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峰迴路轉
知機道人

石慧既驚且怒,白非也不禁面目變色道:「道長此舉是什麼意思?」緩步走上前去,突然出手如風,伸出右手兩指在那兩柄青鋼劍的劍脊上各自敲了一下,左掌一揮一帶,那兩柄劍竟齊斷了。
石慧一笑,剛跨上一步台階,突然眼前劍光一閃,兩柄青鋼利劍交叉在她面前,竟擋著了她的去路。
石慧呸的在地上吐了一聲,嗤之以鼻的說道:「少不要臉了,也不怕山上風大,閃了你的舌頭,在這裏盡吹牛幹什麼?」她回頭一望白非,道:「非哥,你要不要看我把這老雜毛的鬍子拔兩根下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浮雲道人越說越僵,一撇長鬚,氣得嘴中直喘氣道:「本來我還想查明你們的師長,將你們交回去,至於你們打傷崆峒弟子的事,看在你們師長面上,也許算了,哪知你們這兩個小輩竟如此不知好歹,道爺倒要替你們師長教訓教訓你們了。」
這兩人鬥起嘴來,哪裏像是武林中人架樑?卻像是頑童相罵。
她說話的聲音又嬌又嫩,然而嘰嘰呱呱、指手劃腳地說了一hetubook.com.com大篇,崆峒山上的道士倒有一大半沒有聽懂她所講的又快又脆的江南口音,瞪著眼望著她,白非聽到她這些話一出口,忖道:「慧妹又在惹麻煩了。」須知無論是任何一個人與宗派的全體為敵,無論如何總是件麻煩事,何況這宗派是中原武林五大宗派之一的崆峒派。
那人鼻孔裏冷冷哼了一聲,眼睛看著天,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石慧不禁更是氣往上撞,哪知知機道人卻接口道:「這就是我二師兄浮雲。」
白非心裏有些弄不清楚這崆峒派到底對自己是安著什麼心意,按說那浮雲子留柬定期,當然是隱隱含著要比劃的意思,可是這知機道人卻又客氣得很,並且請自己入觀待茶,難道這堂堂的崆峒派會把自己騙進觀裏去以多凌少嗎?
石慧道:「你管不著。」
浮雲子兩條剛剛有些發白的長眉一立,厲喝道:「你罵誰老雜毛?」
他向知機道人看了一眼,知機道人面上微微帶著笑容,白非暗忖:「無論如何先進去看看再說。」他自和-圖-書忖身手,向石慧低低說道:「慧妹,我們進去瞻仰瞻仰這名剎大觀的風采。」
知機道人微笑道:「她說她想進來看看。」
她話尚未說完,突地一個極為生冷寒冽的口音打斷了她的話,道:「意思就是叫你站在門外面。」
白非暗笑:「慧妹真是小孩子脾氣。」轉念又忖道:「人謂崆峒派近年來人材凋零,果然不差,想當年神劍厲顎以崆峒掌教身份居臨天下武林,崆峒三絕劍名揚四海,那是何等場面,可是自從這幾大宗派互相爭殘之後,除了崑崙之外,都落得七零八落,堂堂崆峒派門下,五六十歲的人了,卻也還像個孩子似的。」他譏嘲中還有感慨,可是他還不知道這浮雲子竟是掌教的二師兄,在崆峒派中,地位僅次於掌門人玄天子的也只他一人。
白非看到浮雲子的這種神情舉止,心裏也不禁有氣,遂也故意裝著沒有聽見他的話的樣子,連眼角都不再向浮雲子翻一下,一拉石慧的手,說道:「慧妹,人家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還不走等什麼?」
這一劈掌風顯勁,掌緣https://m.hetubook.com.com橫折肩胛,而且內力含蓄未盡,顯得這一著裏還藏有其他許多煞手,白非何等目力,一望而知,這崆峒道人性情雖幼稚,武功卻極老到,不禁跨前一步,密切地等候著。
此刻這白髮道人和紅顏少女面面相對,兩人面上俱是劍拔弩張的神色,石慧嬌喝道:「罵誰不關你的事。」
哪知知機道人甚至還帶著些笑容,浮雲子朝他一瞪眼,道:「師弟,那丫頭在說些什麼?」
白非走前兩步,和石慧走到觀門前面,橫額四個泥金大字正是「白雲下院」。
石慧講的話,他聽懂的不多,這老雜毛三字,卻聽得清清楚楚,須知無論任何一省的方言,罵人的話總是先被人學會,也是最容易被別人聽得懂的。
石慧不禁怒道:「你是誰?」
白非拉著石慧走,這意思就是說他雖看不慣浮雲子的猖狂,但也不願和崆峒派結下樑子,這一點,司馬之臨行前的話多多少少也給了他一些影響,是以他聽石慧出言不遜,心裏便有些嘀咕,哪知那些道士聽完了,除了眼睛睜得挺大、滿臉上帶著https://m.hetubook.com.com疑詫之色外,憤怒的表情卻一些也沒有。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快如電光一閃,哪知就在這一剎那,石慧卻倏然一翻身,從觀門西側兩個像是在發著愕的道士的中間竄了過去,又倏然停頓在浮雲子身前喝道:「老雜毛,你話可要講清楚些,誰是小丫頭?」
於是他心中雖然不悅,口中卻笑道:「兩位這倒誤會了,此舉並非貧道故意刁難,只是這白雲下院數十年來從未曾有過女子進去。」
這一來隨著知機道人同時出來的幾個道士都發出一聲驚呼,方才拔劍攔著石慧去路的兩個道人,此時手裏捧著柄斷劍,愕在那裏,竟作聲不得,石慧冷笑道:「我說道長們,你們到底是安著什麼心?叫我們來的也是你們,現在卻又抽出劍來嚇唬我們,不准我們進去,我們可沒有得瘋病呀!」
言下之意,卻是我們沒有得瘋病,得瘋病的當然是你們。知機子怎會聽不出她的話中的酸辣之意?暗忖道:「這女子好利的口,這男子年紀輕輕武功卻不弱,方才那一手彈指神通竟已有了八分火候,看來必有來路,倒不可輕視https://m•hetubook•com.com了。」
原來浮雲子雖聽不懂她的話,她卻聽懂了浮雲子的話,竟興師問罪起來。
石慧神色大變,閃目望去,卻見觀內負手走出一人來,穿著青緞長袍,兩隻眼皮往上直翻,神情之倨傲簡直無與倫比。
浮雲子向上翻著的眼皮朝白非一瞪,方待答話,哪知石慧卻已冷笑道:「非哥,我們偏不走。」她手朝浮雲子一指,又道:「這老道士不讓我們進去,姑娘我倒偏要進去看看,這崆峒山的道士廟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就不許女子進去,難道女子就瞻仰不得呂祖嗎?女子做道士的還多得是哩,神仙裏也有女子,何仙姑不就是女的嗎?」
知機道人望著他們,卻絲毫不加勸阻,其餘的那些道人想是比他們矮著一輩更不敢答腔。
白非恍然而悟,忖道:「這道人倒還不錯的樣子。」
石慧冷笑接口道:「那麼道長方才又要我們進去,這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
浮雲子瞪眼喝道:「我偏要管。」
白非方一笑,那浮雲子突一聲怒叱,朝石慧一掌劈去。
他用力的在鼻孔裏哼了一聲,使得浮雲子無法聽不到他哼聲中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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