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密宗之毒
第五章 喇嘛自絕

關山月道:「沒什麼,既然以俠義自居,本該如此。」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廟不在『敖漢旗』,在山腳的那一邊。」
老喇嘛道:「你是漢人裡的江湖人?」
關山月知道,要是這樣下去,他不止會窒息,而且會臟腑爆裂,七竅噴血而亡。
高大中年喇嘛沒馬上出手,沉喝發話,說的是漢語:「你,轉過身來。」
當然,能當上一「旗」的管旗章京,還能不是個明白人?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沒倒下,可是沒有用,他走不上路。
那是一定的,老喇嘛總是因關山月而死。
關山月像沒聽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不但帶關山月去,還弄了兩匹馬,顯示這段路不近。
老喇嘛一雙老眼暴睜,好亮,嚇煞人:「佛爺不想那麼費事了!」
這個院子裡的喇嘛,都是中年喇嘛,個個莊嚴肅穆,彼此不交談,見著的也都是從眼前匆匆經過,而且個個也像沒看見白淨「蒙古」中年漢子跟關山月。
兩旁的喇嘛立即向著平臺趴伏在地。
別的旗不會要他。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去、你去找呀!」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先向廟門行了一禮,然後才往裡走。
關山月道:「你既是『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我不能說你說的沒用;只是,我是貴旗札薩克的朋友,不能算是外人。」
看來,關山月並不受這裡歡迎。
聽見關山月剛才說話了。
關山月道:「是的。」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在『承德』碰上,有江湖人拿了我旗人的好處,謀害我旗人?」
又來了!
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老人、姑娘玉朵兒、拉花兒,目送關山月走出「蒙古包」,目光裡都充滿了感激,姑娘玉朵兒的目光裡,還多了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
老喇嘛道:「你不過才二十多,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種修為?」
這「他」,當然是指的那「敖漢旗」的管旗章京,那白淨「蒙古」中年漢子。
老喇嘛道:「解藥給你!」
老喇嘛道:「你在『承德』做的事,『敖漢旗』這個管旗章京已經稟報我了,他說這件事的內情,你都知道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本來就是要他死,『蒙旗』的札薩克是世襲,札薩克死了,兒子不死,我奪不了位。」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當然清楚,大喇嘛就是『蒙古』的律法。」
這是一定的道理。
這在「蒙古」人,還真是不得了的事。
勁氣之強,排山倒海。
像老喇嘛那樣值得敬佩的人,畢竟不多。
老喇嘛道:「你試試能不能從我手裡要去解藥就知道了。」
其實,快也好,老人的兒子還等著解藥解毒,快一步總比慢一步好。
老喇嘛說完話,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站了起來,轉臉向關山月說了一句:「跟我進來。」
老喇嘛道:「不止?」
殿外立即鴉雀無聲,紛紛趴伏在地。
抬手又抓住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的脖子。
關山月沒攔他,只說了話:「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也覺出不對來了,快步躲出丈餘外。
關山月道:「不止!」
在節骨眼上來了一手了。
以大喇嘛的權勢,並不怕誰知道。
關山月道:「恐怕由不得你不聽我的。」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找的『熱河』那幾個江湖人,沒把事情做成,不該回來的人又回來了,就是碰上了你?」
很快的到了殿前,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沒馬上進去,他雙膝跪下,爬俯在地一拜,然後抬頭,以「蒙古語」向殿裡說話。
這是承認了。
真的,他臉色白得沒了血色,整個人是軟的,連話都不能說了,只比死人多了口氣。
想必是老喇嘛攔了他。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們漢人武林的哪門哪派?」
他還真把大喇嘛當靠山。
關山月這回聽見了,說了話:「恐怕你非從我背後出手不可,從我背後出手,或許你還有望得手。」
還真是。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
這也只是頭一步,要是連解藥都要不到,其他的也就別想了。
本來嘛,大喇嘛在「蒙古」是什麼身分,什麼地位,怎麼能對一個漢人裡的年輕江湖人先出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來我旗查這件事,查到了他是我旗的什麼人?」
喇嘛裡也有這樣的。
可是,關山月畢竟是關山月。
或許,高大中年喇嘛讓殿外眾喇嘛知道,老喇嘛是自絕的,不是傷在關山月手裡。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找我『敖漢旗』的管旗章京?」
老喇嘛閉著一雙老眼,看不見,可是這時候他卻睜開了一雙老眼說了話:「怪不得你敢到『蒙古』來管這件事,怪不得你敢來找我。」
老喇嘛道:「那只是不瞭解喇嘛,不瞭解『蒙古』的漢人。」
個子大,步履應該沉重,每一步都能震動地皮。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去跟大喇嘛說。」
怎麼都愛問?
關山月頭也沒回,抬手住後一抓,順手就摔。
這從白淨「蒙古」中年www.hetubook.com.com漢子可以看得出來,他已微低了頭,放輕了腳步往裡走。
關山月道:「你是知道漢人裡的江湖人的,是不?」
看那隻嚇人的大手,看那五根嚇人的手指頭,看他含怒出手那一抓的嚇人勁道,要是讓他抓著,石頭會碎,鐵塊會穿洞,血肉的脖子,就可想而知了。
顯然,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還不死心,沒地方跑了,叫來了眾喇嘛,寄望這些喇嘛能救他。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我說什麼?」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依然態度不改,神色不變:「誰說的?我背後哪裡來的大喇嘛?」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不管是不是好事,也不管別人求都求不到,我背後沒有大喇嘛。」
關山月衣袂狂飄,但腳下沒動。
關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道:「你不願說,佛爺也不再問,能抵擋佛爺『密宗』『無上氣旋』的,蒙、漢之中,你是頭一個。」
關山月道:「我告訴貴『旗』札薩克了,貴『旗』札薩克說,他辦不了。」
關山月道:「這事得從『熱河』『承德』說起,我在『承德』碰上有江湖人拿了貴旗人的好處,謀害貴旗人,我來到貴旗查這件事,查到了他是貴旗的什麼人,特來告知貴旗管旗章京,請貴旗管旗章京查辦。」
就這麼袍袖一展,看似沒什麼。
的確,這一片只見「蒙古包」,沒見喇嘛廟。
關山月跟著下了馬。
這一劈,一樣可以碎石斷鐵,只要讓他劈中,脖子非斷不可。
關山月是說過這話,他承認:「我說的是實情。」
關山月仍像無所覺,仍沒回頭。
轉眼間,殿外來了一片喇嘛,中年的、年輕的都有,向著殿內以「蒙古語」叫喊,震耳欲聾,都快把殿頂掀了。
這是沒把他「敖漢旗」的札薩克放在眼裡。
高大中年喇嘛既是識貨行家,這一點他清楚,這回不怕了,這回暗喜,他要讓關山月先斷腕子,後斷脖子。
剎那間,他覺得那片勁力的威力減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悶悶的,呼吸還是有點不順暢。
喝聲中,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向著關山月的脖子就抓。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那又怎麼樣?」
是不是怕對老喇嘛不敬?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說!」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似乎有點興奮,道:「放心,一定讓你見到你要找的大喇嘛。」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瞞不了『敖漢旗』的人,又怎麼樣?」
「敖漢旗」不會饒他。
不錯,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他知道了,老喇嘛是他自進入江湖以來,所遇到的第一高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他無能,不配當我旗的札薩克。」
還真是!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忙叫:「我說,我說!」
怎麼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樣?
關山月道:「大喇嘛說的,恐怕也是實情。」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沒有就是沒有,那種毒沒有解藥。」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立即點了頭,連猶豫都沒猶豫。
嚇成這個樣子。
是不是又顯示出了大喇嘛的身分與地位?
關山月說了,還是那句老話:「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目光一凝:「你已經查清楚了怎麼樣?」
關山月已經清晰感覺到了,平臺上那老喇嘛利刃似的一雙目光已經盯上他了。
他要動。
盤坐不動,隔空出招,什麼都不像,只像比手劃腳。
高大中年喇嘛是從前頭揚掌下劈,關山月則是伸臂往後,出掌硬接,關山月已經吃了虧。
剛才進廟之後看見不少年輕喇嘛,一個個都不起眼,沒想到卻能派上用場。
關山月一出這座「蒙古包」,就看見姑娘玉朵兒所說的那座「蒙古包」了。
極虔誠的。
人高大,步履也大,兩三步便到了關山月背後。
關山月道:「我聽著呢!」
關山月道:「我在貴旗碰上了一些事,得找管旗章京。」
關山月道:「貴『旗』札薩克說,他雖是一『旗』之主,是你的上司,可是這件事他辦不了,你辦得了,因為他的權勢沒有你大。」
關山月道:「我一定找他。」
承認了,自招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怎麼會?他是一『旗』之主,我的上司,他怎麼會辦不了,他要是辦不了,我又怎麼辦得了?」
關山月道:「是的。」
姑娘玉朵兒跑過來,攔在關山月馬前,滿臉是焦急,是憂愁:「恩人,大喇嘛厲害。」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不知道!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漢人裡的江湖人,怎麼會跑到我『敖漢旗』來?」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所以我來找你。」
顯然老喇嘛不願損及自己的身分先出手。
再看關山月跟老喇嘛。
關山月道:「所以,整個『敖漢旗』,你的權勢最大,別人辦不了的事,你辦得了。」
他也見識到了,什麼是「密宗」武學。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連道:「是、是!」
他快,關山月和-圖-書自是也得快。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不但帶關山月到喇嘛廟找那位大喇嘛去,還催馬走得相當快,似乎是越快到越好。
老喇嘛道:「他還說,你來跟我要解藥,還要讓我跟他受『蒙古』律法制裁?」
其實,到哪兒都一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碰上關山月這樣的修為,誰不想知道他藝出何門?
老喇嘛沒再問,也沒再說,倏地迎面一聲怪叫,霍地站起,雙掌一合外翻。
關山月道:「大嘛嘛在你『蒙古』人眼裡不得了,在我眼裡算不了什麼。」
高大中年喇嘛臉色冷,語氣冷。
救命的事,不到絕望是不會放棄的。
年輕喇嘛立即躬身低頭,沒動。
這座喇嘛廟,就在這一邊山腳的山腳下,緊挨著山腳。
關山月道:「可是他還是『敖漢旗』的札薩克,除了你,沒人不讓他當,他不配你配?用這種惡毒、卑鄙手法,你這種人就配?」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帶著關山月往裡走。
老喇嘛道:「你這漢人裡的年輕江湖人就是一個。」
這不知道算什麼,但卻能讓關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覺到,無數利刃迎面罩來,招式之奇,前所未見,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見。
兩人騎著馬往外走的時候,引得在「蒙古包」外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盯著看,連「蒙古包」裡的人都跑出來看。
這樣的還應該居多。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為之一怔,不再叫了,兩眼發直。
不知道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是不會武,還是會武,不怎麼樣,關山月很容易一把就抓住了。
怎麼回事?
關山月道:「我已經到了這裡,也已經站在大喇嘛面前了。」
關山月道:「因為你這位管旗章京,背後有位大喇嘛。」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特來告知我旗管旗章京,想請我旗管旗章京查辦?」
老喇嘛也說了話,臉色白得嚇人,話聲也淒厲嚇人:「佛爺堂堂大喇嘛,要佛爺低頭認罪,不能!」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什麼解藥?」
關山月道:「這位大喇嘛學的好佛、修的好『密宗』,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人從「蒙古包」裡出來了,四十多歲個「蒙古」漢子,挺白淨,有小鬍子,只是雞眼鷹鼻,長得不討人喜歡,臉色也陰沉冰冷,劈頭就問:「你是漢人?」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臉微揚,傲然:「我就是『敖漢旗』的管旗章京。」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大喇嘛在廟裡。」
關山月還是沒回頭,抬手一指往後點,腦袋後頭像長了眼似的,直點高大中年喇嘛毛茸茸大手的手心。
他的靠山是個大喇嘛。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驚怒:「你敢對大喇嘛不敬!」
殿外又響起一聲沉喝,悶雷似的。
關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得天獨厚。」
兩匹馬都催馬快走,所以很快就繞過了山腳。
雙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見雙方手指接實,當然更聽不見金鐵交鳴聲。
關山月道:「你有個大喇嘛撐腰,又怕什麼?」
關山月道:「我不信你沒有解藥。」
老喇嘛老臉變色,老眼光亮暴閃,道:「你說大喇嘛在你們漢人眼裡不算什麼?」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倏然停住。
老喇嘛連眼都沒睜一下,也一動不動,生似不知道有剛才那回事。
關山月道:「是根本沒有解藥,還是你沒有解藥?」
老喇嘛看也不看他,那發亮的老眼,利刃似的目光只緊盯關山月,他說了話,說的是漢語:「你從『承德』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札薩克的兒子中了毒,你跟我要什麼解藥?」
老喇嘛道:「你還不說?」
還是讓關山月激了,承認下毒了。
他一定認為,只要到了靠山面前,他馬上就會得救,關山月馬上慘死定了。
比起那毛茸茸大手,那根根粗似胡蘿蔔的五根手指的一抓,這麼一根手指的一點,算得了什麼?
恐怕他不會不知道。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用「蒙古語」說了兩句。
等到衣袂靜止,不再飄揚,關山月說了話:「怎麼樣?」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不知道。」
關山月道:「我先找你,把解藥交出來。」
這麼樣的一展、一拂,能有什麼勁氣,能有什麼強風?
關山月像無所覺,仍然沒回頭。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明知道我背後有位大喇嘛……」
的確不遠,在右邊,隔兩座「蒙古包」,那座「蒙古包」頂上,是插了一面藍色小旗。
關山月道:「是的。」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告狀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說。」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翻身下馬。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的確是時常來,識途老馬,帶著關山月左彎右拐了一陣子,到了後頭一個院子。
關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說怎麼辦?」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正是,我說的有用麼?」
關山月道:「謀害札薩克父子,陰謀奪位,你跟你背後那個大喇嘛,都該受『蒙古』律法制裁!那是什麼罪,你跟你背後那個大喇m.hetubook.com.com嘛,一定清楚!」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臉色又變了:「是札薩克告訴你的?」
一般這種無形勁氣,會逼得人立足不穩,踉蹌後退,這是理。
老喇嘛道:「你再試試這個!」
他往關山月背後張望,張嘴要叫。
也就是說,關山月遭受到一推一吸兩股強大勁力的擠壓,使得他無法呼吸,幾乎要窒息。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既是我『旗』札薩克的朋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旗』札薩克,請他查辦,反而來找我,告訴我,請我查辦?」
別看殿裡只老喇嘛一個,無時無刻不有人衛護。
關山月還是說了話:「這座喇嘛廟有喇嘛麼?」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忙點頭:「會、會。」
果然出自密宗。
可是高大中年喇嘛那一抓,卻怕關山月這一點,他一驚沉腕收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神色、態度一點也沒變,道:「原來是我『旗』札薩克的朋友,有什麼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說不出話,臉都憋紅了,兩手抓住了關山月手腕,用力扯,可就是動不了分毫。
這是等著關山月試,等著關山月出手。
關山月跟著他往廟裡走。
關山月明白了,心神為之震動。
他出手了,到底還是先出手了。
關山月鬆了手。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確知是我『敖漢旗』的人,找外人謀害我『敖漢旗』的人?」
令人心驚膽顫,能讓鬼哭神號。
老喇嘛道:「在『承德』管這件事,不算什麼,你們漢人裡的江湖人,只要以俠義自居,都會管這種閒事;可是,此時此地還敢管,你這個漢人裡的年輕江湖人,好膽量,好勇氣!」
他抬手往外指。
這就顯示出大喇嘛的身分與地位了。
關山月道:「那不正好麼?我壞了你的事,你一定恨我入骨,是不是?」
那是一個身軀魁偉高大的中年紅衣喇嘛。
關山月道:「是的。」
像是拂灰拂塵似的這麼一展、一拂。
他臉色一肅,神情凝重,再次提氣,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劍,振腕揮出。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漢人裡的江湖人?」
說話間,已經到了廟門前。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我找貴旗的管旗章京。」
老喇嘛道:「你瞞得了任何人,瞞不了佛爺!佛爺這『密宗』『心劍』,只有『大羅劍法』能破。」
關山月道:「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背後有位大喇嘛,這是好事,別人求還求不到。」
他紅衣一展,拂向了關山月。
他不敢不讓關山月說,不敢不聽。
這樣的人還敢使壞害人,還配奪「敖漢旗」札薩克的位子?
關山月道:「或許!」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那麼,這是我『敖漢旗』的事,你一個外人,不必管。」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猛喘氣,臉色由紅轉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沒再叫人了,驚魂未定,他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你究竟想怎麼樣?」
關山月道:「我這不是來了麼?」
關山月道:「你說的沒有用,我得聽聽貴旗的管旗章京怎麼說。」
老喇嘛又問:「你今年多大年紀?」
高大中年喇嘛轉回身,向關山月,又說了話,這回是用漢語了:「請你把他帶走,請你盡快離開。」
其實,就算他會武,還不錯,恐怕也是一樣。
事實上,老喇嘛一雙老眼,在這暗暗的殿裡,像能發光,好亮!
老喇嘛同樣的衣袂狂飄,也一樣的腳下沒動,只是,他兩隻腳心已經陷進平臺裡了,深及半尺!
這不是實話。
硬迎,硬拼!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哪一句?」
關山月道:「漢人的話,你學了不少,也懂不少,知道不少,還有一句,你知道不知道?」
關山月道:「夠狠,夠毒。」
砰然一聲大震,強風狂捲,勁氣四溢,兩個喇嘛跟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雖已經都躲開了,但還是站立不穩,又各退了好幾步,嚇得臉色都變了。
但,老喇嘛兩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臉變色,震聲驚叫:「你會『大羅劍法』?」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不是怕,只是,我沒有解藥。」
萬一真如老喇嘛所說,關山月是不瞭解喇嘛,才認為大喇嘛不算什麼,那這一趟來,不但什麼目的都達不到,他自己也別想再出這座喇嘛廟了。
關山月道:「大喇嘛放心,我一定會試。」
極嚇人的!
真讓人想不到。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關山月轉向他了:「走吧!」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不要激我,沒有用。」
老喇嘛這回站起來了,這回也不再是無形勁氣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勁氣襲向關山月。
關山月道:「我不說了麼,大喇嘛在你『蒙古』人眼裡不得了。在我眼裡算不了什麼。」
關山月道:「我只看見『蒙古包』,沒有看見喇嘛廟。」
關山月道:「你大概忘了,我剛說過,這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關山月五指微一動。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大喇嘛有解藥。」
關山月一步跨和_圖_書到,伸手扶住。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什麼『大羅劍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劍』了麼?」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在我『敖漢旗』碰上了什麼事,得找管旗章京?」
顧不得有損身分了,以他所見關山月所顯露的,他不能再顧有損身分了!
關山月道:「恐怕連那毒,也是那個大喇嘛給你的?」
關山月此時此地所受的這片無形勁氣,雖也逼得關山月立足不穩,要往後退,可也同時產生強大的吸力,緊緊的吸著關山月,讓關山月無法後退,甚至腳下無法移動分毫。
關山月道:「札薩克的兒子中的毒。」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這下臉色變了,有怒容:「你……」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驚怒:「你敢跑來我『敖漢旗』——我這就叫人……」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則驚慌的急忙跑到平臺前跪倒,兩手扶著平臺邊,仰著臉用「蒙古話」直叫直說。
老喇嘛發亮的老眼又亮了三分,道:「在『承德』的時候,你不知道內情,伸手管了這件事;來到『蒙古』之後,你已經知道了內情,還敢管這件事?」
關山月道:「是的。」
沒碰見過這個,沒受過這個,何止驚恐,簡直要暴跳,他還要動。
老喇嘛閉上了一雙老眼,沒再說話。
好眼力。
勝負已判!
關山月道:「二十多。」
關山月道:「是的。」
高大中年喇嘛恐怕從沒聽過這個,怒意形於色,銅鈴眼暴睜,怒嗎:「你太猖狂,找死!」
只希望關山月趕緊走。
關山月道:「你帶我去。」
關山月把他扛上了肩,扛著他走了出去。
人都是這樣!
關山月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紅影斷線風箏似的,翻滾著往一旁掉落,雖然是兩腳落地沒摔著,卻踉蹌退了兩步才拿樁站穩。
關山月道:「是麼?」
只是,關山月是真不瞭解大喇嘛麼?
都到這時候了,還使壞。
高大中年喇嘛站了起來,向著殿外大聲說話,打雷也似的。
關山月道:「敢做不敢當,你就憑這想當『敖漢旗』的札薩克?」
原本退立兩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後退躲避。
他心神為之震動,忙吸一口氣,運功抵抗。
顯然,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誰都知道兩人要上哪兒去。
關山月道:「是麼?」
勁氣之強,呼嘯有聲。
關山月道:「那你應該知道,我查出了是貴旗的什麼人,找『承德』的江湖人,謀害貴旗的什麼人。」
姑娘玉朵兒沒回去,站在那兒看,仍然滿臉憂急。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們漢人說的,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關山月道:「是的。」
老喇嘛老臉上有了驚詫色,叫道:「你能抵擋佛爺『密宗』的『無上氣旋』?」
老喇嘛說了話,用的是「蒙古語」。
看這情形,應該是。
關山月道:「你背後有位大喇嘛,這件事瞞不了『敖漢旗』的人。」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是我說的。」
關山月也說了話:「大喇嘛是不是把座下的喇嘛都召來?」
這的確是個辦法。
當然,也是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想把關山月支向他背後那個大喇嘛。
他不見得很願意去,卻未必不願意去。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是我沒有解藥。」
一揚手,一點白光脫手射出,飛向飛山月。
關山月沒有想到他會有此一說,是理,人家「敖漢旗」的事,可以不要外人管。
他先進了殿。
關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個是小白瓷瓶。
關山月知道,這老喇嘛不但有大權勢,還是個「密宗」高手。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他每一步都輕抖,輕得沒有一點聲息。
關山月兩眼閃現寒芒,他也揚雙掌劈出。
關山月道:「照你這麼說,札薩克的兒子是死路一條。」
他拉偏馬頭過去了。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還敢到『敖漢旗』來找我?」
這是說,要是從前面出手,恐怕一點得手的希望都沒有。
這就夠了!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是貴旗的管旗章京,謀害貴旗的札薩克父子。」
怎麼不?大喇嘛本就是「蒙古」人求之不可得的靠山,只是不是人人能有。
關山月道:「我知道,我會小心,姑娘請回去吧!」
真沒什麼,既不見勁氣,也不見強風。
這理到哪裡都說得通。
這是在打量他。
人在這個時候,誰不想趕緊找靠山?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冷然,也有點得意,道:「當然。」
高大中年紅衣喇嘛不止身軀魁偉高大,像截鐵塔似的,還獅鼻、海口、銅鈴眼,看上去嚇人。
他是個識貨的行家,他那隻毛茸茸的大手,要是讓關山月這一指點中,他那能碎石洞鐵的大手,非洞穿不可。
關山月還是煞有其事:「原來你就是管旗章京。」
關山幾道:「誰有解藥?」
恐怕還真不能,因為從沒有過。
許是白淨「蒙古」中年漢子讓關山月抓脖子抓怕了,關山月剛一抓住他脖子,手上還沒用力,他急急就叫:「我真沒有解藥,我真沒有解藥!」
關山月道:「你想知道?」和*圖*書
關山月道:「這是你說的?」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沒說話。
高大中年喇嘛變了招,又一聲怒喝,揚起毛茸茸的大手,猛然劈向關山月的脖子。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是我『旗』札薩克的朋友?」
可信,關山月原就認為,老人兒子所中之毒,出自「密宗」。
兩掌接實,猛然震動。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我『旗』札薩克說,他辦不了?」
關山月道:「沒錯,就是碰上了我。」
像這樣的,還想奪札薩克的位子。
可是,關山月的感受就不同了,他清晰的感覺到,一片無形的力道,向他衝撞而來,像是一堵氣牆,排山倒海而來,力有千鈞,從來沒碰見過。
關山月如今已看清殿內景象了,這座殿不是喇嘛供諸神佛的殿宇,殿裡沒有諸神佛像,擺設也很簡單。
關山月道:「是的。」
他沒再跑,但卻忽然向著殿外用「蒙古語」大叫。
很快的,到了平臺前,白淨「蒙古」中年漢子向著枯瘦黝黑老喇嘛深深一躬身之後,又用「蒙古語」說了一句。
他挑戰的,不但是大喇嘛的權勢,還有大喇嘛的「密宗」武功。
靠裡是一座殿宇,已經近在眼前,但由於裡頭沒點燈,裡頭暗,外頭亮,所以一時還難看清裡頭的景象,不過可以很清楚的聞見,從裡頭飄出的一種異香。
挺明白的。
可是關山月這麼說。
這回他沒再展紅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兩根手指緊併,向著關山月抖動,或橫、或直、或畫弧,一連三下。
這是說——
他還能跑到哪裡去?
關山月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關山月可急著要解藥,道:「那我就先出手了!」
老喇嘛又道:「『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漢旗』的人,該交由『敖漢旗』處罰。」
只可惜他這份明白,沒用在正當地方。
關山月道:「你會聽我的麼?」
殿門內地上出現一條人影,人影高大,映在地上看,更顯高大。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哪有這種事?一『旗』的札薩克,權勢沒有一旗的管旗章京大?」
進廟門就看見喇嘛了,都是年輕的一般喇嘛,許是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經常來,喇嘛們就跟沒看見他似的,熟人帶了人來,喇嘛們也像沒看見關山月。
就在這時候,白淨「蒙古」中年漢子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往外就跑。
關山月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意?當然知道,只是不願跟他多囉唆。
老喇嘛自絕了,臨自絕前還交出了解藥,不失為一個可敬、可佩的人。
跑回「敖漢旗」去?
他可沒想到,連老喇嘛那裡大喇嘛都救不了他。
已經沒有這個大喇嘛給他撐腰了。
關山月抬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推進了「蒙古包」,道:「最好不要。」
關山月知道,他要找的那個大喇嘛,就在眼前了,跟著進了殿。
關山月道:「可是他不是當朝的王法,不是報應不爽的天道。」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都要癱了。
那是個年輕喇嘛,一臉驚怒。
一般的喇嘛都這樣,再往上去的喇嘛就可想而知了。
跑到別的旗去?
關山月道:「我是貴旗札薩克的朋友。」
殿外響起了一聲「蒙古語」沉喝,一條紅影電射而入,疾撲關山月。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一臉驚怒,抬手顫指關山月:「你、你死定了!」
關山月道:「你這就知道了。」
年輕喇嘛就要再動。
關山月神情一肅,向著平臺上老喇嘛躬下了身。
不全是實情,關山月知道「密宗」大喇嘛厲害,可是他得這麼說。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找我『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有什麼事?」
關山月沒動一動,高大中年喇嘛卻身軀晃動,退了一步,而且大手疼痛,難忍難當,不由得齜牙咧嘴,忙以左手握住了右掌。
關山月很快就到了插藍色小旗的「蒙古包」前,他一眼就看見裡頭有人了,但是他還是停步在外,發話問:「有人麼?」
紅衣喇嘛是名五十以上的老喇嘛,枯瘦黝黑,也用「蒙古語」說了一句。
喇嘛廟門開著,只是看不見一個喇嘛。
顯然,他不但不怕關山月去找,還巴不得關山月去找,快去找。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道:「你就是為這件事,到我『敖漢旗』來的?」
高大中年喇嘛有了怒意,話聲提高了:「佛爺叫你轉過身來,佛爺不從你背後出手。」
關山月也變了招,變指為掌,硬接。
高大中年紅衣喇嘛一雙銅鈴眼放光,大步走進殿裡,直奔關山月背後。
關山月道:「是的。」
白淨「蒙古」中年漢子渾身發軟,身子一晃,真要倒。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氣氛,讓人也不免為之凝重,為之肅然。
老喇嘛雖然是自絕身亡,修行的信佛人或許不仇視關山月,但是,關山月要是沒來這一趟,老喇嘛也不會死,關山月怎麼會受歡迎?
這算什麼?
繞著山腳就看見了喇嘛廟了。
高大中年喇嘛沒再動,躬身低頭退向一旁。
靠裡有一座不算高的平臺,上鋪紅毯,紅毯上盤膝坐著一名紅衣喇嘛。
話落,他又盤膝坐下,閉上了一雙老眼,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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