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道:「約兩個月前,方伯伯,你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他們一面叫,一面也自馬背上拔身而起。
二傻子心頭咚咚地跳著,幾乎不敢跟進去,他的身子在發著抖,硬著頭皮,也進了店堂,那人己在一張桌上,坐了下來,二傻子走過去,道:「這位大爺……可要些甚麼?」
而那一下呼叫聲,也令得那年輕人突然一震,他立時失聲叫道:「楊姑娘!」
楊寒雲的臉色突然一變,因為那年輕人的話,說得十分之重。
只聽得店堂中傳來了回答,道:「正是老夫!小朋友,你進來!」
二傻子哼哼的幾句話,乃是大風鎮上的童話。大風鎮是南北客商的薈萃之地,往往一幫販馬客,趕著上千匹良馬,準備到關內去發賣的,可以一夜之間,在大風鎮上,迷於美色,沉於賭博,到了第二天,只餘一條光身,離開大風鎮,二傻子在這小客店中已有好幾年了,這樣的事自然看得多了。
那年輕人在楊寒雲的追問之下,只是呆呆地站著,但這時,他突然雙眉一揚,道:「楊姑娘,你……你剛才叫他甚麼?」
二傻子講到這裏,突然住了口。
那少女壓低了聲音,道:「方伯伯,你常說,我們住在這裏,銷聲匿跡,就是為了怕一個人找上門來,現在,可是那人找上來了麼?」
楊寒雲站在院子中,心中十分亂,只見二傻子探頭探腦奔了出來,道:「大姑娘,今天怎麼了?那客人毀壞了門,吃了酒也不給銀子……」
風十分大,那件青布長衫被西北風吹得抖動不已,連二傻子一看,身上也登時多添了幾分寒意。
店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很難說。」
二傻子連聲答應著,他心中有一句話想說,但未曾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他並沒有怎樣大驚小怪,但是店東的神態,卻大是有異。
那條麻石少說也有二、三百斤,「砰」地一聲響,撞在門上,兩扇大門,立時飛出了老遠。
店東的神色,十分緊張,但是那少女卻若無其事,道:「是啊,方伯伯,我知道你是甚麼人了,最初,我只知道你姓方,叫方承天,後來,在大風鎮上,我向幾個人問起你是甚麼人,那幾個人嚇得臉色發青,一聲不出,立時逃走,倒是在一旁,另有一個年輕人……」
這時,他聽得有人來投店,心中高興,一面打開了門,一面心中想,天可憐見,也該來幾個闊客了!
楊寒雲一揚眉,朗聲道:「我叫他方伯伯,怎麼樣?」
那年輕人被洪大鵬說他膽小,他的臉上略紅,一挺胸,便向前走了過去,他大踏步進了店堂,店堂中只有一個人坐著,他雖然從來未曾見過洪大鵬,但也可想而知那是甚麼人了。
店堂中很黑,除了那客人之外,只有二傻子站在門口,寒雲才向內一張望,便看到那客人陡地抬起頭,也向她望來。
可是,當他打開門,向外一看時,他卻不禁苦笑了一下,這哪裏是個闊客?
「店中來了客人了,東家。」
年輕人緩緩地道:「楊姑娘,那請你告訴他,我在大風鎮的廣義客店,你告訴他,如果他還是人,那就叫他快來見我!」
他們一面叫著,一面卻向雪地上,抱頭鼠竄而逃。
和半里外,大風鎮上的房屋相比,那座在赤松村旁的小客店,三、五間泥房,看來更是不起眼。大風www.hetubook•com•com鎮是出關之後,官道必經的第一座大鎮,不論寒暑,客商雲集,極其繁華,今天一早,雪還未停,便有一幫販馬客,趕著數百匹好馬,直往大風鎮去,只準備將馬匹趕往關內去賣,在經過那座小客店之際,根本沒有人向那小客店望上一眼,像是它根本不存在一樣。
二傻子一聽那聲音,便嚇了一大跳,因為那聲音簡直就如同貼著他的身子,就在他的耳邊講出來一樣,二傻子連忙回過頭去,身後客店的門關著,發話的人卻分明是在門外。二傻子心中雖然暗說了一聲邪門,但是有客人上門,他總是高興的。
可是,他的話音是冷冰的,而且話一說完,身形掠起,便已向外掠去。
然而,向那人多看幾眼時,二傻子卻也不敢怠慢,因為那人身形高大,約有五十上下年紀,神情十分威武,二傻子心想,莫不是那人身上這件布衣,是一件寶衣,是以那人不怕冷?
就在那客人發出一聲巨喝之際,寒雲見機,身形一縱,已上了房,立時身形一竄,已躍到了後院之中。
楊寒雲試探著道:「你找他……報仇?」
那一下聲響,並不是十分響亮,但是聲音卻綿綿不絕,可以傳出老遠,那兩個人一聽,立時不再奔逃,而被冰塊撞下牆去的那個,也哼哼唧唧,呻|吟著,站了起來。
寒雲講到這裏,略頓了一會,俏臉之上,突然泛起了一陣紅色來,但是她立時接著道:「還是他告訴我,來去如風,影子神鞭方承天,乃是武林之中,數一數二的怪傑,一等的高手!」
洪大鵬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你的武功不錯啊,為何那麼沒有膽子?你進來,我有話要問問你。」
而也就在此際,只聽得一陣呼喝聲,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那客人立時轉過身,順手提起身邊的一條麻石來,向前直拋了出去。
寒雲像未曾聽見一般,已向外走了出去,她繞過了店堂,來到了紙窗前,將窗紙舐出了一個小孔,向內張望。
楊寒雲的心中,當然知道,那年輕人和自小將她扶養成人的方伯伯之間,一定有著極深的糾葛,但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的隱情。
洪大鵬點了點頭,道:「請……」
那年輕人才一站定,後面跟的三匹馬,也已趕到,馬上三名大漢,大聲叱喝道:「臭小子,看你還能逃到何處去!」
那年輕人忽然嘆了一聲,道:「是的,我當晚竟沒有想起,待你走後,我又喝了幾壺酒,才突然想起,武林中人,已有十多年未有人提起方大俠的名字了,有的人說,他來到了關外,而你忽然向人問及他,那你是不是認識方大俠的呢?」
寒雲在那樣問的時候,心中自然不免有少許懷疑,因為,在此際看來,方承天實在沒有甚麼高手氣度。
那三人齊聲呼喝,一個道:「別與他說廢話,這小子不見厲害,也不肯直說!」
因為這時候,門打了開來,他的東家已經站在他的面前,天真是冷得可以,屋頂上的積雪被風掃了下來,鑽進人的脖子中去,滋味真不好受,但是,店東卻也只穿著一件灰布長衣!
二傻子答應著,退了出去,自去招待那客人不提。
他叫了好一會,才聽得屋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甚麼事?」
另外兩人一聲呼喝hetubook.com.com,隨著他們的呼喝聲,弓弦響聲,也已響了起來,那三枚雞蛋大小的鐵球,已離弦飛起,向那年輕人電射而出!
楊寒雲已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來到了門口,只見門外還有一匹馬,她翻身上馬,便向赤松林疾馳而去。
那四匹馬是從積雪飛舞,白茫茫一片之中向前衝了過來的。
他緊接著身形一晃,也跟著掠了出去。
二傻子道:「那客人……十分邪門,他是走來的,那麼冷的天,他只穿著一襲布衫,只怕……是甚麼邪門玩意兒,他……」
少女雙眉一揚,像是大不以為然,道:「方伯伯,你究竟在怕甚麼?你並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你究竟……」
寒雲搖著頭,道:「沒有,甚麼也沒有。」
那蒼老的聲音道:「來了客人,你招呼著就是了,卻來煩我作甚?」
當他回過頭去時,那人已掀開棉簾子,跨進了店堂,二傻子剛來得及看到他的左腳,那人穿著一雙布鞋,鞋底卻是一點也不濕。
那年輕人也立時轉過身來,只是道:「多謝楊姑娘。」
她一出來,便道:「方伯伯,甚麼事?」
但是一轉瞬間,她卻覺得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自己實在不宜那樣說的。
那年輕人聞言一頓,道:「如果楊姑娘認識他的話,那麼請告訴我,他在何處,我要找他。」
店東的面色一變,道:「寒雲,你說甚麼?你……知道我是甚麼人?」
這時,洪大鵬在叫他進去,但是他卻遲疑著,決不定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
方承天這時的樣子,卻一點也沒有高手的氣度,只見他面色蒼白,聲音也在微微發顫,道:「那……那是甚麼時候的事情?」
只見他發出了一聲清嘯,足尖一點,非但不避,反迎著射來的毒蒺藜,向前撲了出去,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啪啪」連聲。毒蒺藜打在冰塊之上,冰屑四濺,毒蒺藜的來勢再勁,也難以射得穿三寸來厚的冰塊,只不過在冰塊上,敲出點點白痕而已!
那年輕人退到了牆前,在一隻大水缸之前站定,他不但神色鎮定,而且還帶著微笑,道:「連環子母彈在江湖上名頭響亮,但是被武林中人稱為連環三傑的人,卻著實不敢恭維!」
門外只站著一個人,並沒有牲口,那樣的天時,趕路沒有牲口,這已是出奇的事了,看那人時,那樣滴水成冰的嚴寒時分,他卻比二傻子還不如,二傻子還有一件老羊皮褸披著,那人卻只穿一件青布長衫!
二傻子瞪大了眼,還想說甚麼間,眉頭上突然一緊,身不由主,已被店東提進了屋子,只聽得店東沉聲喝道:「那人甚麼模樣?」
楊寒雲向後退了一步,目光注定在那年輕人的身上,道:「你找他做甚麼?」
二傻子的店東是甚麼人,二傻子也不敢多問,因為他的店東,從來也不愛說話,除了開客店之外,便是躲在房內,也不知他在幹甚麼。至於那大閨女,更是奇怪了,二傻子才來的時候,她至多才十三、四歲,倒是「傻子哥」「傻子哥」地叫他。
店東鬆開了手,道:「二傻子,不要大驚小怪,江湖上走動的能人異士很多,你不去惹他們,他們不會來惹你,千萬別大驚小怪,快去!」
那年輕人卻不回答。
那人兩道濃眉一揚,緩緩地道:「我在這裏等幾個人,有酒拿幾壺和_圖_書來,有肉,便切上幾斤。」
楊寒雲點了點頭,道:「是啊,你告訴過我了,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客人一出來,便像是知道寒雲去了何處一樣,抬起頭來,向屋頂望了一眼,發出了一下冷笑聲來。
他一抓了冰塊在手,就像是突然之間,手中多了一面盾牌一樣!
那年輕人倏地轉回身,身形一縱,落了下來,吸了一口氣,問道:「是劍震天下,神威堡主洪大鵬?」
楊寒雲揚起了臉,道:「我根本不知你是甚麼人,你找不找我,有甚麼相干?」
楊寒雲忙叫道:「你……」
那年輕人躍下牆來,走近去,道:「楊姑娘,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
二傻子人家雖然叫他傻子,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傻,心知這樣子開客店,只怕十個老婆,賣了貼本,也還不夠,而店東沒有老婆,只有一個女兒。
而那年輕人一到牆前,身形疾拔而起,手中的冰塊,「呼」地橫掃而出,站在牆頭上的三人,齊聲驚呼,一人已被冰塊掃中,自牆頭上直跌了下去。
楊寒雲抬起頭來,叱道:「少廢話!」
她一叫,年輕人便停了下來,楊寒雲本來是想說「你就那樣走了麼」的。
店東轉過頭來,卻並不出聲。
那冰塊撞跌了一人,也當中分裂了開來。那年輕人雙掌齊出,「啪啪」兩聲響,擊在冰塊之上,冰塊立時碎成了無數小塊,各自帶起「嗤嗤」的勁風,向兩旁激射而出,還有兩個人一見,大驚失色,立時翻身落牆,齊聲叫道:「洪堡主,你老人家已到了麼?」
當他在問出那幾句話之際,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和剛才面對著三傑之時,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簡直有天淵之別。
雪雖已停了,但是風還未曾止。積雪白得耀眼,一陣陣風過處,將積雪全颳了起來,在離地三、五尺的高下處翻滾飛騰,形成白茫茫一片。天上似是彤雲密佈,現在正是上午時分,從這樣的天色看來,到中午只怕還要有一場大雪。
一匹馬在前,三匹馬在後,正自北疾馳而來。馬蹄踏在積雪上,幾乎沒有聲息,但是隨著馬蹄翻飛,將積雪一起踢了起來。
那年輕人一說完,立時轉身,向外走去。
那客人的雙眼之中,光芒四射,極其驚人,令得寒雲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楊寒雲柳眉一揚,道:「我認識他又怎樣,不認識他又怎樣?」
他們卻並不落進院子,只是站在牆頭之上,只見他們的手中,各自握著一張長約二尺的鐵胎弓,緊扣在弓弦上的,則是雞蛋大小的一枚鐵球,他們的動作十分快,一上了牆頭,便扯滿了弓弦,對住了年輕人,其中一個厲聲喝道:「臭小子,你若是不說實話,叫你嚐嚐連環子母彈的厲害,你就後悔莫及了!」
楊寒雲道:「正是,我是他養大的,他和我在一起,教我武功,自我懂事起,就是那樣了,這又有甚麼不對,又有甚麼值得奇怪的?」
方承天並不回答,只是急急地問道:「他還說了些甚麼?有沒有說我住在這裏?有沒有說你住在何處?」
那少女雙眉一揚,說道:「你為甚麼不出去看看?」
但當他推上門時,他陡地一呆,那人並沒有牲口,那他一定是踏雪而來的,然則在積雪上,只見大路上有不少蹄印,絕不見有人的腳印通到客店門來。
真的,入冬以來,數得出的,這hetubook.com.com客店中,只來了兩撥客人,一撥是母子兩人,往大風鎮投親不過,無依無靠,投到小客店來,還是店東贈了他們母子三兩紋銀,將之送走的。
楊寒雲面上,登時現出失望的神色來,「呵」地一聲,道:「原來……你不是找我。」
那年輕人頗有點手足無措,連聲說道:「不,不,我是在找你,我又要找你,又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是以她立時改了口,道:「你……你說的話,我一定替你帶到!」
炸開之後,每一枚鐵球之中,都有九枚毒蒺藜,去勢更快,向那年輕人電射而出,眼看近三十枚毒蒺藜的去勢如此之快,範圍又廣,那年輕人是萬萬逃不過去的了!
奔在最前面的一匹馬,轉眼之間,便到了客店之前,馬上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馬一奔到了近前,只見他身形一長,逕從馬背上,拔起身來,在半空之中,突然一翻,已翻進了小客店的院子中。當那年輕人翻進客店的院子之際,那客人卻已大踏步跨進了店堂中,又坐了下來。
這時,他手從大水缸中揚了起來,在他的手中,抓著一塊徑可三尺,足有三寸來厚的冰塊。那冰塊本是大水缸面上結成的,此際被他抓了起來。
他和洪大鶸,幾乎是同時掠出去的,但是當他趕到後院之際,只看到洪大鵬的身形,在牆頭上一閃,便已不見,那年輕人忙也躍上了牆,只見雪地之中,一個人騎在馬上,已經竄進了赤松林。
但是,也就在那一剎那間,只見那年輕人的手突然一揚,自那大水缸中,揚了起來。
原來,當他一站到大水缸旁邊時,他的手便伸進了大水缸之中,只不過誰也沒有注意。
一聽得他們叫「洪堡主」,那年輕人便是一呆,接著,便聽得店堂之中,有人應聲道:「我已經到了!」
楊寒雲的臉上,略略一紅,說道:「你找我作甚?」
他的神色不免有點緊張,但他還是不亢不卑,行了一禮,道:「洪堡主!」
過了好一會,那年輕人才道:「很好,我總算找到他了,他在哪裏?」
至於另一撥,更不必提了,那是一個滿身疥癬,快要死的人,倚在客店門口,有氣無力,是店東扶他進來的,第二天就死了,店東倒貼銀子,將他葬了。
店東苦笑著,道:「如果看到了真是他時,那……那……噢,如果真是他……」
院子中積雪甚厚,白得耀眼,相形之下,店堂之中,便變得十分黑暗,是以雖然棉簾子早已在洪大鵬剛才發覺有人偷窺,掠出屋來時帶走了,但是那年輕人仍然看不清店堂中的情形。
二傻子大吃了一驚,連忙回過頭去。
方承天沉聲道:「小心,只可偷窺!」
二傻子忙道:「是,是!」
那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楊姑娘,那日在大風鎮上,你在向人打聽,來去如風,影子神鞭方承天,是不是?」
年輕人又驚又喜,問道:「你叫他方伯伯?你……你是和他在一起的?」
他才打開門,還未曾開口,那人已一步跨了進來,二傻子忙又將門推上,免得寒風一陣陣地捲進來,將院子中的積雪,全都捲進店堂,那就令店堂中僅有的一點暖氣也趕走了。
然而說她不在店中吧,卻又時時聽到她的聲音,二傻子也想不透那是甚麼原因,倒是有一天晚上,二傻子喝多了幾杯酒,半夜起來,到水缸中勺水喝www•hetubook•com.com,看到大閨女一身紅衣,颼地穿窗而出,掠過了後牆,二傻子嚇了一跳,只當自己喝醉了眼花,生怕被別人笑話,也從來不敢在人前提起。
洪大鵬的動作也真是快絕無倫,那下呼叫聲才一傳了下來,只見他已旋風也似,轉過身子,如箭離弦,向前疾撲而出!
二傻子接不到客人,關上了門,咕噥著,正待又到床上去躺一會時,忽然聽得身後有人道:「開門,有人投店來了!」
二傻子嚇了老大一跳,縮起頭,不敢再出聲。
三枚鐵球一射出,還未射到那年輕人,在半空之中,突然各自迸出了一蓬火花,發出了「轟」地一聲響,炸了開來。
那一下巨喝,將站在一旁的二傻子嚇了老大一跳,立時抬起頭來,二傻子才一抬起頭,眼前一花,「呼」的一聲響,屋中颳起了一股寒風,那客人已經捲出了店堂,寒風颳了進來,令得二傻子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
她才一退出,已聽得那客人發出了霹靂也似的一聲巨喝,道:「甚麼人?」
但是這一兩年來,想是閨女長大了,卻連面也見不著了,像是她人根本不在店中一樣。
「那人……在雪地上走過,竟一點腳印也沒有。他身材高大,紫膛臉皮,雙眼有神,說是在等人,要我拿酒拿肉上去。」
他答應著,就走了出去,但是他不到灶下去,卻穿過了後院,直來到店東所住的那幾間屋子之前,隔著門,低聲叫道:「店東!東家!」
方承天來回踱著步,一言不發,寒雲已向外走去,道:「我去看看,來的究竟是甚麼人,再來告訴你。」
那小客房的一個店夥,一直被人稱作二傻子的,倒是一聽到有馬蹄聲,就從熱呼呼的炕上爬了起來,打開門準備迎接客人的,卻不料幾百匹馬馳了過去,只在積雪的道上,留下了無數蹄印,而鵝毛大的雪花,飄了下來,不一會,又將蹄印一齊蓋沒了。
而洪大鵬則在雪地上飛掠而出,也追進了赤松林之中。那年輕人並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略呆了一呆,已聽得身後有女子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那年輕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二傻子用力關上了門,咕噥著說道:「去吧,去吧,全上大風鎮去吧!大風鎮,颳大風,姑娘的手指似春葱,丟把骰子滿堂紅,任何英雄好漢,回不了關東!」
院子之中,除了他自己的腳印之外,卻也沒有別的腳印,而院子中的積雪,足有好幾寸厚!
那年輕人轉過頭來,見院子中站著一個明媚俏麗的少女,他滿面喜容,道:「楊姑娘,我心知你一定是住在大風鎮左近,這兩個月來,我到處找你。今天總算找到你了,真是……高興。」
那年輕人仍然不出聲。楊寒雲又問道:「你找他究竟幹甚麼?方伯伯他究竟幹過一些甚麼事?為甚麼他躲起來不敢見人?」
他才講了一個字,突然聽得後院響起了一個少女的急呼聲,叫道:「方伯伯!」
這時,天上又有雪花飄了下來,由於那年輕人和楊寒雲兩人,都站著不動,是以他們的頭上、肩上,都迅速地積了一重雪。
門一被撞飛,門外的情形,也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二傻子才走出去,屋子那端的布簾掀動,便走出了一個身形頎長、英氣勃勃的妙齡少女來,那少女雖然只是緩緩向前走來,但是步法矯健,有異常人。
楊寒雲道:「他現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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