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藍色緞帶是媽媽
陽子

「對不起,媽媽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門。跟奶奶一起去好嗎?」
我覺得找警察好像有點誇張。拜託他們來這裏巡邏之前,可能會叫我自己要注意,不要接受太多採訪也說不定。
「她的反應是這樣啊……那個人今天在那裏可能是偶然吧,要不就是以為妳在公園,在找妳呢。」
「她在看陽子嗎?」
「哪個版本?」
因為議員要來視察,我從前一天晚上就很緊張,但兩人都非常和善且容易親近,對兒童書籍也非常關心,我順利地完成了報告。
「媽媽?」
這裏可以看到藍天碧海,是小晴很喜歡的地方。
「對了,我今天也看到她了,而且還不是在這附近。我想趁裕太上游泳課的時候接受採訪,就跟小晴約在隔壁的咖啡館,在那裏看到那個女人呢。」
「不會吧,但或許還是請警察到這附近來巡邏比較好。」
要是裕太有個萬一——。
回到高倉家,裕太剛剛洗完澡出來。
我不知道我是希望她肯定還是否定。擁有相同境遇的兩個人相遇的確是命運,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未免太寂寥了。
「她說讓人有點不舒服,教我快點去接裕太。」
「真是太光榮啦。」
小晴默默點頭。
道代女士翻開筆記本說。擅自拿繪本去參賽的是她,得獎之後更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現在相關的事全歸她管。
選舉公告是下個月中。在大學任教的本地有名經濟學者也將出馬競選,真的是戰況緊急,不能掉以輕心。高倉正紀辦事處顯然竭盡所能,要把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繪本大獎拿來換正紀的選票。
「我沒事。今天我接受了小晴的訪問。書出版了以後,我都只打電話和傳簡訊給她,終於和她見面跟她道歉,我鬆了一口氣。」
藍色緞帶對小晴而言是媽媽跟自己血脈相連的證據,但對我而言是我和小晴血脈相連的證據,是我們兩個人之間實質的羈絆。
四年前第一次選舉的時候,我也打算和正紀一起奮鬥,但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甚麼,只是茫然地等著婆婆和後援會的人的指示,完全派不上用場。
——哪天能找到親生父母就好了。
「那個日本繪本大獎是四葉社和每朝電視台一起主辦的不是嗎?『美津子的小屋』也在同一台。最近這麼受歡迎,他們節目的製作人親自打電話到辦事處來邀請呢。」
「媽媽要在這裏陪我的話,唸繪本給我聽好嗎?」
她走進小兒科病房,小朋友們愉快地歡聲四起。
「還沒有,媽媽還要工作一下,你先睡吧。」
我希望小晴能說出更強而有力的理由。
裕太用淘氣的眼神抬頭望著我。我是希望他回家再吃點心,但既然拜託了秘書工作之外的事,沒辦法再進一步要求人家甚麼了。
結婚當然是為了讓自己幸福。同時延續祖先留下的血脈,承先啟後也非常重要。但我不知道自己繼承了誰的血脈,要怎麼傳承呢?像無根浮萍般的我到底是甚麼人呢?我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這樣的女人能結婚嗎?
我這麼說了,婆婆跟道代女士欣喜地握著手。穿高雅的和服好嗎?還是穿套裝看起來比較認真,要迎合主婦階層的話可能穿流行一點的服裝比較好…www.hetubook•com.com…她們開始討論起我要穿的衣服了。
里田的爸媽也替正紀助選,但普通的上班族毫無影響力,身為沒用媳婦的父母,會不會覺得很丟臉呢?我對他們也感到很抱歉。
「說是電視訪問,但跟之前那種五分鐘、十分鐘的資訊節目不一樣。是上『美津子的小屋』喔。」
「太太答應了喔。」
——這是我有媽媽的證明。
小晴來到公園,我開口就這樣問她。
我雖然知道貶低自己的境遇就是貶低她的境遇,但我沒辦法不跟她商量。這個世界上能瞭解我心情的人,就只有小晴了。
在那之後,我們設法在同一天休假,兩次一起去看電影吃飯,第三次出去的時候,他突然對我說:「請妳嫁給我。」當然,我沒辦法當場給他答覆。
——血脈相連的證明。
然而裕太出生之後,我跟里田家的爸媽討論小孩的名字,他們告訴我陽子這個名字是在孤兒院領養我時就有的,是我親生父母取的名字。里田家的爸媽是在辦理領養手續時從「友愛園」的院長那裏聽說的。
「等讀了就知道內容了。是非常好聽的故事喔。大家都去過洗手間了嗎?耳朵洗乾淨了嗎?」
「是電視節目喔。」
我認識正紀之後,就立刻跟他說了「友愛園」的事。
「但是我能上那種節目嗎?他們是三十分鐘的現場直播吧。」
「還沒,因為還沒有甚麼具體的結果。」
我從包包裏拿出隨身針線包遞給小晴。小晴從裏面拿出剪刀……。
小晴從布包裏拿出薄薄的便條紙給我。
——陽子妳在遲疑甚麼呢?
我之所以接受採訪不只是為了正紀的選舉。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那只有正紀知道。
「小晴說她的目標可能是你。」
裕太睡著之後,我下樓到客廳,婆婆跟道代女士在喝茶。正紀好像還沒回來。我不想打攪她們,只打了招呼就想離開,但婆婆叫住我:「我們在等妳呢。」
「這樣啊。」
正紀自己分明比我累不知多少倍,反而來關心我。
——我可以看嗎?
「到底是在做甚麼呢。……對了,晴美小姐有說甚麼嗎?」
小晴真的原諒我了嗎?
那個週末,正紀一個人到圖書館來。
小時候我問過里田家的爸媽自己名字的由來,他們說:「因為妳是像太陽一樣讓周圍都溫暖起來的孩子。」知道我是養女之後,我仍舊以為這個名字是里田家的爸媽替我取的。
「好看嗎?」
當時的財政沒有現在這麼困難,但仍舊討論了削減買書和活動經費的問題。我負責兒童書籍的部份,跟他們兩人說明了書籍的借閱狀況和每年針對兒童舉辦的活動。
一位陪著小孩的母親比孩子先開口。
前幾天正紀對我說。
小晴直截了當地說。
陽子和我都不知道親生父母是甚麼人,這是事實。但是我們並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的確是從某個人的肚子裏出生的,的確和某個人血脈相連,只是不知道是誰而已。因為不知道是誰就覺得沒有聯繫,這種想法太奇怪了吧。話說回來,大部份的人就算知道自己的血統,頂多也不過三代四代吧。陽子跟陽子的爸媽血脈相連,我跟我的爸媽血脈相連。
「妳跟晴美小姐講了那件事嗎?」
我呆呆地聽hetubook.com.com話伸出手。小晴把半條緞帶繫在我右手腕上。
——陽子的爸媽也完全不輸人啊。
因此跟正紀見面,總覺得像是工作的延伸。第四個週末時我一面喝茶,一面問了正紀一個我以前就很介意的問題。
他對著我叫「親愛的」並沒有問題,但在別人面前稱呼我為「那個人」,讓我很心痛。大家都知道「那個人」就是指我。雖然已經習慣了,有時候仍舊感到很痛苦。
——妳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妳現在在想甚麼不好的事吧。」
小晴好像以為我是因為沒有跟正紀明說所以在煩惱。
隨著時間過去,我和小晴交情越來越好,我有甚麼事她都會安慰我、鼓勵我。
我知道她不是專程打電話給小晴,只是打電話到每朝新聞報社。我本來是要在改稿之後通知她我得獎了,讓她看稿子,跟她商量出版方針的,沒想到道代女士在我得獎的第二天就打電話去報社。
「緞帶的故事。」
但是第二天她卻態度一變,恭喜我得獎,還買了一大束花。之前她說高倉家的媳婦要是用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會讓她丟臉,不時給我名牌皮包和首飾等等,但送花倒是第一次。
陽子這個名字是親生父母跟我唯一的聯繫啊。
一個小孩問道。繪本阿姨放下肩上背的大包包,一面像唱歌一樣喃喃咕噥著哪本好呢,一面拿出一冊繪本。
當然啦,正紀當縣議員的四年間,非常努力地工作,但這回選舉應該還是會有一番苦戰。因為他半年前,曾經為了疑似收受非法政治獻金而接受過調查,聲望大受打擊。
他問我為甚麼關心孤兒院的經費。我並不是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世,只是覺得有個實際的例子這樣他比較容易明白而已。
「好。媽媽也早點睡喔。晚安。」
「最近看到的那個女人的事呢?」
想到結婚,這種不安就在我體內升起,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擦身而過時,道代女士很高興地說。
婆婆這麼說,一面在事先準備好的茶杯裏倒了熱紅茶,催促我坐下。婆婆剛聽到正紀說我得獎的時候,說高倉家的媳婦舉止不檢點會造成困擾,當時抱怨連連,好像真的甚為煩惱。她不知道是道代女士拿繪本去參賽的。
「好吧。那妳會來接我嗎?」
十一年前她跟我說了這個藍色緞帶的故事。那是在我煩惱要不要跟正紀結婚的時候。
我認識正紀時,已經在圖書館工作了五年。當時他的父親是縣議員,他是秘書,跟著父親一起到圖書館來視察。
「妳是媽媽的寶貝。媽媽雖然不能跟妳在一起,但會一直從藍天上守護妳的幸福的。」
正紀只淡淡地回答。
正紀涉嫌收受本地建設公司「東西組」的非法選舉資金,但他堅決否認,調查結果因為證據不足而不起訴。
「而且他們說下個月第一周看哪天方便,時機也恰恰好。」
我很少看電視都知道,那是播映了幾十年的全民談話節目。道代女士那一輩的人應該特別愛看,她們都很興奮。
我告訴正紀自己出生後不久就被送到孤兒院,長大後知道自己是養女,想找尋親生父母,所以去了那家孤兒院,沒想到卻因為經費問題關閉了。但我被送去的「友愛園」並非公立設施,可能跟財政困難沒有關係。正紀非和圖書常認真的傾聽我的話。
我或許是被利用了。但是我對自己有利用的價值這點感到很高興。
但是越多的人知道也就越危險。
「妳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勉強了?」
支持正紀的人私下說:「他太太要是亞紀的話就好了。」我聽到了只覺得,既然我甚麼忙也幫不上,或許那樣真的比較好。
只不過……我希望她沒直接打電話給小晴。
或許是我多慮,不習慣一下子有這麼多錢,小心眼在作祟而已。世上的人搞不好對別人的收入毫無興趣也說不定。
不僅如此,我還被她教訓了一下,好像我甚麼也不知道似地。我不由得告訴她我也是孤兒院出身的。我想我是要叫她不要憑外表判斷別人。
明天在跟N區婦女會會員一起到公園種花之後,還要接受她們發行的刊物的採訪。她們都支持正紀的兒童養育方案,活動絕對不能取消。
四葉社寄到後援會辦事處的五百冊《藍天緞帶》今天晚上一定要簽完名,明天一早就送回去。這是道代女士擅自接下的工作。
我本來想今天可以跟裕太一起洗澡的,現在又得拜託婆婆了。寫上了我的醜字的書到底有甚麼價值啊。話說回來,我並沒有做這種事的資格。
「有人想採訪妳。」
——不是的。我大概是害怕正紀的家世,更害怕結婚這回事吧。
但是我想藉機報答小晴恩惠的心情高昂了起來。
裕太這麼說,我從書架上取下畫冊。
「那我們就開始吧。今天的繪本叫做《藍天緞帶》。」
正紀突然這麼說,我猛地回過神來。正紀總是能看透我的心思。
繪本《藍天緞帶》的發行量現在是十萬冊。上「美津子的小屋」的話,銷售量應該還會上揚。會有更多的人知道這本書。這樣的話奇蹟或許會出現。
參賽的事是後援會的岩崎先生偷偷告訴她的,但道代女士應該也灌輸了她很多有的沒的吧。
我收拾茶几上的東西,為已經吃過飯的正紀泡熱茶。
道代女士站起來,和婆婆一起走出客廳的時候,正紀回來了。上電視的事道代女士好像在告訴我之前就先跟正紀說了。
「媽媽也要睡覺了嗎?」
然而小晴也是出生後不久就被送到孤兒院,一直到高中畢業才離開,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小晴還稱讚我的看圖說故事,說想看我其他的作品。
小晴當了報社記者,在社會新聞部門工作,每天好像都很忙,所以我儘量不去打攪她。但我打電話去說有要緊的事要跟她商量,第二天她就設法騰出時間來。我想要不受時間限制、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於是選在「朝陽學園」附近的公園見面。
更有甚者,他調查了我的戶籍,發現我是里田家的養女,好像更加難以釋懷。事實上正紀是怎麼跟家裏人溝通的,我並沒有聽說,但結婚十年一直住在同一棟房子裏,卻仍舊不叫我的名字,果然是家裏還沒有接納我吧。
但是電視或報章雜誌上報導的新聞,一般人並不會追著看到最後結果。或許是報導的方式有問題吧,大部份的人應該只記得正紀因為涉嫌收受非法政治獻金而接受調查。
「那就唸一本。哪一本好呢?」
道代女士任意拿我的作品去參展,聽到得獎的消https://m.hetubook.com.com息我非常不高興,心想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她把採訪行程排得滿滿的,剝奪了我和裕太相處的時間也讓我不滿,但換個角度想,其實我應該感謝她的。
亞紀小姐雖然是正紀的秘書,但她從小就在高倉家出入,家裏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她也很習慣使用廚房,我們常常拜託她照顧裕太。
道代女士火上加油地說。
裕太突然睜開了眼睛。我一直呆呆地坐在床邊,裕太好像察覺而驚醒了。
我跟小晴說了正紀跟我求婚的事。我告訴她正紀是兩代縣議員家庭的長男,小晴只簡單地說:「只要你們兩情相悅,家世根本無所謂吧。」
我們最初在「朝陽學園」認識的時候,我以為小晴也是志工人員。我感覺到小晴對我的觀感並不好。
里田家的爸媽並不是故意隱瞞這麼重要的事,只是因為我沒有問而已。我鼓起勇氣問他們是不是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但他們不知道。
「亞紀阿姨會去接你的。」
但是這回我或許可以幫忙拉票了。
「亞紀啊。那回家的時候有冰淇淋可以吃了……。啊,本來是不能說的。」
結果連我改稿都沒能跟她說。
這十年來的婚姻生活絕對不是只有幸福的時光,但託了這條緞帶的福,我都能忍耐過去。
他頭髮濕濕地奔向我。我跟婆婆道了歉,牽著裕太的手走向臥室。
——是您工作上參考用的嗎?
他這麼對我說,我並不覺得他是在同情我。
——因為正紀和我的境遇實在差太多了。
小晴鼓勵我,里田家的爸媽也替我高興,我結婚了。但婆婆並沒有愉快地接納我。
高倉陽子。我望著自己的醜簽名,覺得和小晴的羈絆好像也被醜化了。剩下的幾本,我儘量工整地簽了名。
婆婆接著道代女士的話說。這樣一來我就算不情願也得去上節目了。
被我一問,他抓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這麼說。在那之後他每個週末都到圖書館來,在休息時間跟我一起喝茶,我們也交換了電話號碼。但因為我們休假的日子湊不到一起,並沒有兩人一起出遊過。
——陽子,真對不起。我媽媽毫不客氣地利用妳。
「媽媽回來了!」
但是不知怎地,我記不得小晴怎麼回答我了。
但是要是有不認識的人因為好玩而計算金額的話……。
「媽媽,明天能跟我一起去幼稚園嗎?」
繪本阿姨在小朋友們的掌聲中打開封面,晴朗的藍天出現在大家面前——。
——把手伸出來。
小晴這麼說著,從皮包裏拿出一個小布包,從裏頭掏出一條大約一公尺長的緞帶。
後援會的人說:「恭喜再版,這樣版稅會有好幾千萬吧。」他們並不是有惡意或私心,只不過是把繪本的價錢乘上發行的數量,覺得真是一筆大錢而已。「但是你們家本來就很有錢了。」接著這麼說,由此可見其實並不真的很關心。
在跟養父母商量前,我先跟小晴聯絡。
「那麼我就去上節目。」
——甚麼啊。他既然知道還跟妳求婚,那就看陽子要不要接受了。
繪本阿姨問,小朋友們都大聲說:「有。」
「沒問題。美津子小姐會好好引導妳的。妳只要跟平常一樣保持微笑,說些支持正紀的話就可以了。而且那個節目幾乎沒有請過作家,到目前為止只有跟她很熟的周日hetubook•com•com兩小時劇場的編劇、推理小說作家鬼怒川先生之類的三個大人物。妳是第一個受到邀請的繪本作家。」
他在櫃台前這麼說,這裏是童書區,要我推薦給大人的書,我一下子答不上來。
「當然是真正的那本啊。」
「啊,我想看那本呢。」
我雖然喜歡正紀,但我們家世差太多了。這我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儘量試著不要喜歡上他,但還是覺得心都要碎了。
——我說我是被送到「朝陽學園」,其實是裝在箱子裏放在孤兒院門口。箱子裏有一封信和這條緞帶。
——我之所以成為記者是想調查親生父母是誰,但也打算調查陽子爸媽的。這在調查有結果前就代替陽子的媽媽了。這是陽子跟某人血脈相連的證據。
——我想請妳推薦幾本書。
——我們兩人之所以成為好朋友,是因為有相同的境遇嗎?
——小晴!
——還是怎樣?害怕當議員的妻子很辛苦?好吧,要是我是歌舞伎演員的妻子,可能也會這麼覺得。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毫無睡意,非常清醒。
今天是每星期一次「繪本阿姨」來訪的日子。
無論發生甚麼事,只要跟正紀在一起就沒問題。
我雖然很高興,但沒辦法跟小晴說。藍色緞帶可以分一半,名字卻不行。
——沒錯。陽子妳都有帶針線包吧?借我一下。
「繪本阿姨,今天唸哪一本?」
父母輩在商量要讓亞紀嫁給正紀的時候,正紀突然帶我回家。我也覺得對後藤一家過意不去。後藤良隆先生經營不動產,是地方上的名人,從我公公的時代就擔任後援會的會長。
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保護裕太。他是唯一伸手可及,跟我血脈相連的家人。結婚五年之後才終於生下的寶貝兒子,我和正紀最珍貴的寶物。
——糟糕!……其實我是來看妳的。
小孩沒有問媽媽,而對著繪本阿姨問道。
小晴又聰明又有行動力,我根本不能為她做甚麼,她為何願意跟我在一起呢?
這是我在生下裕太之後得知的。
那是一條泛著光澤的藍色絲綢緞帶。
裕太說著閉上眼睛。我輕輕地撫摸他的頭。我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優閒地摸摸他了。
我淚流滿面,連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來。要是擁有緞帶的是我,煩惱的是小晴,我能做出同樣的舉動嗎?
「時間有點晚了,今晚就先告辭了。」
——削減圖書館這樣的公立設施預算,那孤兒院的經費也會被削減嗎?
——但是我是養女,正紀也知道。
正紀繼承了亡父的選區,在四年前出馬競選縣議員。雖然說是家傳的地盤,但他能以些微之差擊敗了擔任市議會議長的對手,大家都說是去世的公公的弔唁票之賜。
我也有親生父母給我的東西。
我接受了這麼多的訪問,在街上也從來沒人叫住我。請警察來自家附近巡邏,可能會被鄰居嘲笑自我意識過剩吧。
藍色緞帶在我眼前被剪成兩半。這是小晴最珍貴的寶貝啊。
「不是,一直看著公園。」
——這次的法案並不包括孤兒院,但要是財政困難的情況持續下去,經費或許也會被削減的。
我從小就希望別人都喜歡我,不管對誰都是笑眯眯的,是個聽話的小孩。小晴能毫不客氣地教訓孩子們,讓我很羨慕。孩子們都聽她的話,更讓我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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