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黑衣客嘆道:「他們該都已長成了,只不知長得什麼樣……」
黑衣人兒輕笑說道:「說來我倒很感謝他們。」
黑衣人兒倏然一笑,道:「顯然,你並未能淡忘當年的一切。」
「諸君試看,洞庭湖南極瀟灑,揚子江北通巫峽,巴陵山西來爽氣,岳州城東道崖疆。瀦者,流者,峙者,鎮者,此中有真意,問誰領會得來?」
黑衣客搖頭說道:「雪妹,『翡翠宮』是我的地方,他們不會住在那兒的,由跡象看,他們該住在這一帶……」
黑衣人兒輕笑說道:「怎麼了?別忘了我在身旁。」
黑衣客聽若無聞,帽沿陰影下,兩道冷電閃爍,直愣愣地凝注在白衣少女那張艷麗嬌靨上。
「岳陽樓」上,憑朱欄,面對浩瀚煙波,站著一男一女。
黑衣人兒柔聲說道:「雖然事隔多年,加之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尋人固非易事,但我認為總會找到她們的……」
兩道慘綠光芒閃爍黑衣人兒那覆面黑紗後,她伸玉手輕輕扯了扯黑衣客,低低說:「你快看,這姑娘長得好美。」
黑衣人兒微頷螓首,笑道:「我原有此意,只是怕那些……」
黑衣客黯然一笑,道:「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了他們,誰又知道他們如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雪妹該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黑衣人兒道:「你以為我願意提?這幾個月來的四處遨遊,我深深領略到武林人心險詐,他又是當今之最,和-圖-書自然……」
黑衣人兒笑道:「我聽說黃河中的鯉魚也很有名。」
黑衣客笑道:「難道我還會騙雪妹?這多年來雪妹讀的詩詞不少,文人騷客筆下固然難免誇張之嫌,但幾個月來各處遨遊,雪妹也應領略兩字不虛,今夜有月,雪妹倘若不信,何妨在這『岳陽樓』上各停留一會兒,候至月上碧空自己看?」
黑衣客身形一陣抖動,嘆道:「雪妹,那該是我的福分,對他們,起初我也切齒痛恨,恨不得把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這幾年來由於雪妹的柔情,使我對這份仇恨淡忘了不少……」
是故,她五個一上樓便引得滿樓齊注目。
這「岳陽樓」上,有著片刻的沉寂。
黑衣人兒笑道:「若不是他們那一番奸謀,我哪有福分朝夕不離,長伴君側?」
飲畢黑衣客又舉箸相邀,一塊香嫩的洞庭鮮鯉入口,黑衣人兒立即頻頷螓首,讚不絕口。
黑衣人兒微頷螓首,道:「這道理我懂,可是我相信他們的天性總是善良的,你想想我在沒跟你之前,是個怎麼樣的人?如今又是個怎麼樣的人?」
黑衣客苦笑說道:「雪妹,已然淡忘了,但舊地重遊會勾起我的傷心。」
他二人可沒在意,面向樓外指指點點,不住輕談低笑,對那些訝異目光,根本視若無睹。
霞光萬道,波光一片血紅,遠處雪帆點點,洞庭湖水天一色,一望無際,這黃昏時分的景色尤其m.hetubook.com•com幽美。
當然,那一半也是由於這兩位的絕世風華。
黑衣客笑道:「不錯,雪妹,正是他,他那『過洞庭』之作,有聲有色,非堆砌之作,張于湖曾舟過洞庭,月照龍堆,金沙蕩射……」
黑衣人兒「哦」地一聲,道:「那我要多看兩眼……」
人好好色,但也有看見難看的多看兩眼的。
黑衣人兒笑道:「將來找到他們不就知道了?」
黑衣人兒道:「我認為她們該不住在那兒,咱們不是去過『梵淨』了麼?『梵淨山莊』荒廢已久,根本不像……」
未幾,店伙送上酒菜,三壺美酒,幾樣佳餚,外帶一尾熱氣騰騰,香味四飄的洞庭鮮鯉。
黑衣人兒一聲輕笑說道:「這十幾年來,由於你的薰染,使我獲益良多,對於詩詞一道也知道的不少,你可是指那張于湖?」
白衣少女美艷而風華絕代,那四個白衣人則神態怕人。
無論由哪個角度看,都難看見這一男一女的面貌,不過,由那一雙背影看,男的必然俊美絕倫,女的一定艷麗無雙。
黑衣人兒截口笑道:「總不至於跟我一樣地感謝他們?」
黑衣人兒伸玉手又一扯,黑衣客霍然驚覺,連忙收回目光,道:「雪妹,這姑娘長得好……」
這兒是八百里煙波浩瀚的洞庭湖,那高築於城垣上的「岳陽樓」上,這時候,也是紅日銜山的黃昏時分。
黑衣人笑說道:「看來垂涎美味的不只我一個,如今www.hetubook•com•com距月上時分尚早,不妨到附近酒樓小酌一番,暢飲幾杯,然後帶著薄醉再登『岳陽樓』,相依偎,候明月,那才是人生愜意事呢。」
黑衣人兒道:「可是往那兒去你至少馬上可以找到她倆。」
黑衣客轉頭凝目,道:「雪妹,怎麼說?」
黑六人兒淺淺一笑,伸皓腕,手指根根如玉,輕輕抬起了酒杯,她淺嚐一口,黑衣客則飲了半杯。
黑衣客笑道:「難道雪妹願意當面錯過,不想品嚐一下洞庭活鯉?」
黑衣人兒道:「可是咱們已經上『祝融』看過了,也沒有……」
黑衣人兒訝然說道:「同在一條河中,這是為什麼?」
黑衣客搖頭說道:「雪妹,當年我是誤中奸謀,否則的話……」
黑衣客突然截口說道:「雪妹,別讓他們擾了你我清興,此時此地談他們大煞風景……」
男女俱是一襲黑衣,男的身材頎長,飄逸灑脫,頭戴寬沿大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黑衣人兒半轉螓首,嗔道:「你呀,就記得吃。」
但卻是白衣少女獨據一席,四個白衣人圍坐一桌。
「一樓何奇,杜少陵五言絕唱,范希文兩字關心,滕子京百廢俱興,呂純陽三過必醉,詩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見古人,使人愴然涕下。」
樓梯一陣登登連響,樓梯口走上幾個人來,那是一女四男五個人,女的,是個臉色略顯蒼白,神情略顯淡漠的美艷白衣少女,男的,是四個臉色陰森慘白和-圖-書的白衣人。
黑衣客微微一笑,方要答話,驀地——
黑衣人兒截口說道:「好美,是麼?」
黑衣人兒耳後微紅,輕輕地啐了一聲,但到底任黑衣客握著皓腕,轉身緩步走下了「岳陽樓」。
黑衣人兒笑道:「你若動了酒興,我願意陪你小酌幾杯。」
黑人客執壺滿斟兩杯,然後舉杯邀同伴,笑道:「來,雪妹,先喝一口潤潤喉。」
黑衣客點頭說道:「但願如雪妹所說。」
這兩個,若換上一身白衣,不就是「南令」皇甫林傾全力要搜尋的人麼?只不知是也不是?
黑衣客道:「不瞞雪妹說的倒有一點,當年的一切我差不多都淡忘了,唯一是掛胸懷的,就是那幾個孩子……」
黑衣客搖了搖頭,道:「也許她們已不住在那兒了,我堅信總會在武林中碰見她們的……」
黑衣客點點頭道:「風華絕代,美艷無雙,我是說她長得像她。」
黑衣客循指望去,只見金光百頃的洞庭湖中波光翻動,水花四濺,一物騰躍而起,隨又投入水中,當即笑道:「雪妹,那是洞庭躍鯉,也是名傳遐邇的下酒佳餚……」
黑衣客正自夾著一塊魚,聞言抬眼向樓梯口望去,只一眼,他身形微震,「叭」那塊魚掉在了桌上。
黑衣客聞言笑道:「有人遠道而來,久而不離,多半為的是這洞庭鮮鯉。」
說著,她轉過螓首,當真地又多看了兩眼,此際,那白衣少女與四個白衣人已落了座。
黑衣客赧笑說道:「雪https://m.hetubook.com•com妹,莫辜負這大好時光,有那工夫何不多看看八百里浩瀚煙波的黃昏美景呢?」
洞庭湖邊不乏酒樓茶館,洞庭活鯉又是遠近馳名,所以這些酒樓的生意一直十分鼎盛。
黑衣客一嘆截口,道:「不談了,雪妹,慢慢的碰吧。」
黑衣人兒沉默了一下,道:「我認為你該到『翡翠宮』去……」
兩人踏著暮色,一路談笑,片刻之後,他兩個便坐在湖邊一座酒樓之上,那靠窗臨湖,可一覽無邊風月的一副座頭上。
黑衣人兒未再說話,笑了笑,隨自轉首樓外。
黑衣客點頭說道:「論起來,黃河中的鯉魚,要比這洞庭湖中所產,還嫩些,無如那僅是指黃河中的某一段,並不是處處俱佳。」
黑衣客未摘下頭上大帽,黑衣人兒也未取下覆面紗巾,所以引得滿樓酒客頻頻注目。
「真是!」黑衣人兒嗔聲說道:「剛才著急的是你,如今要慢慢碰的也是你。」
驀地,黑衣人兒抬皓腕伸玉指,輕呼說道:「快看,那是什麼?」
黑衣客搖頭說道:「雪妹,這一輩子我不進『翡翠宮』一步。」
女的有著無限美好的身材,髮髻高挽,環佩低垂,嬌靨上,飄動著一塊黑紗。
此際,那位黑衣客正伸著白皙修長的手指,向著樓外湖光山色指指點點,幾句之後,他忽地一笑說道:「雪妹,你可知道宋大詞人張孝祥,他有念奴嬌調『過洞庭』一詞……」
黑衣人兒側轉螓首,含笑問道:「月下的洞庭?真有這麼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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