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人兒道：「這座墳墓裏埋葬的是那一位大人物？」
紅衣人兒搖搖頭道：「問他也沒有用。他要是存心騙咱們，根本就不會說實話。」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道：「那麼我只有求助於你了，你還肯幫我的忙麼？」
紅衣人兒道：「這就是你謝我麼？」
小萍道：「咱們忘記問他卓不凡是什麼時候下葬的了。」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可以這麼說。」
「當初鍾離權所以擺下這座八卦陣，為的也是保護這座地下墳塚，而如今為了救幾位脫困，我也只有忍痛捨棄我這舉世難覓其二的絕佳住處，咬牙破壞鍾離權這座足以誇傲百年萬世，後無來者的奇奧博大陣式了。姑娘！請凝六成掌力，把石棺下這座石臺的四角毀掉！」
司馬操在石門那一邊帶笑說道：「奈何太遲了！」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這是我的事，姑娘！」
紅衣人兒道：「這麼說西門厲不是你殺的？」
石棺中那人道：「怎麼不知道？當然知道！論起來西門飄跟我是同一輩子的人，當年『天魔教』縱橫武林，睥睨宇內，西門飄可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物。」
小萍當即又往右偏了過來，卻仍是太過了，又過於偏了右。
剎時之間，這座地下墳塚裏又是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的黑暗。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我等於是受制於我自己。沒聽我說麼，自知罪孽深重，羞於見人。憑我這身所學，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譴責，也受不了羞恥兩字的折磨。總括一句，姑娘！人是不能走錯一步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這該是我這個人的最好寫照了。」
小萍冷哼一聲道：「以婢子看這是一種騙人的障眼法。」
那麼？另七扇石門關得好好的，沒有一條縫隙，他是從那兒走的？小萍道：「姑娘！他是不是西門……」
紅衣人兒道：「所以你把我誘到這兒來困住我？」
紅衣人兒點了點頭，道：「恐怕是。」
司馬操道：「這座墳墓裏，埋的是『劍莊』的莊主卓不凡。」
動靜是沒有，如今在夜明珠光亮的照射下，眼前的事物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小萍道：「姑娘！您讓我怎麼走？」
小娥沒敢再說下去，低下頭去沒說話。
只聽石棺裏傳出個幽幽話聲：「姑娘！你這是何苦？」
「對了！」司馬操笑道：「你是個相當聰明的姑娘家，只一點就透。這八處門戶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無論走那個門，進去都容易，但再要想出來，恐怕就難了。」
司馬操舉著他那火摺子漸去漸遠，終於拐過彎不見了，眼前馬上又是漆黑一片。
小萍依言退回了原處，剛退回來她便叫道：「婢子看見石門了，姑娘！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紅衣人兒已轉過了身，一雙目光緊緊盯在放在高高石臺上的那具石棺之上。
「不錯！」司馬操笑道：「你也是近百年來困死在這座地下墳塚中的頭一個；不，應該說你主婢是近百年來困死在這座地下墳塚裏的頭五個。」
他邁步要往下走。
小萍道：「姑娘！咱們走那一條？」
西門厲道：「我父親如若還在人世，這『海角紅樓』的特產『龍涎香』，怎麼會落在別人手裏？」
司馬操道：「你對西門飄充滿了仇恨，找到他之後非殺他不可，是不是？」
有眼不能視物，在這種地方縱有再好的目力也派不上用場，腳下走得自然是相當的慢。
司馬操道：「我不是對你說過麼，西門飄是『天魔教主』。廿年前，那些自命正派俠義的人士群起圍剿『天魔教』，『天魔教』寡難敵眾，支離瓦解，無一噍類，屍伏遍野，血流飄杵，慘不忍睹，我以為西門飄已死在當時。誰知你告訴我西門飄在十八年前誤入過『海角紅樓』，由於這一點，足證西門飄並沒有死在那些自命俠義之士圍攻『天魔教』的當時。你給了我一線希望，從現在開始，我要開始找尋西門飄了，說到這兒，我應該謝謝你。」
紅衣人兒道：「我總是要試的。只是在我沒試之前，我要問你幾句話。」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不會的，絕不會！」
紅衣人兒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我不問了。請告訴我，怎麼個脫困法？」
紅衣人兒道：「閣下是說『劍莊』卓家的人怕人盜墓，怕仇人掘墳？」
摸索著往下走了約莫十來丈，紅衣人兒突然覺得前面司馬操停下來了，她不知道司馬操為什麼突然停了下來，也沒敢貿然開口問。
紅衣人兒道：「你是今人中的那一個？」
西門厲道：「信不信在你。他是我的父親，他要是還健在，我絕不會甘冒大不韙說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小萍一點頭道：「對！咱們這就去找卓慕秋去。」
紅衣人兒道：「這麼說，你是今人？」
皓腕雙抬，兩掌並舉，一揚拍出。
西門厲道：「那麼你在這兒委曲些時日，等我殺了卓慕秋，奪得『劍莊』之後再來帶你們出去。」
紅衣人兒忙道：「太過了，往右一點！」
就在這時候，一聲幽幽輕嘆傳入五個人的耳中。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笑笑說道：「姑娘！彭祖壽登八百，那只是傳說，也是無稽之談。人生七十古來稀，一個人能活上百歲，已經是很少很少，很難得，很難得了。」
甬道赫然是一塊塊青石砌成的，不但潔淨，居然還乾燥異常，一點潮濕感也沒有。
紅衣人兒兩眼奇光閃漾，望著那具石棺道：「我又回來了，我來問你一件事！」
紅衣人兒道：「這具白骨觸手微溫，足證剛才有人在這具石棺裏躺過。」
石棺中那人「哦」地一聲笑道：「這個姑娘放心，我不會在意的。再說姑娘並沒能奈何我，也沒能毀去我這個住處。」
司馬操突然笑了，道：「看來姑娘還是不放心老朽。也難怪，咱們萍水相逢，緣慳一面，彼此誰也不知道誰，姑娘自不會輕易相信老朽的話……」
紅衣人兒道：「說得是，閣下有火麼？」
司馬操道：「願意替西門厲死的一個下人。」
紅衣人兒一遞眼色，小萍、小娥雙雙當即跟了下去。
紅衣人兒美目中奇光斂去，道：「你的話我願意牢記，可是你知道有些人做錯的事是無法寬恕的。」
紅衣人兒道：「你為什麼要想殺『神劍』卓慕秋，為什麼要奪取『劍莊』？」
所謂左邊這一條，也就是橫在眼前這條甬道往左直伸的那一段。
除了這些，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紅衣人兒道：「為什麼你不願意到地面上去？你明知道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痛苦，你也嚐盡了這種痛苦……」
紅衣人兒目光一凝，道：「閣下既然沒下去過，怎麼知道下面有十幾條甬道之多？」
西門厲道：「那倒也不敢當。我從記事時起就沒見過我的父親，談不上有什麼親情，只是骨肉至親，父子天性，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我的父親。你若能消除對他老人家的仇恨，我對你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一樣。」
紅衣人兒抬眼四掃，道：「就這一轉眼工夫，他能跑到那兒去？又是從那兒走的？」
看了一陣之後，她道：「只不知道卓不凡是什麼時候去世，什麼時候下的葬。」
司馬操道：「不錯，現在你明白了，是不？」
司馬操道：「當然不是。」
紅衣人兒道：「我既然是不信，我就要逼你出來了！」
「姑娘！我剛才不是對你說過了麼，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馬操一笑說道：「我沒說錯，你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這是何苦？你我遠無怨，近無仇，而且我還要幫助姑娘脫困，姑娘怎好逼我出醜？」
紅衣人兒道：「你是從誰手裏得來的？」
紅衣人兒兩眼奇光一閃，道：「你……」
石棺中那人嘆道：「姑娘這是何苦？我既不願說，姑娘又何必非問不可？姑娘剛才也說過，人都有個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勉強，也不該勉強。」
紅衣人兒抬手指了指，道：「你們看這男女各四八尊石像，尊尊形像帶有古意，絕不是近年和圖書雕琢的。而且石棺兩端的長明燈也已熄了不少日子了。以我看這座地下墳塚的營建日期，至少還在五十年前，怎麼會是卓不凡的墳塚？」
紅衣人兒道：「你再往前邁一步！」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旋即說道：「人死一了百了。他既然已經死了還談什麼仇恨？縱然我難消除滿腔的仇恨，又能如何？」
紅衣人兒道：「以閣下看，西門飄會藏在這座墳墓底下的什麼地方？」
石棺中那人一嘆說道：「非姑娘忍心，實乃天意耳。姑娘請吧！」
小萍道：「姑娘！萬一他，他不來帶咱們出去呢？」
紅衣人兒抬皓腕，出玉手，輕飄飄一掌向那扇石門拍了過去。
小萍道：「這『八卦』陣式怎麼這麼奧妙，婢子明明是走直的，怎麼始終對不準方向？」
西門厲冰冷說道：「姑娘！說句話你也許不信，只要我『魔刀』在這世上一天，任何人都別想傷害我的父親。」
只聽「叭」地一聲輕響，火光一閃，司馬操手裏已多了一隻火摺子。
小萍道：「咱們能再往裏走麼，姑娘？」
沒聽石棺裏那人答話。
小萍答應一聲，立即往左偏去。可是她偏得太過了，仍沒能對著那扇石門。
輕易而毫無驚險地進入了石門，兩扇石門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突然砰地一聲關得死死的，反之，前後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個石砌的高臺，近丈高，在臺上放著一具石棺。
西門厲道：「『魔刀』西門厲，在當世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司馬操沒再說話，一步踏上那蜿蜒下伸的石梯往下走去，洞裏黑暗異常，司馬操走下去沒幾步，便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黃影。
紅衣人兒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可是我會永遠記住，在這座古墓下，石棺中有一個救過我的人的。」
西門厲話聲忽轉沮喪，變得有氣無力，道：「姑娘！你我都不用再找了，我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紅衣人兒閃身撲過去掠上石臺，伸手推開那石棺上的棺蓋。
司馬操道：「我說過，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問吧！」
紅衣人兒道：「我知道，現在你所看見的只是一堵沒有門的石壁是不是？你別去管它，只管往前走，筆直地往前走！」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個做錯事而知道悔悟的人，他所受自己良心的譴責已經夠他受的了，也勝過一切的懲罰。」
左邊這一條甬道並沒有大的彎曲，但是才走不到兩丈遠近，另一條甬道把這條甬道一截為二橫在眼前，這一來眼前頓時成了三條路。
西門厲道：「兵不厭詐，假如我能兵不刃血，不費一點真力就把他放倒在腳下，那不是更好麼？」
紅衣人兒道：「你是真要幫我脫困，沒有其他的原因麼？」
洞裏的確是夠黑的，一下洞便有伸手難見五指之感，而且越往下走越黑，不但黑，還有點冷意。
沒聽西門厲接口說話，身後那扇門外靜悄悄的。
小萍怔了一怔，道：「這麼說那個老東西騙了咱們？」
小娥道：「或許他真會來帶咱們出去。」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的念頭太偏激了，那兒沒有好人？世上的好人畢竟要比壞人多得多。」
紅衣人兒道：「可是你還能說話，還活著。」
石棺裏那人剛才躲到那兒去了？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紅衣人兒道：「為什麼你不願意讓我找到他？」
紅衣人兒道：「西門厲是死是活，又跟你要殺卓慕秋，奪取『劍莊』有什麼關係？」
話又說回來了，他如果真是西門飄，他有殺害西門厲之能，自然也有對付她五個之力，又何必把她五個騙到此處來？司馬操話落，紅衣人兒接了口：「閣下說得是，分頭找尋著西門飄的機會大些，而且也可以節省時間。眼前兩條甬道，閣下請任選一條吧！」
紅衣人兒道：「你就是西門飄？」
紅衣人兒道：「自從當年正派俠義群起圍剿『天魔教』那時候起，你就沒見過西門飄，是不是？」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說不得我也只有聽你的了。」
邁步就要往外走，可是她剛邁出一步，便突然停住了。
司馬操道：「關係很親密，淵源也相當深。至於我跟他家竟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淵源，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紅衣人兒道：「為救他一命，即使他不死，甘冒大不韙又何妨？」
紅衣人兒道：「我這麼對你，你還肯幫我的忙麼？」
紅衣人兒道：「卓不凡已經死了，可是還有卓慕秋兄弟在，問問他們兄弟，他們兄弟也許知道卓不凡珍藏的『龍涎香』是怎麼來的！」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輕輕一嘆道：「姑娘這是何苦？姑娘要是自信能毀去這具石棺，請儘管出手就是。」
司馬操微一點頭，道：「姑娘說得是，咱們都沒下來過，誰知道走那一條可以找到西門飄？姑娘既選了右邊這一條，老朽就只有走左邊這一條了。老朽跟姑娘先約定個信號，無論誰找到了西門飄，凝力在石壁上敲擊三下。地下敲擊，容易傳音，只要不出這些甬道，應該可以聽得見，這樣可以免得另一方再費時費事地找下去，也可以借敲擊之聲趕來會合。言盡於此，老朽這就告辭了。」
小萍立即停了步，道：「婢子走歪了？沒有啊！」
石棺中那人沉默了一下之後，突然說道：「好吧！我告訴姑娘。早年我做錯了兩件事；就因為我做錯了兩件事，使得我永遠受制於人，不能抬頭，也自知罪孽深重，羞於見人！」
司馬操道：「誰說我殺西門厲了？」
要是石棺中那人跟她們走同一扇石門出去的，甬道只有一條，一定會碰上的。事實上她五人沒走幾步便折了回來，而且來勢飛快，別說人了，她們便連一個人影也沒看見，足證石棺中那人不是走這扇開啟著的石門出去的。
紅衣人兒道：「原來這座墳墓是『劍莊』莊主卓不凡的……」
小娥道：「從他的口氣裏可以聽出來，他對西門飄相當顧念，而姑娘總歸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紅衣人兒霍地轉過身來。
紅衣人兒道：「你的口氣已經變了，變得跟剛才判若兩人，你不說西門飄死有餘辜麼？」
紅衣人兒道：「目下咱們也只有相信他了，不相信又能如何！」
紅衣人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石棺十那幽幽話聲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紅衣人兒竭盡目力往石門裏面暗中凝注了片刻，然後說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縫兒不夠寬，加之小萍手上擎著顆「夜明珠」，光亮近在身邊，不能聚光遠射，所以無法看見門後的事物。
紅衣人兒伸手摸了摸那具白骨，道：「剛才的人，現在他已經走了！」
司馬操道：「說他是大人物可真一點也不為過。姑娘可知道中原武林中有座名傳遐邇，威震天下的『劍莊』？」
小萍答應一聲退了回來，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夜明珠」的光亮射了進去，隱隱約約地可看出石門那一邊比石門這一邊寬闊多了，似乎石門後是一間相當大的石室。
紅衣人兒身軀微微一震，道：「看見了，那是按照八卦排列的。」
司馬操道：「不，那個人是我殺的，可是我殺的那個人並不是西門厲。」
小萍道：「您認為西門飄會藏在墓中心麼？」
小萍沒等紅衣人兒動手，也沒等紅衣人兒開口，閃身掠了過去，連揚玉手一口氣把石臺的四個角全拍碎了。
紅衣人兒冷笑一聲，道：「我素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可要毀去這具石棺了！」
小萍當即筆直地往前走去，從她站立處到那扇石門不過七八步距離，一轉眼工夫也就到了。
石棺中那人輕輕一嘆，道：「我在這座地下墳塚的八卦陣中住了不少時日，我所以選上這麼一處所在，是因為能保護我不受任何人的騷擾，不知道的人找不到這座地下墳塚的出入口，知道的人縱然找得到這座地下墳塚的出入口，他絕不敢貿然進入這座八卦陣裏。
紅和_圖_書衣人兒兩眼之中閃漾起一種異樣精光，看了那扇石門一眼，道：「你再退回來看看！」
紅衣人兒沉吟了一下，忽然俯身抓住鐵環，掀起了那塊石板，但是她站在洞口前並沒有動，並沒有馬上下去。司馬操一雙目光從她臉上掠過，落在那黝黑的洞口裏道：「不管怎麼說，老朽是個男人，還是讓老朽為幾位帶路吧。」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是的，姑娘！」
紅衣人兒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本來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我想過了，或許會有驚，但不至有險。」隨即那顆夜明珠遞了過去，道：「走吧！」
司馬操道：「很抱歉，你要找西門飄，我也要找西門飄，可是我不能能讓你找到他。」
不過有一點使得紅衣人兒略略放了點兒心，那就是石門開啟之後，並沒有發現機關消息一類突如其來的兇險，也沒有發現人為的猝襲。
紅衣人兒搖搖頭道：「除了等西門厲願意救咱們出去的時候來帶咱們出去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司馬操道：「別忘了，你是西門飄的女兒。」
紅衣人兒搖手示意小萍噤聲，那清澈、深邃、柔和的目光，突然間變得森冷逼人，望著那具石棺冷然說道：「什麼人躲在石棺裏？」
紅衣人兒道：「我們五人在這兒待些時日不要緊，可是我們五人的吃喝……」
小萍突然說道：「姑娘！他說過要忍痛捨棄這一住處的！」
紅衣人兒道：「不能說沒這可能，只是想想地上這座墳墓坐落的方向，像是往左走才能到墓中心。」
小萍道：「那麼依您看，這究竟是……」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那當然，我並不認識姑娘，便連見也沒見過。」
石棺中那人道：「或許他會，只是那要等他確知姑娘對他父親已消除了仇恨之後；奈何你仇恨深藏心中，他無法確定姑娘對他父親是否會完全消除仇恨。至於姑娘是不是願意，是不是能完全消除對西門飄的仇恨，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更何況西門厲陰狠毒辣，生性多疑，比他的父親有過之無不及。」
紅衣人兒道：「卓不凡已然入了土。」
紅衣人兒玉手裏多了一樣東西，那是顆拇指般大小的珠子，光亮也就是從那顆珠子上發出來的。
小萍依言邁出一步，道：「姑娘！婢子又看不見那扇門了。」
小萍上前一步道：「姑娘！他走了。」
但這片漆黑不過一剎那間，旋即這甬道分岔口又亮了起來，比剛才司馬操在的時候還要亮。
紅衣人兒銀牙一咬，道：「你是西門飄的後人，西門飄的獨子。」
司馬操一點頭，道：「正是，姑娘。所以卓家的人不得不在墓底營造縱橫交錯的甬道，把卓不凡的棺木以及陪葬之物安放在中央最難走到的地方。」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道：「不管你怎麼說，我要你站出來給我看看！」
那具石棺裏寂然無聲，沒有一點反應。小萍只當是紅衣人兒聽錯了，她剛要開口說話。
等到她走近兩三尺的地方，忽聽前面黑暗中司馬操低低說了話：「姑娘！老朽剛想起來，西門厲下來探視西門飄的時候，手裏也擎著火；事實上他對這墓道不熟，不拿著火恐怕會摸錯路。既然他能拿火，咱們為什麼不能？」
紅衣人兒道：「你是這麼說麼？」
西門厲道：「當然有關係，你是唯一知道西門厲沒死的人。」
紅衣人兒一雙清澈、深邃而又柔和的目光，落在那兩扇石門上，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扇石門根本就沒開過，即或開過，開過的次數恐怕也不多。西門厲是經常下來探視西門飄的，西門飄若是藏身在這扇石門後，這扇石門怎麼會不經常開啟？」
司馬操道：「姑娘，『劍莊』不但是武林大家，而且是當世之中有數的豪富，同時它樹敵良多，個個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石棺中那人失笑說道：「卓不凡已經死了不少時日了，姑娘既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又怎麼會相信死人復活，白骨生肉——」
這一回她用的是雙掌，威力自然比前次倍增。
石棺中那人道：「不是剛才把諸位騙到這兒來的那一位說的麼？」
司馬操沒說話，紅衣人兒唯恐驚動西門飄，也沒敢說話，只能憑敏銳的感覺跟前面司馬操保持了一丈左右距離。
紅衣人兒道：「什麼話？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永遠記在心裏就是。」
紅衣人兒凝目在三條甬道內各自望了一陣，然後說道：「咱們仍選左邊這一條。」
紅衣人兒道：「為什麼？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唯獨紅衣人兒仍面向石棺，背對石門沒動，她平靜的道：「不錯！我現在明白了。」
紅衣人兒兩眼奇光暴閃，轉身撲了回去，奇快。
紅衣人兒道：「既然是這樣，他們乾脆封死了這座墳墓不更妥當麼，為什麼還在這兒留下這麼一處進出口？」
紅衣人兒微微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眼前，恐怕咱們走錯了。」
司馬操道：「人總是會變的，也應該在必要的時候善於變，我要不這麼說，你怎麼會跟我到這地下墳塚裏來？」
小萍兩眼精芒一閃道：「好個老東西，姑娘！她這是什麼用心？」
紅衣人兒道：「你怎麼知道西門飄早就死了？」
紅衣人兒道：「別人？誰？不是你？」
紅衣人兒道：「誰的下人？」
紅衣人兒道：「你有把握這座八卦陣式一定困得住我主婢？」
司馬操道：「不管怎麼說，他總是你的生身之父，你總是他的親骨肉。做父親的再不好，做女兒的怎可冒大不韙妄言弒父？」
小娥道：「您相信他真會來帶咱們出去麼？」
紅衣人兒道：「是麼？」
紅衣人兒道：「我是近百年來進入這座地下墳塚的頭一個？」
紅衣四婢霍地轉過身後，石門那一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紅衣人兒看了一下方向，左邊這一條似乎是通往墓底中心的，她當即說道：「咱們走左邊這一條試試，不行再折回來走右邊這一條。」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所以說我既是今人，又是古人。」
紅衣人兒道：「那麼，你又怎麼知道不認識我，甚至連見也沒見過我呢？」
再說眼前這位司馬操也沒有理由坑害她五個，除非他就是西門飄。
可惜紅衣人兒主婢五人沒聽見。
小萍道：「姑娘！咱們老往左走，說不定待會兒會跟司馬操碰在一起。」
紅衣人兒道：「我本不願勉強，也自知不該勉強，可是現在我想知道一下，究竟為什麼？」
紅衣人兒正要攔她，見狀遂改口問道：「怎麼了？小萍！」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不是從『海角紅樓』來的麼？我連『海角紅樓』都沒去過，又怎麼會認識姑娘，見過姑娘？」
順著甬道的蜿蜒之勢前行約莫七八丈，一條甬道忽然一分為二，兩條甬道同樣地過丈便拐了彎，仍然無法看出那一條甬道多深，那一條甬道通到什麼地方。
她主婢五人走了。
紅衣人兒冷笑一聲道：「這具石棺要是鋼鑄的，我或許無能為力，毀不了它。它既是一具石棺，我不信毀不了它。」
但在這伸手難見五指的一片黑暗裏，卻響起了一聲充滿悲傷與憂慮的輕輕嘆息。
她主婢五人聽不見了，因為這時候她五人已經快到那唯一的進出口了。
小萍、小娥四個聽得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小娥道：「姑娘！咱們真出不去了麼？」
司馬操道：「老朽身邊帶有幾隻火摺子，姑娘幾位可有……」
紅衣人兒道：「這麼說，你找西門飄的目的，並不是要殺他？」
紅衣人兒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西門厲根本不會放我幾個出去？」
紅衣人兒冷笑一聲道：「我從不欠人家的情，也從不相信世上還有這麼好心的人。」
紅衣人兒道：「你不必拿這個難我，我不信！」
紅衣人兒道：「事隔十八年了，很難說，也許是真的。」
西門厲道：「不錯，怎麼樣？」
石棺裏直直地躺著一具整齊而森白的骨架，那裏有人？定過神來之後，小萍強忍驚駭叫道：「姑娘！這，這是怎和-圖-書麼回事兒——」
紅衣人兒道：「我知道這是你的事，可是我想知道一下。」
紅衣人兒道：「我並不急於脫困。到了能出去的時候，西門厲自會來帶我出去的。」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要問我什麼？」
紅衣人兒道：「難道你不以為他會來帶我出去？」
小萍跟小娥呆了一呆，立即停了步，小娥道：「怎麼走沒多遠又分了岔！」
紅衣人兒道：「西門飄是在誤入『海角紅樓』之後才竊得『龍涎香』的，既然你在當年正派俠義聯合圍剿『天魔教』之後就沒見過西門飄，你何來『龍涎香』？」
紅衣人兒道：「卓不凡要是剛下葬不久，這座墳墓似乎不可能是他的，你不看門上那鐵門環鏽得很厲害？」
司馬操道：「不錯，是老朽的推測，看情形老朽這推測恐怕不會錯。」
紅衣人兒沒客氣，當即說道：「對咱們這些沒有來過此處的人，那一條都一樣，我選右邊這一條。」
紅衣人兒道：「『神劍』卓慕秋呢？他怎麼樣？他又是當世之中的第幾人？」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一個人長年住在地下，睡在棺中，那不是……」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原諒，我只能告訴姑娘這麼多了。」
小萍遲疑著探手棺內摸了摸，可不？那具白骨溫溫的，並不是冰冷冷的。
就在這一句話聲中，紅衣人兒已恢復平靜，冷然說道：「答我問話，你究竟是今人中的那一個？」
紅衣人兒忽話鋒轉道：「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是個孝子。」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姑娘！好妙啊！」
石棺中那人又輕輕一嘆道：「行了。八卦陣式已破，今後它再也困不住人了。任何人也可隨意進出這八處石門了。幾位請吧！」
紅衣人兒憐惜地看了她一眼，道：「小萍！你害怕，是麼？」
小萍猛然抬起玉首，道：「姑娘！咱們真要被困在這兒了麼？」
小萍抬劍一指，忙道：「姑娘快看！」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這也許是同病相憐吧。我長年住在這地底之下，深知不見天日的痛苦。」
紅衣人兒只覺司馬操這種解釋有點牽強，可是一時裏卻也覺得司馬操這種說法是理，沉吟了一下道：「這麼說，這座墳墓底下有交錯縱橫的甬道，只是閣下的推測？」
話落，帶著小萍，小娥四婢飛一般地掠了出去。
司馬操卻也沒有問，打著火摺子之後，他立即往前行去。
西門厲道：「他是入了土，但父債子還，這筆血債自然就該落在卓慕秋兄弟的頭上。」
司馬操道：「自然是西門厲的下人。」
火摺子的光亮沒多大，但在此時此地已不啻一盞照明大燈，光亮已經是相當夠大，相當夠明了。
紅衣人兒沒答腔，兩眼直直地前望著行出了那扇石門。
西門厲道：「那很難說。我無法知道你是不是確實消除了對他老人家的仇恨，儘管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也不願冒這個險，只有讓你在這兒委曲些時日了。等我殺了卓慕秋，奪得『劍莊』之後，我一定來帶你出去就是。」
紅衣人兒道：「你看得見我麼？」
司馬操道：「姑娘現在是否認為卓不凡這座墳墓之下……」
忽聽身後那扇石門的那一邊傳來一聲輕笑：「看來姑娘現在是明白了！」
西門厲獰聲說道：「就是那『劍莊』莊主卓不凡老匹夫。」
紅衣人兒早在石門出現在珠光下的當時，便已看見了，她示意小萍跟小娥停步，然後凝目仔細打量。
紅衣人兒道：「你只管聽我的就是，往左一點！」
小萍沒再說話，緩緩低下頭去。
紅衣人兒道：「我跟你何仇何怨？」
紅衣人兒道：「我不信區區一座『八卦』陣式能難住我！」
小萍道：「怎麼見得？姑娘！」
西門厲道：「這一點你算是說對了。」
小萍一喜忙道：「你有什麼辦法？」
紅衣人兒當即抬手又拍了一掌，經過這第二次抬掌一擊，兩扇已然開啟了數寸寬一條縫的石門開大了，雖不能說是全開，但至少已半開了。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我不能，姑娘！即使我有這個心也不行，因為我長年住在地下，衣裳都爛了，現在是身無寸縷，赤身露體，姑娘叫我怎麼見人？」
小娥道：「西門飄真死了麼？」
小娥一皺眉道：「又來了，搞什麼鬼嘛？」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個做過錯事而知道悔悟的人，我最能體會一個做過錯事而知道悔悟的人的心。」
紅衣人兒道：「西門厲！這就不對了。」
紅衣人兒一怔道：「怎麼說？西門飄怎麼又不在人世了？」
紅衣人兒忽然輕笑一聲道：「你這麼說，是你絕我找尋西門飄之念是不是？」
小萍道：「那麼這扇石門後又是什麼地方？」
紅衣人兒道：「你相信西門飄已經死了麼？」
紅衣人兒道：「你既然深知不見天日的痛苦，為什麼還要自願住在這地底之下？」
紅衣人兒道：「也許我認識。」
西門厲道：「或許他為當世之中的第二人。」
紅衣人兒淡然一笑道：「如今還說這個幹什麼？樓主也知道，咱們這一趟到中原來，兇險原在意料中。」
可是他要是西門飄的話，又怎麼會下毒手殺害西門厲呢？
紅衣人兒道：「你究竟是誰？」
小萍，小娥立即舉起短小軟劍護住前身要害，邁步行了過去。
西門厲道：「也為把你騙下這座古墓。」
石門的這一邊，的確是一間很大的石室，圓形的，平頂，連身後這扇石門算上，周圍共有八個門。
紅衣人兒道：「你告訴我，你是今人還是古人？」
西門厲道：「這是實情實話，信不信那還在你。一個人要想長存於武林中稱尊稱霸，單靠武功是不夠的，心智要佔一半還多。卓慕秋的心智不如我，縱然他的一身所學跟我難分上下，可是加上心智，他就只有退居第二。」
司馬操道：「你不是要找西門飄麼？」
紅衣人兒道：「既然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就算了。誰都有個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勉強，也不該勉強。」
紅衣人兒道：「卓家是我的殺父大仇，你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會麼？」
司馬操道：「光憑嘴說沒用，你何妨試試。」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看不見，雖然石棺蓋有一點縫隙，可是我是躺著的，當然看不見姑娘。」
紅衣人兒道：「那麼我跟你要殺卓慕秋，要奪取『劍莊』有什麼關係？」
紅衣人兒訝然說道：「你在說什麼，是誰？」
小萍道：「姑娘！咱們不能當真一輩子困在這兒，總要想個法子才好，樓主長年臥病在床，要是您……」
小萍接過那顆夜明珠，一手擎珠，一手持劍，跟小娥雙雙凝神邁步在前開道，往前走去。過一丈多拐了彎，眼前甬道忽然又一分為二。
紅衣人兒沒接口，沒說話。
司馬操道：「老朽遵命。」
紅衣人兒道：「那麼你站出來讓我看看，也許我能幫你想起你是誰來。」
小萍跟小娥雙雙望著司馬操拐過彎去不見，兩個人收回目光一起凝注在紅衣人兒臉上。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你要原諒，這是我的秘密，我打算讓它永遠埋藏在我心中，不使人知。」
小萍跟小娥雙雙答應一聲，立即仗劍往左行去。
小萍道：「怎麼？姑娘！」
小萍，小娥等四婢跟著撲進，石室帶來了光亮，借著夜明珠的光亮看，那具石棺蓋仍蓋得好好的，只是靜悄悄的，沒聽見石棺裏那人說話。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個人活在世上，念頭不能那麼偏激，要不然的話，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甬道深處仍是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息。
司馬操道：「不，還是由姑娘先選吧！」
紅衣人兒道：「這八卦陣式的破綻所在在什麼地方？」
司馬操話鋒微頓之後，接著說道：「姑娘是因為不知道這座墳墓裏埋葬的是誰，如若姑娘知道長眠在這座墳墓之下的是誰，姑娘也會認為這座墳墓下必有交錯縱橫的十幾條甬道。」
揚掌向放在高臺上的那具石棺拍了過去。
「不錯。」西門厲道：「那是他的珍藏。」
小萍一怔忙道：「怎見得？姑娘！」
石棺兩邊放著男女各四共八尊石像，石棺的兩頭放著兩盞石雕的燈檯。
紅衣人兒道：「咱們雖然有主婢之分，可是咱們的命都是一樣的，我的命不比你們的命貴，你們的命不比我的命賤。」
小萍道：「你怎麼知道他真會來帶咱們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我為什麼不肯幫姑娘的忙？」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不必問我是什麼人，其實我是什麼人，我自己也忘了。姑娘幾位不是要出去麼？我有辦法讓幾位脫困。」
紅衣人兒道：「我知道。對中原武林這座『劍莊』，我是仰名已久。怎麼，這墳墓裏莫非埋的正是『劍莊』的什麼人麼？」
西門厲道：「不錯！我的確有這個顧慮，也不能不防。」
司馬操忙問道：「怎麼了，姑娘？」
話落，抬皓腕，揚起了纖纖玉手。
小萍搖搖頭，道：「婢子不怕死，死了不足為惜，只是姑娘。」
紅衣人兒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就領你這份情了。只是在我沒離開這兒以前我要問你一句。」
紅衣人兒道：「你是說你的武功高過我？」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相信他會帶諸位出去麼？」
紅衣人兒道：「既然你的一身所學高過他，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面對面跟他放手一搏，卻背後施暗算，以『龍涎香』害他。」
紅衣人兒道：「以你的一身絕學，我以為當今天下任何人也制不住你。」
她一掌拍出，未見勁氣，也未見罡風，可是行家都知道，她這種掌力是屬於陰柔的，柔能剋剛，這一掌雖然未見勁氣，未見罡風，可是它的威力是相當驚人的，足以粉碎這具石棺。
紅衣人兒四下掃視了一遍，然後說道：「他騙了咱們，這座墳墓不是卓不凡的。」
紅衣人兒截口說道：「你為什麼長年住在這地底之下？」
紅衣人兒道：「以我看咱們是真出不去了。」
紅衣人兒道：「你所以以人代死，是絕我找尋『龍涎香』之路」
石棺中那人道：「我相信，我當然相信，別人不知道我知道。西門飄不可一世，仗一身詭異武功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只怕卓不凡；因為卓不凡有一套絕學，恰巧是西門飄一身詭異武功的剋星。」
紅衣人兒道：「既是他的珍藏，又怎會落在你這個外人手裏？」
紅衣人兒身軀一震，道：「小萍！你看見的是什麼？」
司馬操停了步，道：「姑娘！看來這是咱們分手的地方了。」
小萍跟小娥急不可待地雙雙邁步往那門扇啟著的石門行去，她兩個猶不相信只毀去那石臺的四個角便能破去眼前這奇奧博大的八卦陣式。
紅衣人兒道：「這就很難說了。不過比較明顯的一點是他有意把咱們騙到這兒來，這地方不是卓不凡的墳塚，他知道墳墓裏有交錯縱橫的十幾條甬道，也可以證明他曾經下來過。」
司馬操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西門厲道：「不是我，我也是從別人手裏得來的。」
紅衣人兒沒再說話，默默地轉過身去。
西門厲道：「那不要緊，你不必擔心，我會按時給你們送吃喝來。萬一我有事不能來，我也會派人來，絕不會讓你們餓著、渴著就是。」
紅衣人兒道：「這就不對了。你既然跟西門飄有很親密的關係，相當深的淵源，你怎麼會殺西門厲？」
紅衣人兒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這麼看，你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就要毀掉這具石棺了！」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不必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姑娘不會認識我的。」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我跟諸位不同，諸位是被逼無奈，我則是出諸自願。」
小娥道：「那咱們怎麼辦？」
那幽幽石棺中話聲道：「我是今人，也可以說我是古人。」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個永遠難見天日的人，姑娘如願記住我，不如記住我幾句話。」
小萍一怔，道：「小娥！是你麼？」
紅衣人兒道：「你做錯了兩件什麼事，使得你永遠受制於人，不能抬頭，也自知罪孽深重，羞於見人？」
紅衣人兒微一抬頭，道：「難說。司馬操剛才分析過，他分析得非常對，要以隱秘論，西門飄應該藏在墓中心，可是為防盜墓的人發現，他似乎又不會藏在墓中心；在這種地方找一個人，恐怕只有碰運氣了！」
紅衣人兒目光一凝，道：「卓不凡的墳墓，為什麼非有縱橫交錯的十幾條甬道不可？」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旋即毅然說道：「你的話我願意牢記，可是若要我消除心中的仇恨，我卻做不到。」
紅衣人兒目中奇光又閃，道：「不管是他從那兒走的，這地下墳塚的進出口卻只有一處，咱們快走！」
紅衣人兒搖搖頭，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紅衣人兒道：「我剛才說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本來就是一樁冒險的事，既來之，則安之。我也想過了，除非他是西門飄本人，或者是西門飄一路的人，要不然他沒有理由騙咱們。再說他既能殺害西門厲，就有對付咱們的能力，也用不著非把咱們騙到這兒來不可。」
紅衣人兒道：「這麼說你是不肯說？」
紅衣人兒頹然一嘆道：「小萍！別試了，退回來吧！」
石棺中那人道：「不錯，姑娘！我是這麼看的，而且我自信有十分把握！」
紅衣人兒輕「哦」一聲道：「有這種事？你對卓不凡知道得相當清楚？」
這座石門共是兩扇，關得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門上一對鐵門環，都生了鏽，看上去每一扇都有半尺厚薄。
小萍又復一怔，驚叫說道：「姑娘！是……」
威力倍增歸威力倍增，可是她掌力擊出之後，石棺卻仍是好好的，便連動也沒動一動。
小萍驚聲說道：「這麼說他是……」
「怎麼不是？」司馬操笑道：「你看見了麼？這間石室周圍共有八處門戶。」
小娥等三個都看直了眼。
小萍，小娥雙雙一怔，道：「對呀！他好像在幫西門飄求情似的，他怎麼知道西門飄已經悔悟了？」
有火照著自然便能看見事物了。
「不要說了！」紅衣人兒截口說道：「他就是真會來帶咱們出去，我也不領他這個情。我自己知道，我對西門飄的仇恨無法消除，他害樓主害得太慘了！」
的確，這間石室就這麼大，別無藏身之處，另七扇石門都關得好好的，剛才也沒聽見一點動靜。
「姑娘！」司馬操笑道：「這可不是一座尋常的『八卦』陣式啊！這座地下墳塚營建於整整一百年前，設計這座地下墳塚的人，是當時的一代怪傑鬼才，有『再世諸葛』之稱的大風鑒鍾離權。到現在整整一百年了，還沒有人敢輕易進入這座地下墳塚之中」
紅衣人兒道：「這就是奇奧絕學之所以稱為奇奧絕學的道理所在，當初諸葛武侯仗著這種八卦陣式，克敵致勝，無往不利，『再世諸葛』鍾離權的擺陣雖然不能上比諸葛武侯，但他胸羅淵博，所學極廣，確也稱得一代鬼才怪傑，他擺出來的陣式，自然不是常人所能破的。」
西門厲道：「關係大得很。卓慕秋他會提防西門厲，絕不會提防任何一個別人。我只要順利殺了卓慕秋，便能輕易奪取『劍莊』，到那個時候，『劍莊』門前那塊匾就要換上一方了。」
紅衣人兒道：「我們身邊沒帶火，但卻有可以代替火，光亮不遜於火摺子的東西，閣下只管打著火摺子往前走吧。」
司馬操道：「不錯，姑娘。在那座小茅屋裏的就是『神劍』卓二少卓慕秋，他是卓不凡的第二子。」
「不！小萍！」紅衣人兒搖頭說道：「休要小視了眼前這座『八卦』陣式，這是一門奇奧博大的高深學問。」
紅衣人兒道：「你，你不會是西門飄吧？」
紅衣人兒身軀泛起了一陣輕顫，道：「我沒有他這個父親！我只有母親！我母親被他害得太慘了！」
石棺中那人輕輕一嘆道：「姑娘的掌力好不驚人。幸虧是我，要換個別人，別說護不住這具石棺，就是連人https://m.hetubook.com.com也必定要毀在姑娘這千鈞重杵般一擊之下。」
紅衣人兒站在原處沒動，冷然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躲在這具石棺裏？」
小萍道：「可惜卓不凡已經死了，不然咱們問問他就知道西門飄的生死了。」
紅衣人兒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我恨不得食他之肉，寢他之皮！」
小娥忙搖頭說道：「不是我，我正想問——」
石棺中那人道：「這座八卦陣式確實出自鍾離權之手，也的確奇奧博大，變幻無窮。但再高明的陣式也會有一處弱點，這道理就跟練『金鐘罩』、『鐵布衫』的人永遠有一處練不到，也足以致命的一樣，只要看準了弱點的所在往上一碰，這高明的陣式便馬上瓦解，形同虛設了。」
可是她兩個一經邁步之後便馬上深信不疑了，尤其是小萍，她剛才邁一步便看不見的石門，如今邁了兩三步仍然清晰地呈現眼前。
小萍道：「姑娘怎麼知道剛才有人？」
紅衣人兒怔了一怔道：「他不是西門厲？他是誰？」
司馬操回身說道：「姑娘幾位不下去，老朽也要下去。姑娘怎麼忘了，老朽也是來找西門飄的，咱們雙方分頭找，找著他的機會也應該大一點。」
紅衣人兒怔了一怔，訝然說道：「你是從卓不凡手裏得到『龍涎香』的。」
紅衣人兒突然輕輕地叫了一聲。
紅衣人兒道：「這話怎麼說？」
紅衣人兒身軀微震，一雙美目之中奇光暴閃，道：「原來你是個內家高手，怪不得你那麼篤定那麼穩，你再試試我這第二掌！」
西門厲道：「怎麼不對了？」
剛走出石門還不到十步，她突然停了下來，道：「不對！他聽見我跟西門厲的交談，知道西門飄做過什麼事，只是他怎麼知道西門飄悔悟了？」
試了好幾次，小萍的方向始終沒有辦法對準那扇石門。
小萍道：「即便是他存心把咱們騙到這兒來也不要緊，一路至今，咱們也跟他分手不少時候了，婢子沒發現什麼兇險，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可斷咱們退路的設置與埋伏。」
石棺中那人道：「不錯，我瞭解卓不凡，跟瞭解西門飄一樣的深。」
小萍道：「石壁！一堵石壁，沒有門。」
紅衣人兒抬手攔住了小萍道：「你我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肯幫助我？」
司馬操道：「這就難說了。以常情說，他應該藏在最隱秘，人跡難到的地方。只是這座墳墓是卓家人營的，西門飄是不是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還很難說；同時西門飄不是個傻子，既發現這處進出口，他也會想到卓家人有偶而前來查看的可能，要照這麼看，他不該躲在最隱秘難找的地方。不過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能找遍墓下每一個角落，不怕找不到西門飄。」
西門厲道：「這個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我是從『劍莊』得來的『龍涎香』沒有錯。」
小萍跟小娥依言退向兩旁。
紅衣人兒道：「那咱們就要一輩子困在這兒了，除非忽然有奇蹟出現。」
紅衣人兒怔住了，暗暗好不震驚。她自信這雙掌並舉的一擊，就連自誇為當今第一人的西門厲也不敢輕攖銳鋒，而石棺中這人卻能讓她的掌力消弭於無形，絲毫起不了作用。
一拱手，轉身向左邊那條甬道行去。
紅衣人兒忙叫道：「小萍！你走歪了，往左！」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多謝姑娘！」
紅衣人兒也覺意外，但她馬上就恢復了平靜，道：「沒聽司馬操說了這座墓底下的甬道，本來就是縱橫交錯的，要是筆直一條那麼好走，怎麼能防人盜墓掘墳？」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就不必費心了，我剛不是說過了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了——」
紅衣人兒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告訴卓慕秋你沒死。」
紅衣人兒剎時恢復平靜，微一抬頭，道：「沒什麼，我剛才已碰見那有『神劍』之稱的『劍莊』卓二少卓慕秋了。」
石棺中那人道：「慈悲之心，生生之機。春風育物，朔雪殺生。君子之心，雨過天晴。冤仇宜解不宜結。聖賢講究一個恕字，一個做錯事而悔悟的人，最渴求的無非是寬恕兩字。」
西門厲的話聲靜寂了一下，然後突然厲聲叫道：「對！是他！我沒有料錯，好個匹夫……」
女兒家畢竟是女兒家，縱然一路至今沒什麼兇險可言，當眼前環境有變化的時候，她仍要小心謹慎地觀察一陣。
說著話已毫無驚險地又走出了兩丈遠近，忽然兩扇石門出現在明亮的珠光下。
紅衣人兒深深看了那具石棺一眼，像問話，又像自語地道：「難道你會是卓不凡？」
紅衣人兒怔了一怔之後開口說道：「怎麼，閣下也要下去？」
紅衣人兒兩眼奇光一閃，道：「我明白了，你是西門厲。」
沒有勁氣，也沒有罡風，那兩扇石門卻應掌動了一動，立即向裏開啟了一條几寸寬的縫兒。
可是就在她還差兩步便要到達門邊的時候，她實在走歪了，斜斜地往右偏走。
小萍站著沒動，兩眼直楞楞地望著那扇開啟著的石門，詫異欲絕地叫道：「怪了？姑娘！婢子剛邁一步，卻就看不見那扇石門了。」
紅衣人兒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小娥道：「那麼，姑娘！咱們退回去試試另兩條路。」
紅衣人兒搖頭說道：「我還不敢這麼說。要是卓不凡下葬已經很久了，門上的鐵門環當然會鏽。」
司馬操道：「不，我不是。我原以為西門飄早在廿年前就死了，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西門飄還活在世上，只是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而已。」
司馬操道：「便利卓家的人偶而前來查看啊。要是不留這一處進出口，萬一卓家的人懷疑有人盜墓掘墳，想下去查看，是不是有什麼損失，豈不是要自己挖墓掘墳麼？那不但不容易，而且會驚動人……」
紅衣人兒道：「這也許是實情實話，有道是『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而不在勇。』有一身好武藝充其量只能做個百人敵，但若有好武藝再加上好智慧，就能做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萬人敵。」
石棺中那人話聲忽然轉為低沉，道：「姑娘！我是誰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姑娘應該趕快脫困。」
紅衣人兒一邊走一邊早就盤算好了，一路所經並沒有什麼驚險的地方，也沒有石門一類可以封死甬道的東西，即使眼前這位司馬操有什麼叵測的居心，只要能熟記走過的路，退出去就不是什麼難事，到了出口處，區區一塊石板也無法把她五個封在這座墳墓裏。
西門厲獰聲說道：「不該麼？卓不凡殺了你我的父親。」
紅衣人兒道：「你跟西門飄有什麼淵源？」
紅衣人兒輕輕一嘆道：「我也是，要是那麼容易出困，西門厲怎麼也不會把咱們誘到這兒來了。」
紅衣人兒帶著四名紅衣婢女邁步跟了上去。剛才她跟司馬操保持一丈左右距離，如今她卻是緊隨司馬操身後，或許是想借點「光」。
紅衣人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麼，閣下先請！」
司馬操打著了火摺子，紅衣人兒並沒有拿出所謂可以代替火，光亮不遜於火的東西。
小萍跟著掠到，把夜明珠舉近了些，一看之下，她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要不是手抓得快，她可能掉下石臺去了。
石棺中那人倏然失笑說道：「自然不會，那怎麼會？西門飄早就死了。」
紅衣人兒道：「不忙，我要看看這扇石門後是什麼地方，你們兩個往邊兒上站站。」
顯然，那是顆奇珍異寶「夜明珠」。
半晌，她才驚聲嘆出一句：「你，你究竟是誰？」
只見幾人的停身處已是石梯的盡頭，眼前一條甬道蜿蜒前伸，深不知有幾許，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
紅衣人兒道：「你也知道西門飄這個人麼？」
理當如此，無奈事卻不然，她一掌拍出，那陰柔的掌力很快的擊中石棺，石棺卻是好好的，休說讓石棺應掌粉碎了，便連石屑也沒掉一粒。
紅衣人兒道：「這就是『八卦』陣式的奧妙所在。小萍！你現在再試試看，我叫你怎麼走你就怎麼走，只要你能走出這扇石門去，咱們就不會困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