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錯?錯!錯?
第四章 血鸚鵡

「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永生不死,自己能擁有花不完的錢財,你有這個機會,可是你卻不要。」
這一次的魔王已不像剛剛的樣子,他竟然變得很高大,至少有三丈高。他的面容卻依然還是那樣的英俊,那樣的溫和。
望著血鸚鵡,戴天不由得從心中發出一聲驚嘆。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笑聲。
這些「人」也不知來自何方?倒像是一直都存在,此刻才現身出來。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要知道你的秘密。」
「我為什麼要離開?」戴天問。
戴天看到血鸚鵡奇怪的反應,立即問:「這難道不能成為願望?」
「原來你是一個聰明的人。」
「是的。」戴天說:「這只不過是種傳說而已,絕不會有人真的看見過牠。」
左邊沒有火焰,只有冰。
——眼睛有多大?眼瞳有多大?
那個魔王居然從她的瞳孔中走了出來。
——無言的悲哀,豈非更動人心腸?
不管答案是什麼,顯見得「傳神醫閣」都有牽連。
煙花旗火七色,就彷彿鮮血。
戴天終於看清楚了「他」。
「真的嗎?」
戴天幾乎要踢自己一腳,然後再給自己左右各十萬個耳光。
——她顯然很瞭解男人。
今夜的星星不但繁多,而且是雨後的星星。
魔王即使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會徹地通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最低限度總可以告訴他血鸚鵝的秘密吧!
「什麼地方?」
烈焰結成了火牆,寒冰凝成了冰壁。
一步又一步,終於來到了壁畫之前,魔王腳步不停,他竟然走入了壁畫。
——無論什麼樣的願望都能夠實現。
一陣奇異的樂聲突然響起,神魔們右手握刀,左手豎起中指,它們的臉上更肅穆。
戴天不覺得心軟了。
有風。
難道在那些明亮的燈火背處,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藏花的臉色已經凝重了,她望著兩個空棺沉思。
每一隻鳥的脖子都掛著一個鈴,鈴聲怪異而奇特,彷彿要懾人的魂魄。
這個問題,只有掘墳開棺,才能夠找到答案。
這座宮殿簡直就像是天外飛來,卻又上不接天,下不及地,彷彿飄浮在風霧之中。
「能。」
十三隻美麗的怪鳥,圍繞著牠,飛翔在牠的左右。
十萬把魔刀割在十萬隻手指上,十萬滴魔血從刀光中綻開,箭雨般的飛向魔王,在魔王面前聚集。
火光!
這墜下將會有什麼結果,他不敢想像。死命的將自己的雙腿撐直。
狂流奔沙一樣的寒冰,映著火光,索索滾動。
——由很遠很遠的一個東方國度裡,帶來了一種將人屍體保存起來的方法和秘方。
他絕不想永遠生存在災禍和不幸之中。
藏花凝望著早上剛埋下的因景小蝶之墓——四個人抬著棺材,那麼輕鬆的走上山頭。
血鸚鵡也有牠的臣子。
第一個願望,希望永生不老,第二個願望要……要什麼?
悲哀的眼神,晶瑩的眼淚。
「竹屋」的門虛掩著。
魔舟,魔舟其實只是一排木頭編結而成的木排。
風吹起了戴天的衣袂。
已近拂曉,未到拂曉。
一望無涯的火海,沒有和天連成一線。
血鸚鵡一直飛向魔宮,肅立兩旁的神魔們忽然消失不見。
魔王簡直不必移動腳步就能夠移動,風霧中冉冉飄飛。
「是的。」
刀光一閃,血雨奔濺。
真的——
唯一揭開青龍會秘密的機會。
十三隻血鸚鵡的奴才。
——經過保存處理的屍體,他們稱為「木乃伊」。
戴天一點恐懼都沒有,他只希望能從這兒找出那條龍的尾巴,只要能找著尾巴,就不怕那條龍的頭,躲在什麼地方了。
「你由這玉階直直上去,到了玉階的盡頭,你將會看到一片汪洋。汪洋中有一艘魔舟,它會將你載走。」
因為他既沒有去過「奇濃嘉嘉普」,也沒見過所謂的魔王。可是現在他已身在「奇濃嘉嘉普」,也已見過魔王,在他左右的神魔,即使沒有十萬,也有九萬。
但那一艘木排卻沒有猶疑,它已將走,戴天一看,已顧不了什麼了,他已縱身跳起。
魔血。
她眼中的火焰忽然熄滅了,忽然充滿了悲哀,一種無言的悲哀。
冰壁火牆中,群魔又現,肅立在兩旁。
「竹屋」也在霧中。
淒迷的白霧,飄浮在戴天的周圍,卻沒有阻礙他的視線。
但這個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威嚴之色,只有一抹說不出的落寞之意。
他如果真的跳入那一片火海中,會發生什麼後果呢?
戴天就置身在這空隙之中,他下意識地垂頭望去。
「不是要你離開,只不過將你載到一個地hetubook.com.com方。」

據說這隻鸚鵡每隔七年就會降臨人間一次。
只有衣裳,沒有屍體。
藏花內心在澎湃,難道……
淚光閃動,眼睛卻並沒有變化,一眨也不眨,瞳孔也不動,彷彿都已凝結。
藏花望著老蓋仙的墳。如果他的墳也有問題,這整個墳場難道……
他往後一定沒有機會再來這「奇濃嘉嘉普」,也沒有機會再見到血鸚鵡。
難道它和二十年前的謎案也有牽連?
它們並不是「人」,它們是妖魔。
九天十地的群魔這一次到底來了多少?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滿眼都是淚光。
一根根的骨骼清晰可見,左邊的胸膛之上浮著一顆拳大的紅心。
烈火中乍現,血鸚鵡亦是一團烈火似的。牠開始飛翔。
「血鸚鵡?」
鈴聲由遠而來,十三隻怪鳥擁著一團火焰鈴聲翩翩舞來。
刀光又一閃,十萬魔刀從冰火風霧中消失。
心紅得像是要滴血。卻沒有血滴下,它渾身上上下下一滴血都沒有。
從外表絲毫看不出危險,但裡面卻有著令人喪膽的天地搜魂針,說不定還有更可怕的事情。
那是諸魔的世界,沒有頭上的青天,也沒有腳下的大地,只有風和霧、寒冰和火焰。
這種怪鳥本屬魔域所有,魔血所化。
這個人不就是壁上那幅魔畫中的那個中年人?
一進去,他就愣住了。
這絕不是人間的海洋。
火已燒到,冰已滾來,烈火寒冰之間卻有相隔半丈的一段空隙。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但他卻又偏偏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向都沒有毛病。
莫說是神魔,就算十萬個人同時大笑,那一種聲音已足以驚天動地了。
「這隻血鸚鵡每隔七年都要降臨到人間一次?」戴天喝了口酒。「也帶來三個願望?」
美麗的地獄。
「他」面如玉,手也是一樣,「他」在笑,笑容溫柔而高貴。
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式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顆人心。
「這些妖魔在幹什麼?」
「我是誰?」
話聲一落,血鸚鵡突然又化成為一團火焰。血紅的火焰一閃即逝。
屋子裡還有張一看就會引人遐思的大床,床旁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有六道菜,六道一看就會流口水的菜,菜旁放著六罐酒,光看瓶子,就知道一定是好酒。
棺材裡沒有屍體?
一望無際的汪洋。
他倉皇左顧。
血鸚鵡又笑了。
血鸚鵡那血紅的眼球直盯著他。
她的瞳孔深處,卻冷如寒冰。
牠用事實來答覆戴天,用事實來實現戴天的願望。
現在他已置身其中。他不相信都不成,他好奇地望著四方。
血紅色的羽翼迫開了火焰,劃碎了寒冰,擊散了風,衝破了霧。
左右火牆冰壁下的十萬神魔也幾乎同時大笑了起來。
它們這一次聚會在「奇濃嘉嘉普」到底又為了什麼?
血鸚鵡在笑,就像人一樣的在笑。
諸魔一消失,戴天又看到了魔王。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一團火焰,落在烈焰中,他突然發覺那已不單止是烈焰,烈焰中還有「人」,無數的「人」。
今夜星光輕柔的灑在山頭。
戴天又走了一步。
冰火風霧中卻多出了十萬把魔刀,新月般的彎刀,閃耀著妖異的光芒。
——難道他希望發生事?
難道「他」就是妖魔中的魔。
如果——如果沒有任何意外之事發生,戴天這一跳,會跳出個什麼結果?
水不是藍色的,也不是綠色。
——官家的威嚴。
戴天的心彷彿跳得很快。
從未見過的美麗,也從未見過的怪異。
這種怪鳥也根本不是來自人間。
魔王在笑。
血鸚鵡的笑聲立時又響起,這一次的笑聲更尖銳、更刺耳,笑聲中充滿了妖異與邪惡,也充滿了譏誚。
有霧。
陰森森的冷風,吹在身上並沒有寒冷的感覺。
這魔域是他第一次聽說的,他本來絕不相信真的有「奇濃嘉嘉普」這個地方。
血鸚鵡的秘密,他至少已看過了,已在「竹屋」的牆壁上見過了,他本來以為那只不過是一幅畫,一個傳說而已。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那麼他又應該要求什麼?
一個人。
煙散,霧消。
戴天驚嘆在心中,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興奮,又充滿了恐怖。
雨後的星星,更清晰、更明亮,更惹人憐愛。
戴天無法認得出這火焰中的「人」是什麼東西。
「是的。」
只要你能看見牠,抓住牠,牠就會給你三個願望。
只要住進「傳神醫閣」的人,不幸死了,醫閣一定管埋,為的是那一份愧疚。
疏星淒清和圖書,煙霧迷離。
戴天當場又瞠目結舌,在他驚訝不已時,就聽到了一連串的鈴聲。
天在何方?
一滴結上一滴,一滴一滴聚在一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凝結成一隻血鸚鵡。
藏花好不容易戰勝了小路,登上醫閣的後山頭,她伸平雙手,扭了扭腰,仰天吸了口氣。
戴天不覺全身冰冷,一股尖針般的寒意從他的背後升起,刺入了他的脊骨,刺入了骨髓,刺入了他的心。
每一種顏色都是配合得這樣鮮明,不尋常的美,不尋常的怪。
為什麼?
真的他跳入那一片火海中,他會怎麼樣?
白玉階綿綿地向上伸展。玉階上風更勁,霧更淒迷。
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玉階的盡頭,果然是一片汪洋。
「戴天。」
戴天看呆了。
十萬妖魔一剎那完全消失,半個都不剩。
魔王呢?
人世間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大都見識過。他知道這世上有些地方美麗得像天堂,也有些地方可怕得就像地獄。
「是。」
在他的腳下,竟然沒有土地。
能夠看見魔王的人,這世上有幾個?
戴天果然很聽話,他湊近她,看個仔細。
它們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狀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一顆人心。
這傳說並不正確。
蝙蝠的傘翼漆黑,燕子的剪尾烏亮,孔雀的翎毛輝煌,鳳凰的羽毛瑰麗。
這一次可不能再愚蠢、浪費了。戴天沉思著,自己雖然還年輕,但終究有一天會老,會死,何不趁這個大好機會,求它一個長生不老?
突然「噗」一響,一團烈火在他的面前落下,火焰如蓮花般張開,一個人在蓮花般的火焰之中站了起來。
笑聲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邪惡妖異。
血鸚鵡忽然大笑。
戴天順著它們的目光往上看,他又看到了魔王。
據說有一次他們為了慶賀九天十地第一神魔十萬歲的壽辰,那一天東方的諸魔和西方的諸魔同時聚會在「奇濃嘉嘉普」的地方。
美麗的怪鳥,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翅,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針,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
「最後的三十六滴,都凝成了針。」
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滴成了這一隻血鸚鵡。
一千二百滴化成了十三隻血奴。

那隻腳竟然輕而易舉的一直跨入牆壁之中。
一半的衣裳。
戴天怔住。
刀在神魔手中。
她的臉彷彿在浮動,就宛如是煙,又宛如是霧。
這是揭開秘密的重要時刻,藏花的手竟然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天寒的關係?
一個很英俊、很溫和的中年人。
奇濃嘉嘉普。
他居然還說得出話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這句話一出口,戴天就已後悔了。
戴天的魂魄並未被鈴聲懾掉,但他的樣子看來,卻已像是失魂落魄。
高處不勝寒。
戴天倒抽了一口氣,抬頭向上望一眼。
他彷彿已呆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
他正欲將魔王叫回時,左右的烈焰寒冰陡然壁立。
五丈寬的牆,畫的除了妖魔外,還有一隻鸚鵡。
這一天莫非是魔王的壽誕,這一次它們又替魔王準備了什麼禮物?
連這些都會存在,血鸚鵡的秘密又怎麼可能是假的?
紫金白玉冠、英俊又溫和,他含笑的望著戴天。
十三隻美麗的怪鳥身上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翅,有燕子的輕盈,又有蜜蜂的毒針。
黑夜已逝去,天色仍蒼茫。
「你的願望是什麼?」
各式各樣的妖魔。
上面沒有蒼穹,只有寒冰在滾動,烈火在飛舞,風在呼嘯,霧在飄浮。
牠竟然說出人聲。牠竟然能叫出「戴天」這兩個字。
這木排又能如何渡過這一片火海?
戴天傻了,木頭般的呆立在畫前,他不是妖魔,也不是魔王,怎能走入壁畫中?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化成了一隻血鸚鵡,事實上只用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化成了十三隻魔鳥。
——自古以來,又有那個男人能抵得住女人的淚水,戴天又嘆了口氣,他望著已溢出眼眶的淚水。
——這裡也根本就不是人間。
戴天用一隻手就推開了門。然後他就走了進去。
既不是上面的一半,也不是下面的一半。
戴天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幾乎墜下。
血雨飛灑,也有些灑在戴天的身上,可是一灑下去卻又無影無蹤,更沒有染污他的衣衫,他也根本沒有閃避。
魔王轉身,向壁畫走過去。戴天只有跟著。
戴天愣住,整個人彷彿變成了畫中人。
「我不信。」
「他」卻坐在她方才坐的位於上。
www.hetubook.com.com竹屋」裡是很美,裡面每樣東西都很美,可是看起來卻像是地獄。
奇異的樂聲也消逝,幾丈高的魔王亦不知所終。
以戴天銳利的目光,也不能看清自己的倒影,可是出現的這個人,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變得多麼難聽了。那簡直就不像是人的聲音。
他縱然能永生,但不幸與災禍亦必然永遠佔據著他的生命,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其他的人。
「聽說你會給人們帶來三個願望?」
「妳是女人。」戴天笑了笑。「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迷漾、淒艷的光芒,也不知來自何處?
「這……這是一面牆壁!」
它的身體之內也只有一顆人心。
如果因景小蝶的墳有問題,那老蓋仙的是不是也……?
「只要你能看見牠,牠就會讓你得到三個願望。」
戴天到過很多地方。
藏花不敢再想下去,她甩甩頭,但願是自己多疑的。
沒有事!走到「竹屋」門口,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發生。戴天鬆了口氣,臉上卻有點失望的表情。
難道這個看起來最像是人的中年人,就是魔王?
戴天急步追上去,但始終無法追及,無論他走得怎麼快,魔王始終在他的前面。
她笑了。
「奇濃嘉嘉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五丈寬的牆壁上,畫滿了妖魔。
血鸚鵡振翅欲飛,飛向一個戴著紫金白玉冠的中年人。
藏花的眸子,逐漸明亮了起來,就彷彿雨後高掛蒼穹的繁星。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滴成這隻血鸚鵡。」她的聲音彷彿也帶著醉意。「卻只用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這十三隻血奴。」
「你看著我。」她忽然這麼說。
只有右邊。
他看不見魔王的腳步移動。
鬼沒有血,魔有血。
她把右邊的衣裳,穿得很整齊,左邊卻是赤|裸的。耳上戴著珠環,半邊臉上抹著脂粉,發上還有珠翠。
星光竄入棺村裡,照亮了因景小蝶的衣裳。
戴天也在苦笑。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這裡莫非就是諸魔的世界?莫非就是魔王十萬歲壽誕之時,九天十地的神魔滴血化鸚鵡,共賀魔王的壽誕,共聚在一起的地方?
它大笑的回轉身子。「隨我來。」
那些屍體又都到何處去了?
「你再看仔細一點,我是誰?」她的眸中彷彿有股火焰,妖媚的火焰。
妖魔!
「尚可。」
寒冰!
十三隻血奴翩翩飛舞到戴天面前,突然聚合在一起,只是一剎那,「叮噹」的一陣鈴聲又響,十三隻血奴又四散,迴環飛舞。
人心。
幸好他總算聽見了她的聲音。
牠雖然會說話,卻沒有用任何的話來解釋,只用它神奇的魔力將魔王十萬歲壽誕那一天的情景,重現在戴天的面前。
現在距離牠上次降臨人間時,已經有了七年。
「朕叫你進來,你只管進來。」
「你為什麼不隨朕進來?」聲音竟然來自壁畫中。
戴天的耐性雖然很好,也不免有些焦急,他正想問還要走多遠?走到什麼地方?前面的魔王突然又消失了。
不用說,其他的墳裡一定也是空的。
她穿著衣裳。
戴天笑笑,就在他的笑容剛綻開的時候,妖異邪惡的笑聲突然停下。
從她瞳孔中走出的那個人,也彷彿在浮動。
現在他已看見了血鸚鵡,他想許下什麼樣的願望?
是紅色。紅得就宛如是火。
它們握刀在手,仰首上望,怪異的面容上,濛著一片肅穆。
藏花從小就喜愛星星,常常對星星懷著一份童稚的幻想、童稚的夢境、童稚的喜悅。
他本來絕不相信有這種怪鳥,因為人間從來就沒有這種怪鳥,他從來就沒有看見過。可是他現在卻又非相信不可。
風與霧之中,烈火與寒冰之間,竟似有一條無形的路,他就走在這一條無形的路之上。
很快的,老蓋仙的墓也已被掘開。
「魔王為什麼這麼好看?」
棺材蓋居然沒有上釘,藏花眉頭微皺,她伸出雙手,輕鬆的將蓋子移開。
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墜下去。
抬棺工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血鸚鵡。
戴天又喜、又驚,整個人向牆壁撞上。他的人也已進入了壁畫之中。
戴天不知不覺的點頭。
下午的一場雷雨,為大地帶來了一股清新,也為藏花帶來了一些困擾。
一股莫名的恐怖,從他的心深處,夢魘般的竄了出來。他的身子雖然起了顫抖,卻仍站得很穩。
戴天正想看他的容貌時,蓮花般的火焰已然合起,它又化和_圖_書成一團火焰飛投向右邊山海似的烈焰。
血鸚鵡說過,一看見魔舟就要跳上去,可是戴天看到這艘魔舟時,還猶豫了一下。
醫閣為什麼要埋一個空棺?
「你的第二個願望是什麼?」
「真的嗎?」
藏花突然想起頭一次和應無物在小鎮酒樓的談話。
怔了很久,他才能再回頭去看壁上的圖畫,畫上的十三隻美麗怪鳥。
——只要你是第一個看見牠的人,你就能夠得到那三個願望。
「還有三十六滴呢?」
她的笑容溫柔如春風,美麗如春花,又彷彿春|水般流動變化不定。
「有什麼奇怪?」
十萬妖魔向他膜拜,血鸚鵡展翅向他飛奔。
「血鸚鵡。」她的聲音也如黃鶯出谷。
「魔王。」
這一步一步,他的眼旁突然瞥見了熾烈的光芒。

她也不見了。
——這些「木乃伊」經過了一些時日,有一天會再復活。
戴天才想到魔王,那些妖魔就從冰火風霧之中消失了。
雨後的小路,泥濘滿佈。平時已經夠難走了,何況是雨後。
地在何處?
戴天心念方動,一艘魔舟已出現在他的眼前。
「對女人們來說,本來就只有最好看的男人才配做魔王。」她的眼波彷彿有了醉意。
戴天這個念頭剛成形,卻馬上又被自己打消掉,他知道魔王一定希望帶給人間災禍和不幸,血鸚鵡的願望,也一定為人間帶來災禍和不幸。
戴天轉頭,就看見了一個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女人。
天上還有星,星卻已遠在天邊。
據說幽冥中的諸魔群鬼是沒有血的。
不是人,也不是獸。
他既然已知道血鸚鵡的秘密,還要問血鸚鵡的秘密,況且是用三個願望的第一個願望,這豈非可笑得很。
十萬神魔同時大笑,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
「不管什麼樣的願望,都能夠實現?」
「因為我喜歡要人害怕。」她銀鈴般的笑著。「害怕也是種刺|激,常常會刺|激得男人們發狂。」
——還有三十六滴,凝成了三十六枚針。
棺材裡果然是空的。
魔王正站在前面,正向他招手。
火海。這一片汪洋竟然是一片火海。
整個「奇濃嘉嘉普」呈現出瑰麗無比的色彩。
這些戴天居然完全沒有注意。他的精神都已貫注在牆上的那幅畫上。
這一剎那間,在他的四周竟全都塞滿了「人」。有些隨風飄飛,有些霧中隱現,滾動的寒冰之內更是不計其數。
笑聲正是血鸚鵡發出的。
它通體透明,卻又並非無形。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周圍還是風和霧、烈焰與寒冰。
烈火炸放的剎那,在那一團烈火當中就出現了一隻鸚鵡,血紅色的鸚鵡。
笑聲在他的前面響起,在他的面前卻連一個人都沒有他的面前只有十三隻血奴,一隻血鸚鵡。
「朕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我。」魔王竟真的能看穿了他的心。他的聲音也溫柔如女子,卻又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出現在眼瞳中的人又有多大?
「你站起來。」魔王已站了起來。「跟我來。」
風呼嘯,霧飄飛,壁立的烈火又開始飛揚,牆聚的寒冰又開始滾動。
先是一陣昏黑,然後又再看到光。
「這就是我的秘密。」
天地搜魂針!
這個人身上的衣服雖然沾滿了灰塵,卻仍掩不住從他身上發出來的那股威嚴。
藏花回頭望向老蓋仙的墓,但願……

這凝結的瞳孔和淚水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屍體到那裡去了?
晨霧中靜靜的站著一個人。
「血奴?」戴天注視著她。「你為什麼要在牆上畫這些可怕的圖畫?」
魔海已在眼前,魔舟又在何處?
這次他看得更仔細。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
戴天一直在看她的眼睛,當然也看到了出現在她眼瞳之中的人。
這木排又會將他帶到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空的。
戴天望著他,欲言又止,他真想問問魔王,「奇濃嘉嘉普」是在什麼地方?傳說中的那只血鸚鵡真的能給人三個願望嗎?
十三隻血奴拱衛在它的左右,就像是最忠實的奴才,在侍候他們的主人。
它們絕不可能是人間的人。
戴天連嘴唇都起了顫抖。「血鸚鵡?」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墳已掘開,棺材已露出來。
一座華麗至極的宮殿幾乎同時出現在他的眼前。
妖魔們全在向他膜拜,就像是最忠實的臣子在膜拜帝王。

「淡藍色的針?」戴天問:「天地搜魂針?」
嬌美嫵媚的聲音,帶著銀鈴般的笑。
懾魄的鈴聲,驚心的美麗。

戴天嘆了口氣。「我怎麼www•hetubook.com•com看,你都是女人。」
話一說完,這一次愣住的是血鸚鵡。
火海面上根本就沒有天空,只有風和霧。
戴天凝注「竹屋」。
魔中之魔,諸魔之王。
戴天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青龍會崛起武林已有數百年,但從沒有人知道它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也沒有人見過青龍會的首領。
戴天驚訝。
「因為我不想與災禍和不幸為伍。」
血紅色的羽毛,血紅色的嘴爪,眼睛竟也是血紅的顏色。
這裡沒有天,也沒有地。
血鸚鵡。
他的棺材裡也是空的,也只有一件衣裳。
「在慶賀魔王的壽誕。」她伸手指著那溫和英俊的中年人。「這個人,就是魔王。」
一到了魔宮前,十三隻血奴也消失了,魔王卻早已不知在何處。
「一個能夠解開你第二個願望的地方。」
為什麼「傳神醫閣」要埋下這些空棺材?
即使是真正的海洋中有這麼一艘木排,敢坐上去的人心中都難免猶疑一下,何況這是一片火海。
血鸚鵡再現,血奴再飛翔在它的左右。
風中、霧裡、烈火間、寒冰處,沒有,一個地方不看見這些妖魔。

沒有頭上的青天,沒有腳下的大地。只有風和霧、寒冰和烈火。
戴天看得心都快碎了,也快醉了。
也豈非愚蠢、浪費?
「你很想知道血鸚鵡的秘密?」魔王笑著說:「你想知道『奇濃嘉嘉普』在何處?」
那天諸魔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身上的魔血,滴成了一隻鸚鵡,作為他們的賀禮。
是人的笑聲。
「你不信?」
她的瞳孔中本來只有他的倒影,現在這個人出現,他的影像便消失不見。
他終於發現畫上的怪鳥也是這樣的——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
「我的第二個願望是想知道青龍會的首領是誰?它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目前能夠解開青龍會的神秘之紗,看來就只有魔王,只有血鸚鵡。
「魔王……」戴天興奮的說。
「能就成了。」戴天笑了。「那你愣什麼?」
看就看麼,怕什麼?
「淡藍色的針,在一瞬間就可以奪走人的魂魄。」
戴天對於這些「人」並不陌生,「竹屋」內那張壁畫之上,就有它們的畫像。
它將戴天帶到魔宮前。
朝霧從遠山吹來,整條胡同都在霧中。
平空就像是炸開了一蓬血雨。
這裡真的是「奇濃嘉嘉普」嗎?
「因為她本就是用魔血滴成的,圍繞在她旁邊的十三隻怪鳥,就是她的奴才,叫做血奴。」
血奴!
他看得實在太出神了,甚至連床上斜倚著一個人,他都沒有發覺。
就在十萬神魔開始笑時,血鸚鵡突然消失了,十三隻血奴也不見了。
他一定跳入那一片火海中。
這個人就是戴天。
「絕對能實現。」她的眼睛充滿了興奮,又充滿了恐怖。
「你喜歡這幅畫?」
「針?」戴天驚然。「什麼樣的針?」
她的左邊看來就像是個初生的嬰兒。
它們擁來的那一團烈火即從當中升高,旗火煙花般炸放。
難道「傳神醫閣」也和鍾毀滅失蹤有關?
藏花站在山頂,俯視著山下燈火輝煌的「傳神醫閣」。
他已趕了一夜的路,才趕到這條胡同。
飛揚的火焰,排山倒海般正從他的右方湧來。
晶瑩的眼淚。
能夠看見魔王的人無疑也是一種光榮。
——血鸚鵡每隔七年就降臨人間一次,每次都帶來三個願望。
戴天站立在白玉階的盡頭,望著無聲的火海。
戴天第一眼看見的是幅圖畫,畫在牆壁上的一幅圖畫。
據說這隻血鸚鵡不但能說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還能給人三個願望。
「竹屋」還是沒有動靜,只有一些燈光從竹縫間微微透出。
妖魔們手裡都有一柄彎彎的刀,刀鋒上都在滴血,滴成了那一隻血鸚鵡。
楊錚和青龍會之間的鬥爭已有二十年了,死傷人數已不知有多少?他來到「竹屋」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九天十地的妖魔,各式各樣的妖魔。
——這豈非是魔王十萬歲壽誕的那一天情景?
這意味著什麼?
她又重複這三個字,悲哀的眼睛突然流出了淚。
魔王!
「我是誰?」
那是個什麼樣的秘密?
戴天只有硬著頭皮,一腳向那壁畫跨出。
他一步一步的朝「竹屋」走了過去,他走得很小心、很戒備,天地搜魂針不是開玩笑的東西,隨便挨上一枚,就夠瞧的。
十三隻血奴仍在回環展翼,血鸚鵡又在笑了,笑聲中的譏誚更濃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