可是面色不變,緩緩說道:
「天色已暗,今日比武到此為止,明日繼續未完之局,仍然比試下去,時間仍如今日,不再改變,請各位朋友明日早來!」
賽鐵拐當場由台上摔下台去,痛得昏了過去,從此便由賽鐵拐變成不折不扣真正的鐵拐了!
正當台下觀眾鬨亂不定時,從兩旁甬道上,雙方人眾依舊和上午一般,排列成隊走到看台上,觀眾見雙方的人都已到場,立刻寂靜下來。再也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睜大了眼睛,伸著脖子,往台上仔細的觀看。
陰面山君也不再答話,陡然開步沉勢,霍地劈出兩掌,雙臂分上下交錯而攻,上方出手攻擊但茂前胸部位,下方便襲擊小腹,出手迅速,勁道強猛,直向菩提手的前身幾處大穴,攻擊前來。
「陽關未透,三疊枉然!」
他這套「三疊掌」,使出來力量分為三段,遇阻就增加勁道,而且一段比一段強,真要遇到極強的阻力時,卻又可以一段段減弱,進退十分穩當,絕不致於輕易失手。
法明見黃英已經下台,便雙手合什,向那叫聲大漢道:
心念飛快閃過,暗暗把內勁齊聚雙臂,咬牙跺腳,挺腰豎脊,兩戟交叉往上揚起,竟想硬接紅衣喇嘛打下的九環龍頭杖。
不過他心念太狠,臨行時帶領手下,要把知府全家殺光,不留一個活口,正在要下手殺害的時刻。
古非話剛說完,嵩陽派中已經躍出一人,飛身站上台後,朗聲向西看台道:
嘉陵書生見多識廣,早知海南人魔的詭計,曉得瘴霧的厲害,那台下觀眾,卻多半不明,所以,只見海南人魔放出一片五顏六色的霧氣,有如一頂蚊帳蓋在嘉陵書生身外,而宮文儀也彷彿對那霧氣十分慎重,只管用扇去搧,卻不顧得再向海南人魔進招,於是紛紛的議論起來,對嘉陵書生有些不利的批評。
「在下乃是本幫總舵總頭領,賽鐵拐屠方。」
「聽說你已經洗手多年,怎麼又不甘寂寞,來蹚這淌渾水?我認為實在划不來,勝了無功,敗了有過!」
第二個階段,是立身稍遠,隔著三、五尺的遠近,把整刀的棉紙,堅釘在牆上,遙遠的使用掌力猛擊,全以掌上力量隔空打紙,而手掌本身並沒有一點碰到紙上。
松雲上人在嵩陽派中,也是第三個高手,除了鐵掌丹心卓蒼笳和朗月大師之外,便要以他的武功最高,掌力當然也不弱,這時和雲夢老人對過一掌,心中便警惕起來,不敢絲毫大意。
順勢錯步上前,雙臂一掄,用出全身力量,九環龍頭杖,仍舊夾著風聲向鐵棋士戟上劈到,他並不撤招變式,硬由上往下猛然劈出。
這時,西面的看台上,黑池上人古非,立起身來,向東面看台上的卓蒼笳,抱起拳朗聲說道:
黑池上人古非,向東看台上望了一眼,目光又向台下的觀眾,掃了一眼,然後這才朗聲說道:
這時忽聽銀鉦連響三下,黃英回頭看時,見是朗月大師的大弟子法明,聞言趁機躍下台去,回到東面看台。
然而二、三十招下來,松雲上人已經覺得不妙,他每掌出去,不是落空不中,便是被雲夢老人化解掉了。
「正是如此,老和尚你別在嘴上逞能!」
好在嘉陵書生深知此花來歷,而且溫玉扇又是瘴癘毒氣的尅星,只要封住去路,不讓瘴毒飄到台下,便不致於傷到別人。
朗月大師接過了小皮袋子,面現笑容,眉藏愉悅,望台上看了一眼,舉腕向台上,沉聲喊道:
這時,天色漸暗,日頭已經落下。
雲夢老人乾笑兩聲說道:
五台真人乃潛際追捕,費了三天三夜的工夫,才找到它的生根之地,正當他要下手採摘的時候,卻不會想到碰見烈火天王哈一炁也跟蹤趕到。
然而愈是這樣,愈使他難過,因為以他這樣的武功,可以說傲視江湖,獨步武林也不為過,但是卻連燕紫心被人偷偷劫走,自己還不知道,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如果傳到江湖上,怎麼還能夠露面在武林朋友中的身前。
百衲老道暗示他,陰面山君的陽關未透,但茂知道這是告訴他,陰面山君的「三疊掌」雖然火候已夠,可是陽關未透,不足為慮。
「哈一炁,咱們的樑子不會完了的,以後我一定要找你算今天的賬,你也休想得意,這回算讓你矇上了!」
「上次洪澤湖畔鸚鵡洲上,海南人魔顯露的武功,並不高明,只道他十五年來,武功並未精進,內力也沒有增強,想不到今天所施展出來的招衛,卻大為不同,莫非其中有詐,這倒要小心應付,不要中了他的詭計,到頭反吃了他的悶虧,可就悔之晚矣。尤其這個魔頭,詭詐多端,豈能不多加小心。」
二人說話時,黑池上人古非,也和身旁的幾個高手道:
海南人魔到底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內外功夫業已到了火候,雖然見到嘉陵書生出招疾猛,但是並不慌亂,一方面顧著瀰漫在二人之間的毒瘴,一面挫腰紮馬,身形一穩,平推雙掌,拍出勁力,連托帶擋,把宮文儀一招「后羿射日」卸去。
恰好黑池上人廣發武林俠義帖,請他出山前來金獅堡能助淮揚幫一臂之力。他心頭活動,便和天靈掌英如石相邀,一同再蹈江湖,一是藉此比武機會,可以顯露自己「三疊掌」的威力揚名於江湖。二是如果碰到菩提手來到金獅堡,更可以和他拼鬥一回,也可以多年前的舊仇恨。
如果他是淮揚幫,當然欲得燕紫心而甘心,可是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邀自己來到金獅堡呢?而且自己的武功,淮揚幫早已領教過,邀自己前來,不是自找麻煩,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才中他的掌力,痕印並不太明顯,經過九天之後,如果沒有他的解藥,掌印便會變色,最外圈則變成淡藍色,中間一圈即變成淡紫色,而最裏面的一圈卻變成烏黑色,而且在這一處的肌肉便腫大起來。
可是,海南人魔沒料到嘉陵書生出招之快,疾逾電光石火,緊跟著又使出岷江扇中的三招。
「溫玉扇」名貴之處,不在它雕刻的精巧,在於它品質之純真難見,因為這塊雕成扇子的原料,是千載難見的溫玉。
姓呂的老人,仍然凝立不動,但是當他看到朗月大師已經下台,回到東看台後,於是轉回頭又笑道:
場中所有的人,除了台上的普提手和陰面山君二人不敢分神外,同把目光向喝聲處望去,究竟是何人發出來的怪聲。
那時陰面山君,雖然已是成名的綠林道上人物,但是和菩提手但茂功夫相比,還相差得很遠。
「既然雙方同時負傷,同時退下台去,當然視為不分勝負,古幫主意思是立刻便繼續比武呢?還是略為休息?」
就在百衲老道一喝之後,菩提手但茂已經明白,知道百衲道長是向他暗示契機,心中又驚又喜,這才明白陰面山君十年苦練,竟練的是江湖上久已不見的「三疊掌」,怪不得掌力十分奇特,一時看不出是什麼路數。
五台真人呂辛,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飛身下台,在臨下台之時,瞪了一眼,向哈一炁喝道:
他不曉得上次之戰,海南人魔一方面是和金毛獅王等人,預先都計議好了,佯作打敗,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捨不得用心苦練成的絕招,他還準備留在最後應急使用,不願多暴露出自己的絕招。
卓蒼笳道:
五台真人呂辛,身形急閃,右掌飛快劈出,向上去攔烈火天王哈一炁的左手,他自己的左手卻駢起二指,疾點哈一炁的肩井。
「難得這廝,能把江湖上久已不見的『三疊掌』,練到這般火候,只可惜陽關未透,不能登堂入室。」
銀鉦照例又噹噹噹連響三下,表示第三場比武結束。
海南人魔早在十幾年前,金沙江上與宮文儀交手時,便已吃過這招的苦頭,知道他一招「后羿射日」,變化無窮極具威力。
法明聽他說完,卻笑道:
「時近中年,雙方暫且休息,待到未時再行繼續比武!」
卓蒼笳送走鐵棋士之後,轉過頭來再看台上時,朗月大師仍在台上,紅衣喇嘛已離台現在台上卻換了海南人魔。
這些比武的高手們,武功都已相當高絕,可是在路永坦看來,卻毫不感到興趣,一方面因為他心情亂得如麻,根本就沒有心情看下去,心裏只在想神龍一劍的事,也為燕紫心的安全焦急,那裏能夠聚精會神的去細看,再方面他那會把這些人的武功放在眼裏,根本沒有一個是對手。
並且,神龍一劍並不把路永坦的武功放在眼裏,似乎有恃無恐,存心和他較量似地,路永坦愈想愈不明白,實在也想不出這神龍一劍,是什麼人,無奈也只好耐著性子等他出現再說了。
「大師且請回去休息,我要會會舊識!」
所謂陽關未透,便是說他本身的先天玄竅尚未貫通,也就是說內功真力,還沒有練到穿筋渡脈的地方,難以達到收放隨心,運用自如的地步,所以他的功力便會減低,難以施展出隔空打穴的境界。
「來者是誰?駕我老眼不濟認不出來!」
嘉陵書生本想再下殺手,但是一想在大庭廣眾之間,不好意思做出那趕盡殺絕之事,便也停身不動。聽到海南人魔這般說時,便冷冷的答道:
原來,海南人魔竟把海南島上森林中,千年淤積的桃花瘴毒,擷取了裝在囊中,這當兒暗下毒手放了出來,心想把嵩陽派所有在場的人,一起中毒而死,他這種手段未免太過於卑劣狠毒一些。
兩片嘴唇厚有一寸,並且向外翻著,露出嘴裏幾顆黃牙,活似陳年玉米,擺在那裏,更怪的是左右兩隻耳朵,不但不向後貼,反而向前倒。
待到雙掌提到腰旁,陡然離開掌心。五指箕張,掌心向外,猛對嘉陵書生劈出一掌,勢疾力猛。
說完,二人同時躍下台去。
不過,紅衣喇嘛的武功也自不弱,即使不用龍涎仙毒,依然可以和鐵棋士交手對敵,拼鬥到底。
「尚老師的『三疊掌』,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以前我也知道他竟練有這種獨門功夫,可惜的是他陽關未透,但是就這樣那瘦老頭兒,也是手忙腳亂,有些力不從心,顯然他不是尚老師的對手。」
同時他又想到,這次比武是嵩陽派和淮揚幫之爭,雖然許多武林名家,互相結有仇怨的也趁機參加,但是形勢分得很清楚,只有兩個立場,不助嵩陽派,便要幫助淮揚幫,絕沒有第三個立場。
「施主且請回台休息,老衲倒要會會他!」
宮文儀握扇在手,同時喝道:「老鬼你要弄玄虛,怨不得我扇子出手。」
對面海南人魔也同時聞言道:
東面看台上的嵩陽派諸人,這時都已看清鐵旗士已然有些力不從心,僅憑作戰經驗,躲躲閃閃而已,大家同為那鐵棋士捏了一把冷汗,卓蒼笳心中更是焦急,臉上隨著二人鬥招情勢,忽青忽白。
說罷,退後兩三步,調神凝氣,暗中把身內真力聚於兩臂手掌上,左手卻探囊摸出十二粒的鐵棋子,只是暫時不動聲色,先注意紅衣喇嘛的動靜,然後再決定適時出手攻擊紅衣喇嘛,準備在今天這場比鬥中,給這個番僧一點顏色看看。
最後一個階段,是以粗布代紙,隔空打擊,不但把紙換成布,而且間隔距離也加長了很多,同時還增加了一項更難的手法。
他率領全家大小,乘船一直來到巴蜀之地,才停息下來,既感過去巴蜀之地,向無戰爭之險,又見四川土地肥沃,民風淳厚,物產豐富,雖然遠離中原,文教卻也非常昌明,而且不慮外族蹂躪,可以安心居住,豈不是一塊難得的福地,於是他決心在嘉陵江旁定居下來,購地造屋,樂享天年。
「主隨客便,屠某當然以拳腳奉陪!」
「如各路英雄之中,有欲上台賜教者,盡可自己選擇時機上場,台主倘為我方,打敗台主便算對方獲得勝利。台主倘為對方,則擊敗台主時,便算我方得勝,此點嵩陽派已早經同意,特此敬告諸位,讓大家都能明白比武的重點,也給大家看上台比武的機會,免得千里跋涉前來,卻不能參加的遺憾。」
他此時坐在棚中,眼望著台上比武,雖然已經連勝兩場,他周圍的人都看得緊張入神,他卻覺得如同兒戲,想要離開又不能夠,心裏不免直在那兒怙惙,不知那神龍一劍何時才能出現,因此只好耐住心情,無聊的向台上望去。
嘉陵書生一面揮扇運氣,一面心中又忿又怒。對海南人魔的歹毒狠惡,痛恨之至,決心不留餘地,定要痛懲這個江湖魔頭。
松雲上人見他出言不遜,本想反罵兩句,可是轉念一想,也犯不上和他一般見識,於是冷冷道:
黑池上人古非向左右輕聲說完,大家便www.hetubook.com.com又集中目光向台上望去。
「老鬼別多說廢話,有什麼花樣快些亮出來,難道這些年來,你別的沒練好,只練會要嘴皮子嗎?」
朗月大師在台上見狀,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飛身而出,兩腳一點地,身形一竄,身如兀隼,斂翔收翼般的快速,一躍便撲到台上。
原來發聲高喝的,是坐在卓蒼笳身旁的一位白鬚禿頂老道,身穿一件百補千綴的道袍,頸後插著一支拂麈,身材十分高大,相貌極為雍容,精神旺盛,滿面紅光,腳穿一雙草鞋這時正昂首瞧看著擂台上。
因為鐵棋士雖是受了嵩陽掌門人卓蒼笳前來助陣,然而實在是他和朗月大師私交甚篤,完全是看在朗月大師私人的友誼上,兩次都前來幫助嵩陽派助陣,不然,他一定不肯前來金獅堡的。
那團毒瘴碰上千年雄黃精粉後,立刻消散成水,灑落地上。海南人魔費了多少年的苦心,煉化出來的寶貝,便被嘉陵書生毀於一旦。
「禿驢想要車輪戰嗎?可惜立的規矩不准,要不然老夫倒要讓你見識見識,也叫你知道知道老夫的厲害。」
果然,雲夢老人心狠手辣,正要施出重手攻擊松雲上人,而松雲上人明知不敵,已從背上拔出寶劍,正準備以「天罡劍」作最後的一拼。
對面站的乃是嵩陽派中,松雲上人巴天鐸。
二人這一出手,聲勢確實驚人,不但一般觀眾緊張注視,就是東、西看台上,雙方主要人物也都各在擔心,因為這兩人的勝負,不但關係到雙方的面子問題,而且這兩人卻是被邀來助陣的高手,萬一有個長短,主人都感到難堪,所以淮揚幫和嵩陽幫雙方的負責人,一時都感到事情嚴重。
「屠施主是要以兵刃比試麼?」
說話之間,猛拍左手,臂上格吱一響,陡然暴漲一尺多長,探手便向呂幸胸側肩頂抓過去了。
沒想到今天卻在金獅堡中相遇,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尤其陰面山君,更是恨之入骨,今日一見,豈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一心只想今日報復以前削指的大仇恨。那更是積怨得償了。
「呂老前輩如此吩咐,小僧遵命告退。」
海南人魔一見嘉陵書生宮文儀,頓時之間面現忿恨之貌,臉呈怨怒之容,走向前去,沉聲喝道:
卓蒼笳又感傷又慚愧,心中深感對不起鐵棋士,於是向鐵棋士表示謝意之後,只得目送他悄然出堡而去。
「宮大俠原來與這位施主,竟然是舊識,老衲敢不從命。」
烈火天王哈一炁,聞言咧嘴哭聲說道:
松雲上人默不作聲,只顧開招遞掌,接過雲夢老人的掌力。
同時,還散放出一股淡淡的香氣,隨風向前飄散,再加上海南人魔兩股掌風更增加了香氣散開的面積增大了許多。
也有的人認為這老道必是一個瘋癲道人,一時動了什麼禪機,隨口便喊叫起來,但是卻不曉得他喊叫的動機為何?
驀地,東面看台上,嵩陽派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猛然大喝道:
奇怪的是,這塊溫玉,放在靠近有水的地方,它立刻會變成淡淡的青綠之色,一離水遠了,它又回復為純白色,要是放在火旁,它馬上又會變成極淺的粉紅色,離火一遠,也自然恢復了白色。
紅衣喇嘛眼見鐵棋士的掌力,微弱無力,心想掌上加力,腳步加快,在幾招之內把鐵棋士劈倒,以報上次鸚鵡洲之仇,所以他把雙掌舞得興起,掌力已經壓住鐵棋士,眼看勝利在望,心中不由暗自高興,突然鐵棋士躍出圈外,竟然從背上取出兵器迎戰,雖然自己有拳腳上佔了上風,但是始終未得到便宜。
「比武開始!」
宮文儀一見來勢,心中倒也一驚,暗忖道:
「區道友暫且住手,我與此賊很有點過節,今天正好遇見!你先下去休息,讓我來和他比試比試!」
要是發覺晚了,可能手臂便要廢去,造成終生變為一個廢人,他細想在交手時,雖然未能獲勝,但是,也並未被鐵棋士掌力擊中,怎會發生這種現象?他一再的去研究總是未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邊淮揚幫也派人上台,把陰面山君抬了下去。
果然,鐵棋士揚戟硬架,便著了紅衣喇嘛的道兒了,也正中了烏蘭布魯的心意,他獰笑一聲,喝道:
他話一說完,台下觀眾卻齊聲轟笑起來,紅衣喇嘛倒覺得很奇怪,不知觀眾卻是為何而笑,其實這也不怪大家鬨笑,只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個和尚,竟還出口罵別人是禿賊,分明是自己罵自己。
法明早已料到他有這一招,那容他再逃出手去,左腿加力一彈,正掃中屠方將要躍起的腳踝上。
「貧僧法明候教,敢間施主大名?」
朗月大師一見來人形相,便已知道是誰,恰好又聽到雲夢老人向來人打招呼道:
那一片瘴霧,受海南人魔掌力催逼,正向前衝湧飄散,突然被嘉陵書生扇風吹動,前進不能,後退不得,逼在兩股力量之間,急漩之下,便向兩旁散開,這一來,對台下觀眾影響可就大了。
扇面乃是用白金打成極薄的片子,以金絲鑲紮在扇骨上,扇面白金片上,又浮雕成四幅山水圖畫。
老人哈哈笑罷,頭也不回朗聲道:
由於毒瘴都是腐朽之氣凝聚而成,所以不論人|獸,遇上立刻中毒昏死,不出十二個時辰,屍體便消蝕腐爛,化為一灘臭水。
烏蘭布魯狂妄之態,傲慢無禮的話,不但激起嵩陽派裏人的怒火,連台下眾都覺得他過於囂張了些。
說罷向來人拱手而退。
相反的,雲夢老人一掌比一掌疾勁,雖然他面上仍是嬉笑,可是也看出他漸漸的專心用カ,出招攻擊。
嘉陵書生和海南人魔雙雙下台之後,銀鉦照例又響三聲,黑池上人雙手一按座椅,平身飛縱,跳上擂台,朗聲道:
掌力擊上之後,布上掌印要分成三種大小,才算練成「三疊掌」,第一匹布,也是最靠外面的一層,掌印最大,中間一層掌印較小,最裏面的一層掌印最小,正和人掌一般大小,這時,才算大功告成。
「哦!原來如此,你竟然不知樂享天年,修真養性,痛改己過,居然還大膽的想報以前之仇,你真是劣根性難改,歹毒之心難除。但某倒要瞧瞧你十年苦練,有些什麼絕招奇藝拿出來!」
他的兵器便是那柄摺扇,這一柄摺扇,不但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器,而且確確實實更是件古董,製作的精巧玲瓏,而且,價值連城,可以搧風納涼,更可以以之禦敵,而更為奇特的是可以禦百毒,只要手中有了它,凡是所有身體附近的瘴毒之氣,百蟲之毒,均可消除於無形。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皮囊被溫玉扇挫破,頓時從囊中逃落一些五顏六色的花瓣,海南人魔緊接著又是一掌,連花也一同向嘉陵書生打去。
賽鐵拐上台時,手中兵器已經亮出,可是法明卻是空手飛身上台,這會兒聽得法明問話,連忙道:
其實,路永坦心裏比他們還激動,半天已過,下午比武將要進入高潮,雙方高手必定全會出來現身,雖然雙方勝負關係武林甚大,可是路永坦這時這個時刻,那還有心計較眼前的這些事?
可是,江湖上卻都已知道宮家的名聲,到了宮文儀父親時,宮家人口已多,名聲更大,便被人稱為「岷江派」。
「這場比武,雙方同時負傷退下,不能再比,算不得那方勝負,只能視為平手,卓道長認為如何?」
烏蘭布魯念頭轉過,嘿嘿獰笑道:
宮文儀正揮扇急搧,忽聽朗月大師招呼,聽完心中大喜,略為偏過頭去,果然見到朗月大師拋來一物,宮文儀忙伸左手,食中二指向前一伸,然後用力一夾,便把小袋子夾在手中來了。
說完,將手向下環拱一遍,又飛縱回到西看台坐定。
這時屠方剛剛轉身側挪,腳下還沒立穩,身形也還未定,等到發現法明雙腿掃到,再要縱身騰高,力量卻已換不過來。
紅衣喇嘛烏蘭布魯上得台來,很是神氣,他在台上大話連篇,狂吼沒完,正在那兒心滿神足的當兒,忽聽台下一聲低喝,突見一條黑影當頭撲到,不由沉勢待動,蓄力待發,也注目向來人望去。
宮文儀年已六十開外。外表看起來卻只有三十多歲,這便是由於內功精純,駐顏不老。他生平經歷過的大場面,不知有多少次,見多識廣,武功精深。平素練武習文,修真養性,從來也不發怒。
他手中的溫玉扇,「嘩!」的一聲響過,扇面又開,縮臂挺胸,身扇緊貼,身隨扇進,這玉扇如如一把弧形圓刃,自右至左疾劃而下,這招名為「開天闢地」。
轉眼又是三、五十招下去,松雲上人掌力已經抵不住雲夢老人的力量,嵩陽派諸人看出松雲上人,漸漸支撐不了。
台上二人正鬥得激烈無比,紅衣喇嘛一聽自己方面,有人鼓掌助陣,表明他們都看清自己現在已居上風,心中更是得意,格外抖擻精神,振奮用力,施展出「蟠龍杖」中最為精采的招式,一招「移山倒海」,九環龍頭杖帶著嘯音,呼的一聲,直向鐵棋士頭上劈下,力道十足,強勁無比。
這一胖一瘦兩位江湖名手,因為舊恨想報,新仇想清,同時都動了無名真火,在武林公眾面前,竟然拼出全力,作生死存亡的一擊。
朗月大師聞言,連忙雙手合什,朗聲道:
菩提手低喝一聲「來得好」,隨著晃動身軀,運起真力,貫注雙臂之上,展開他仗以成名的「菩提手」。
神龍一劍既約他來此,必與比武雙方有所淵源,但是這個人的立場,到現在卻沒有表露出很明顯的是站在那一方?
「找死!」
虯髯大漢見法明態度十分端正,說話也溫和有禮,便也認真答言道:
陰面山君身剛立定,區鵬正待發話,忽聽半空一聲巨喝:
路永坦也夾在那些觀眾之中,隨著大家走回住宿處所,那兒已經擺好了飯菜,各人仍然照舊入座。
朗月大師聞言,向老人合什道:
松雲上人口氣十分平和,毫不帶有怒意,彷彿真在寒暄似的,更不像兩個人正準備出招拼鬥的一刻。
雲夢老人哼了一聲,霍地推掌臂出,口裏同時喝道:
禿鷹說罷,隨即飄身下台,回到東看台去。
法明見他說打就打,而且勁勢似乎很猛,不由得也跟著動了起來,但是只取守勢,並不攻擊,三五招下來,法明心中已經有底,知道賽鐵拐屠方不是敵手,和他比試,綽綽有餘,不可能落敗。
嘉陵書生是何等精明,剛一想到這兒,連忙凝神屏息,閉住呼吸道,隨著大袖抖處,袖管裏掉出一柄尺半長短的摺扇,遂用右手握在掌中,防備海南人魔施毒,一時無法躲避,現在先有了準備。
「老和尚,你還記得天目山之會嗎,我今日還要看看你有何新招拿出來?我們就在這些人的面前較量!較量!」
好在他是在閃避之時,未被劃上要害,忍痛仍向前縱,總算脫離了宮文儀的溫玉扇下,沒有再被擊到。
話聲剛住,抖腕將小袋子拋出,直向嘉陵書生背後拋到。
說到此處,古非眼光向台下觀眾又一掃,又緩緩說道:
只見菩提手但茂,站在台上,踉蹌幾步,面色突然變青,雙手急急捂住腹部,似乎就要倒下的樣子。
於是,嘉陵書生凝神細看,體內真氣也自充達全身穴脈,兩臂上更是貯藏了內力,暗暗的戒備著,也等著海南人魔的出招。
恰好菩提手但茂路過那兒,一見這種慘無人道的勾當,不由心頭怒火直冒,立刻挺身而上,仗義拔刀。
說罷,就要舉手出招,上前攻擊,忽然,嵩陽派方面又躍出一個人來,飛落到擂台上,高聲道:
紅衣喇嘛和鐵棋士二人交手之時,不但未能以仙毒取勝,到頭來,反而損失不少元氣,事後也使他更為驚愕的是他發現了臂上穴脈,因為毒氣被逼退封閉,在穴脈上呈現淤滯現象,有些力難發揮,無從隨心所欲,幸虧發覺得早,趕緊疏通調養,運用內力,打通脈胳,才得以復原。
這時,他竟折節下拜,堅要老和尚收他為弟子,傳授他武藝,老和尚那肯答應,執意不收,並說宮文儀的曾祖父,不是佛門弟子,不應該拜他為師,仍然保持過去的友誼,倒覺得方便一些。
「呂辛老賊,你也不用貧嘴,我這次來到金獅堡,也就是為了找你算賬才來,今天我讓你吃點苦頭回去。」
並且那神龍一劍像是有意挑戰,可是迄今仍未現身,不知道他弄的什麼玄虛,路永坦除了滿腔怒火,還充滿著好奇的心情,他熱烈的盼望神龍一劍早點出現,要看看這人到底有什麼比別人高明的本領,竟在江湖上出盡了風頭,聲名遠播,自己倒要和他比試比試,看看他的真本事。
場中許多江湖豪客,都不知道這個老道的來歷,彼此之間便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一時之間都不再觀看兩個比武的人,反而瞧看老道了。
明明陰面山君尚當是上台去對付禿鷹區鵬的,眼看這一場是穩操勝券,區鵬絕不是對手,誰知半路中卻殺出來程咬金,表面上沒有什麼,實際上是在換人瓜代,這一場穩獲勝利的局面,又要大打折扣了。
「今天在此地比武,勝負不分不能下台,老衲可不能再藏拙了,施主年來莫非練就有什麼新奇的功夫?老衲倒要開開眼界,只盼施主盡量施為,不必藏巧,隱著不露,老衲也願多奉陪幾招!」
突然人影一閃,朗月大師飄身而下,雙掌猛揚,拍出一和圖書股強風,攔住了雲夢老人的攻勢,同時轉身道:
神龍一劍不但留字示意,而且將燕紫心劫去,顯然他是挾持著她作為人質,逼迫路永坦非來金獅堡不可,路永坦想到這點,心中料定神龍一劍絕對不會不出面現身,只不過等待時機罷了。
原來,這柄摺扇,名叫「溫玉扇」。所有扇子骨,乃是真正的漢玉作成,據傳說原是位天下無雙的名匠窮大半生之力,雕琢出來獻給皇帝玩的,結果後來不知怎的,竟從大內流傳到了外面,並且被宮文儀的曾祖父得到,一直代代相傳到現在,便由宮文儀親自保管和使用了。
然而他的武功,畢竟很有基礎,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仍然挺胸吸腹,硬往上縱起,準備向後躍退。
兩人為了這株靈藥,互不相讓,都想得到它,於是大打出手,雙方不分勝負,可是眼看到手的何首烏,竟於他倆拼鬥時,又已遁走,不知移到那兒,所剩下的只是一株外殼,枯萎而死。
菩提手但茂,經百衲道人這一指示明路,這時已經胸有成竹,不再考慮察看,便迎著尚當掌力,劈掌也含動猛劈,打算硬拼較勁。
兩人的武功,都已到了相當的火候,迥非剛才前兩場可比,雖然是空手對敵過招,卻奇招屢出,妙掌常有,卻極為精采。
海南人魔雙掌推出,驀地擂台地板上灰塵急揚,捲起一股旋風,直往嘉陵書生身上襲去,掌力雖強,卻不帶出絲毫聲息,純粹是陰柔之力。
黑池上人和淮揚幫諸人聞聲,一齊抬頭看時,見是一位年在五旬上下的矮胖子,面目黝黑,身軀粗短,正是淮揚幫請來的黑道名手,陰面山君尚當。
「在下無能,有負大師,暫且告退!」
那些花瓣一出現,宮文儀便已知道是些什麼東西,心中頓時又恨又驚,雖然他是不怕,可是他卻替嵩陽派那些人擔心,因為東面看台上乃在下風,這些花瓣上的氣味,只要隨風吹到台上,人一嗅著必然中毒無救。
說話間,一個身穿紅衣的幫徒,用手捧出一個紅色的錦盒走上台來,黑池上人從盒中取出一匹采緞,交給身旁另一個幫徒。
不說這些觀眾不明究竟,便是東、西兩座看台上,嵩陽派與淮揚幫諸人,除了幾位前輩高手知道內情之外,其他之人也同樣在大感納罕。
大家都奇怪,百衲老道無緣無故卻怪叫什麼?
他見海南人魔提拳蹲襠,形狀十分費力,就已看出是一種怪異的行動,在過去也從來沒有看到這種行動的人。不過還看不出到底他要玩什麼花樣,竟然現出這種行動,也不能不多加一些小心。
多數不知嘉陵書生,心念仁慈,正為他們這些人的生死,在盡力的迴游,用心施展掌力搧動扇子圈住那一團帶有劇毒的瘴氣。
宮文儀在第二招出手後,一面準備後一招,一面左手卻把小袋子的袋口捏開,海南人魔接過第二招時,他雙腳一頓,一聲巨喝,展開岷江派中的最後一招絕技。
「老禿賊,佛爺照規矩行事,今天先放過你了!」
嵩陽派裏的人都在高興,百衲老道卻一聲長嘆道:
「我嗎?老夫久居洞庭湖,人稱雲夢客,可能你出世太晚沒有聽說過。」
朗月大師聽雲夢老人稱來人為天王,知道沒有猜錯,果然來人正是烈火天王哈一炁,心中既驚又詫,不知這老怪為何也來比武。
於是他原來心頭裏的一團高興,已經減去大半,這時禿鷹一出場,他私下一想,現在雙方的主要的人物,功夫高強的能手,還都未出面,這位禿鷹必然也不是一個太厲害的角色,自己何不趁此機會亮相,既可顯露武功,更可邀主人之好,而且這個對手,也必然好對付些,一舉三得,何不上前請命上場。
第三段掌力,印的痕跡最清楚,範圍也最小,三個印痕疊在一起,恰似三個尺寸不一樣的手掌重疊起來。
他一上台,雙手一提褲子,咧嘴說道:
朗月大師方在轉念如何對敵,應付這位烈火天王,忽然看見自己方面飛來一人,不禁側身讓在旁邊,那人腳一沾地站定,馬上便是哈哈一陣狂笑。
鐵棋士雙掌劈空,正要再蓄勁攻擊時,紅衣喇嘛反從頭上攻到,他不得不縮手變招,反攻為守。
鐵棋士冷冷笑道:
只是有些經驗不夠的人,不明厲害,還遠望見這美麗的光,不免上前細看,甚至用手去觸摸玩弄,那就會立刻中毒倒地。
原來,他家規定「扇不能手,手不離扇」,可是「溫玉扇」時時帶在身上,不免有些危險,於是他又帶一柄贗品,尋常對敵過招時,全用假扇對付,絕不使用真扇,這樣,讓外人便不知真偽。
鐵棋士雙戟也剛好在這時遞出去,身子往前一衝,要想收招閃避,其勢業已太慢,無法閃躲。而且也看出紅衣喇嘛這一招中,蘊含許多變化,一個閃避不開,便被他纏住,以後的招式便無法由被動而主動,便也休想由守勢而成為攻勢。
黑池上人古非,又躍上擂台,朗聲向眾人道:
百衲老道笑道:
菩提手但茂,成名江湖已久,內外武功早臻化境,隨心應手,伸展自如,上來雖然不敢大意,畢竟沒有在意,總以為尚當只不過多點力氣而已,別的新武藝,未必有所領悟,施展出來。
但要說神龍一劍是嵩陽派,更是不可能,路永坦與嵩陽派情誼極好,即使他們知道燕紫心的身世,看在自己面上,也不會為難她。
宮文儀的曾祖父,是南宋時代的一位落第舉子,由於屢試不中,心灰意懶,無意再求仕進,加以看到當時當道昏聵無道,官吏貪污枉法,國事日非,北方蒙古急於南渡,眼見內憂日長,外患日增,知道不久中原必然大亂,人民安居樂業生活,實在難求,兵禍之災,無法避免。
陰面山君被百衲老道這一喝,又羞又惱,雙腕連翻疾吐,掌力猛向但茂的上、中、下三路攻擊不捨。
到了這種地步,菩提手又驚又詫,連忙聚起心神,專心注意,察驗尚當掌法的招勢,自己也把體內的真力運起,雙臂貫勁,施出「菩提手」,凝視對敵,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以免落敗尚當掌下。
「佛爺許久沒開殺戒了,嵩陽派裏有那個不怕死的,快些上來,叫佛爺我好超度超度你,免得冤枉走上鬼門關!」
因為宮家在江湖中早已出名,尤其是那柄「溫玉扇」,不但人人知道,並且,早已引起許多人的覬覦,常常想把這柄「溫玉扇」,能夠得到手,想盡各種方法。因此也弄得宮家近些年來,時時擔心,處處留意,所以宮家也想出一個妙法,對付武林中對這柄「溫玉扇」有野心的人。
而且,這上台的白髮瘦老人,確是一位不好對付的扎手人物,他非別人,乃是大河南岸黑道人物聞名喪膽的菩提手但茂。
並且,天將要轉陰或下雨之前,它的表面上,立刻會生成一層薄薄的水氣,天一轉晴,又立刻消失不見。
他卻不曾想到,朗月大師飄身而落,及時來到台上,正好落到二人中間,左手袍袖略揚,右掌微拂,向紅衣喇嘛推出一掌,同時轉回頭向鐵棋士道:
內行的人,都知道這是用內功之氣,故意發聲震人。就看他這兩下奪人的先聲,便又超過那陰面山君。
陰面山君尚當最初練這「三疊掌」,最先使用一疊疊整刀的棉紙,重疊在一起,約有一尺多厚,首先是手掌用力,接觸到紙上,用力猛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這個道理。
除了這東西兩座看台上,兩方當事人在各打如意算盤,也都是暗自著急之外,另外場中還有一個人,他的心情緊張,並不在雙方當事人之下,甚至超越了雙方當事人心情,真是心煩意亂,焦急萬分。
陰面山君聽完,忍不住心頭怒氣猛升,舊恨新仇同時湧到,怎麼也忍耐不下,瞪眼暴喝道:
卓蒼笳當然極力挽留,並且婉言慰問,請鐵棋士暫時不要離開,希望把手傷處治好,再去不遲。
「對方已經連勝兩場,派出來的都是下輩弟子。估量再要出來必是老一輩分的,除了他們請來的幾個老不死的之外,總共只有八人,我們光憑人數,便足足贏過他們,從現在開始,我們絕不再讓他們得勝,這場是他們贏了,理應由他們先派人上台,我們且看看他們派出什麼人來?」
然而,在西看台上的黑池上人古非,還有淮揚幫中一些老魔頭,尤其是陰面山君尚當的老搭檔天靈掌英如石,都感到又驚又惱。
在這間隔距離中,一次重疊三匹粗布,厚有一尺半左右,照樣掛在牆上,遙隔七尺之外,運氣聚力猛擊,不但要擊出掌印,碎布如紙,同時還要分出三種不同的力量,各有不同的情形。
紅衣喇嘛一掌劈出,和鐵棋士掌力剛一接觸,立刻撤招回手,身子也忙著向側面躍出閃躲,眼光一花,發現鐵棋士發出十二粒鐵棋子,慌忙倒縱出去,雙掌疾揮,以巨大的掌力向棋花劈去。
神龍一劍,既然在臨走時留下字柬,要他趕到金獅堡來,必然不會隱匿不出,否則他盡可在旅棧裏將路永坦昏睡中殺死,或者悄然離去。
紅衣喇嘛雖然使出真力,一擊奏功,但是被鐵棋士拼力一頓,雙臂也震得發麻,一時也感掌上力量微弱,稍為怔了一怔,立刻又揮杖向鐵棋士劈掃而去,本想趁鐵棋士無力再戰時刻,一杖將其砸死,以洩心中之恨。
後來,他一再回想,才悟出其中道理,原來是受了千年雄黃精的作用,因為這種雄黃精的效果,是專能剋制各種毒氣和毒液的,自己體內的龍涎仙毒被雄黃精的一逼,無法外洩,乃進入體內,阻塞了脈胳而呈現的一種跡象。自己的毒氣倒險些害了自己,從那次以後,紅衣喇嘛對鐵棋士的雄黃精,產生了畏懼,今天一早鐵棋士現身出場,心中怎能不生恐懼,而有戒心。
這時,嘉陵書生宮文儀,看出海南人魔要使用毒招,他極力站定上風位置,料定毒囊內必有毒液或者毒氣之類的東西,所以連忙亮出兵器,而且亮出來的確是真的溫玉扇,以防備海南人魔囊裏的東西。
朗月大師這幾句話,表面上說得十分客氣,謙虛已極,可是內裏卻不啻是說海南人魔的武功尚不夠資格與他動手過招,而且也表示一年前在天目山上讓過他那一次,今天可不能再讓他討便宜了。
兩人掌力一接觸,松雲上人才感覺到,果然雲夢老人功力高深,只見他虛虛拍出一招,並未看到他用出什麼力量,可是勁道卻是十分雄厚,勢力強大,難怪他在武林中享有鼎鼎大名,受到敬佩。
鐵掌丹心卓蒼笳,端坐東看台上,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裏卻不由得欣慰高興,開台比武,連勝兩場,再要勝了一場便可獲勝一局,在整個比武過程中,便也得勝三分之一,如能再勝一局,便勝利在握。
二人三十招對下,形勢上已分出優劣,鐵棋士只能以靈巧見功,快閃急躲、騰躍、挪移而已,掌上力量已被紅衣喇嘛壓住,不敢再出掌力拼,這很明顯的看出他無法攻擊紅衣喇嘛,居於劣勢。
兩股掌力一接觸之下,立刻激起一股巨大的旋風,勁道威猛,風力強大,兩人同時立足不穩,齊向身後晃動,連退好幾步。不過,菩提手但茂卻先站定腳跟,趁著這個時機,趕緊向上躍去,又向尚當劈出一掌。
黑池上人古非聽他說完,抬頭一看天色,正是日近中天,再看台下,那廣場上沒有涼棚遮著的觀眾們,一個個被那驕陽都已曬得焦頭爛額,滿臉大汗,彷彿乾涸池中的魚兒似地,有力無氣的站在那兒。
紅衣喇嘛把手中的禪杖往前一探,喝道:
嵩陽派中,朗月大師早已看出,知道海南人魔放出的乃是毒瘴,見到宮文儀雖用溫玉扇抵住毒氣,卻一時之間無法消滅,而且海南人魔趁勢又在旁暗襲,嘉陵書生武功雖高,一時當然不懼,時間久了,不免便要分神。
正當他沉思之際,猛聽台上哈哈一陣狂笑,於是抬頭向台上一看。
「我是在向但茂老兒暗示契機,我見他有些迷惑,還沒看出端倪,這豈能有錯?難道你也沒有看出麼?」
他把禪杖插下左掌已經翻腕而出,出動敏捷,攻擊快速,一股掌風直奔鐵棋士的胸腹部位襲去。
話聲方住,風聲颯然,從東面看台上,飛縱出來一個身材極瘦的老者,滿頭白髮飄如銀絲,身子躍在半空,就如御風飄行似的,輕如柳絮一般,無聲無響,光看這手輕功,便知身手十分了得,兼之剛才一聲巨喝,震得所有場中之人同時感到懾人心神,人雖瘦小,聲音卻內力十足。
原來,朗月大師攔住紅衣喇嘛,讓鐵棋士下台之後,烏蘭布魯正揮杖出招,猛聽背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
前面兩招比武,可以說是不足一觀的開鑼戲,勝敗也不太有關係,從這場比武開始,才是正式的好戲登場,尤其登場的人,都是有名的江湖人物,而且還都是雙方所請來的高手,在江湖道上,也都是很有名望的人。
法明聞言點頭又道:
「大師父且退,讓我來會會這老傢伙!」
五台真人呂辛,乃是五台派的掌門人,與西康咕嚕洞烈火天王哈一炁結有前仇,兩人結仇以來,已經交過三次手了,都是勝負未分。
可是他躲過法明上面一掌,卻沒想到他下面緊跟著又施出「盤龍腿」,雙腿交叉,絞掃屠方的下盤。
雲夢老人以為他的話會激怒松雲上人,誰知倒和*圖*書被反問過來,他自己的脾氣又急又躁,見松雲上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學著他的口氣反問,不由冷笑一聲道:
鐵棋士身隨棋進,散佈空中宛如花朵的鐵棋子,這時正在紅衣喇嘛立身之處飛落,被烏蘭布魯雙掌一震,掌風一衝擊,大半都散落在台上,還有兩、三粒卻穿過他的掌風,仍然跟著他的禿頭上疾飛而到。
烈火天王哈一炁看著呂辛的焦急狼狽的樣子,跳下台去慌張的樣子,他卻高興了,似哭似笑的嘿嘿怪叫不止,弄得台下的觀眾,既覺得好可笑,也感到這烈火天王名不虛傳,交手時居然能使對方衣服點燃著火,這也是一項絕招。
說著哈哈一笑,反手把手上的鐵拐插在背上,雙拳猛挫,急向法明撲上,口裏同時又喝道:
他焦急的是神龍一劍何時出現,更擔憂的是燕紫心的下落,這比任何事情更值得他關心,這突然發生的變故,使他顧不得再關心其他事物,現在除了一心想看神龍一劍,找到燕紫心,才是唯一的目的。
紅衣喇嘛的蟠龍杖展開,仗著力大杖沉,格外威猛,那鐵棋士的兩柄金戟,雖然也列入重兵器之內,但是碰上九環龍頭杖,卻如小巫之見大巫,兩相比較,重量可差得多了,鐵棋士在這種情況下,可就要吃虧了。
說著,袍袖揮處,掌上也劈風急迎,腳下卻潛移閃向旁去,並不硬拼掌力,只把海南人魔的勁力順勢卸開。
可是鐵棋士辭意已決,不肯再多留此地一刻,說是便想立即離開,怎願多在此地停下,於是向卓蒼笳旗手拜別。
屠方本是粗人,心思並不細密,聽得法明說完,不禁喝問道:
鐵棋士聞言,面上一紅,忍著疼痛,向朗月大師說道:
比武到了這個時刻,已經逐漸進入高潮了,不要說台下觀眾本來不敢上台,就有不自量力想出風頭的,到了這時,也不敢再想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出風頭了,因為現在雙方所出場的人物,都是一流的高手,說不定一下子便把性命送出去。
說罷,從地板上拾起雙戟,面帶羞愧飄身下台,回到東看台上,向鐵掌丹心略為寒暄幾句,便要告辭離開。
嘉陵書生的父親,是他祖父的長子,宮文儀又是他父親的長子,所以照家規這把溫玉扇應該由他執掌。
「但大俠既與來人有過節,在下敢不從命告退!」
嵩陽派方面,緊張注視之際,西面看台上,淮揚幫裏的人卻滿懷一團高興,其中有幾個小頭領看到這種情形,便認定紅衣喇嘛必定獲得這一場的勝利無疑,竟然鼓起掌來,為烏蘭布魯助起威來。
「我早想找你清理舊賬,卻不料你倒迫不及待,提前趕到金獅堡來等死,借今天的機會,正好讓我來打發你早點上到鬼門關去!」
「久仰施主拐上招式精奇,貧僧願意討教!」
這時不但朗月大師注意細看,東、西看台上的那些人也同時凝神細望,台下廣場上的觀眾,更人人睜大眼睛向台上盯著瞧。
到了隔空遙擊,仍然可以擊碎紙張時,第二階段便算結束。
練到第一步火候成功時,當手掌上的力量一用到紙上,整刀的棉紙,由上到下便留下一個掌印,把紙張拿起來,稍為抖動,經過掌力按擊的地方,便如燒過的紙灰般,掉落下來,剩下一個掌印,像是被刀挖空了似的。
鐵掌丹心卓蒼笳聞言站起,也朗聲道:
西面看台上,黑池上人古非和淮揚幫的各人,心情卻不如卓蒼笳般高興,連敗兩場在他看來,雖然不致影響大局,但是畢竟顯得沒有光彩,不過他卻在盤算後面的節目應該怎樣安排,他滿心打算在後面幾場中,才要給嵩陽派一些厲害顏色看。
這幾招過去,嘉陵書生頓把輕敵之心收起,不敵稍有疏忽,便聚精會神,小心應付,準備展開平生絕學來對付淮揚幫的人。生怕大意失手,招致失敗,不但自己丟人現眼,也讓嵩陽派的人丟盡面子。
二人掌力一接之下,畢竟但茂功力渾厚,而且真力充沛,尤其他的掌力,純粹是陽剛之力,力道猛,勁道強,到底比陰面山君的「三疊掌力」,略高一籌。
聲音一入眾人之耳,更使觀眾又是一驚,他說話的聲音,既似哭又像笑,入耳令人渾身汗毛直豎,說不出有多麼難過。
說完,便下台而去,嵩陽派諸人,也隨著掌門人卓蒼笳起身回到宿處。那些不住在堡內的觀眾,便也一鬨而散,蜂湧往堡外行去。
宮文儀的曾祖父,在臨死時,把這柄「溫玉扇」,交給宮文儀的祖父,囑咐他好好保管著,並且要一代代的傳下去,由嫡長子保管,作為宮氏傳家之寶,永留於後世,好讓後代的子孫,都能養成允文允武的一位有用的青年人。
那雲夢老人狂傲慣了,便是黑池上人古非,也要客氣三分,平日目中無人,自以為不可一世,說話尤其刻薄。
紅衣喇嘛聞言回頭一看,見是海南人魔已經飛躍上台,縱然心中過去與他有些不痛快,倒也正好見好就收,趁勢下台,免得一時失手落敗,那可就難堪已極,所以連忙擺杖向朗月大師怒目而視道:
有一年,五台真人呂辛,到西藏高山裏去採藥無意中發現一樣千年的何首烏,已經成精化形,可以幻化為一隻野兔,滿山亂跑。
他便是混跡觀眾之中的路永坦,他進堡之後,由幫徒將他分入了丁字客房中,這時也按住宿時的證柬,坐在擂台正面,涼棚座位上。
黃英待海島吳香躍下台後,這才看清來人,是個四旬上下的虯髯大漢,手中握著一支鋼頭李公拐。
「尚老師若肯出馬,怕不手到擒來!這就有勞大駕出手啦!」
來的人身形極快,活像一隻大鵬捉鳥般,由上疾落,將到擂台邊上,陡然雙臂平伸,雙腳微微一踡,腳尖一點,毫無一點聲息,平平穩穩,站定台上,立即引起台下許多觀眾驚奇,都覺得來人的輕功不凡,動作快速,疾如閃電,眨眼即到,輕似柳絮,沒有一點聲音,便飛躍到台上。
同時張口便噴出許多鮮血,染得衣衫紅漬斑斑。
朗月大師心念忽然一動,連忙轉頭向左邊坐著的松雲上人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松雲上人點了點頭。
烏蘭布魯要不是近些年來,愛酒如命,嗜色成性,身子被酒色淘虛了,勁力更要凶猛,就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鐵旗士也深感紅衣喇嘛渾身是勁,龍頭杖上威力十足,怎敢硬接猛撞,只有招架而已,體力已經漸感不支。
禿鷹區鵬站在台上,眼見尚當露出這手功夫,心裏就知來了難對付的敵手,不過到了這個地方,明知是刀山油鍋也要闖,那管勝負如何,只好打起精神,多加注意,時時小心,來對付這個敵人好了。
他聚力劈出一掌之後,真力暢通,內力調勻,於是更不怠慢,左手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皮囊,右手仍然揮掌向嘉陵書生進招。
紅衣喇嘛武功雖然高強,但是他敢蹈臨中原,爭雄武林,所情的乃是那手龍涎仙毒,每當他以仙毒對敵時,除非對方的武功高強,內功精純,可以憑著內功氣力逼退毒氣,不會受到中毒危險,否則內功稍差,絕難禁受這種毒氣,一經中毒,便四肢痠麻,功力全失,必然落敗。
嘉陵書生一面仍用右手舞扇,一面左手拿起小袋子,湊近鼻前一嗅,只覺一股濃烈的雄黃味道,直沖腦際。
海南人魔只覺一股巨大勁力拂到,並不迭的推掌還擊,同時眼見毒瘴反撲,急忙又發掌催動,逼使毒瘴再向前衝,好在他自己服過秘製解藥,不怕瘴毒侵害,雖然瘴氣回侵,倒也不會中毒。
但是馬上想要取勝,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耐住性子,不和他力拼,採用智取的方式,便穩住勢子和他過招。
白髮瘦老人上台站定,區鵬只好躬身一揖道:
「在下願意效勞!」
「那位願意上台?」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鐵棋士,這真是有緣千里能相會,湊巧今天又在此地遇見,難得!難得!你竟三番兩次要和佛爺糾纏,莫非你誠心要回歸西天,需要佛爺超度你麼?來吧!佛爺就成全你了。」
「開天闢地」出手,宮文儀左手卻也一同抖腕作式,小袋子的袋子口便鬆開了,囊中的千年雄黃精粉末,便散灑開來,被宮文儀左掌掌風揮動,有如牛毛細雨似地往那片桃花毒瘴上灑下。
「禿鷹區鵬候教!」
幸虧但茂心存厚道,也不想在黑道中多樹仇結怨,只把知府家人救下,將尚當左手削去一指,便放他逃生,並沒有把他殺死。
原來,杖戟硬碰之下,鐵棋士虎口被震得裂開,兩手流滿鮮血,真氣同時盡洩,四肢痠軟,全身無力。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過了三十幾招,正好屠方一招「犀牛望月」,雙拳上揚,向前撲攻,法明立刻坐馬沉腰,右掌聚力,橫向他左腰劈去。
鐵掌丹心卓蒼笳坐在看台上,見到烈火天王上台,心裏便是一沉,這時眼看朗月大師就要和他交手,不由著急起來,正想向身旁之人說話,只覺人影一閃,身旁之人已飛縱上台,卓蒼笳又驚又喜,連忙向台上望去。
後來,經過宮文儀的曾祖父再三苦求,兩人才商量出一個折衷辦法,老和尚答應收宮文儀的祖父為俗家弟子,傳授他武功,宮文儀的曾祖父則從旁觀摩,二人仍為方外忘年之交,維持原先的友誼。
嘉陵書生宮文儀,聞言仍然毫不動容,冷冷答道:
以後過了沒有幾年,陰面山君洗手收山,他雖然念念不忘削指之仇,但是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但茂,而且但茂又是青龍幫的內香堂堂主,青龍幫的徒眾遍佈大河南岸,勢大力強,尚當不敢與之為敵,只好忍氣吞聲,隱居潛修,苦練武功,準備一旦功成,再前去找菩提手報削指之仇。
正當大家怒向擂台上看紅衣喇嘛時,猛聽一聲沉喝,如同悶雷乍響,便看見一條黑影如飛似的躍向台上,眾人連忙抬頭細看這個飛到台上的來人。
「宮大俠留意,老衲獻上破瘴之物!」
「小輩,你看出這招嗎?」
台下觀眾一聽朗月大師說,有人就知道這位身著儒生衣褲的白面書生乃是宮文儀,卻不知道他過去是怎麼與海南人魔有的過節?
路永坦坐在中間大看台上,不免越等越急,不知神龍一劍到底來不來,一直到現在,竟然沒有看到他露面,更在擔心他把燕紫心怎麼處置了?一個人坐在那裏真是憂心如焚,只盼神龍一劍早些現身出場,好來比試一下。
宮文儀不但人長得瀟灑英俊,外表看來,絕對像似一位書生,而且他也確實飽讀經史詩文之類的書籍,滿腹經綸,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也樣樣俱能,甚至他所用的兵器看來也是雅緻異常,絕不帶著一點凶戾之氣,令人看了有些驚懼之心,所以人人不直呼其名,而尊稱為嘉陵書生。
因此,嘉陵書生宮文儀的祖父,便學得不世的武功,可是,由於他曾祖父的命令,雖有高絕的武功,並不收外人為徒,只傳自己的家人,而且,習武之外,不廢經書,所以宮家之人,並不常常涉足江湖。因此,對於江湖上素來沒有仇怨樹立,對於武林中朋友們更無瓜葛可言。
五台真人呂辛,這時惱怒已極,但是衣服愈燒愈烈,由下往上燒,如果再不撲滅,立刻便要燒到身體,可是烈火天王這個時刻,更是掌勢加快,招招進逼,怎麼還有暇去撲滅燒衣之火,唯一的辦法只有認輸下台。
「老伙計,你且下去,讓我也來湊個熱鬧。」
喝聲方落,台上兩人同時一驚,這時東、西看台上的人,都為之一懼,不知這句話中,有何含義?鐵掌丹心卓蒼笳,黑池上人古非,聞言也同是一怔。
菩提手倒是神色自若,冷冷一笑,向陰面山君尚當說道:
他雖然身在場中,兩隻眼睛卻望著台下,心裏卻在想著別的地方,他一心只惦記著約他前來的神龍一劍。
菩提手但茂仗以成名的絕藝「菩提手」,乃是融合點穴與劈空掌手法,尤以隔空點穴更具威力。
只見台上站著一個瘦削細長的老頭,頰下留有五綹長髯,滿臉倔傲神氣,正是淮揚新幫第二號首領,雲夢老人。
紅衣喇嘛上台站定,把手中的禪杖往台上地板一頓,咧著大嘴,頭向後一仰,便哈哈一聲怪笑,張開巨口,獰聲喝道:
海南人魔這時已經站定,聞言並不答話,驀地左手一揚,把皮囊抖腕打出,拋在空中往宮文儀面前飛去,跟著右手吐勁,隨在囊後一擊。
如果不是海南人魔連連用掌力摧動,並不會移動飄浮,所以這種瘴霧在森林中,陰濕之地生長出來,遠望像是一座高大的光幢,卻並不會到處遊動,因此有經驗的樵獵之人,雖然對瘴霧十分畏懼,但是卻可以在很遠地方就能發現,只要繞道避開,不再往裏進去,並不會中毒受害。
哈一炁一掌臂出,眼看呂辛用掌來攔,他不肯硬以力拼,急忙收招變式,同時滑步側身,躲開呂辛的左手攻勢,二人一來一往便鬥了起來。
最珍奇的是,這溫玉能夠驅百毒,去瘴癘,而且人身上長了疔瘡潰爛,用它在患處四周輕微按撫,很快就可痊癒。
「這百衲老道多年未曾在江湖露面,想不到這次竟被對方邀來,確是一個難惹的人物,麻煩也要多了,偏偏他還要多管閒事,暗示台上那瘦老兒,指示他的明路,這豈不是給尚老師許多的不利。」
黃英正要抖槍接戰,猛地身後又縱落一人,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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