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閃一閃,仇忍道:「做『八忠社』的急先鋒,價錢一定很高?」方玲古井不波地道:「怎麼樣?」仇忍搖搖頭,道:「但做急先鋒的結果,代價卻須付得更高。」方玲幽冷地道:「你試試。」仇忍耳聞樓上拚鬥叱吼聲更為劇烈,乒乒乓乓亂成一團,間或夾雜著幾聲怒罵,顯然雙方的搏戰越來越白熱化了。他靜靜地道:「我是要試試。」方玲冷硬地道:「見識過一次了,沒什麼驚人之處。」「認命圈」便在這時來到了方玲頭頂——握在仇忍手中。方玲身形不動,雙手飛揮,她不招架頭頂的招式,手上的兩把尺長匕首卻暴刺仇忍胸膛,出勢如電;仇忍原式不變,左手閃翻,繽紛的光華掣映,「叮噹」兩響串成一聲,方玲一對匕首業已被震盪開去!
仇忍忙道:「冷靜點,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找正點子上,其他的人只要不為已甚,我們也不必太過辣手!」雙眼中煞光隱閃,屈無忌咬著牙道:「這些日子來,受的骯髒氣、忍的心中恨,已是滿盛滿裝的了,等的盼的即是這一天,老弟,這一天來到了,我們的仇辱便報個爽快,雪個乾淨,對這些披著人皮的禽獸,根本不需留情!」嘆了口氣,仇忍緩緩地道:「我又何嘗不是正望著這一天,老哥,但我們卻須把對象認清,我怕是殺開性於就有失天和了……」屈無忌低沉地道:「這就要看他們是怎生個陣仗了,如若他們以多欺少,一擁而上,明擺著要大吃小,眾凌寡,我們總不成只能挨刀?他們一旦並肩子上,我們也就說不得要遍加招呼了!」仇忍道:「且等著吧,這就快要曉得他們將是個什麼陣仗了。」
方玲道:「且慢,屠莊主,我們一撥往裡攻撲,卻仍須留一撥人下來在外面掠陣,也是護住莊子,免得人手全聚集向一個地方,萬一對頭另有幫兇的話便難以兼顧,若是腹背受敵,情況就危險了!」一伸大拇指,屠繼成巴結著道:「方姑娘真是智勇雙全,不愧女巾幗,當代蛾眉;有關這一層,我業已安排妥了,由我二弟,『冥魑』萬怯蠱,老三『妖鈴』卓秋,老四『毒舌』駱玖,老七『絕心』黎喜,老八『狼臉』趙奇五位,加上『閻王筆』朱慈,『魂爪』左宏,與最近趕來幫場的『壺仙』冉一樽,『刀盾雙傑』尤三逸、尤三英兄弟等共十餘名好手率領三百名弟兄護莊,我與方姑娘,『鬼家幫』的列位,以及另一位好友『旋空斬』曲龍帶著百名手下朝樓裡撲,這等陣勢,便算姓仇的與其同黨生有三頭六臂,也一樣要朝棺材裡栽!」方玲沒有表情地道:「照這樣看,制服他們應該沒有問題了。」屠繼成信心十足地道:「包管能將姓仇的和他的爪牙一網打盡,或者要經過一番周折,但最後勝算必屬於我方之手!」
就在「白髮鬼母」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樓上已突然響起急劇的撲騰聲與連串的叱喝怒罵聲,金鐵交擊,宛如正月的花炮!快得無可言喻,跟著一陣「嘩啦」的翻滾,兩個粗大的身體自樓梯上端跌落下來,甚至沒有嘶號怪叫響起,這兩個滑梯滾下的漢子,業已變成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了!樓門邊,人影突映,又有三個人翩然撲進!隱身梯底的仇忍驀地動作,他滿腔的怨恨和憤怒像火山一樣突而迸發,四枚「認命圈」一齊脫腕暴射,剎時間,彩芒閃飛,銀弧迴旋,彷彿千百個虹圈擴展交織,流空縱橫!於是,只見鮮血摻合著腦漿濺洒,紅白立映,形成了幾抹極快凝聚又極快變化消失的怪異圖案,「吭」,「吭」連聲,三名大漢尖號者分成三個不同的方向倒摔而出——連檻都未能跨入一步!「認命圈」飛回仇忍手上,他身形微轉,又回到了樓梯底部,神色冷漠,目光冷清,平靜得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件一樣。
上面的樓梯間隙中,又倒著出現屈無忌的面孔,他輕輕的叫道:「仇老弟,情況如何?」仇忍稍稍提高了嗓音道:「他們大概要進攻了,老哥。」屈無忌的聲音透著「大開宰」之前的緊張與興奮,他重重地道:「來得好,遲不如早,我這廂業已迫不及待了!」目光凝視門外的動靜,仇忍道:「老哥,我判斷,他們的攻勢一定會相當兇猛凌厲,他們可能盡挑好手來對付我們!」冷冷一笑,屈無忌道:「管他好手劣手,一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麼樣的角色也都相同——橫豎全乃肉做的,他!不怕挨刀,我們猶含糊什麼?」仇忍道:「老哥,不可毛躁輕敵,事事小心為上。」屈無忌殺氣騰騰地道:「你看著,老弟,我要不殺得他們人仰馬翻,狼奔豕突,不殺得他們神哭鬼呼,血流成渠,我就不是姓屈的所生所養!」
仇忍岔開這個問題,迅速地道:「老哥,你記住,當『八忠社』的人手攻入來和我們拚鬥之際,以我的招呼為進退的依據,我們適時突圍出去,以便與古上才、胡春泉的弟兄們會合,千萬不要各自為戰,以免力量分散…」屈無忌道:「我省得。」仇忍道:「別忘了轉告老凌,我最怕他獨行其是!」答應一聲,屈無忌縮回頭去;仇忍望著門外空蕩寂靜的景色;不由心中起伏如濤,幽鬱越重。他何嘗不急著救出他的妻子?他怎麼不為他妻子的處境擔憂?非但是焦灼與憂慮而已,他的痛苦、他的委屈,他的傷感,更是局外人難以體會的,這不只是負擔,更是煎熬,一種對精神靈魂、意志的煎熬。他深愛他的妻子,愛得不能休止,沒有邊際,都是他身體的一半,生命的一半,他不能失去她,但是,他卻也不昧於現實,他要在眼前的重重危難情勢hetubook.com.com裡搭救他的妻,他亦深切明白或許有失的結果,他決定豁命而為,他也決定了要接受任何在盡力後所得的代價——不論這代價是完美的抑是殘缺的。
屈無忌傳過聲來道:「我省得,老弟,包叫這些邪龜孫吃不了,兜著走,姓屠的和童梅丑老族人婆這幾下子『障眼法』,瞞不過我們的招子!」頓了頓,屈無忌又問道:「你那裡剛才也起了一陣騷動,老弟,可是有什麼變化?」仇忍道:「三個漢子往門裡衝,又加上一輪箭雨。」屈無忌急道:「那三個人呢?」仇忍道:「那三個人如今業已不能算是『人』了。」響起幾聲低啞的笑,屈無忌道:「幹得好,老弟,我們在這幢小樓裡,便盡量設法多放倒他們幾個,以為稍後到外面正式展開場面對陣時減輕壓力。」仇忍問道:「老凌好吧?」又響起笑聲,屈無忌似是回了回頭,過了片刻始道:「他如今縮在樑上,就像頭老猴子似的潛伏著……」唇角勾動了一下,仇忍道:「他的傷敷過藥……」屈無忌忙回道:「早敷過藥了,還經過包紮了一番,幸而傷得不重……」從梯板的間隙中望著門外的動靜,仇忍的聲音很輕道:「耐著性子等吧,老哥,現在就是等他們自己上門了」
在屠繼成與「鬼家幫」的怪物圍繞下,是一個女人的身體——一個身著污穢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身體,那女人正匍匐於地,長髮披落面前,她是異常孱弱般在掩臉抖索……仇忍的心腔驀然緊縮,冷汗涔涔,雙目幾乎突出了眼眶,他定定的注視著那個女人。屠繼成瞪著這邊,振吭大叫道:「仇忍,你看清楚了,對著我這裡看!」仇忍正在一霎不霎的注視著,禁不住渾身痙攣……怪笑一聲,屠繼成道:「這個熊婆娘就是你的女人,她叫鳳嘉琪,對麼?限你半炷香時刻之內,便給我滾出來束手就縛,當然也要包括姓屈的和姓凌的兩個野種,否則,我便糟蹋這姓鳳的賤人給你們看!」「白髮鬼母」童梅走近了兩步,夜梟般怪笑道:「那可並不好看呢,姓仇的,這般蔥白水淨的一個小娘子,被那等粗魯得如狼似虎的一干漢子輪著玩弄,卻是怎的一副光景?呵呵,更莫論刀口子割在她那細皮嫩肉上又是如何叫人心痛法……」仇忍目光凝聚,死死盯住那瘦怯怯、弱生生,形狀畏懼又瑟縮的白衣女人,白衣女人長髮披面,看不清她的模樣。
沉默片刻,屈無忌道:「老弟,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仇忍苦笑道:「可是嘉琪的事?」屈無忌憂慮地道:「不錯,如果待會血戰一起;對你渾家的施救問題,你可要預先在心裡存個底,有個主張。」仇忍沉重地道:「我怕難了!」屈無忌不安地道:「怎麼會難?」仇忍低下頭,道:「雙方一交刃,定然是個混亂又凄厲的場面,我怕一時脫不開身去救嘉琪,再說,她如今被囚何處也不知道,對方已有了防備,現在要救她,成功的希望也就不大了。」恨恨的,屈無忌道:「我們在這幢樓裡,被姓岑的耽擱得太久了,要不是姓岑的橫裡添麻煩而致驚動了『八忠社』的人,說不定我們早已空出時間來把弟妹找著了,說來說去,這傢伙實是罪魁禍首!」仇忍沙啞地道:「算了,這也是時運……」屈無忌不甘心地道:「其實你應該讓老凌幹掉他的!」仇忍輕喟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老哥,何必再追悔呢?」屈無忌道:「我是擔心弟妹的問題,對方一開始攻撲,我們再召入『紅白道』的弟兄,兩邊火拚一起,形勢就亂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搭救弟妹便相為困難,所以一定預先有個主意才好!」
屠繼成突然道:「我們殺進去!」「二妹」冷冷地道:「合算嗎?要知道這樓閣之中空間侷促,難以施展,尤其對人多勢眾的一方更為不利,對頭們可以在狹窄的場地裡和我們纏鬥,用少數人爭取牽制多數人的功效!」咬咬牙,屠繼成道:「如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方姑娘,拖下去還不知要拖到幾時,等到天黑,可就對我們造成大威脅啦!」童梅也憂心忡忡地道:「可不是,天一入黑,到處全是烏油油的一片深沉,人在黑暗中伏行潛移比在大白天容易得多,那時我們防範難上加難,但對方卻是佔足便宜了!」屠繼成又道:「我們人多勢眾,卻必須運用得宜。要在最適當的情形之下施展我們的力量,如果等到夜間,便空有優勢陣容,也發揮不了多大功用了……」「二妹」木然道:「恁隨二位尊見,我附諸驥尾,效力便是。」
仇忍道:「現在來說,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又有什麼十全十美的法子?老哥,我們盡力吧,假若萬一……」屈無忌急問道:「怎麼樣?」幽幽一嘆,仇忍痛苦地道:「也只能怨命,嘉琪認了,我也認了……」屈無忌憤怒地道:「這是什麼話?我們費了如許心血,耗了恁大力氣,受了這多煎熬,憂迫,數著日子數到今天,怎能說『認了』?不救出弟妹來我誓不甘休,我哪怕是賠上這條老命也在所不計!」仇忍的面龐歪扭了一下,他吸了口氣,慢慢地道:「老哥,我不是懦於行動,我只是甘於結果,我們傾以全力,做到什麼程度,也就不用遺憾了!」屈無忌用力握緊了拳,狠狠地道:「為了他們好,他們便該明白不能傷害弟妹!」
隱在掩蔽處的屠繼成卻越罵越有氣道:「有種的就滾出來一決雌雄,分個生死存亡,仇忍,我傷過你,殺過你的家人,燒毀你的家園,更擄來了你的老婆,把她當囚犯一樣關著,當婊子一樣供我的手下玩樂,hetubook.com•com你就沒有一點感覺?你還不趕快來找我報仇?姓仇的,我在這裡等著你,我隨你挑選任何方式與地點,雙方用血來解決這段齊天的恨……」抖動了一下,仇忍依然沉默如故。屠繼成暴烈的大叫道:「你們若是再不出來,老子先叫人在光天化日下輪|奸你姓仇的老婆,然後再放把火燒你們往外竄……」這時,一個粗啞狠厲的嗓音接了上來道:「老屠,姓仇的那幾個兔崽子是不是還在裡面,我看頗值得懷疑,怎的叫了這久的陣,卻連個屁也未見他們回響一聲?」屠繼成火辣地道:「岑鶴夫婦說他們還瘟在樓中,必不會錯,這些死皮賴臉、只會暗裡傷人的東西,如今是嚇得不敢往外伸頭了!」
連連點頭,童梅忙道:「說得是呀,二妹子,妳的作風手段老姐姐我可比誰都明白,妳的允諾,素是重如九鼎,妳一來,就差不多等於我們穩操勝券了……」方玲道:「不敢當。」童梅抬頭望了望天色,低聲道:「老屠啊,準備朝樓進攻啦!」屠繼成頷首道:「我這就安排行動步驟。」當屠繼成忙著在調兵遣將的時候,樓中梯級下穩坐著的仇忍也感覺出來敵人將要展開攻勢了,因為外面柳蔭下已經消失了屠繼成與其幫手們的蹤影,也不再聞及談話的聲音,代之而起的,卻是隱約的叱喝,短促的號令聲,間或傳來陣陣急奔中的腳步聲;而無形中,空氣也宛似凝凍了一般的僵硬與冷寂。仇忍等待著,他知道「八忠社」的對頭們已經忍耐不下去了,他們被迫要先行動手。在這種情勢之下,先動手的一邊,恐怕卻要先遭到損失!
屠繼成大吼道:「姓仇的,你在外面奔波求助,日思夜想,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為的還不就是要來這裡救你妻子?如今你妻子就在你的面前,你還不趕快替她擋災?莫非你就真個忍心到眼睜睜地看著她受盡折磨凌|辱而死!死在你眼皮子下?」仇忍咬牙欲碎,眸瞳中光芒如火,赤中泛青;他滿頭滿額的汗水,全身肌肉緊縮,雙手握拳擊掌,一種無比的激動震撼著他,幾乎使他血管迸裂,整個軀體都要炸開來了!那邊,「白髮鬼母」童梅又叫嚷著道:「男子漢大丈夫呀,就這麼個不爭氣法?路見不平猶要拔刀相助,自己的老婆落得這等凄慘境地,卻居然乾瞪著眼看把戲?姓仇的,你不是『天魁星』你是『窩囊廢』啊……」屠繼成大喝道:「姓仇的,再三考慮清楚了,要是你們不在時限之內出來受縛,你老婆即將遭到的磨難,會使你終生也忘不了!」童梅吼著道:「時間不多啦,姓仇的,你琢磨著吧!」
「白髮鬼母」童梅又敞開嗓門叫道:「仇忍,小兔崽子,你沒聽見祖奶奶的話麼?是好是歹你倒是放個屁出來聽聽呀!」目光是冷森又酷厲的,仇忍在等待著,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他知道,總有一方會忍不住的,而哪一方先動手,便注定了要先吃一記當頭棒!這時,梯口上傳來屈無忌低促的聲音道:「仇老弟——你安好麼?」仇忍平靜地道:「我沒事。」屆無忌又在問道:「方纔由上面滾下去兩個該死的傢伙,你看見了?」仇忍道:「他們就躺在這邊,全死了。」屈無忌壓著嗓門道:「這一對寶貨是從樓外飛撞進固盈盈他們住的那間房子,然後推門撲出來的,正好由我和凌老兄二人各自收拾了一個……」仇忍眼睛凝注門外,回應道:「老哥,你們多加小心,『八忠社』的爪牙們一定還會冒死朝裡撲,先前屠繼成與童梅故意一唱一和,企圖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實則他們嘴裡在講,暗地卻正在安排人手算計我們……」
他已明白,方纔屠繼成與童梅的對話,目的只是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在對方的交談中產生錯覺;然後,對方再暗裡遣人由樓上窗口掩入,會合外面衝進的同黨作第一波牽制,以接應「八忠社」的主力,這一次的行動,「八忠社」方面仍是試探的成分居多。現在,仇忍等人已經給了「八忠社」那邊試探後的答覆了,而這「答覆」卻是結結實實的,血淋淋的!一片尖銳的破空之聲「刺」「刺」密響,飛蝗驟雨也似的利箭立時射到。亮晶晶的鐵簇流燦穿舞,「奪」、「奪」連聲釘滿了門柱梯板!仇忍隱坐梯後,毫髮無損,他連正眼也不朝外瞧一下。此刻換成童梅在吆喝了道:「仇忍,你好奸刁狡猾,可真是悶著頭在那裡隱著幹呀,不吭不響的,下手卻恁歹毒,你有本事,就站出來,讓我們明刀明槍分個高低……」仇忍唇角微撇,根本不答話。
仇忍坐在梯底,穩如磐石,毫無動靜。在梯頂上的級板間隙中,忽然露出了屈無忌倒映的面孔,屈無忌任是倒著臉出現在梯板的空隙間,卻能看得出那張臉孔的焦灼惶急之色來道:「老弟……老弟……」仰起目光,仇忍安詳的回答道:「我在這裡!」屈無忌注視,急迫地道:「你來了,想不到他們真敢冒這個險,把弟妹押到我們眼前來;老弟,刻不容緩啦,他們會迫她呀……」仇忍聲如古井不波道:「老哥不用急——」屈無忌焦躁地道:「那些畜生不如的野種不是在嚇唬我們,他們真會做得出來的,老弟,我們絕不能讓弟妹再受折磨,馬上就該衝出救她!」搖搖頭,仇忍道:「不必。」
仇忍看著看著,忽而臉上緊繃的肌肉鬆懈下來,眼瞳中的光芒也由暴厲而逐漸轉為沉靜,他握拳的手伸展開了,像如釋重負般深深透了口氣,甚至,唇角上浮起了一抹近乎揶揄的笑意……而屠繼成又在急吼的大叫道:「仇忍,你瞎了眼,迷了心https://m.hetubook.com.com
,抑是破了膽?這是你的渾家,你的老婆,你就這麼怯懦?若不出來替她擋災,我們會一丁一點兒的將她活剝了皮!」童梅也扯開喉嚨吼道:「你這個沒心沒種的傢伙,仇忍,你算那一門子的江湖人物?你簡直不要顏面,你不是個男人!」屠繼成厲聲道:「姓仇的,你們再不出聲,我馬上叫人輪|奸你的婆娘——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輪|奸她,我看你再如何去做人!」童梅跟著吆喝道:「那可是牛高馬大、兇神惡煞似的十條壯漢呢,姓仇的,你估量著吧,你那又白又嫩又嬌柔的娘子可吃得消?這等罪,遭受起來不是人消的罪啦,何況你心中那口氣便平得了麼?」屠繼成粗暴地道:「現在只剩一點時間,仇忍,你要好生把握住,我們絕不拖延。時限一到,立即動手,叫你後悔終生,一輩子無顏見人!」
屈無忌又驚又怒又激動地道:「我不管你怎麼說,老弟,我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弟妹是為了我才失陷在『八忠社』那群豺狼手裡,我已經傾此一生之力也無能稍加補嘗她所遭至的痛苦,豈可再眼見她蒙難在即而袖手不顧?」仇忍冷漠地道:「沉住氣,老哥,你聽我說!」屈無忌憤怒的叫了起來,面孔漲得血紅道:「你能忍我不能忍,我們這次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救出弟妹,好歹都得一拚,如今正是時候,老弟,你再不同意撲出去,我便自己行動!」仇忍簡潔地拋出一句話道:「那不是她!」猛的一怔,屈無忌疑惑地道:「什麼?那不是她?你的意思是說,屠繼成挾持在那邊的女人不是弟妹?不是你渾家?」仇忍道:「就是這個意思,老哥,他們帶到我眼前的那個女人,絕不是我的妻子,絕不是鳳嘉琪!」屈無忌道:「你能肯定?」仇忍毅然道:「絕對肯定!」
仇忍嚴肅地道:「他們很急切地希望我們出去,目的無非是便於在外面下手而已,他們急切得太過分了,以至所玩的把戲便顯得不夠真實;說穿了,他們對於嘉琪的生死問題,又怎會顧慮得如此周到?所以,這是一個拙劣的騙局!」屈無忌咧開嘴笑笑道:「這些野種居然還要我們自縛自綁呢。他娘的!」仇忍沉重地道:「別說那女人不是嘉琪,便算她是,我也不會俯首就擒——如此一來,嘉琪的厄運如舊,更綴上我們陪伴,仇不能報,恨不能雪,連個喊冤的人也沒有了——這是只有白痴才會做的事,他們看錯了,我們之中並無白痴!」打了個哈哈,屈無忌道:「正好相反,我們一個個若非孔明,便乃諸葛!」微微莞爾,仇忍道:「說這樣的話,便要做這樣的事;老哥,人的精明與否,是表現在他的行動上,而非唇舌上。」老臉一熱,屈無忌尷尬地道:「這個,呸,當然!當然?」說著,他趕緊縮回了倒現右梯板間隙中的腦袋。仇忍又將目光投注到門外。
他才說到這裡,正對門口的五丈多遠處,那幾株糾結的柳樹蔭影裡,突閃出來六七條人影,第一個映入仇忍眸瞳中的形象,赫然便是那赤髮赤髯,容貌獰惡可怖的「八忠社」之首——「幻尊」屠繼成!一見到屠繼成,仇忍立時呼吸急促,血騰如沸,滿口鋼牙全挫到了一處!屠繼成的後面,影綽綽的似是「白髮鬼母」童梅在移動,另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醜怪人物散立四周,仇忍可以大略分辨出來,他們全是「鬼家幫」的成員——那生了一雙金眼珠的侏儒,是「金眼鬼」夏川。碧目的免唇怪人,是「碧眸鬼」夏山,那麻臉跛子,是「千里鬼」簡炎,那沒鼻子的妖怪,是「嘯魂鬼」季文懦……這一個一個活在陽光之下的鬼物,他們以往所加諸於仇忍身上的迫害,仇忍對他們的怨恨與痛惡,都絕不比「八忠社」的虎狐來得稍輕!這些人,「鬼家幫」與「八忠社」的人,全是仇忍在睡夢中詛咒,在清醒時刻骨縈心,用血的影像凝結了一張臉譜的人,他恨不能撕碎了、剁爛了一個個聚集著無比仇與怨的形體!但是,此時他卻強行壓制著自己的激動。他以一種冷酷得有如刃鋒般冰寒的目光注視著那邊。
梯口上沉默了微頃,屈無忌的腔調似是十分謹慎地道:「老弟……」仇忍視線上仰了一下,道:「什麼事?」彷彿微微猶豫了須臾,屈無忌才慢慢地道:「那屠繼成與童梅兩個老混帳,先前對你的辱罵要挾,乃是激使你鋌而赴險以逞其陰謀的一種詭計,你可別心裡盛不下,一時衝動便正著了他們的道……」仇忍極其平淡的道:「這個,我自有數。他們激不了我。」屈無忌低沉地道:「那些狗娘養的狡猾得很,無論他們出什麼歪點子,老弟,總要詳細分判,以不變應萬變;我也認為他沒這個邪膽敢在此時此地將弟妹弄到我們眼前來,現在他們唯一可以要挾我們的手段便只有弟妹的安全,他們定然會非常謹慎,不使我們有輕易奪回弟妹的機會……」仇忍道:「我曉得。」
方玲一聲不響,兩柄匕首閃映著寒光,在一片抖顫晃動的幻影中飛捲過來,仇忍身形急速移動,雙環翻舞,又準又快的硬生生將方玲的九招三十三式在陡然間全部封了出去;於是,他在方玲的招架中猝而貼地閃進,一環脫手上擊!方玲猛向後仰,雙腳直蹴仇忍面門。那隻上擊落空的銀環,卻就在這時「噗」一聲疾洩向下,不偏不斜,剛好砸到方玲蹴出的腳踝上!就在這位「雪娘子」痛得悶哼一聲,身子急縮的一剎,門外人影飛掠,三個不速之客業已適時衝向仇忍!
那個一直在裝扮鳳嘉琪的女子聞聲之下,挺身一躍而起,她m•hetubook.com.com拂掉衣裳上的灰塵之後,順手將披散的長髮理向頸後,凸顯了一張蒼白而又十分美艷的面龐來,然而,這張面容儘管美,但卻冷得很,也僵硬得很,沒有絲毫表情,看上去,幾似戴著一副人皮面具!仇忍在梯後看得真切,不由微微冷笑,同時也將心中存餘的一點憂慮散盡了,他果然沒有看錯!這時,「白髮鬼母」童梅恨生生的在那邊道:「二妹,不是我們的手段不夠高明,而是姓仇的幾個小子運道好,碰巧了,否則,早伸著脖子進了圈套啦……」那被童梅稱做「二妹」的女子,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應,語聲冷漠地道:「只要不是因為我而弄砸的就行。」童梅笑聲如一隻懷春的母狼道:「哪裡話?二妹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二妹方纔的表演可真是精采極了,絲毫破綻不露,恨就恨計未得售,姓仇的他們走狗屎運啊……」那「二妹」淡淡地道:「下一步,又該怎樣走法?童大姐妳可有了腹案?」童梅嘆了口氣,道:「這就要問老屠了。」
童梅的聲音有如破鑼般道:「姓仇的最是疼愛他那婆娘,你一再拿著他婆娘辱罵,又明白告訴他要對付他的女人,怎的姓仇的卻仍不見動靜?老屠,我看有問題!」屠繼成大聲道:「有什麼問題?一定是他們含糊了!」泛泛一笑,童梅道:「含糊與否,是另一回事,哪有一個大男人在要眼見他的老婆受到這等污辱之際,卻不聞不問?天下有些甘戴綠頭巾的活王八,但姓仇的絕不是此等角色,何況,他冒險而來,主要為的還不就是救他渾家?」屠繼成憤怒道:「鬼婆子,妳是什麼意思?」童梅重重地道:「他們不出來,我們不會衝進去嗎?」屠繼成的嗓門拉得好高道:「這些野種要是有骨氣的話,就該大大方方出來與我們明明白白的見過真章才對!」童梅在叫道:「什麼節骨眼了?哪來這麼些『對』與『不對』?我們一擁而入,三不管先放倒他們才是上策!」屠繼成又咆哮起來道:「姓仇的,我們把你糟蹋得不像個人樣,而你也殺害過我們的拜把子兄弟,彼此之間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誰也饒不過誰,老子們早已處心積慮的等待著這一時辰的到來,你何不乾脆明著現身一拚?生死存亡也落得個好漢之名……」童梅揚聲道:「怎的仍不見回應,莫是不在樓裡了?」
吸了一口氣,屈無忌道:「但!他們業已說明了那是你的妻子,而且更帶到你的目力視線所及之處……」仇忍冷靜地道:「老哥,從你的角度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你只是聽到他們的叫喊而已;由我這裡,卻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那邊的動靜,不錯,那個人的身材頗似嘉琪,但如確是我妻,她明知我在樓中隱伏,為何卻不出聲叫喚?更連面容都不抬起來朝這邊注視一眼,嘉琪斷不會如此做,我了解她就如同了解我自己。那女人自出現迄今,一直以長髮掩面,不用正臉相對;這與嘉琪如今的處境,她個人的習性卻是違背的,況且,那女人與我之間,缺少一種心頭上的呼喚及精神上的應和,我不否認,初見她時有過震盪,但只是片刻,我越看那女人便越覺陌生,越想越疏淡,如她是嘉琪,我不可能有此感覺,因為她不是,我才會興起這等反應,初時的震盪,只是本能的錯覺而已。」
童梅咧著嘴道:「趁早把這些禍害一併根除了,也算去掉一樁天大心事。二妹子,妳可不知道呢,這些日子來我們真叫難過,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疑神疑鬼的武備著,任什麼事也不敢做,就生怕人力一旦分散,會吃仇家乘虛而入,各個擊破。大家整日整月聚在一起,誰也走不開,也不敢走開,吃住全在此處,不說那等風驚鶴唳、草木皆兵的緊張了、光是這大群人的花銷,也著實夠受的,簡直是叫那仇忍把我們都封在『龍虎山莊』了,舊有的人不能散,新邀的幫手來了便住下,唉,真是越來越沉累啊,等待的卻就是這一天,好了,姓仇的終於找上門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只在一時,我們便非解決這段樑子不可,往後的辰光,能否過得安寧,便全在今天這一戰啦,二妹,多勞費心啊……」「童大姐不必向我說這些,我們姐妹倆有交情,況且妳也許了我好處,為財為義,我全推不得,而我的習慣你清楚,只要答應插手的事,便一定要辦得乾脆徹底,我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
高手相鬥,不必鏖戰之後才知對方技藝的強弱深淺,只需一招一式。甚至動作的略微閃掠,便可判定敵人的功力如何了。現在,仇忍已經查覺遭遇到的對手是個強硬的人物。同樣的,方玲也體會到仇忍修為的深厚與老練,她很快的就明白,為什麼『八忠社』以下會對仇忍這般忌憚的原因了!此刻,樓上已傳來一片激烈的打鬥與叱喝聲音!顯然的,另外有人自另一個位置攻上去了。仇忍注視著方玲,方玲也注視著仇忍,倆人眼中的神色全是那樣的冰寒及尖銳,兩張面容上也是一樣的冷酷同生硬!門外,人影晃動,閃隱不定…仇忍冷冷地道:「妳就是那個低劣的偽裝者?」方玲毫無表情地道:「你也並不見得高明。」踏上一步,仇忍平淡地道:「看樣子,妳是為『八忠社』做幫兇的了?」方玲陰寒地道:「這只是你單方面的說法。」仇忍道:「妳有一身好本領,但用在這裡,未免可悲。」方玲道:「可悲的只怕是你。」
徬徨與怔忡佔據著他的思維,他眼前似一片茫茫的朦朧,愛妻的音容卻隱現於那分朦朧之中,隔得好遠,卻又像近在眼前。直到一種突然的聲響驚動了他。那是物體或人體被空和圖書帶風的疾速衝刺聲,一條白影閃電股激射入門。仇忍右手暴揮,彩光突映,一隻銀環飛旋而出,強勁的力道甫始撕裂空氣,發出「噗」的一響,銀環早已到了白影的面門之前!哪知白影凌空翻轉,其快無比,一縷青光已穿過梯隙,直指額心!仇忍猛側臉,撲頰的銳風彷同刀削,「刷」聲掠過,「奪」的一下深深釘入後面牆板之中,猶在顫巍巍的抖動不停。是一隻七寸長、拇指粗、通體青芒森森的淬毒「青蛇梭」!眼角一瞥之下,仇忍已躍出梯後,這時,剛好來得及揚手接回劃過一度半弧轉運的「認命圈」!白影站住——是方玲,「雪娘子」。
唇角突的痙攣一下;方玲十分勉強的往後疾退——這次遭遇,她已輸了一著,落於下風!仇忍突然飛旋,「認命圈」帶起溜溜穿迴的彩光霞芒,其勢強勁無匹,宛若流虹千道,冷焰萬縷,逼得方玲連連退避,幾乎被迫出門外!就在這時,十餘名黃衣大漢蜂擁而入,兵刃齊驅,兇狠的攻向仇忍。他們也像是湊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替方玲緩衝壓力的。仇忍凌空橫翻,雙手暴揮,彩光流轉中清脆的骨骼碎裂聲揚起,帶著四噴的烏血、碎肉、斷齒!人的下巴突然碎裂之後,竟是這麼個難看法,就像是猛把臉孔縮小了一半似的,整張臉也頓時變樣走形,完全不似是原來的模樣了!這十名大漢便在臉孔的突然變形中各自打著旋轉跌滾出去,那種痛苦的悶哼竟也像悶噎回去了。
仇忍的雙眼微微瞇合著,但是,自那微開一線的眼中,卻透露出一樣光芒:極端冷酷,如此狠厲,又如此寡絕;深刻的仇恨像毒蛇似的啃嚙著他的心,至極的憤怒如火一般燃燒著他的魂魄,他的全身都在痙攣;都在痛苦的扭絞,汗水自眉梢滾落,但他卻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忍耐著——像一個幾乎要窒息的人,卻不掙扎。外面,屠繼成的叫罵聲不停,粗厲刺耳道:「姓仇的,你還在道上稱上什麼字號?你簡直半點人味也沒有,你居然孬成了這樣?你的老婆就攢在我們手裡,我們正要零零碎碎的拾掇她,你就不想來救她的命麼?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我們宰割了?」仇忍呼吸急促,額門上的筋絡浮起,並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動……屠繼成的吼罵聲仍然不絕道:「談什麼仁義,論什麼恩情?呸,仇忍,你根本不配沾上邊,你完全是個托空言,畏艱險的偽君子,是個膽小如鼠,虎頭蛇尾又自私自利的青皮無賴,一個連老婆都不敢救,又護不住的男人,還是個男人麼?你乾脆閹了去珠!」仇忍狀似老僧入定,不應不睬。
恰好,屠繼成又再開始叫喊道:「仇忍,你是要眼見你老婆受那十八層地獄的活罪?你這人熊!」仇忍不響。屠繼成破口大罵道:「你是孬貨、瘟豬、窩囊廢,無膽無種的東西,你是個遭閹的相公,是個天底下最下三濫的流痞,你丟你祖宗十八代的人啦……」童梅也匆忙怪叫道:「姓仇的,你們再不亮相,馬上那婆娘就要遭殃!」悶著聲,仇忍依然沒有動靜。屠繼成暴跳如雷的叫著道:「好,好,看我就零剮了那婊子!」童梅跟著嚷嚷道:「你還不滾出來!姓仇的,你聾了瞎了麼?」當他們所得到的又是一陣死樣的沉寂時,兩個人不禁都洩了氣,面面相覷,半晌作聲不得!在片刻的僵窒之後,屠繼成終於猛一跺腳,惡狠狠地道:「罷、罷、算叫這三個豬頭胡猜胡碰上,著穿了我們的計謀——鬼婆子,這一招拉倒,使不靈了,叫你那妹子起來吧!」童梅朝地下吐了一口痰,惱恨地道:「這一計不靈,總會有別的法子,他們決然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二妹,別裝啦,起來辦正經的……」
「格」「格」一笑,童梅道:「我說二妹呀,只有了妳,我們已不啻如虎添翼,多增了一支生力軍,有妳相助一臂,姓仇的他們幾個兔崽子就要吃不完,兜著走啦!」屠繼成也奉承著道:「一點不錯,天下武林之中,誰人不知『雪娘子』方玲的威名?誰人不曉姑娘的厲害?鬼婆子這遭能請來姑娘助拳,老實說,我業已像吃了『定心丸』一樣,早就踏踏實實的等著擺慶功筵了!」童梅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老屠,我早先不是在騙你吧!你還不相信我請得動二妹!其實你不知道,我這位二妹子,對一般人固是冷若冰霜,不多搭理,可是對我這老姐姐呢?她都一向是親近得很,頗為賞臉的哪!」方玲淡淡地道:「屠莊主與童大姐全別客氣,我受人之託,總也忠人之事,量力而為也就是了。」屠繼成摩拳擦掌地道:「好,方姑娘這麼一說,我就越發有勁啦,我們這就往裡闖!」
屈無忌喃喃地道:「你可要弄清楚……這不是失誤得起的事…」仇忍堅強地道:「我不會錯,老哥,我與嘉琪之間自很早以來,就有一種微妙的感應——譬如說,她走在門外,我就可以斷定那是她,當她遠出歸來之前,我便隱然覺得她要回家了,她憂慮的時候,我心底亦積鬱不展,她歡樂之際,我亦在無形中開朗朗爽……這種感應,至親之人多半都有,只要愛得深,戀得切,便會在不覺裡的思想相關,冥冥中互為吸引了……」咽了口唾液,屈無忌有些迷惘地道:「真的?」仇忍澀澀一笑道:「是真的,老哥。」屈無忌道:「那麼,你斷定那女人不會是弟妹了」仇忍頷首道:「當然不是。」屈無忌猶不放心道:「可是,他們口口聲聲卻都指明那女人是弟妹!」仇忍道:「從頭開始,那些人什麼時候說過一句真話?」乾笑一聲,屈無忌道:「也有道理,相信他們所說的,不免就太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