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又見離別
第三章 離別鉤的無奈

相聚又有何歡?
木屋的小門上本來是鎖著一把生了鏽的大鎖,現在是一把嶄新的鎖。
離別又有何苦?
這本就是真的。
「對呀!」朱綠又笑嘻嘻的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昨天晚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她純潔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意。
真心的笑了。
離別鉤又重新被鎖入這鐵箱子裡。
早晨不管是春天或是酷冬?是晴天還是雨天?永遠都是充滿希望的。
楊錚感激的望著戴天。
從她的房間到前廳,必須經過「雪廬」。平常她起床後都直接到「雪廬」,今天她卻想去前廳。
「是的。」戴天說:「你們雖然相聚,可是心中卻是離別,又怎能會有相聚的歡樂?」
不可能,她發的命令不是這樣。
「那兒的話?」因景小蝶說:「我昨夜睡得很甜,所以睡過頭了,應該是我分內的事,麻煩大小姐了,該道歉的是我。」
「會相聚。」戴天說:「離別就是為了相聚。」
「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這個世界離別了?」
——昨天夜裡有三名刺客,侵入王爺寢室和書房。
屋角陳年的蛛網,以前的青苔厚綠,都已不復存在了。
你們雖然離別,可是心中卻有相聚,又何必為了離別痛苦?
「是的。」楊錚淡淡的說:「你認為太早了嗎?」
怎麼可能?

「是的。」
她知道今天王府裡一定有得忙了。
她在何方?
歲月留在小木屋的痕跡。
她對自己的手下能力很清楚,可是那三名手下呢?到那裡去了?
有人說,相聚難。
楊錚注視著寒冬的天空。「寒冬過去,就要迎春,對不對?」
沒有離別又那來的相聚?
漫漫長夜總算已過去,東方第一道陽光從楓林殘缺的枝葉間照進來,恰好照在因景小蝶的臉上。
「幾個?」
「你用離別鉤,雖然名為離別,實際上是為了和愛人永遠相聚。」戴天注視楊錚。「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
你同意嗎?

小木屋雖然被勝三和他的伙計們很輕和圖書鬆的拆掉,也很快地就被戴天叫人重蓋了起來。
「人離別了呢?」
「關在書房的地下牢。」
昨夜王府怎麼可能沒有事?
昨夜夜行人夜闖寢室和書房,雖然她的手法很乾淨仔細,但絕對瞞不過老狐狸戴天的眼睛。
一個穿青色緊身衣的少年人,他恭敬的說:「三月初七子時報到。」
可是——
「離別鉤也是種武器,也是鉤。」
得到的回答一定是,想偷離別鉤。
「這種事就算半夜將我叫起,也是應該的。」因景小蝶說。
前廳一定為了昨夜刺客的事熱鬧非凡。
任何一種都會讓人恨不行將老婆偷人的事全講出來。
「因為我不願被人強迫跟我所愛的人離別。」

「我本來是想麻煩因景姑娘的,一到了這兒,就只見大小姐一人在。」
因景小蝶發覺自己彷彿已掉入了萬丈深淵。又彷彿身處在地獄的火焰中。
它是否還能有重現江湖的一天?
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
楊錚躺在床上,臉上充滿了喜悅,眸中洋溢著甜蜜。
那裡本來有一間破舊簡陋的小木屋,現在一樣也有小木屋,卻不是破舊簡陋,而是嶄新的。
鐵箱裡有個放了很久的火摺子,和一件曾經轟動一時的武器。
「我知道鉤是種武器,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離別鉤呢?」
被抓一定會被逼間,戴天逼問犯人的方法,至少會三十三種。
「早。」她望望他手中的梅花。「朱總管的興趣真雅,一大早就剪了些梅花,準備插在那裡?」
「好。」楊錚的聲音聽來很痛苦。「好一句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
這個地方就算戴天不知道,他也一定會將刺客的消息告訴楊錚。
「蓋好了嗎?」楊錚凝視梅花。
「為什麼?」楊錚又問了一次。
「我也時常這樣。」花舞語說:「王府裡怎麼會有事呢?」
「本就沒有相聚,那來的離別?」楊錚說。
「你為什麼要用如此殘酷的武器?」
朱綠手捧著一束冷梅走了出來,一看見因景小蝶就笑著說:和_圖_書「因景姑娘,你早。」
這三名刺客一定會被抓。
「你用離別鉤,只不過為了要相聚。」
「不是早來,而是已經來了。」戴天說。
會不會她的手下做得太「專家」了,所以王府內沒人發現。
她實在想不出昨夜她的三名手下到底幹了些什麼事?人又到了那裡?
如果讓我來說——
你說呢?
「看來今年的春天會來得很早。」楊錚說。
「好了。」戴天說。
「要以專家的手法。」
「沒有。」
「因為這柄鉤,無論鉤住什麼都會造成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會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
戴天一定看得出來刺客們的回答是真的。
「是的。」
夜行人的身分一定不能暴露,所以必須有人來頂替。
「我跟你一塊走。」花舞語說:「我正好想到前廳。」
離別鉤。
「沒有呀!」朱綠突然收住笑容。「難道因景姑娘認為應該有事發生?」
「我的意思是在熟睡中迷迷糊糊地聽到一些聲音。」因景小蝶說:「也許是我在做夢?」
青龍會這麼久沒動楊錚,就是為了離別鉤。
因景小蝶愣在原地。
歲月的風霜。
二十年來的心中之梗,一下子就疏散了,楊錚當然會高興。
「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楊錚喃喃的說著這句話。
「一個是我們早就知道的。」戴天說:「另外一個朱綠都看不出來。」
「是的。」
自古以來,多少的相聚是離別堆積而來的?
這是真言。也是至理。
「怎麼可能?」因景小蝶急忙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我昨晚半夜時,好像聽到有響聲。」
「花大小姐?」
又過了一會兒,她緩緩揚起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怪動作。
楊錚的病房內擺滿了梅花。這當然是戴天送來,卻是花舞語一枝一剪的。
楊錚目前不能移動,可是他一定會疑心離別鉤是否已被偷走了?
笑聲洋溢在房內。
——對「某些人」來講,早晨是沒有希望的。
只要楊錚一起疑心,青龍會的目的就達到了。
武器雖然有名,如果沒人用它,還是跟一根木頭沒什麼兩樣。
這本就是她派他們去的最大目的。
如果是這樣,那也只有對和-圖-書外才會隱瞞,因景小蝶又不是外人?
寒冬裡的驕陽,雖然可愛卻還是冷的。
「夠不夠大?」
「誰做都一樣。」花舞語說:「今早我起早了,想剪些花帶去醫閣,所以就來了。」
「明的三個,暗的兩個。」
新的。
剛走到雪廬門前時,因景小蝶就看見一個人從雪廬內走了出來。
「早上?」因景小蝶說:「朱總管昨夜一覺到天明?」
「剛好戴師爺回來通知我,送些梅花到醫閣去。」朱綠仍笑嘻嘻的說:「我才到這裡來。」
依然放在那個隱秘的地方。
如今呢?
戴天直言說出。
你們的相聚,是別人痛苦的離別。
夜空已不見星星和月亮,只有一片浮雲在飄蕩。
那就是病人。
病人一大早起來後,一定很希望今天醫生會對他說:「今天你已可以出院了。」
也有人說,離別難。
「既有離別,就一定有相聚。」戴天說:「有些相聚是在心中,是無形的。」
因景小蝶來王府已六七年了,不可能暴露身分。更何況以戴天做人處事的原則,如果他發現因景小蝶的真實身分,絕不會如此安靜的。
「什麼時候?」

只要你看得開,想得開,這世上又有何種事情能令人心痛如絞呢?
「心中?」楊錚一字一字的說:「心中的相聚?心中的離別?」
長夜漫漫。
「是的。」
楊錚滿意的點點頭,滿意的鬆了口氣。「寒冬已太冷了。春能早一點來,又為什麼要拒絕?」
對於手下的辦事能力,因景小蝶一向很自信的,她冷冷地發出命令:「帶著酉時和子時,到楊錚寢室和書房上製造事端。」
離別鉤依然還是那個樣子,依然被鎖在生了鏽的鐵箱子裡。
不可能。
「昨夜也沒發生什麼事?」因景小蝶微微一愣。

可是對另外某一種人,早晨一定是充滿了希望。
重建的小木屋聳立在夜色中,看來就彷彿從沒有被拆掉過。
她已發覺早晨並不是充滿了希望。
——既然會有人拆房子,就會有人蓋房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人有少年,就會有老時。冬來了,春就不遠。
當初拿出離別鉤,是為了和她永遠相聚,結果和圖書呢?
——因景小蝶和夜行人來王府的目的,就是為了離別鉤。
呂素文呢?
這些情形都不可能,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真的明白?」
「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可是你不同。」
「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
「我早上才接到戴師爺的通知。」朱綠說。
她仰頭望著夜空。
「哦?」楊錚思索一會,接著問:「明的三個?」
花舞語朝因景小蝶點點頭,含笑邁開輕步。朱綠立即跟著。
離別和相聚之間隔了多遠的距離呢?又隔了多少的困難?
楊錚苦笑:「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
因景小蝶今早也充滿了希望,她梳洗完畢後,輕鬆的走出房間,走入酷寒的冬陽裡。
花瓶裡的梅花,依然給人這種感覺。
「為什麼?」
因景小蝶笑得更開心。這三名刺客是她的手下,是她派去的。
或是戴天故意要隱瞞這件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唉!這也是一句真活,也是一句至理。
楊錚彷彿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也沒有驚訝。「為什麼?」
「好像?」
楊錚一定也知道,他一定將離別鉤放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放在他隨時要用就拿得到的地方。
「房於可以重建,花謝了會再開。」楊錚的聲音彷彿很淡。
他不等戴天接話,馬上又說:「離別?相聚?」
「誰剪的?」
「她身上不但穿著夜行衣,全身彷彿也用了『縮骨功』,就連聲音也是用天竺的『腹語術』。」
但是在嶄新的小木屋裡一個隱秘的地方,有著一個生了鏽和積滿了灰塵的鐵箱子。
在她的手還未完全放下時,她的面前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只要戴天相信,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是的。」
「來了?」
晨風吹枝葉,陽光跳動不停,就彷彿是她的心情一樣。
「獻醜了。」花舞語淡淡地從了廬內走出來。
這也只是因景小蝶派三名手下去頂替的目的之一,最大的目的是要他們被抓。
離別鉤在楊錚的手裡一天,青龍會就一天不敢動。所以離別鉤是青龍會勢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必得的東西。
戴天相信就會有舉動。一有舉動,不管他多麼小心,多麼秘密,因景小蝶一定都會查出來。
所以你們的痛苦離別,也是別人歡樂的相聚。
二十年來的「陳年」痛苦,一句話就解除了。
三名刺客一定也禁不住逼問的,他們會說出自己是青龍會的人。
「既然是鉤,為什麼要叫做離別?」
裡面的擺飾當然一定都相同的。
自遠古以來,人類離別一定是為了要和別人相聚。
一切都是嶄新的。
它蓋得和原先的小木屋一模一樣,就連建材用的木頭都是同一種。
因景小蝶滿意的點點頭,青衣人又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木屋裡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個粗碗,一盞瓦燈和一個紅泥的火爐,每樣東西本來都積滿了灰塵,但現在卻都是乾淨的。
沒有相聚,又那來的離別?
戴天雖然很努力地將它重蓋得和原先一樣,但是有一樣他卻無法建得出來。
「是。」朱綠讓開一步。
「我雖然很想雅,可是卻是一個俗人。」朱綠笑嘻嘻的說:「這些梅花也不是我剪的,我那有這種技術?」
風一定曾經溫暖過,雨一定也曾輕柔過,人一定有過少年時。
「是的。」
換句話說——「你們雖然離別,可是心中卻有相聚,又何必為了離別痛苦?」
「是。」
楊錚依然是楊錚。
「是呀!」朱綠說:「昨夜一夜無夢。」
只說是青龍會的人,不會說是因景小蝶派來的。
晨風雖然寒冷,卻已帶來了遠山的泥土芬芳,更帶來了遙遠虛無飄緲地方的早春。
「真的要迎春?」戴天彷彿不敢相信。
那就是「風霜」。
風雪中的梅花,傲俊挺拔。
他說一次、二次、三次……也不知說了幾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好開心,笑得好瘋狂,也笑得好痛苦。
楊錚懂戴天的意思,所以他笑了。
「這些梅花是她幫你剪的?」
戴天一定會逼問他們為什麼夜闖王府。
在同一個夜裡,在一個很遠的地方。
做人難。
「那就迎春吧!」
難道……難道他們已經發覺她的秘密?
「是。」
因景小蝶走入林中,然後停步,靜靜地注視著聽月小樓。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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