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回 天竺怪客

加大爾聽不懂漢語,又聽眾人驚呼,以為苦庵仍不服輸,竟氣得大叫一聲,全力對準苦庵當胸一拳——
他師弟也打量了苦庵一眼,搖了搖頭道:
「必是方才辛大俠打了這老兒一掌,這老兒就幫那蠻子,希望蠻子得勝。」
但苦庵上人數十年功力非同小可,峨嵋「神行迷蹤步」也是武林一絕,只見他連踩迷蹤,只能避過!
內中有幾個自作聰明的竊竊私語道:
「妙啊,原來平凡上人第一眼就看出了金魯厄的弱點,才傳我這一招,這一下可要你難逃一劍——」
儘管金魯厄聲勢洶洶,但匆匆又是百招,辛捷依然沒有敗落,廳中群豪這才看出一些端倪——
心中一凜,連忙收招換式,那金魯厄何等狡詰,長索倒捲,乘虛而入——
武林之秀方才那掌震加大爾的一手十分漂亮,那知金魯厄冷笑一聲道:
苦庵上人鐵青著臉,緩緩道:
那儒生打扮的夷人大聲道:
「看他年齡,輩份必然極高,我且激他一激。」
那長索端頂發出鳴嗚怪響,疾如閃電地點向辛捷,那知長索收到盡頭,劈拍一聲,仍是落了空!
「老匹夫不知深淺,胡言亂語些什麼?」
點蒼的落英劍謝長卿似乎心事重重,始終不見他開口。
蠻子臉上又露出失望之色。眾人只聽懂「峨嵋」兩字,只依稀感覺出那加大爾乃是向他師弟說一件有關苦庵上人的事,而他師弟卻是回答了否定的答案。
「在下孫倚重向金英雄討教幾招。」
辛捷愈瞧愈不順眼,正待捨命上前,忽然刷的一條人影飄向中廳,朗聲道:
「無為廳」上頓時肅靜下來,赤陽道長舉手一揮,門下兩個青年道士走到大廳門口,大門一開,兩個巨人衝了進來,眾人看時,只見這兩人好不龐大,前面一人上身奇長,怕不有五六尺之長,再加上雙腿,全身幾乎就有丈餘,後面一人雖然也是身高膀闊,但是身著一襲儒服,更加白面無鬚,是以顯得文雅得多。
平凡上人急道:
「老前輩歇怒,家師曾一再叮囑他不可開罪中原前輩高人,他是渾人,前輩不要計較。」
「我老人家看你像是有甚急忙的事,你且說給我聽聽。」
「不錯,我和他交過手——」他想起那莫名其妙的一場打鬥,真恨不得要現在就上去向孫倚重問個清楚。
「剛才言語冒犯,尚望前輩多多包涵,敝師兄弟此次奉師命前來完全是欣慕中原武學,敝兄弟和這些好漢已定了比武之約,原是——」
連平凡上人都不禁驚咦一聲,他見辛捷方才閃躲的步法像是小戢島主慧大師的得意絕學「詰摩神步」——他並不知辛捷已得慧大師的青睞,學得了這一套絕學。
「我說你這老匹夫胡言亂語,還不給我滾開?」
「捷弟——老前輩請等一下——」
那高壯蠻子加大爾一見苦庵上人,神色一變,並反問他師弟道:
「弗希哩,希阿羅峨嵋更巴。」
吳凌風急叫道:
平凡上人卻嘴帶笑容,一語不發。
他言下之意不過是提醒平凡上人乃是前輩高人,那就不能以大壓小。
漸漸辛捷發現金魯厄手上攻勢雖然猛極,但是下盤卻似極少作用,想到這裏,心念一動:
先前五十招內,辛捷猶覺有些地方不甚順手,五十招後,漸漸地愈來愈覺得心應手,流利無比,兩種劍招一分一合之間,威力絕倫,辛捷愈打愈放,舉手投足之間,莫不中肯異常。
「晚輩自忖不是對手——」
吳凌風對捷弟愛若同胞,雖知那老者多半就是對辛捷極有青睞的平凡上人,但仍是十分焦急地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那聲音極是低弱,但是全場每個人一字一字聽得無不清晰之極,把一些其他的聲響全部壓了下去,不禁都是一驚,齊轉過臉來一看,只見一個白髯老者笑瞇瞇地在辛捷身後。
那金魯厄雖覺平凡上人功深不可測,但他就不信自己會打不過辛捷,是以大剌剌地道:
眾人見辛捷吃了虧,臉上反倒顯出喜容,怪哉!只有平凡上人笑嘻嘻地背著雙手,暗暗稱讚辛捷孺子可教。
辛捷不知他是何意,只知道他真要試試自己是否敵得過金魯厄,當下力貫單掌,盡力打出——
眾人見辛捷上去接戰,不由議論紛紛,不知是誰傳出此人就是新近大敗勾漏一怪的「梅香神劍」辛捷時,更是全場哄然了。
這一招正是辛捷受了平凡上人提醒後,將大衍十式和虯枝劍式融合使用的絕著,威力果然倍增,金魯厄咦了一聲,連退兩步,鞭端連發三招,才把辛捷的反攻之勢化掉!
那「儒生」呵呵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笑道:
「武林之秀!」
這壯漢果然前行擠入人叢,東推西撞,被撞者無不仰天翻倒,呵呵叫痛,那壯漢卻似沒事一般,依然在人群中東穿西穿,毫無禮數。
聲音有如破鑼,眾人都感一陣耳鳴,功力淺的只覺耳中嗡嗡直響,好半天聽不見別的聲音。
苦庵一聽他拳風就知加大爾完全是外家路子,但是勁道之強端的平生僅見。
辛捷直聽得心跳卜卜,因為這招真是妙絕人寰,而且與那原有十招密切配合,威力更是倍增。那知教了一半,平凡上人忽道:
加大爾停手不攻,咦了一聲,又是一招怪招拳施出——
然而辛捷此時卻是凜然不懼,他手上「大衍十式」和「虯枝劍式」互易而施,腳下配合著「詰摩神步」,這三件海內外奇人的得意絕學配合一起施出,竟令金魯厄空具較深的功力而無法搶得上風!
大約是第一百一十招上,加大爾仍是咦了一聲後,一拳打出,腳下卻抽空連掃三腳,苦庵拼命一閃,雖然躲開了去,但嚓的一聲,襟上僧袍被撕下一大幅。
他內功果然深厚,一字一字說出,震得屋瓦簌簌而動,眾人都是行家,一聽就知他雖是那蠻子的師弟,功力只怕猶在加大爾之上。
當他拼力定住身軀之時,辛捷的劍技已疾刺而至,他不禁開聲吐氣,長索掄得筆直,如流星般直點辛捷腕脈,以攻為守。
這時忽然一人驚叫起來:
赤陽道長等人先前未看見辛捷,這時卻是面色大變,又怕辛捷得勝,又希望辛捷得勝——他們也知道辛捷化裝七妙神君的一段事。
眾人聽了各個大驚,心想:
「小娃兒你自信打得贏?那蠻夷武功強得很呢。」
「你和加大爾鬥鬥倒是一對兒!」言下自負已極。
那儒生打扮的夷人始終神態自若地看著中原群豪,對那邊疾鬥瞧都不瞧一眼,似乎早就料定勝券在握。
辛捷道:
平凡上人卻喜道:
金魯厄長索下掃,真力灌注,忽聽辛捷大喝一聲:「著!」劍光才收,他肩頭已中了一劍——
眾人只見平凡上人嘴巴連動,辛捷卻臉色時喜時怔,不禁更加糊塗。
旁的人卻弄得莫名其妙,只見老頭子嘴唇微微連動,卻聽不到一絲聲音,原來平凡上人施出了上乘的「傳音入密」功夫。
但是辛捷立刻想到這場中原武林勝負之爭尚未了結,於是對平凡上人道:
「你敢罵我老人家,我要教訓你。」
峨嵋苦庵上人低首宣了一聲佛號,凜然道:
辛捷不禁暗中發怒,怒火代替了畏懼,他身子一幌,屈身直進,劍光點點,全是進手招式。
辛捷眼中顯出凜然之色,他正要動步,吳凌風悄悄問道:
金魯厄怪招百出,更加功力深厚,辛捷若不是近來功力激增,只怕早已敗落!
辛捷左手劍訣一揚,右手長劍平挽劍花,嘶的一聲直取金魯厄的「期門穴」——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砰的一聲,廳門被人一腳踢開,一條人影如飛而至,呼的凌空揮出一掌,迎向加大爾的一拳——
一連三招,辛捷全是「大衍十式」的招數,金魯厄見突然從偏奇之式變為嚴正之態,不由得一怔。
「你再說一遍——」
「前輩成全之恩晚輩永不敢忘。」
「咱們兄弟久慕中原武學,今日中原豪俠齊聚一室,正好令咱們兄弟一開眼界,同時,咱們願意在這裏候教兩場,只要咱們敗了一場,我兄弟兩人立刻掉頭走路,要是我們二場全勝,哈哈,下面的話早已告訴武當赤陽道長了——」
辛捷毅然點了點頭,吳凌風低聲道:
平凡上人的密音又傳入辛捷耳中:
群雄發出一片怒吼聲,根本聽不出是罵什麼話——
「有人在偷聽呢,我老人家索性告訴他,看他又能奈何你!」
普通二流以上的高手過招就很少有「招式用老」的毛病出了,因為「招式用老」之後的結果,即使不敗也狼狽不堪,高手過招,六分發四分收,終不令招式用老,金魯厄是因對自己這一招太過有信心,以致著了辛捷的道兒!
當下大聲又向群豪挑戰一遍,赤陽道長竟然不敢應戰。
金魯厄一連叫了三次,中原英雄竟無人能出戰,他不禁更是趾高氣揚,得意萬分。
那些不識孫倚重的人都不禁竊竊私語,他們不料武林之秀的功力如此之高,而人卻如此年輕。
當下改容道:
「捷弟,還是讓我試試——」
赤陽道長心中暗驚道:
急忙跑出廳門,平凡上人和辛捷只剩下一個極小的背影了。
只見他一拳從出m.hetubook.com.com人意料的古怪地方打出,眼看苦庵就將不敵,廳中群豪大驚失聲——
「說不得咱們只好把幾根老骨頭拼上了,咱們忝為武林五大宗派門人,若是不身先士卒,只怕要令天下好漢齒冷——」
不說苦庵上人,就連一旁的辛捷及吳凌風也大吃一驚,辛捷暗道:
「你不是對手!」
「捷弟,你要上去?」
金魯厄愈打愈驚,一咬牙,將長索上灌注十成功力,打算以硬取勝!
碰的一聲,平凡上人雙肩竟是一搖,險些立足不住,他不禁大喜道:
「這就是了,你算得我老人家的半個徒兒,你想想平凡上人的徒兒能不如人家麼?」
「好啊,娃兒,終於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廳中群豪不知辛捷已漸入佳境,只覺金魯厄索上嘯聲愈來愈響,暗中替辛捷擔心不已。
念頭一閃,他手上已是變招,只見他長劍從左而右,劍尖顫抖,絲絲劍氣連綿不絕,正是大衍十式中的絕妙守式「月異星邪」,辛捷待劍尖劃到半途時,突然手腕一翻,劍氣陡盛,嘶的一聲長劍偏刺而出,已變成了「虯枝劍式」的「乍驚梅面」——
那加大爾更不答話,暴吼一聲,當胸就是一拳打出,他那吼聲才出,拳風已到,而且凌厲之極。
這一下連辛捷自己都感震驚,這般柔勁用得妙出意表,心想自己功力近來真是大進,不禁信心陡增,長嘯一聲!
過於半晌,廳中爆出震天轟鳴,眾人歡呼之聲響徹雲霄!
「這小子就算躲得開,也必狼狽不堪了!」
他說的竟也是蠻人的語言,金魯厄不由大急,因為平凡上人是說:
平凡上人道:
「他這套劍法雖然高明,本來我盡擋得住,怎麼一下子又多出許多變化來?」
他沒想到自己的輕功怎能和平凡上人相比,也忘了廳中的殺父仇人——苦庵及赤陽,心中此時只有一個意念,就是追上他的捷弟,至於追上之後是為了什麼,他也拿不定主意——
辛捷一連十招全是大衍十式的招式,他將被關中九豪圍攻後悟出的心法滲入使用,果然威力大增,金魯厄急道:
「我那大衍十式最近又創出一招來,極妙不可言,你快跟我去,我好教給你。」
眾人見他模樣古怪,都不禁失聲大笑,金魯厄大怒道:
「今日是咱們五大劍派生死存亡的關頭了,若是我們幾人敗了……唉,不必說了。」
「方才第一仗大家有目共睹是敝師兄勝了,現在就由在下金魯厄向中原英雄討教第二場——」
辛捷一上手就是大衍十式的絕招「閒雲潭影」,只見萬點銀光襲向金魯厄周身要穴——
接著平凡上人就當面大聲將那半招傳給辛捷,其他每人雖都聽得一清二楚,卻是一絲不懂,辛捷卻是喜上眉梢,字字牢記心田。
「咱們比兵刃還是拳腳?」
金魯厄果然面紅耳赤,原來他正是用上乘內功摒除雜念,想收聽平凡上人的話,卻被平凡上人一語指破。
「厲兄怎麼還沒有來,否則憑他那手崆峒神劍當可打頭一陣,挫挫他們的銳氣。」
那邊又是一聲震天大吼,挾著呼呼拳風聲,敢情加大爾每打一拳必發一聲大喝,直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大概是他想到說漏了嘴,連忙停住,但辛捷已大感奇怪,怔然望著他。
金魯厄不料中原也有這等不知禮數的人,不禁勃然大怒,呼的一聲,從腰上褪下一根軟索。
那渾蠻子加大爾不耐已極,問道:「希里沙,加巴羅也胡亞?」
到底薑是老而彌辣,他這輪搶攻的是明智之舉,一時拳風掌影,二人鬥個難分難捨。
「我自小戢島奇遇之後,功力大增,劍尖已能隨意發出劍氣,但要想如他這般用一根軟索發出劍氣,卻是萬萬不能!」
這時他手上是一招「方生不息」,乃是大衍十式中最具威力的一式,但是辛捷足下一滑,躬身而施,直取金魯厄下盤,這一招變形而使,威力大減,然而所攻之處乃是金魯厄下盤,竟將他逼得倒退三步。
當他的眼光落在吳凌風的臉上時,不禁怔住了,他暗中自語:
那「儒生」一招手叫回那蠻子,朗聲道:
辛捷長劍一橫,突然化做一片光幕罩向金魯厄的下盤,正是平凡上人方才所授的一招!
辛捷低聲道:
「各希米爾,雅華巴拉可耶?」
也不待辛捷同意,扯住辛捷手臂,如一隻大鳥般從眾人頭上飛過,穿出大廳——
在這等完全下風的形勢之下,辛捷硬硬拆到十五招,第十五招才過,平凡上人忽然叫道:
匆匆百招已過,辛捷仗著劍法神妙,硬抵住金魯厄和_圖_書洶湧的內勁,他自覺越打越稱手,雖然要想取勝並不是簡單之事,不過他此時根本不曾想到這些,他只暗暗喜道:
「完了,又給這廝看出我的弱點了——」連忙倒退兩步。
辛捷不禁大喜,走上前去,平凡上人又用傳音之法將自己新創的一記絕招教給辛捷。
「對了,這金魯厄全身功夫之中,下盤乃是他較弱一環,而我的『詰摩步法』神妙無比,正應以己之強對彼之弱——」
眾人雖不知這是什麼功夫,但都知這比金魯厄踩陷青磚又不知難了幾倍。
「這裏的事有什麼要緊,你跟我走啊,否則我老兒可要輸給那慧大師——」
平凡上人似乎懂得他的話,聞言大怒道:「絲巴井呼,格裏摩訶爾星基。」
辛捷卻是偏激性子的人,他見金魯厄的狂態,索性不理他,抖手拔出長劍,呼地當胸就刺——
金魯厄一抖之間長鞭變成一根長棍,一橫之間連打辛捷腕上三穴,他內外兼修,比起加大爾來更是厲害得多,長索頂端竟發出嗚鳴異響——
那武林之秀卻陷入深思中,低頭不語。
「晚輩自感恐非對手。」
群雄一聲驚呼,但立刻變得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心都如壓上了千斤鐵塊。
眾人只見劍光連閃,身形亂混,然後聽見辛捷舌綻春雷的一聲:「著!」接著人影陡分,辛捷單劍橫胸,金魯厄肩上衣衫破碎,鮮血長流。
金魯厄一掄長索,直點辛捷門面,辛捷上身向左一幌,身體卻往右閃了開去,呼的一聲,金魯厄的長索就落了空——
赤陽道長、苦庵大師相對駭然,不料月餘不見,辛捷功力竟增進如此,希望他得勝,又不敢想他得勝以後的後果,心中頓時矛盾起來。
「這兩個夷子已是這等難惹,原來他們還有一個師父!」
來人正是新近名滿江湖的武林之秀孫倚重!
苦庵上人心道:「與其受制於人挨打,不如拼著用內勁和他搶攻。」
眾人立刻爆出一聲震天價的叫好聲,雖然第一場是苦庵輸了,但孫倚重這一掌似乎使眾人出了一口鳥氣似的。
辛捷豈能放過此等大好良機,手腕一圈,一面躲過了金魯厄的一點,同時一股柔勁緩緩透出,脆硬的長劍竟隨勢一彎,尋即叮然彈出,劍尖所指,正為金魯厄肋骨下的「章門穴」!
苦庵上人在中原五大劍派以內力修為稱著,平生大小拼鬥不下百餘場,像加大爾這等強勁的力道還是第一次碰到,當下身體不動,雙拳走弧線直點加大爾關節兩旁的「錦帶穴」——
「若不是這場惡鬥,我那能這麼快就融會貫通起來?」
「晚輩尚要待這裏的事打發了才能——」
這一招怪妙兼具,乃是金魯厄得意之作,暗道:
吳凌風未見過孫倚重,悄悄對辛捷道:「這武林之秀功力的確深厚!」
「今番完了,不料中原有這等奇人,分明氣功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辛捷嗜武若狂,與關中九豪一戰之後,又領悟了不少訣竅,聞言自是大喜——
「第一場由我師兄加大爾出陣,中原英雄那位出場?」
平凡上人想是急得要命了,竟忘了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大聲嚷道:
「你們看,你們看!」
他聲音雖小,但卻令全場每個人耳中聽得一清二楚,顯示老和尚內功修為確是不凡。
金魯厄那根長索烏亮亮地,不知是什麼質料製成,竟是能柔能剛,厲害之極。
全場眾豪也都緊張無比,因為這是關係武林興亡的最後一戰!
教招既畢,平凡上人道:
平凡上人道:
「原來你們是要比鬥的,那敢情好,快快打給我老人家看。」
平凡上人又摧道: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怎麼這老兒又幫起蠻子來啦?
孫倚重又驚又怒,他也自知不是金魯厄對手,而且自己身上還負著天大的責任,想到這裏不禁進退兩不得,大是尷尬。
金魯厄也是大驚失色,心想:
當先壯漢身上穿得不倫不類,但頭頂卻是一顆和尚光頭,他進來以後就引頸四顧,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但是他的眼光四處一射之後,面上忽然露出失望之色,轉首對後面的「儒生」道:
「拍」的一聲,長索頂端倒捲回來,饒是辛捷退得快,腕上衣袖竟被捲裂一大塊。
然而這一來,辛捷總算脫出危境,他也倒退一步,猛吸一口真氣——
平凡上人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了,聞言不禁奇道:
辛捷道:
接著又加一句:
砰的一聲悶響,加大爾竟被震退兩步,那人乘一震之勢退飛出丈餘落在牆邊!
這下子眾人可聽清楚了,那金魯厄本就不耐平凡上人和_圖_書的打擾,這時冷冷接道:
凌風對他回視,二人相對一笑,友情的溫暖在兩人這一笑之間悄悄地透入對方的心房。
苦庵上人更不答話,緩緩站起步入大廳,口中道:「貧僧峨嵋苦庵,願接這位加施主的高招。」
苦庵上人一把扯住他的道袍,低聲道:
辛捷打敗了金魯厄,反而心中一陣迷糊,他下意識地插上長劍,茫茫看著狂歡的眾人……
平凡上人怒道:
辛捷瞪然不知如何回答。
所有的人都沒有看見辛捷是怎樣閃躲過去的,只覺眼花撩亂,辛捷已換了位置——
一連三招,加大爾咦了三聲,似乎苦庵上人早就該敗的樣子,苦庵上人不禁又急又怒,但加大爾招式委實太怪,莫說發招還擊,就連自保也成問題。
辛捷手上的「方生不息」正要換式,忽然想到平凡上人方才臨敵所授的一招,當下心頭大喜,暗道:
刷刷刷一連三招,辛捷全向他下盤攻去。
說著對辛捷招招手道:「娃兒,來,我教你一手。」
金魯厄怒吼一聲,長索招式又變,這次竟比前兩次還要古怪,鞭聲索影之中隱隱透出一絲邪氣。
那「儒生」壓制住加大爾的怒火,朗聲道:
金魯厄見辛捷這一圈圈得極妙,竟然不顧辛捷的長劍,手上勁道一改,原來掄得筆直的長索竟然呼地捲上辛捷手腕——
他的意思是:「師弟,這老鬼在幹什麼啊?」
「娃兒,快跟我走啊!」
平凡上人問道:
敢情此刻他對辛捷已不敢過分輕視。
辛捷暗道:「只有這種經驗和臨敵機變,是師父無法教的——」
「成了,成了!」
「這裏的事有什麼要緊啊?」
辛捷點了點頭道:
赤陽道長叮囑道:「此役關係非同小可,上人千萬不要存客氣之心。」
「這一場貧僧認輸——」
「這夷子拳腳好生厲害,幸好我方才沒有下去打頭陣,否則……真不堪設想,咱們五大劍派中實在也只有苦庵上人能支持得住——」敢情赤陽道長和劍神厲鶚都是長於劍術而疏於拳掌。
金魯厄道:
那加大爾似乎沒有想到中原高手真有一手,他愈打愈是心喜,臉上露出笑容,掌勢卻越來越凌厲,那吼聲也變得更響更密,真是勢比奔雷,好多人忍不住要用手蒙住耳朵。
「這夷人分明純是外家路子,怎麼那剛強之勁中卻帶著一絲極為古怪的陰柔之勁?一合之下威力大增,這倒是奇了,難怪人說夷人武功大異中原,看來此語誠不虛。」
辛捷卻是大喜望外,原來這老者竟是世外三仙之首的平凡上人!
吳凌風低聲對辛捷道:「這蠻子武功大是古怪,只怕苦庵上人接不下百招。」
「無為廳」中爆出震天價的喝采,辛捷這招招實是妙得很,正是「暗香掠影」輕功絕技中的式子——
而更奇的則是旁觀的群豪了,他們聽不見平凡上人的傳音入密,只見辛捷時驚時怔,又打了平凡上人一掌,真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眾人定眼看時,只見來人是個英挺青年,大部分人都甚感眼生,一部分人卻大呼出口:
剛剛拆到百招上,那加大爾大喝一聲之後又怪叫一聲,大約是漢語「著!」的意思——
「娃兒,好好打一架啊。」
平凡上人見辛捷的模樣,忽然道:
平凡上人忽然想起自己來此的原意,神秘地笑道:
「你要我到那裏去啊?」
眾人忍不住驚叫出聲,無一人再敢出戰,赤陽道長和謝長卿互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一無可施——
漸漸那壯漢走到吳凌風身旁,吳凌風暗中一哼,真力貫注雙腿,那蠻子走到身邊,照例地一撞,那知明明撞著吳凌風的身軀,卻如撞入一堆棉花,心中暗叫不妙,正要收勁而退,忽感一股溫柔的勁力反彈上來,他怪叫一聲,宛如晴天一個大霹靂,硬硬推出一掌,那知那陰柔之勁突然又消失無形,大個子衝出兩步才穩穩站住。他睜著怪眼狠狠盯住吳凌風——
辛捷不覺一怔,心道:
他曾與謝長卿之父齊名,是以喚他賢侄。
加大爾又是暴吼一聲,苦庵上人只覺雙臂一震,連忙橫跨半步,化去敵勢,心中卻驚異己極!
吳凌風對這捷弟愛護備至,這時見他陷於危境,不禁雙拳緊捏,冷汗直冒。
那儒生打扮的夷人用手往前一指,示意要他到前面仔細找一找。
「娃兒我看你真氣直透神庭,功力似乎比在小戢島時大有進展,你用全力打我一掌,試試你到底有多少斤兩?記住,要用上全力——」
辛捷作夢也料不到金魯厄會有這一手,他只好再度施出詰摩步法,身形如一縷青煙般後退兩步。
然而,金m.hetubook.com.com魯厄卻乘著落空的勢子,身子往前一衝,手中卻猛然發勁,「劈拍」一聲,長索被抖將回來,筆直地往後打出,卻是一絲不差地襲向辛捷的咽喉要穴——
但他原是猾詰無比的人,心中一轉,暗道:
高手過招,一絲分心散意也能影響勝負,辛捷一招失機,立刻陷入苦戰中。
金魯厄臉色鐵青,一把抓住加大爾的手臂,頭也不回地去了,「無為廳」中又爆出轟天采聲!
苦庵上人臉上始終鎮靜得很,拼出數十年修為和他搶上風,心中卻漸感不妙——
赤陽道長見崆峒厲鶚始終不曾趕到,心中焦急,又不好意思叫苦庵上人出陣,一急之下,只好準備親自出陣——
赤陽道長想到自己一生行事,頗做了幾件不光不彩事情,難道堂堂武當一派就要因此而斷送?
平凡上人笑瞇瞇地道:
「想不到中原竟有這般俊秀人物——」他一向自以為英俊瀟灑,在那蠻夷之邦中自然是有如鶴立雞群,但是與吳凌風這等絕世美男子相較之下,那就黯然失色了。
「這樣一來這老鬼是不好意思動手的了,只要我勝了這一仗就是大功告成。」
辛捷一看就知吳大哥已把太極門「以柔制剛」的要訣應用到隨心所欲的境界了,心中著實為他歡喜,不禁高聲叫好。
金魯厄忙用漢語道:
平凡上人道:
「平凡上人明說指點這金魯厄,其實是提醒我不可墨守成規,早應改變戰術,嗯,對了,我今日怎地如此拘泥墨守?」
心念一決,當下一聲長嘯,雙掌一錯,展開峨嵋「青桑拳法」,招招用上真力,和加大爾搶攻起來。
辛捷好不容易等到這樣的機會,他腕上奮力一震,劍氣聲陡然蓋過長索所發嗚嗚之聲,一招「冷梅拂面」已自使出——
只有辛捷本人一聞此語,宛如當頭棒喝,心道:
「娃兒,這下可真揚名立萬啦——啊,險些把正事忘啦,快走——」
這老者紅光滿面,笑容可掬,白髯已紛紛變成米黃色。眾人對這老者皆甚陌生,顯然不是原在廳中的,但是放著這大廳人在,竟沒有一個人瞧見他是怎麼進來的。
赤陽道長道:
「他欺我中原就沒有人懂得梵語,啊,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大壓小,好,好,你方才不是在挑戰麼?我馬上要我徒兒應戰。」
「阿喜米,估什摩訶爾,烏法各各哩查。」
苦庵上人連連倒退,但卻仍是勉強避了開去。加大爾又是大咦一聲,才揮拳而上——
「這蠻子到底不成材,剛才若是改變鞭法,早就勝了!」
金魯厄大喜道:
「還是讓老朽去接這蠻子幾招吧,道長和謝賢侄請為我掠陣——」
「你再說一遍。」
辛捷以為他是說自己能和金魯厄一抗,不禁大奇。
座中群豪聳然動容,雖然心中怒極,但見那兩個夷人分明武藝絕高,否則豈敢口出狂言?
群雄都知道這一戰乃是有關天下武林的興亡前途,無不全神貫注,而且每個人都希望苦庵上人一舉得勝,儘管眾人中也有和五大劍派有樑子的,但是在此利害相同的情形下,就都希望苦庵上人快快得勝了。
辛捷熱血上湧,又待挺身而出,忽然一個極為和藹可親的聲音:
苦庵新敗之際,神不守舍,等到發覺時,已自不及閃避,眼看加大爾這一招驚天動地之拳勁就要著實打中——
莫說他們,就連辛捷也自覺辦不到這手功夫,而這金魯厄年紀看來不過三十,不知怎地竟有這深功力?難怪他狂驕如斯——
辛捷大吃一驚,心道:
「我老兒是否曾經教過你武藝?」
那知加大爾貌似粗豪,變招速捷無比,呼的一聲,單臂下沉,一沉之下又刻上挑,硬迎苦庵上人的夾擊之勁——
台前的赤陽道長對座旁的苦庵上人和謝長卿道:
眾人低頭一看,一起驚叫起來,原來地上被金魯厄踩陷下去的兩個腳印這時已恢復了原狀。
「不料中原還真有些人材呢——」他的漢語竟是十分流利。
說罷也不見他作勢用勁,身體陡然飄起,直落在七丈之外的大廳中心,落下時輕如落葉,但當他一步跨開時,青磚的地上竟現出兩個半寸深的足印。
心中大喜,手頭因分心略為一慢,刷的一聲,衣袖被長索捲去尺許一大幅,他連忙施出詰摩神步倒退數尺——
苦庵上人走至加大爾面前,合十為禮,雙目凝視對方,全神貫注以待。
「那麼咱們請老前輩指正——」心中卻道:
金魯厄招式之奇,確是世上無雙,只見他那長索時鞭時棍,時劍時槍,忽硬忽軟,忽剛忽柔,更兼他內力深厚之極,索頭不時發出嗚嗚怪響,辛捷完全處於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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