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天野搖頭道:「不是,你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曾放在一個姓黃名山的人唇上,你可還記得麼?」
丁天野一聲慘笑,道:「玄和堂主,我就是不想通名報姓,我想見了他之後,考考他的眼力,看他是不是認得我!」
那人手背突然一抖,「呼」地一聲響,軟鞭已疾抖而起,他那軟鞭之上,有著許多尖刺,一揚了起來,映著日光,藍殷殷地,一望而知,刺上餵有劇毒,軟鞭才一抖起,便向丁天野劈頭劈臉,砸了下來。
雪花雖然是輕軟之極的東西,但丁天野在揚出之前,雙手摸了一下,揚出的乃是兩個雪球,兼且他內力過人,那兩個雪球,一先一後,「叭叭」兩聲,撞在那人的臉上,雪球震散之際,鮮血隨之迸濺,那人的臉上,已是血肉模糊地一片!
而他如今,已漸漸地接近他了,最妙的是,毒砂飛虎陳烏,還一點也不知道!
丁天野的身子直了一直,緩緩地轉過身來,自他的齒縫之中,送出一句話來,道:「燕大南現在何處?」
但是,他動作之快,難以形容,當他雙足蹬出之際,長鞭離他的胸口,還有兩尺!
丁天野苦笑著道:「你想,我怎能不心急?」
一看到了陳烏,丁天野已然封了口的肩頭上的創痕,似乎又感到一陣抽搐似的劇痛,那樣的苦楚,就是眼前這個人賜給自己的,自己要怎樣在他的身上找回那二十年的苦楚才好呢?
燕大南明知自己未敢在金龍神君面前提及,他異軍突出,想金龍神君一言定好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如果燕大南想娶紅衣龍女,那自己當然是他的眼中釘了。
他一面說,一面雙手,突然向前一送!
「他說什麼?」丁天野尖聲問。
丁天野發出令人毛髮直豎的桀桀聲,身形聳動,向前連跨出了三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縮短了,丁天野仰起頭來,道:「你不認識我了?你仔細看看!」
這一蹬之勢,可以說是怪異之極!
那兩人全身發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何以自己竟能不死。
歐陽興旺吸了一口氣,道:「燕大南,燕副幫王,曾向幫主求過親,想娶紅衣龍女,這件事,丁副幫主可知道麼?」
這裏當然還不是飛虎崗,只不過是飛虎崗自此而去而已,但是過往的行人車輛,在經過那條小路口的時候,莫不加快些,像是唯恐慢得一慢,小路上便會竄出什麼惡魔來將他們拖了進去一樣。
他一面說,一面就伸手來握,看來他是想和丁天野把臂前往的,但是丁天野自然知道,他是想藉此掂一掂自己的分量!他真氣運轉,聚於右臂,但是卻蓄而不發,及至歐陽興旺的五指一握了上來,當中力道突然發出之際,丁天野的內力,才迸了出來!
在那片刻之間,他心如電轉,殚精竭智,在思索著那究竟是什麼人。
那是龍門幫中的舊人,是龍門幫八大堂主之一,破碑手歐陽興旺。二十年不見,他自然也老了許多,但精神奕奕,想來在飛虎幫中,他十分得意。
丁天野並不出聲,仍然緩緩地向前走去,大石後立時又喝問了兩聲,但丁天野仍然不出聲,只聽得石後響處,「颼」地一支箭,向前射了過來。
歐陽興旺試了一試,已試出對方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除了帶他去見陳幫主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丁天野愈講愈是激動,講到最後「不是你麼」四字之際,身上的衣服,如為狂風所拂一樣,「呼呼」有聲,一個「麼」字才出口,他雙手齊出,猛地提了上去,向陳烏的肩頭hetubook.com.com,疾抓而下!
他拉了拉馬韁繩,瘦馬轉過了身子,四蹄翻著雪,逕向那小路走去。
他只講了一個字,但是那一個字的分量之重,卻是重逾千斤!
而且,自從第一次告急以來,也有許久了,陳幫主當然也已有了防備了。
陳烏一呆,道:「此話何意?」
那正是陳烏的聲音!
歐陽興旺講到這裏,停了下來,望了丁天野一眼。
歐陽興旺忽然堆下笑來,道:「請!」
在一旁的歐陽興旺,突然踏前一步,低聲道:「丁副幫主,屬下有一言相告!」
他不敢先行,唯恐對方在背後出手,是以讓丁天野先走,卻不料丁天野突然一伸手,道:「我們還是一起走!」他一伸手間,已牢牢握住了歐陽興旺的左手手腕。
陳烏驚叫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丁天野突然「哈哈哈」地慘笑起來,他的笑聲,是如此之難聽,以致那四個人都不約而同,退出了一步,丁天野又陰森森地道:「太久了,名字連我自己也忘了,但見到了陳幫主,他或者還認得出我來的。」
陳烏又厲聲道:「你這話從何說起?是我告的密,我為什麼要去告密?丁四弟,你出了事,我有什麼好處,你快放手!」
「或者他是另有事情稟報幫主?」
丁天野的身子陡地一震,金掌燕大南當年竟然向金龍神君求過親?這實在是不可能的!
可是丁天野雙手疾伸,刀光已然抵住他們的咽喉,那兩人面如土色道:「尊駕……有話好說!」
他之所以肯定那是陳烏,是因為黃山的敘述,黃山說來告密的人,戴著鹿皮手套。陳烏外號人稱「毒砂飛虎」,那是他兩樣絕技,「腐骨毒砂」和「飛虎七爪」的合稱。
丁天野十指牢牢地抓著,道:「你不必抵賴了,我當日一到,晚上就著了道兒,我行蹤無人知道,不是你尾隨我到了滄州,又是誰?」
這一蹬之力何等強勁,只聽得那人慘叫了一聲,在慘叫聲中,砉然骨斷之聲,更是清脆可聞,身子向後一仰,只見他像是矮了一尺,而斷骨刺破了他腿上的肌肉,兩股血泉,疾噴了出來!
丁天野微直了直身子,伸指一挾,將箭挾住,大石之後,也已疾跳出了四名漢子來,各自橫刀在手,神氣兇惡,喝道:「來者留名!」
丁天野身形一挺,站了起來。
那人一出手,另一個雙臂一分,「錚錚」兩聲,雙手各多了一枝長五尺許的點穴橛,一上一下,「嗤嗤」兩聲,點向丁天野的「氣海」、「肩井」兩穴。
鹿皮手套!
但是,這時的丁天野,和當年的玉郎君,實在是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的,二十年非人生涯,使他整個地改變了!歐陽興旺望了半晌,才勉強一笑,道:「原來閣下果然是陳幫主故人?」
他穿過了好幾座林子,便看到那座形勢十分險惡的山崗了,山崗延綿好幾里,只有一個窄窄的入口處,在山崖上,也刻著「飛虎崗」三個字。
而他雙足蹬出,卻是蹬中了那人的小腿!
歐陽興旺道:「那晚,燕大南去求見幫主之際,恰是我在總壇當值,他進去出來我皆曾親見。」
丁天野催道:「什麼事,快說」
自從在黑牢之中被放出來之後,丁天野還是第一次遇到舊相識!
那小路的兩旁,全是林子,樹上壓滿了雪,看來就像是一片銀樹林子一樣。
但是向他劈頭劈腦砸下來的一鞭,他卻仍是未能避開的,長鞭呼嘯著,變成向他的胸口,壓了下來,丁天野的身子,向後仰去,雙足還是站在地上的,那和_圖_書是一式絕頂的鐵板橋功夫。
也就在他們的慘叫聲中,只聽得「啪啪」兩聲響,那兩柄單刀,突然齊中斷折,前半截刀身,落了下來,斷刀又抵住了那兩人的咽喉。
丁天野厲聲道:「是的,就是因為你去告密,而被像狗一樣,在黑牢中鎖了二十年的丁天野!」
丁天野一步跨了進去,手一鬆,便放開了歐陽興旺,歐陽興旺身形一閃,便到了毒砂飛虎陳烏的身邊,陳烏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些。
那腐骨毒砂,乃是發歹毒的暗器,發時毒砂漫天撒出,只要中上一粒,就緊黏在肌膚之上,拂之不脫,而砂上的奇毒,也立時深入,肌肉腐爛,直至見骨死亡,極之厲害。
丁天野呆了一呆,道:「鐵面無私金能?」
丁天野的身子,陡地一震,雙手也不由自主一鬆,向後退出了一步,陳烏鬆了一口氣,道:「丁四弟,你若是再不信時,當年的白蓮幫主,如今還在,愚兄可以和你共赴白蓮幫去對質的,我們三人向南走,你卻往北行,我們如何能夠到滄州府去告密?」
出滄州府之後的第二天,彤雲密布,當天下午,天就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時分,而丁天野一直沒有歇息過,他縮著頭,攏著手,騎在瘦馬上,任由瘦馬向前任意地走著,雪落在他的身上,落在馬身上,使得他和茫茫一片灰白的天地,幾乎結成了一體,若不是馬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的話,真不知道有一人一馬在趕路。
丁天野到了門前,衣袖一拂,「呼」地一聲,將大門拂了開來。大堂之內正中的一張金交椅上,坐著的一個中年漢子,立時站了起來!
四名大漢中,年紀較長的那個道:「若是幫主故交,請道姓名。」
陳烏揚聲叫道:「金副幫主,快請現身!」
歐陽興旺大吃了一驚,面色倏變,但是他已然身不由主,被丁天野帶著,向石階之上,疾馳而上,轉眼之間,二人已來到了飛虎幫總壇的金漆大門之外,只聽得大門之中,傳來了一陣極其宏亮的笑聲,接著便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道:「聽說有故舊來訪,何其榮幸,請立時前來相會!」
在小路之旁,豎著一塊老大的石碑,在碑上刻著三個大字,染著紅色,乃是「飛虎崗」三宇。
二十年來,他日日夜夜都在思索著,告密的是誰,向官府洩露他行蹤的是誰,到今天,他總算知道了!那是毒砂飛虎陳烏!
金能、陳烏和歐陽興旺三人異口同聲道:「他自創金掌幫,距此四百里,沿河而上一問便知。」
兩人向地上一看,看到了斷刀,這才知道,原來對方在雙臂突然向前一送之際,內力暗運,已將刀震斷,是以刀雖然向前送出,但是他們卻未曾送命!
「一個月左右。」
那兩人桀桀冷笑,一個道:「舊相識也好,新相知也好,總有個姓名,像在下兄弟兩人,人稱冀南雙毒,閣下難道如畜牲一樣,無名無姓麼?」
丁天野茫然地搖著頭,道:「我想不出。」
丁天野才一來到入口近處,便聽得大石之後,傳來了一聲呼喝,道:「來者是何方朋友?」
只聽得大堂側門處,響起了一個聽來十分鏗鏘,猶如鐵皮相擊也似的聲音,大聲道:「丁副幫主,一別二十年,別來無恙麼?」
丁天野卻是目光閃閃,道:「金堂王,陳烏的話是真的麼?」
陳烏滿臉皆是警惕之色,他戴著鹿皮手套的手,也向腰際的鹿皮袋移近了許多,可是他仍然搖著頭,道:「我與閣下,可以說素未謀和圖書面。」
在一個小鎮集上吃飽了肚子,丁天野又向南走去,大路上客商很多,大河凍了,客商趕凍渡河的十分多,在趕出了十來里之後,大路之旁,有一條小路。
他震了一震之後,凝立不動。
同時,他雙手揚起,雙袖疾拂而起,兩股極其強勁的袖風過處,那拔在半空的兩人,如斷線風箏也似,向外直跌了出去,而那兩柄單刀,已被丁天野捲在手中。
「不是,我聽得幫主大聲吼叫,說他只有一個女兒,誰也別想在他身邊搶走他的女兒,聲達戶外,我親耳所聞。在幫主發怒之後,燕大南面色尷尬,退了出來,見到了我之後,兀自憤然,說——」
丁天野拋去了手中的斷刀,不急不緩,向前走去,等他走過了那一兩丈來長的峽谷時,只聽前面一聲鑼響,隱處閃出了三四十個人來。
第二天早上,雪早已止了,但是天氣冷得滴水成冰,積雪卻一點也未化。
丁天野一聲苦笑,道:「除了他之外,已不會再有別人了。當然,我是要弄清楚的——」他緊緊地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我要他死,也死得明白!」
而在那一剎間,陳烏卻竟然並不趨避,只聽得他一聲呼叫,道:「你,你竟是丁四弟!」
丁天野冷笑著,慢慢地在人群中走過去,那三四十人,紛紛後退,丁天野轉過了山角,只見前面,乃是四五十級石階,抬頭望去,石階之上,便是一座十分宏偉的建築。
這兩人出手都十分快,丁天野一聲怪叫,身子突然向後,仰了下去!他身子向後一倒,點穴橛兩招,一齊點了個空!
而丁天野一蹬中了那人,身形下沉,也落到了雪地之上,他順手一抄,抄起了兩團雪來,揚向那使點穴橛的人的面門。
陳烏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閣下有什麼親人,死在陳某的毒砂之下,是以來尋仇來了,那又何必冒認是陳某舊識?」
他面色尷尬,連連拱手,道:「佩服,佩服,多有冒犯,閣下莫怪!請!」
他身形陡地掠起,「颼」地一聲,便已掠了出去。三人急步來到門上,已見他身形如煙,掠下了石級,隱沒在山口不見了。
丁天野冷冷地道:「剛才我已說過了,是你們陳幫主的舊相識!」
陳烏長嘆一聲,道:「丁四弟,看了你這等情形,我怎還忍心怪你。若真是燕老二告的密,別說你不容他,我也不容!但你不必急在一時,且先盤桓幾日,咱們弟兄,敘敘舊情。」
只聽得鐵面無私金能沉聲道:「歐陽兄,此事你又由何得知?」
「他說,老頭子還不知道他女兒和老四泡上啦,哼,好好的來求親卻發惡罵人,要是女兒做出丟臉的事來,不知該怎樣了!他講完之後,就走了。」
而這時,在門後、帷旁,約有四五人,手執利刃,一起湧了出來,陳烏肩骨,已被握得「咯咯」發響,他一面運氣相抗,一面叫道:「你們不可妄動,這是我丁四弟,玉郎君丁天野!」
他雙手所執的單刀,刀光已然抵住了那兩人的咽喉,這時突然之際,雙手向前一送,分明是要取兩人的性命,那兩人方才聽丁天野要他們傳話,剛在想可有了一線生機,突然之間,又見他雙手向前一送,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立即慘叫起來。
只見歐陽興旺向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顯然他是絕不能在眼前這個骷髏也似的怪人的身上,找出當年玉郎君的影子來了。
當丁天野一聽到了鹿皮手套之際,他便立時想起了毒砂飛虎陳烏!
丁天野騎著一匹瘦馬,向南馳著。
hetubook•com•com陽興旺道:「尊駕來意不明,他是一幫之主,自然要查問明白,閣下也理應通報姓名!」
可是這時,突然之間,在對方的口中,卻叫出了他多年以前在龍門幫中的職位來,這不禁令得他大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望定了丁天野。
金能道:「真!」
丁天野一字一頓,道:「去告知陳幫主,有舊相識來拜訪他了!」
他,玉郎君和紅衣龍女相戀,龍門幫上下,誰人不知,燕大南如何再會去向金龍神君求親?
丁天野懶洋洋地道:「我是你們陳幫主的舊相識。」
但是紅衣龍女貌美如花,加上又是金龍神君的女兒,武林中人,誰不想娶她為妻?
陳烏面上現出了十分疑惑不解的神色來,他勉強一笑,道:「請恕在下眼拙,閣下說是陳某故交,但是在下……卻不敢相認。」
丁天野雙臂一抖,手一翻,已立時將兩柄刀,握在手中,他的動作快疾之極,等他握了兩柄單刀在手,那兩個著地滾來之人,才倉惶後退。
隨著語聲,一個人大步踏了出來。那人身形高大,面目森嚴,正是鐵面無私金能。
那四人互望了一眼,突然之間,發一聲喊,兩個著地便滾,單刀閃動,來砍馬足,另兩人的身子,則疾拔而起,向丁天野砍來。
丁天野看了他好一會,才道:「你出言傷人,那是你自取其亡!」
歐陽興旺打量了對方半天,已然肯定未曾見過這樣的一個怪人的了。
那麼……
丁天野哈哈大笑了起來!
丁天野身子突然一側,自馬背之上滑了下來。
一想到對方的武功,如此之高,那兩人如何還敢說半個不字?抬頭就奔,連那兩個被丁天野袖勁拂出的人,也一齊疾奔而出。
丁天野大踏步向外走去,走出了幾步,才道:「三位,我要到金掌幫去,你們千萬不能洩露我行藏,陳大哥,剛才多有得罪,你別怪我!」
他雙眼之中,碧光閃閃,兩人相隔一丈五六左右,互望了好一會,丁天野才以十分沉靜的聲音道:「陳幫主,別來無恙麼?」
陳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那你就錯了,丁四弟,這事我再易分辯都沒有了。當年你一走,幫主便命我和歐陽堂主,以及金堂主兩人,南赴長江,去和長江白蓮幫聯絡,我們三人是在白蓮幫中過的年,金堂主如今也在此處,這卻是千真萬確之事!」
丁天野雙手抓住了陳烏,他的心中,已經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快意,他咧著嘴,露著齒,自他的喉間,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來。
他號稱鐵面無私,為人也當真鐵面無私,極其正直,乃是昔日龍門幫中的執法,他講的話,人人信服,是以這時丁天野立時反問。
丁天野「哼」地一聲,道:「還不快去!」
他並不急著趕到飛虎崗,他要讓已經知道了仇人是誰的喜悅多保留幾天。
丁天野冷冷地道:「正是,你若是不帶我上去,我可自己上去了!」
而在石階之上,一個人正飛掠而下,那人身形極快,轉眼之間,便到了石階之下,丁天野一見那人,便震了一震。
「陳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這件事,離我出事有多久?」
其實在如今這樣的場合下,歐陽興旺實在是沒有低聲講話的必要,但是因為他要講的事,極之嚴重,是以他不由自主地將聲音壓得十分低。
但是電光石火之間,他的雙足,突然猛地向前,蹬了出去!
丁天野桀桀地笑了起來,道:「二十年前,滄州城內,向天羅地網黃山,洩露我的行藏的,不是你麼?」
丁天野一想到這裏,身子才不由m.hetubook.com.com自主震動起來。
一聽到陳烏的聲音,丁天野只覺得熱血沸騰,握住了歐陽興旺的手指,不由自主,緊了一緊,歐陽興旺咬著牙,才不致叫了起來。
「燕老二為人爽直,胸無城府,他似乎不像是告密之人,你還得先將事情弄清楚才好。」
兩股力道一撞,歐陽興旺連退了三步,方始站穩了身子!
他身子自馬背上滑下之際,像是跌了下來一樣,但是身子才離開了馬鞍,便突然一挺,向下踏去,雙足恰好踏在向前疾砍而至的兩柄單刀之上,將那兩柄單刀,緊緊地踏在地上。
歐陽興旺尷尬地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敢說一定是他,但是這件事,丁副幫主卻是非知道不可的。」
他在講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在他極其恐怖的容貌上,更現出令人心悸的淒厲神色來,看了他這等神情,陳烏長嘆了一聲道:「丁四弟,那我也不再留你了,你武功極高,足可應付,但是……但是……」
那中年漢子兩道濃眉,蓋著一雙目光極其銳利的眸子,一團亂髯,身形高大,腰際懸著一隻一尺見方的鹿皮袋,左手戴著鹿皮手套。
對於陳烏的這一番話,丁天野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他在鬆開了雙手之後,向後連退出了幾步,然後便聽得他不住喃喃地道:「那麼是誰?是誰蒙了面,戴了鹿皮手套去告密的?」
當年,龍門幫四個副幫主,名是副幫主,實際上等於是幫主金龍神君的弟子一樣,是以他們相互之間,兄弟相稱,四人之中,丁天野年紀輕,是以稱之為「丁四弟」,可是這時,陳烏「丁四弟」三字才出口,「颼颼」兩聲,丁天野十指,已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肩頭,十指深陷入陳烏的肩頭,陳烏面色陡變,勉力忍住了痛,驚道:「丁四弟,是你麼,你作什麼?」
那鐵面無私金能,在昔日的龍門幫中,地位雖然不如三位副幫主之高,但是他在龍門幫中受到的尊敬,卻絕不在三位副幫主之下。
是以他十分疑惑地道:「閣下是——」
在不到兩招之間,冀南雙毒,已然各受重傷,那排列而立的三四十人,個個呆若木雞!
只有丁天野一個是例外。
丁天野綠幽幽的眼光,盯定了那人,他的眼光十分異特,顯然看得那人十分不自在,是以那人按住了腰間的軟鞭,顯得十分緊張。
丁天野嘆了一聲,道:「何以如今要見一見陳烏,竟然有這許多麻煩?」
雖然那比不上昔年龍門幫總壇的氣勢,但因為山勢十分險,是以襯托得極為奇偉,在丁天野抬頭上望間,身後三四十人,也已遠遠地圍了上來。
金能一出來,看到了丁天野,他也不禁陡地一呆,呆呆地望了丁天野半晌,長嘆了一聲,道:「唉,歲月不饒人啊!」
毒砂飛虎陳烏的面色,十分嚴肅,道:「丁四弟,知道你行蹤的人,寥寥可數,總不外是這四五個人,你自己難道還想不出來麼?」
丁天野緩緩地道:「可是,有人卻記得你手上的鹿皮手套!」
丁天野立時道:「什麼事?」
因為,在他雙足蹬出的那一剎間,他的身子是懸空的!如果對方的一鞭,恰在這時砸了下來,那麼他是絕沒有躲避的可能的!
他自問了好幾遍,才陡地抬起頭來,大聲道:「是誰?」
陳烏自己,雖有解藥,但是毒砂一沾上,便奇癢難忍,是以他發砂之際,必然戴上鹿皮手套。
那三四十人分兩排列開,兩個身形矮胖的人越眾向前,向丁天野拱了拱手:「閣下是——」
丁天野則已一聲怪笑,道:「我不怎麼喜歡人家碰我,閣下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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