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餓魔
(Hungry Devil)

「鍾思造的收入來源。」
「雖然我認為這麼奇怪的事件一定有某個合理的解釋,但……實在是太困難了!怎麼想都想不透!學長,你在那天露了一手精采絕倫的推理,破解戈太太家為何出現老鼠的謎團,那你對這個密室有什麼看法?」
「等我出院以後,馬上就可以加入大家了。」
「我就知道。」
「可是……」紹德低聲說:「組長在搜查會議散會以後,私下告訴我其實還有第三個偵查方向——這是一個怪異的偵查方向……」
「正是如此。鍾思造真是一個很會找麻煩的死者。若非他在房東那裡偶爾表現出誠實的一面,我們恐怕也沒辦法在租屋契約上找到他的戶籍地址……」
「已判處死刑的連續殺人狂——『噬骨餓魔』洪澤晨。」
「客廳置物櫃裡除了有一架昂貴的DV數位攝影機之外,還有一台錄放影機,以及一箱總共二十幾卷拆封過、未貼標籤的錄影帶。我和立為學長檢查過這些錄影帶的內容,但裡面全都是雜訊……立為學長說,他認為這並不是沒有使用過的全新空白帶,而是有人將錄影帶裡的內容洗掉了。
劍向在救護車到達醫院後仍然意識不清,急診處為他的傷口消毒止血,並注射血清。考量到巨鼠可能是多種傳染病的帶原體,醫生決定讓劍向留院觀察,做進一步的檢查,必須確定沒有遭到感染才能出院。
同事見狀連忙通力合作將劍向抬出臥室,一名經驗豐富的警員隨即以乾淨的布塊簡單包紮他的傷口。劍向被送到四樓走道後,高m.hetubook.com.com組長亦立即通知救護車,讓劍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治療。
三月二十七日晚上八點半,鄭紹德和同事們道別,走出三民分局門口。他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懶腰,因為剛剛才開完一場長達兩個多小時、沒有中場休息的搜查會議,感覺十分疲倦。
巨鼠趴在地板上的身軀如任意堆棄的被毯一樣扭曲成團,顯見體內有多處骨折出血,怪異的將死姿勢格外觸目驚心。
「從四〇一室的廚房裡找到一大堆肉類罐頭,以及幾個大垃圾袋,裡面裝滿吃剩的空罐殼與飯、麵等速食調理包的廢棄塑膠袋。由這些垃圾的數量來看,鍾思造在四〇一室裡足不出戶已經待了三週左右。我們另外在臥室裡找到一疊郵局提款存根與統一發票——在這段時間內,他使用僅存的郵局存款購買大量的食物、家庭木工材料與工具等,獨力建築完全封閉的空間,不知目的究竟為何。
就在劍向住院休養的這兩天之間,三民分局的刑事組對「鍾思造命案」全力展開調查。紹德知道四〇一室的屍體既然是劍向以推理而發現的,他必然十分關心案件的後續發展,所以也想藉探望的機會向學長報告辦案進度。
「沒錯。」紹德點了點頭。
「我以為我一輩子不會碰到這種命案。」
「……已經確定是命案了?」劍向問。
「事實上……」劍向勉強輕笑一聲,「我還在住院呢,你就想讓我腦袋累得更出不了院呀?」
「學長,沒事了吧?」
「紹和_圖_書德,你來了!」
「我也是,」紹德繼續說:「可是,搜查小組也做了命案的現場重建,結果顯示只要是在室外,就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讓現場形成我們發現的密閉狀態。更何況,學長你也曾經檢查過四樓走廊監視器的錄影帶,命案發現前六天以來,沒有人和鍾思造一起進入四〇一號房,更沒有人偷偷離開。
「我想,從他的姑姑那裡,一定也沒問出什麼東西了?」
劍向很可能是由於驚嚇過度,以及長時間因工作一直沒睡,所以當時的意識相當模糊。他的衣服被巨鼠抓破,身上有多處老鼠的抓傷與咬痕,左手前臂的內側有一道較深較長的傷口,鮮血從裂縫處汩汩流出。
「不是、不是啦!對對對,我這次來,其實應該是來報告搜查進度,而不是來問問題的。」紹德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另外,死者的身分確認為鍾思造本人無誤,是根據他的身體檢查資料。
兩天前,劍向在進入鍾思造密封的公寓後,遭到食屍怪鼠的襲擊。當其他房間的員警聽到激烈的打鬥聲,迅速趕到現場主臥室時,怪鼠已經皮破肉綻、奄奄一息了,而劍向則失神地坐倒在一旁,手上持著一根滿是血跡與毛屑的警棍。
劍向以眼神表示不解。
「房東持有的房屋租賃契約上,所附的身分證影本上有鍾思造的戶籍地址。根據戶籍地址,我追查到他住在鳳山市的老家。他的父母親都已經去世,唯一的親人是他的姑姑,她很樂意協助警方辦案,花了不少時間才翻出鍾思造十八歲左右的牙和圖書醫就診紀錄。根據這份紀錄,可以得知鍾思造的左側下顎第一小臼齒是銀鈀材料製成的義齒,這一點和四〇一室的屍體相符。
「法醫在高組長的逼問之下,最後說出來的結論是三月十九日至二十二日間,也就是鍾思造最後一次出現在大樓監視器當天起算三天內。
「另外一個偵辦方向呢?」
「所以……這是密室謀殺案了?」
劍向看到紹德開門進房,便舉起他沒有受傷的右手向他打招呼。
「組長果然敏銳!」劍向說:「長時間沒有工作的鍾思造,他的生活費究竟從哪裡來?——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偵查方向。」
劍向住院觀察的醫院在中華路上,離分局並不算遠,紹德騎著機車,不需二十分鐘即可抵達。
「四〇一室裡有沒有找到通訊錄或電話簿一類的東西?」
「除此之外,輔以屍體的性別、身長也完全無誤,所以更可以確定死者為鍾思造了。」
「確實很古怪。」劍向沉思一陣,「對了,紹德,據管理員說,鍾思造生前曾有一個偶爾會到他住處的女朋友,能夠找到她嗎?」
「鍾思造的行動不僅十分神秘,而且他也刻意不讓人知道他的交友狀況,更詭異的是,在死前他甚至藏匿或銷毀其個人通訊錄,錄影帶的內容亦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洗掉的,對警方而言,這簡直是有心在製造無頭懸案嘛!」
「沒事。」劍向回答:「明天醫生應該會准我出院。」
「還有,原來他所任職的視聽器材行,我們也從四〇一室客廳裡置物櫃的攝影機包裝外殼上找到地址。然www.hetubook•com.com而,前去調查的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外——那家視聽器材店雖然確實位於三多路上,老闆卻聲稱鍾思造在去年十月開始工作,只做了一週就竊取店裡昂貴的攝影機失蹤。老闆雖然立刻報警,警方卻發現他在店內所登記的所有個人資料都是假的。」
「另外,從關節處的斷面仍然可以鑑識出來,那是被人以利刃用怪力斬斷的。現場發現的水果刀,刃部留有許多缺口,和手骨斷面的比對之下相符。最重要的是,以斷面的切截方向來看,兇手可以判定為左撇子,因此,不論是以角度及力道來看,死者自斷右手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那麼,能夠確定鍾思造死亡時間的範圍嗎?」
「嗯。現場那隻包裹在被單裡的右手,雖然已經快爛光了,但經過法醫的鑑識,可以確定屬於衣櫥裡的死者所有。
騎上自己的摩托車,紹德並不打算直接回家睡覺,他和劍向約好了,等搜查會議一結束,就馬上到醫院來看他。
「沒有。」
「有這種事啊?」
醫生同時告知,劍向先前超過二十個小時完全沒睡,加上進行長時間的搜查工作,體力早已透支,住院的時間最好能在兩天以上,讓體力能完全恢復。
「我也這麼覺得,」事實上,刑事組長高欽福一直是劍向與紹德兩人良師般的長官。雖然年紀已近退休,但辦案經驗豐富,縱使缺乏年輕人神來一筆的巧思,不過偵查方向的切入角度常具備高度的洞悉力。「高組長說,清查現場所有的統一發票與郵局提款存根,核對日期與金額,這樣才能界www.hetubook.com.com定出鍾思造生前外出的活動範圍是在哪一帶,另外,我們也必須去訪查他曾經購物過的店家。」
「然而,無論兇手的慣用手為何,這都無法改變一個根本性的邏輯矛盾:命案的現場是自內密封的。除了四〇一室的鐵門被櫃子整個堵死之外,各個房間裡對外的窗口都釘上重重木條,根本不可能有給兇手逃逸的出口。」
「這是組長今晚所決定的兩個未來偵辦方向之一。不過,我們翻遍整個四〇一室,沒有發現任何照片。雖然有同事去詢問各住戶以摹畫女子素描,但證人們的說法之間有很大的出入,應該是印象模糊所致,目前能確定的只有,女孩子的年紀在二十歲左右、長髮、眼睛很大、身材苗條等,她的身高範圍在一百五十五至一百六十公分之間,經常穿著白色套裝。」
「由於死者屍體的重要臟器都被那兩隻噁心的大老鼠吃光,法醫沒有辦法從胃腸內的食物決定死亡時間,只能從那隻被床單包裹的右手臂來猜測。不過,因為那隻右手包著床單,腐敗現象所產生的熱氣加速臂肉的腐爛,大幅影響判斷的範圍。
「太好了,那麼明天起你就可以幫我們抓兇手了。」紹德一面說,一面拉了一張放在牆邊的椅子坐下來。他抬頭看看這間清靜的病房,感覺到劍向在這裡的恢復狀況應該十分良好。
「也就是說,當鍾思造搬進四〇一號房時,其實他早就不在視聽器材店上班了。大概是房東或管理員問過他的職業,他才偽稱剛找到工作不久的吧!當我們問起鍾思造的交友狀況,老闆只說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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