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邪魔劫

血和著汗,沾染得黎莫野一頭一臉,他半聲不吭,三節棍嘩啦啦的繞身飛轉,人隨棍勢,去如怒矢,直追龍大雄。龍大雄驀地挺身硬迎,雙手斬刀居中齊進,黎莫野左手倏捉三節棍的首節絞截,斬刀刀鋒割切鋼鍊,在刺耳的磨擦聲中濺出一溜火花——兩個人貼得極近,近到氣息相聞,面面相接,而祁大雄突然獰笑起來。獰笑的意義乃表示一種惡毒陰狠的徵兆,當黎莫野體悟的一剎,原來被阻截在他三節棍外的那兩柄斬刀——握在祁大雄手上的兩柄斬刀,已鋒聲輕響,尺長的刀鋒竟然彈離了握柄,宛如兩抹彎月暴襲而至。在這樣接近的距離,加上斬刀刀鋒彈出的速度,要想躲避根本不可能,黎莫野似乎也豁上了,他好像並不打算躲避,右手微沉猝起,一溜金蛇掣閃,他的尖菱無纓金槍自胯|下斜飛而去,就在那兩柄斬刀切入他胸膛的須臾,金槍已一半插|進龍大雄的小腹。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一聲粗獷的、悍野的、充滿解脫興奮的長嘯出自龍大雄的嘴裡,嘯聲氣足力沛,沉渾響亮,叫人一聽就明白這長嘯之聲乃發自一個身強體壯的角色。靜靜看著龍大雄,黎莫野神色凝重,他非常清楚,他與對方的好時光眼看就快到了……。龍大雄一躍而起,在躍起的剎那,凌空七個跟斗連串翻滾,雙臂倏忽平伸,人已穩當無比的站立地下。黎莫野微笑著讚美一聲:「俐落!」得意地一挺胸膛,龍大雄那張橫肉纍纍的鍋底臉上泛著光彩:「這才只是開頭,姓黎的,俐落的玩意還在後面!」黎莫野道:「我正等著領教。」倒八眉突的向上豎起,龍大雄的語風一下子就變了:「姓黎的,你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同樣的,我暗裡也早就期盼著這個時間快來;你不喜歡我,甚至痛恨我,我和你一樣明白,而你亦該知道,我對你,完全和你對我一般的沒有好感,你想殺我,我更想殺你,現在,已經到了我們清結總帳的辰光了!」
黎莫野非僅沒有死在龍大雄前面,更一骨碌的站立起來,龍大雄的驚愕震駭剛浮現在臉上,黎莫野卻也是滿面的迷惘疑惑,他忽然伸手將胸前的兩柄斬刀拔出丟棄,鏗鏘聲裡,他用力撕開外衣,翻察裡面穿的一件馬甲——只是一件灰鼠皮做的尋常馬甲,是他從單邦手中取到解藥時,單邦藉詞天寒霜重,堅持借他套上的,現在,他發現這件馬甲,外襯的灰鼠皮業已割裂翻綻,夾層中露出一片銀閃閃的編製物,用手一摸,他不禁眼眶發熱,暗謝蒼天,這竟是一副極其珍罕的鋼絲馬甲,他撿回一命,完全是靠了這副可擋快刀利斧的鋼絲馬甲。上天的安排,冥冥中的報應,再加上那是敵還友的摯誠關注,眼前的結果,宛如在千百年前,早經註定了……。
龍大維瞅著閉目垂眉的黎莫野,估量時間業已差不多了,他低聲叫喚:「喂、喂,姓黎的,光景有一個m.hetubook.com.com時辰啦,你覺得怎麼樣?可有那裡不對勁?」黎莫野仍舊趺坐如故,不答不理,沒有任何反應。驚疑不定地端詳著黎莫野的模樣,龍大雄早已掩藏不住他的惶急:「姓黎的,黎莫野,我操你的娘,你倒是說句話出來聽聽呀,眼下可不是由得你睡大覺的辰光,你怎的卻連個屁也不響?姓黎的,你怎麼啦?」黎莫野真像魂遊太虛去了,依然紋風不動,毫無共鳴之意。猛古丁跳將起來,龍大雄鼓瞪著兩隻發赤的眼珠子,嘶聲狂叫:「你死了麼?姓黎的,你真個死了?」於是,黎莫野突然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果真有幾分生魂還窗的恍惚神情:「啊,今天的天氣可是不錯……」
「嗷……」那種不似人聲的慘嗥,像是迸裂了心肝五臟一樣,擠進出龍大雄的喉嚨,他兩手死抓著露在小腹外的一截槍桿,踉踉蹌蹌往後倒退,一面退,他一邊突凸著眼珠瞪視黎莫野他要看看黎莫野是怎麼的個死法,他更要比一比誰先斷氣。老實說,黎莫野甚至不知道,方纔那聲哀號是從誰嘴裡喊出來的,當兩柄飛彈的斬刀切入他胸膛的瞬息,他自認縱或不死,也離死不遠了——此刻他坐在地上,兩柄雪亮的斬刀也顫巍巍地切在他胸膛上,但是他奇怪竟不覺得痛,連血也沒淌一滴;由暈沉,混亂間陡然驚悟,他一時楞住了。咻咻的喘著氣,龍大雄口角流著血沫,他吃力怪笑著,抖索索的指著黎莫野:「你……你……死定了……雙刀……開膛……你必然……死在……我面前!」
點點頭,黎莫野道:「不打算再歇息一陣,好使體力多充沛點?」桀桀怪笑,龍大雄道:「用不著,我此刻覺得非常好。我已很久沒感到像眼下這樣舒坦過了,力足氣盈,血脈順暢,足能生裂兩條活牛——你不明白,我的體能恢復至快,立即可達巔峰!」黎莫野道:「如此,生死之間,我已了無遺憾!」雙眼透紅,龍大雄殺機凝形:「開始吧,姓黎的,這裡風水不差。」笑了笑,黎莫野道:「你就這樣和我拚麼?赤手空拳接我的傢伙?」呆了一呆,龍大雄有些失算的懊惱:「娘的,說的也是,但我現在又到那裡去找趁手的兵器?」黎莫野淡淡的道:「朝右邊走上十來步,你會看見有塊大石頭,石頭底下,便是你的兵器——昨晚上我已經一道給你帶來啦。」稍一猶豫,龍大雄如飛掠去,他只在那塊黃褐色的石頭下略微翻抄,便已發出一聲驚喜的怪叫,轉身之間,雙手各握一柄長短約有尺半的半月形斬刀——刀鋒薄利,光芒似雪,顯然是一對殺人的利器!
龍大雄猶在咆哮:「好,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消遣我、戲弄我,這一樁一樁,你都給我仔細記住,馬上我就會叫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哼了哼,黎莫野道:「話說多就不值錢了,我什麼時hetubook.com.com候打算與你甘休來著?姓龍的,現在勸你是欺負你,等你服下解藥,消除禁制之後,我們再好好把帳結清!」龍大雄野獸般嗥叫:「我早就等不及了,姓黎的,有種別逃!」黎莫野齜著牙笑道:「在我苦候了這些日子、在我千祈萬禱中終於等到了解脫的關口上,我會逃麼?我期待的就是此一時,此一刻,龍大雄,你快服下解藥吧!」咬咬牙,龍大雄拔開玉葫蘆的塞子,仰頭便將玉葫蘆中所有的藥粉一口嚥下,由於吞嚥的動作太急,嗆得他差點又把藥末從鼻孔間噴出來。黎莫野閒閒的道:「慢愎吞服,用不著太急切,別糟蹋了這得之不易的獨門解藥,否則,可沒有人再為你跑一趟白家屯!」
黎莫野努力嚥著口水,以化解嘴裡的若澀藥味,他不曾回答姓龍的話,只在心中詛咒著——龍大雄,你絕對安心不了多少!這時,龍大雄走到五步之外盤膝坐下,他目光炯亮的注視著黎莫野的身體反應,而黎莫野也索性面對面著龍大雄坐好,讓姓龍的看個仔細!天色已大亮了。慘白的霧氣慢慢消散淡薄,光度逐漸增強,那料峭的晨風也緩和了許多——至少,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龍大雄只是觀察著黎莫野,一言不出,黎莫野卻閉目垂眉,宛似老僧入定,同樣不出一言。一天的辰光很快就會過去,而一個月、一年、十年,甚至一生的辰光也將逝如流水,而流水的光陰裡這一個時辰,則彷彿一滴水珠,連絲毫漣漪都激不起,即已匆匆消磨了。
剛把小玉葫蘆湊到唇邊的龍大雄,聞言之下驀地停止了動作,他定定的瞅著黎莫野,好半晌,才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他娘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倒險險乎忘了一樁最重要的事——」黎莫野沒有答腔,只將一張臉孔僵沉著。一伸手,龍大雄幾乎把小玉葫蘆觸到黎莫野的鼻子上,他形態獰厲的道:「姓黎的,你先吞下一口再說!」黎莫野早就預料對方會來這一手,他心裡有底,表面上卻不得不做幾分姿態:「我先吞一口?龍大雄,我也沒有被那逆氣丹制著,憑什麼該替你冒險試探藥性?」怪笑一聲,龍大雄隨即暴烈的道:「為了證明你不是故意拿毒藥害我,為了表示你的誠心,你都該服下一口給我看,你要不敢吞食,就不啻是說這解藥有問題!」黎莫野惱火的道:「龍大雄,可不要得寸進尺,我他娘不欠你什麼,為了你,折騰一整個晚上,好不容易才弄來解藥,末尾還落個不是人,這口氣我豈能嚥得?」
狂吼聲又從龍大雄口裡發出,顯然他也看清了一切,明白了一切,他黯黑的醜惡面孔歪扯扭曲,由纍纍的橫肉間,掙現著如此怨毒,表達著那樣的不甘,他像瀕死的野獸一樣,暴跳嗥叫,腳步不穩的朝前邁動,他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一張流血的嘴,慢慢癱下。茫然良久,黎莫野才定下神來,他剛起步收拾現場和_圖_書,回眸處,卻發現土丘邊緣那裡早已默立著好幾個人。是的,好幾個人,他們是白家屯的首席武術教頭單邦、寒梅堡少堡主官孤月、銀鷹萬長豪、銀鷲萬長賓,另外,還有大牛。不知怎的,黎莫野又感到鼻端泛酸、眼眶發熱……。他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在隱約照射的朝陽光輝下努力扮出一副笑容。於是,黎莫野看到他們一齊飛奔過來,全都張開雙臂朝這邊飛奔過來——他真的笑了,他在想,這人間世上,有朋友,該有多好!
龍大雄咄咄相逼:「我不聽這些,你不欠我,你師叔可是欠多了,今天你並不甘願幫我的忙,完全是衝著你師叔的那張老臉才勉為其難,因此我也不領你的情;你要證明你照你的師叔吩咐做了,就先吞一口這玉葫蘆裡的玩意給我看看,否則,其中必然有鬼,換句話說,你根本不聽你師叔的交代,一派陽奉陰違!」黎莫野大聲道:「這確是逆氣丹的解藥,我沒有騙你。」玉葫蘆在黎莫野的眼前不停晃動,龍大雄不懷好意的道:「既然沒有騙我,何不吞下一口證明事實?」一把搶過那隻小巧的玉葫蘆,黎莫野旋開塞子,傾倒出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在手掌心,然後仰起脖頸,猛一口吞了。龍大雄呵呵大笑,一面收回葫蘆,邊十分滿意地道:「很好,且等一個時辰再說,一個時辰之後,如果沒有異狀發生,那就表明你弄回來的東西確是解藥,我服下去便安心啦……」
忽然呵呵笑了,龍大雄的表情轉變得好快:「我就知道妳姓黎的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能耐,雖說也耗了一整夜的工夫,只要東西弄得來,我他娘熬這一晚的凍亦就認了——」黎莫野緊了緊罩衫,冷然道:「你熬凍,莫非我就是圍著炭爐烤火?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真正可惡!」好像沒聽到黎莫野說什麼,龍大雄急切的道:「有沒有逼問他們,這玩意是怎麼個服用方法?」黎莫野不耐煩的道:「問了,一次吞服就行。」龍大雄又道:「那藥力要多久才能行開?我是說,須要多久時間方可解除我體內的癱毒,恢復我以前的功能?」黎莫野淡漠的道:「只須一個時辰。」龍大雄警覺的道:「你確實問清楚了,沒有搞錯?」皺著雙眉,黎莫野道:「我問得非常仔細,至於對不對,你服下解藥即可知曉,少這麼不結不了的窮他娘囉嗦!」臉色一沉,龍大雄怒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不是囉嗦,是小心,你懂不懂?」黎莫野硬板板的道:「我懂不懂全無關緊要,藥是你吃,不是我服!」
黎莫野拋臂卸下黑色罩衫,反手搭肩,左手已按在腰際插著的純鋼三節棍上。一步步走了過來,龍大雄站定在六尺之外,他定定的注視著黎莫野,臉上的表情極其古怪複雜,好半晌,他才沉重的開口道:「姓黎的,今日之戰,形同生死,你我兩個,勢必要去掉一個,而不論我們彼此之間,仇恨多深和-圖-書,怨隙多大,我有一句話非告訴你不可:黎莫野,你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一條鐵錚錚的好漢!」黎莫野微笑道:「好說,好說,但求無愧於心,爭的是個光明磊落罷了!」龍大雄雙手斬刀平舉,兩眼透赤,道:「我也一樣!」斬刀便在這瞬息間幻化為兩道流電射來,鋒刃破空之聲尚未響起,刀口已切到黎莫野的面前,黑色罩衫一朵烏雲般陡然蓬飛。蓬飛的同時又似一頂羅蓋扣向祁大雄的頭頂,而黎莫野人已閃出七步,他的純鋼三節棍便筆直搗砸敵人腰眼。
(全書完)
東方的天際,泛出了一抹慘白,那種翻過來的魚肚顏色。有深深的霧,霧浮漾著,也是恁般慘白。有風,削銳的風,透骨砭肌,風不見顏色,卻令人有種慘白的感受。黎莫野便在這飄蕩著濃重慘白的霧中回到了土丘上,當然,龍大雄早已縮頭拱腰地等得不耐煩了。遞過手上的一隻小玉葫蘆,黎莫野不發一語。龍大雄仔細審視這隻色澤淡青的小玉葫蘆,翻來覆去查看了好一陣,才滿面狐疑地道:「這是什麼?」黎莫野冷冷地呵出一口白氣:「你要的東西。」龍大雄厲聲道:「果真是逆氣丹的解藥?」黎莫野背負雙手,微微揚臉:「我操你的親妹子,你藥還沒有下肚,怎麼就和吃錯藥一樣雞毛子喊叫起來?姓龍的,你這麼喳呼,是想嚇你那一個爹?」龍大雄惡狠狠地道:「這的確是解藥嗎?你這一去一回,未免也太順當了!」重重哼了一聲,黎莫野道:「順當?你以為我這整個晚上都窩在白家屯裡喝老酒?操的,弄到這瓶解藥,非但耗費不少心力,冒著極大的危險,尤其受凍吹風折騰了一個夜晚,才堪堪尋著機會得手,姓龍的,如果簡單,你自己怎麼不去試試?」
龍大雄狂吼著,撲地暴竄,左手斬刀反手斜擊黎莫野,銳風削到處,黎莫野連退五步。陡然騰空,祁大雄又一連串的跟斗翻落,跟斗與跟斗的連接間斬刀揮霍似狂風驟雨,彷彿將光及光的閃映延綿,把冰雹的冷森結成了形態撤落。大旋迴,純鋼三節棍舞成了無數漩渦似的弧輪,弧輪由下而上,好像一枚倒立著的陀螺紋線——那卻是實質與勁氣的交錯融合;於是,在震撼的風聲裡,在尖銳的破空聲中,金鐵擊磕的串響密集,火星四濺。龍大雄狂笑如嗥,人向空中拔升七丈,欻然間鷹隼般倒射而下。黎莫野的純鋼三節棍猝彈暴翻,棍首橫拒,結結實實砸在撲至的龍大雄背上,龍大雄身形側滾,左手揚處,黎莫野的右肩已裂開一道半尺長的傷口。
大概是藥味過於苦澀,龍大雄齜牙咧嘴的直噓氣,好半晌,他才出得了聲:「娘的,這個解樂,怎的苦到如此地步?比黃蓮還要苦上三分!」黎莫野笑吟吟的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龍大雄又噓了口氣:「毒藥也有苦的…m.hetubook.com.com…」「我包管這不是毒藥,是解藥,現在你已把東西吞下肚裡,更犯不著誑你了!」斜睨著黎莫野,龍大雄惡聲惡氣地道:「看樣子,你倒真希望我服下的是解藥,你他娘對我會有這麼一片好心?」搖搖頭,黎莫野道:「好心?好心早叫狗吃了;你不明白我為什麼希望你服下的是解藥而不是毒藥?」龍大雄瞪著眼道:「你說!」乾咳一聲,黎莫野道:「我打個比方給你聽——這就好像要宰一頭豬,宰豬的人巴望所宰的是一頭強壯的豬,不喜歡宰一頭懨懨的病豬,目的乃是治好了豬的病,等牠強健起來才能加以痛宰!」
僵立在那裡,龍大雄幾乎氣炸了肺,他定定的瞪著黎莫野,雙手緊握成拳,滿口牙齒挫得亂響,呼吸粗濁間竟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了!黎莫野緩緩站起,伸胳膊踢腿,在活動筋骨之餘,好似才突兀發覺到龍大雄還在當場;他吃吃一笑,慢條斯理的道:「姓龍的,什麼辰光啦?唔,你的氣色不大好,可得小心別觸上霉頭——」龍大雄驟然跳了起來,指著黎莫野的鼻子大吼大叫:「你這個五馬分屍,挫骨揚灰的王八羔子,你是在與你那個老祖宗開玩笑、吊胃口?我操你的血親,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居然還弄些玄虛消磨我?你他娘是不想活了……」惡作劇先玩在前面,黎莫野為的就是要嚇唬對方,叫姓龍的好好自我折騰一次;目的達到,他臉色一寒,冷森地道:「吆喝什麼?老子活過命來你原該高興才對,這證明我拿回來的確是真解藥,也就是說你的禁制可除,體能即可恢復;為你辛苦了這一趟,沒得半個謝字倒也罷了,你卻衝著幫忙的人罵大街,你不平心自問,這算是那一門的邪祟?」
楞了好一陣,龍大雄這次卻未發火,他只陰沉地道:「打得好比方,姓黎的,怕只怕你宰的不是一頭豬,而是一隻虎,治好了虎的病,等於為虎添翼,有得你的樂子了!」黎莫野安詳的道:「是豬是虎,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不是麼?」忽然,龍大雄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額上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強閉嘴唇不使自己呻|吟,匆忙坐到地下,盤膝疊掌,準備運功行氣。「嗯」了一聲,黎莫野道:「沒有錯,藥力已經行開了。」龍大雄此時不但額頭出汗,全身也汗流如漿,汗水既黏又稠,還帶著灰黃的濁色,透著一股子腥氣;他自己也在運功調息,通筋順脈,於是,呼吸就變得悠長又粗重了……。黎莫野如果現在要除去龍大雄,就應了一句俗話啦——易如反掌,但他絕對不肯這麼做,他的心性、志節、骨格,都不容許他這麼做,而他的諾言、傳統、氣度也約束著他,他明明知道等到龍大雄體內禁制排除,功能恢復之後;將面對著一場茫不可知的生死之鬥,他卻寧可選擇這樣艱苦危險的途徑來解決問題,這其中非僅關連著生死存亡,尤其牽涉到一個江湖人的尊嚴,一個武士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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