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狂花 也是前言
第五章 情人的魅力

花舞語疼憐的望著他。
雪花輕輕的灑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細語。
問得好。
「但他也只拖到寫完兩個字就死了。」溫火說:「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裡,有那麼多的恐懼。」
圖畫中有小木屋,也有人。只看出他穿著套很乾淨、很新的青布長衫,頭髮也梳得很光很亮。
可是花舞語心裡並不愉快。
但天色還是暗得很,看來今天一定不會有陽光。
「無罪。」杜無痕回答。
當年他為了試楊錚的離別鉤法到底得了楊恨的幾分真傳,而不惜犧牲一條手臂。
木屋裡雖沒有什麼華麗的陳設,但卻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溫火又拿出炭爐,專心的溫著酒。彷彿這事與他全無關連。
「不知花兒現在長得怎麼樣?」她凝望著窗外的梅花。
這次換她沉默了,她將視線收回,注視著藍一塵,輕聲的問:「他——還活著?」

「相見還不如不見」,花舞語總算體會出這句話的意境。
那時他知道,以這麼亂的心情去和狄青麟這樣的高手決鬥,勝算不多。
楊錚深深的凝望她,這是自己的女兒,多麼像她母親,永遠不問理由,永遠信任他。
「情人箭?」戴天微驚。「半夜聽到它都會嚇醒的情人箭?」
但溫火臉上一點愉快的表情都沒有,他不時的皺皺眉頭,就宛如這碗麵很不好吃。
紅箭卻紅得彷彿是情人的血。
「今日之餐,更是非同尋常,像你這樣的貴客,又叫我到那裡去找出第二個?」
一塊塊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來,彷彿一塊塊青玉,遠處已有人聲傳來,大地已漸漸甦醒。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口頭望向房門。「夫人。」
天色已暗,殘月初升,擾人的雪又開始飄了。
「沒人照顧,會開得好嗎?」
看完小紙張,楊錚不覺笑了,他淡淡的說:「這人的文詞雖不如你通順文雅,但口氣卻和我有些相似。」
「知錯的孺子,不知有沒有獎品?」
「為什麼這麼至兇之器,取了這麼一個醉人的名字?」戴天嘆了口氣。
「小姐,好了嗎?」丫鬟在門外說:「王爺在等你吃飯。」
「所以我們才要妳救出鍾毀滅。」
水溫逐漸涼了,花舞語卻不想起來——水冷還不及心冷來得痛苦。
「爹……」這一聲叫得好陌生。「酒喝多了傷身體。」
踏過積雪的小橋,便是一片梅林。
杜無痕舉杯未喝,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遠處,桌上有菜,菜已因寒冷而結了一層薄薄的乳白色油凍。
雖然和父親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
「你的確很瞭解我。」藏花坐下,倒了杯酒,一口仰乾。「將我的個性及想法,算得準準的。」
「烤兔的肚子裡的烤鴿的肚子裡的吉祥蛋。」
「苦行僧的死,和他所帶來的秘密到底落入何人手裡。」溫火說:「一定和他兒子有關。」
雪花飄和_圖_書飄,飄得令人心裡好煩。
他暗中吃了一驚,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再看舞語盤子裡的吉祥蛋,竟有兩個小斑點,一黑一紅的兩個小點。
「天竺苦行僧帶來『木乃伊』的秘密,那是真的。」杜無痕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東方:「最主要的,他負有一個重大的秘密任務。」
「一個賣國賊的名字。」杜無痕說:「廿年前,朝廷裡某一個人勾結天竺國裡的某一個將軍,兩人欲圖合謀造反。」
「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任何官方的人知道。」杜無痕說:「包括楊錚在內。」
「來過、活過、愛過?」楊錚淒涼而笑。「無論對任何人來說,這都已足夠。」
「我們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回過頭來查苦行僧的資料。」溫火替藏花倒了一杯溫好的酒。「苦行僧姓鍾,他有個失散十幾年的兒子,就叫無罪。」
「我們花了十七年的時間,才解開這兩個字的秘密。」溫火說。
想著想著,舞語緊閉的眸子已沁出一滴淚珠。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要救的人是鍾毀滅?」溫火說:「為什麼要騙她?」
「她到了地牢,一定會知道我們在說謊,那不是更不肯救了?」
「有您陪著,什麼菜都好吃。」花舞語低著頭吃飯。
舞語嫣然一笑的將吉樣蛋挾起,楊錚暗捏把冷汗,正欲阻止,她竟將蛋放入他的盤內。
藏花悠閒的啜了口酒,她一點都不著急,她知道杜無痕一定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
每個練武的人,武功練到巔峰時,都會覺得很寂寞,因為到了那時,他就很難再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
「原先我們也是這麼猜測。」杜無痕喝了口酒。「我們翻遍了所有官方人員的資料,沒有一個人能跟這兩個字搭上關係。」
這人竟是當年人稱「神眼神劍」的藍大先生藍一塵。
「多謝誇獎。」藏花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楊錚剛含笑的放下銀刀,忽然發現銀刀的尖,在燈光下竟有些發黑。
「這兩個字是一個人的名字。」杜無痕說。
「是的。」
「下次一定改進。」杜無痕說。
「有時一個字就可以洩露很多秘密。」藏花說:「他留下了那兩個字?」
「那就要看孺子說的話,能不能滿足我。」
戴天忽然發覺空無一物的另一半蛋中,隱隱約約的有一張小紙頭露出一角。
這是一句至理名言,戴天已深深記住。

「也許他們已結為親家?」楊錚說。
楊錚的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他望著舞語,輕聲說:「趁熱吃,菜涼了就不好吃。」
在這天寒地凍的殘秋裡,能洗個熱水澡,已幾乎可以算是世上最愉快的事,可是一個人心裡頭如有她現在這麼多心事,這世上也許就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她覺得愉快了。
九月二十八,午後,難得有陽光。
舞語眼睛驟睜,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悅?還是驚訝?
屋子的角落裡,有張八仙桌,那穿青衣衫的中年人從桶裡擰出了一塊抹布,開始抹桌子。
「情人箭置人於死地的,並不是hetubook.com.com它的毒。」楊錚的眼神焦距,轉向情人箭。「是它的魅力。」
蛋已剖開,蛋黃中插著兩根極小型的箭,一黑一紅。
他細心的用銀刀挑出一張小紙團,等確定沒有毒時,才放心的用手攤開小紙張。
藍一塵見她走出,立即迎了上去。「夫人,你身體還未全好,怎麼可以起床走動?」
「妳……妳母親近來可好?」楊錚問。
「這蛋是從——」戴天話未說完,楊錚已開口。
「這兩件事,用八個字就可以回答了。」杜無痕注視藏花。「鍾毀滅就是鍾無罪。」
他挾起蛋,舞語以為他將蛋吃下了肚,其實蛋已到他的袖子裡。
「在狄青麟未和苦行僧碰面之前,我們已經先接觸了。」杜無痕說。
她的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但眼尾的那抹倔強卻仍在。
「您呢?您來過、活過、愛過嗎?」
「他,真的如傳說中那麼厲害?」花舞語問。
淚珠已順臉頰緩緩落下,滴入水中,激起無數的漣漪,就彷彿她心裡的千千結。
「藍大哥,你又在整理屋子?」屋內傳出女人的聲音。
來到王爺府已三天了,和父親碰面卻不曾超過兩次,是他太忙?或是在逃避她?
菜雖已涼了,但楊錚的心卻已開始沸騰。
兔子肚子裡還有一隻烤鴿子。
「我已老了。」楊錚又喝了杯酒。「聽說老年人都怕死。」
「等你心神正蕩漾,紅箭已悄悄的闖入你心深處。」楊錚說:「然後你的血就彷彿情人的淚珠般流出。」
「自古以來,最會傷害人類的不管是事物或是人,總是很醉人的。」楊錚感慨的說。
——為何現實總和夢想不一樣?
「就是你和溫火先生?」
「他兒子現在何處?」藏花問。「這件事又怎麼跟鍾毀滅扯在一塊?」
廿年來的痛苦,雖未全消,卻已開始有了彌補。
「他帶來了一個名字。」
秋未深卻已殘了。
「鍾無罪?」藏花說:「難道兒子殺老子?」
但此刻,卻有兩個人徹夜未睡。
「楊錚。」
「他還沒這個本事。」楊錚笑了。「也沒這個膽。」
白天,屋內卻點著燈,杜無痕凝望著燈火,彷彿在沉思。
「什麼秘密任務?」
戴天凝視桌上的吉祥蛋。「不可能是廚房大師傅搞的鬼。」
「這些菜你吃得慣嗎?」楊錚問。
「她不會從老蓋仙那兒著手進行救鍾毀滅。」
「難得跟你吃飯,我……爹高興,多喝點無妨。」楊錚又一口喝完。
「殺他的人以為他死了。」杜無痕說:「卻不知苦行僧練的本就是磨練身體,磨練求生意志。」
楊錚舉杯卻未喝,他注視著酒杯,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開口:「人為什麼活著,生存之目的又為何?金錢?愛情?事業?」楊錚感嘆的說:「遺憾的是,無論你追求何者,都免不了煩惱。」
——忽然間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未死,忽然間又知道自己已有了後代,而這後代又站在面前,他的心能不亂?
和_圖_書「此蛋名為吉祥,應該由爹您嚐。」舞語說:「祝您大吉大利。」
燈火如豆,三人就這樣默默無語,也不知過了多久,杜無痕才開口,但目光仍停留在燈火處。
回答得好。
他右手提著水桶,左手衣袖裡卻空盪無物——他竟是個獨臂。
「這兩字又代表什麼?」藏花喃喃自語。「是指殺他的人無罪?還是指自己無罪?」
長街如洗,積雪昨夜雖已被掃至道旁,但今晨雪花卻又將覆蓋上了。
她的目光緩緩望向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眼睛逐漸朦朧,過了良久良久,才開口:「不知那裡的梅花是否也開了。」
他的年紀竟令人猜不透。他提著水桶,穿過梅林,走入木屋。
「一定開了,那裡的氣候比這兒寒冷。」
「無罪?」藏花詫異。「無人可及的無?犯罪的罪?」
戴天的目光直盯視那一黑一紅的情人箭,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他不信這麼一對小小的箭,居然能令人聞名喪膽?

「四十年前,它幾乎將整個武林鬧翻掉,後來不知為了什麼原困,突然消跡了。」
對於這種殘酷的行為,藏花最為憤怒。
丫鬟又端著一道香噴噴的菜進來。大銀盤用大銀蓋蓋著。
杜無痕又倒了杯酒,接著說:「要想知道我們的動機是什麼?只有將計就計的救出鍾毀滅,看看我們玩什麼把戲。」
「可是地牢裡的那個老蓋仙並不是省油的燈。」溫火還是有點懷疑藏花。
難道呂素文的失蹤,和他有關係?
藍一塵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他一定會去照顧。」
「雪季提早來了。」藍一塵說:「所以梅花也開得比去年茂盛。」
「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將毒下到這麼隱秘的地方?」戴天說。
「知錯能改,孺子可教也。」藏花笑著說。
來過、活過、愛過,人的一生如果能做到這三件事,又有什麼遺憾?
風未定,風中夾帶著遠山傳來的落葉枯黃味。
楊錚舉杯,杯到酒乾,他又倒了一杯。
杯仰酒光,酒順著喉嚨流進楊錚的胃,烈酒燒喉,卻抵不住他內心的絞痛。
「楊錚?」溫火微驚。「沒有一個人能從楊錚手裡救走人。」
「那您為什麼不再將他打敗,將他抓起來?」
他曾答應楊錚留在大林村外的小木屋,陪呂素文一起等著楊錚回來。
「據我們調查,苦行僧這次入關除了負有任務之外,和兒子相聚也是目的之一。」
但「那時」楊錚的心情卻一點也不愉快。
「一定又美麗又聰明。」藍一塵嘴角有了笑意,笑容中帶著無限慈祥。
「此蛋最是吉祥,從來都只有貴客才嚐得到的。」楊錚微笑的將蛋放入舞語盤子裡。
「她曾經對我說過。」花舞語的聲音有點感傷。「她這一生,已來過、活過、愛過。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後悔。」
從小在她的心靈裡面,就默默的塑造父親的形象,有時在午夜夢迴時,會望著窗外的蒼穹,將星星一顆一顆的排列成父親慈祥的笑www.hetubook•com.com容。
「有。」杜無痕十分有把握。「藏花一定能。」
「這一黑一紅的箭,就叫情人箭。」楊錚說。
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照在花舞語光滑如緞子般的皮膚上,「風呂」裡的水溫還是熱的,她懶洋洋的躺在水裡。
在這一刻,在這一餐,秋雖殘,天雖寒,但兩人的心卻已逐漸暖了起來。
一線飛泉,自半山中倒掛而下,襯著這片梅花,更宛如圖畫。
眼已朦朧,星更朦朧。
紙上滿是油膩,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面的字依然能見:「喜聞君和女兒相逢,在下不勝歡欣,特送上情人箭聊表敬意,盼君妥為保存,勿令我失望,青龍會。」
「一個名字?」
楊錚剖開鴿腹,用銀刀挑出個已被油脂浸透了的鴿蛋。
「躺太久骨頭都鬆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孤零,那麼寂寞。「難得今天天氣好一點,起來走動走動。」
——自遠古以來,又有幾人能抗拒情人的眼波?
「或是恐懼另外一件不可知的事?」杜無痕嘆了口氣。「這個秘密已隨著他而去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渴望著父愛,如今呢?
門簾掀開,走出一中年婦人。
天雖已暗,燈火卻亮如白晝。
「夫人,是否要我陪你到那裡去一趟?」藍一塵輕聲問道。
他的容貌雖然已老了些,但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變,只是眼睛裡已失去了昔日那種懾人的威嚴。
「人的個性和想法,有時候也會彆扭一下。」藏花注視杜無痕。「你既然將我的個性摸得那麼透,就應該想到我會那麼聽話嗎?」
「會,一定會救。」杜無痕說:「人都有好奇心,她一定會想,我們為什麼要騙她,騙她的動機是什麼?」
所以有人不惜「求敗」,因為他覺得只要能遇到一個真正的對手,縱然敗了,也是愉快的。
「青龍會已夠人頭痛,再加上詭秘的情人箭。」戴天注視楊錚。「王爺,往後的日子,有得您樂了。」
「時間未到,我們怎麼可以毀約。」她淒然而說:「廿年都忍了,還在乎剩下的時間嗎?」
她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看來是那麼冷淡,似乎早已忘卻了人間的歡樂,也已忘卻了紅塵的愁苦。
這句話真是問得愚蠢到家。
屋簷下,掛著一條條冰柱,冷風自冰柱中吹進屋內,冷得就像是刀,在這種天氣裡,實在誰也無法那麼早的就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
「有人比我們早一步。」杜無痕說:「我們在約好的時間到達碰面地點,只見苦行僧趴在地上,用自己的鼻子沾著自己流的血,在地上寫字。」
——情人,豈非也是令人傷心掉淚的對象之一?
「他沒忘記,只是他已無法用手寫了。」溫火說:「他的雙手雙腳都已被砍掉。」
梅林旁,就是泉水的盡頭。
「別人或許不可能。」杜無痕緩緩喝口酒。「藏花一定有辦法。」
「十七年?」藏花說:「真難為你們了。」
「魅力?」戴天吃驚的表情更甚。
有關於朝廷方面的事,藏花好像https://m.hetubook.com.com滿有興趣。
「可是我卻沒有算到妳會一個人來。」
——肉體上的折磨,豈非也是減輕心痛的方法之一。
「情人箭並不是同時齊射。而是黑箭先發,當你想閃避時,卻會被它的魅力迷惑。」楊錚說:「因為黑箭黑得就宛如情人的眼波。」
「賣國賊的名字?」藏花問。
「如果告訴她,要救的人是鍾毀滅,她一定不肯救了。」
——世上還有什麼比親情更溫暖?
「我只知道您是我父親。」花舞語的眼神充滿了信心。「您怎麼做,我都信任您。」
「我只知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楊錚回答。
兩人吃飯八樣菜,除了應時之菜外,連難得一見的果子狸肉都上桌。
「她真的能將鍾毀滅救出來?」溫火問杜無痕。
「會從那兒?」
溫火卻在吃著一碗熱騰騰的呼拉麵。在這天寒地凍裡,能有一碗這樣的麵,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很好。」杜無痕也笑了。「省得我再從頭說一次。」
「是。」藍一塵輕輕嘆了口氣。
「一定活著。」藍一塵肯定的說:「世上有一種人很不容易死,他就是屬於這種人。」
藍一塵扶著她走至窗前的椅子,她緩緩的坐下,望著窗外的梅林。
他抹得很慢、很仔細,看來好像這桌子上只要有一點灰塵留下來,他就見不得人了似的,一遍又一遍。
他的年紀大約有七十幾歲了,但你一仔細看,卻覺得他只有四五十歲,等你相信他是四五十歲時,他看來又彷彿已是八十幾歲的老頭了。
「他」當然是指狄青麟。
也常在院子裡拾起遠方飄來的落葉,當做是父親捎來的信息,寶貝般的收藏起來,等夜深人靜,才喜悅的拿出,幻想的唸著。
——他恐懼的是殺他的人,還是恐懼死亡?
戴天苦笑。「青龍會和情人箭一樣,本已消跡多年了,為何在今日同時出現。」
「我……」楊錚不知如何答覆。
兩人目光相觸,楊錚苦笑說:「有這種父親,你後悔嗎?」
楊錚掀開銀蓋,裡面是一隻烤兔子,他手持銀刀,割開了兔子肚子。
黑箭黑得就彷彿情人的眸子。
「今年的梅花開得比往年早。」她的眼神也是寂寞。
他並不怕死,可是他現在能死嗎?
杜無痕將目光轉向藏花。「苦行僧帶來的,就是朝廷裡某一個人的名字。」
「為什麼?」
雪,又在落了。
他的心亂極了。
「是的。」
如今又為何在這裡?
「是的。」溫火抬頭望藏花。「可是等我們見到苦行僧時,他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難道忘記字是用手寫的?」藏花問。
楊錚鬆了一口氣,大笑說:「好。」
花舞語抬頭注視楊錚。「這廿年來,爹您過得如何?」
楊錚仰首望著窗外的夜空,看他的神情就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明知道回憶總像是喝一杯苦苦的酒,可是她願意喝下這一杯苦酒。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已經整整廿年。」她的眼角已有淚珠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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