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真相大白
晴美

「哪有這麼容易就聯想在一起。我也調查了下田的妻子,發現她的手術成功,孩子也生下來了。這樣的話就算暫時送到孤兒院,後來還是會自己養育的吧。我完全沒想到會為了孩子的未來而放棄。因為不管怎麼辛苦,孩子還是跟父母在一起最幸福不是嘛。」
我心想自己可能是其中之一也說不定。進一步調查發現,兇手也住在樅樹町;被害者高松的妻子事後在Y市的娘家服用大量安眠藥自殺。
正紀先生、裕太、岩崎先生下了車,還有——橋本彌生。
「我已經說過了,因為不公平啊。」
我本來想立刻跟陽子說,但那天晚上吉井到我家來了。他說孤兒院的孩子很噁心,我把他趕出去,帶著想跟陽子訴苦的心情,回想起以前的事,打開電腦要整理採訪資料。
陽子發出恍然大悟的歎息。
陽子轉開視線,撫摸門柱上的緞帶。她用指尖捲住緞帶的末端,把蝴蝶結拉開。
假設我是殺人兇手的女兒,媽媽說為了妳好,我要把妳送到孤兒院。那我一定會說,不管怎麼辛苦,我都想跟媽媽在一起。
對我而言是把寶物給陽子看,陽子卻早就忘記了。
「也有這個意思在內。但不只這樣。我都綁架了妳兒子,這麼說妳可能不相信,但我本來期待『友愛園』的園長能證明陽子不是下田彌生的女兒的。我心想,要是她說出別人的名字就好和圖書了。但是橋本彌生竟然是園長主辦的志工團體成員,我就不能回頭了。我雖然害怕自己犯了大錯,但也希望能快點結束。」
「只要陽子公開真相,一切就結束了。陽子雖然是我憎恨的對象,但看見陽子痛苦我卻一點也不開心。而且連我也非常難受。所以只要陽子公開真相,就把裕太送回來,我也跟妳說實話,這樣一切就結束了。我並不想一輩子都憎恨陽子。」
「對。我跟陽子分手之後,跟蹤了公園那個形跡可疑的女人。」
「所以才綁架了裕太?」
「……我雖然這麼想,但看到陽子在電視上堂而皇之地告白,我發現陽子不會是想隱瞞真相的人。陽子不會隱瞞事實照樣過日子,不會把被害者的家屬不當一回事。」
「怎麼說?」
「不要這樣,小晴,妳在代替誰說話?」
「是嗎?我從來沒聽說過。」
「對。但我並不是想要奪走陽子重要的東西,讓妳受苦。我想讓陽子知道自己是下田的女兒,然後讓妳對世間公開。」
「啊……」
「……小晴?」
「不,我沒那麼堅強。我是想著就算失去了一切,還有小晴跟我在一起,才鼓起勇氣公開的。昨天妳在我手上綁緞帶,意思也是要我公開?」
朝陽學園裏傳來音樂聲。跟我在的時候一模一樣,這表和_圖_書示點心時間到了。孩子們都奔回屋裏。對了,「美津子的小屋」的主題曲,跟這首音樂很像。
「小晴,我該怎麼辦才好?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想要怎麼跟被害人的家屬謝罪。現在既然知道對方是小晴妳,更加不知道怎麼辦了。小晴妳想怎樣就說吧。」
節目我只看了一半,就出發去電視台了。原來在那之後正紀先生也上了節目,而且他多年前就知道陽子是殺人兇手的女兒,還繼續跟她維持夫妻關係。
信的內容陽子每個字都記得。
我一時心血來潮,搜索了「橋本彌生」,然後再半開玩笑似地加上「樅樹町謀殺案」,發現加害者的妻子叫做「下田彌生」,舊姓「橋本」。
「樅樹町謀殺案」吸引了我的注意。
「妳是媽媽的寶貝。媽媽雖然不能跟妳在一起,但會一直從藍天上守護妳的幸福的。」
「採訪那天。」
可能是為了要防止犯罪,「朝陽學園」的大門白天也緊閉著。今天天氣非常適合在外面玩耍,孩子們都在玩遊樂器具,但是旁邊並沒有聚在一起聊天的母親們。這是當然的。
當時的報紙和電視報導都沒有提案件相關人士的姓名,網路上搜索得到,應該是知道案子詳情的人,在幾十年後寫下的吧。
「為甚麼?」
「我看了那封信,並不覺得小晴的媽媽死了。我覺得她是在某處看著妳。小晴和圖書為甚麼覺得妳媽媽死了呢?」
「陽子覺得她形跡可疑,而我覺得她說不定是陽子的媽媽。她住在一間老公寓裏,門牌上寫著『橋本彌生』。我當時不知道下田的太太叫做彌生,所以只覺得很興奮。就在這個時候,已經進屋去的橋本彌生突然出來了,問我是誰?我想也沒想就掏出名片。然後……她說她跟高倉陽子毫無關係,就逃回屋子裏去了。她可能以為我是要去採訪的。所以我確信她就是陽子的媽媽。」
門柱上繫著的藍色緞帶隨風飄揚。
……就在此時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
陽子好像聽不懂我在說甚麼。不,她有聽懂,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我出生的時候發生的殺人案。調查當時的紀錄,被害者和兇手雙方都有同樣年紀的後代。
「為甚麼?」
「所以小晴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是兇手下田的女兒了?」
「繪本大受歡迎,到處都有得賣。這成了廉價玩意了。」
「我——我想怎樣呢?我知道陽子是下田彌生的女兒的時候,心想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兇手的女兒竟然比被害者的女兒幸福。真是不可原諒。」
「在游泳學校旁邊的咖啡館那次?」
我感到深深的絕望——。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進入報社工作。我趁工作的閒暇調查過去的報導。最近的報紙上有定期召集孤兒院兒童養父母的訊息,我打算調查以前和-圖-書是否也有同樣的活動。
發現這點時,我腦中浮現了母親抱著襁褓中的我前往「朝陽學園」的畫面。留下跟海和天空一樣藍的緞帶跟信,離開人世的——媽媽。
「那妳是怎麼知道我是下田的女兒的?」
「小晴也知道我是下田的女兒嗎?」
當時我一定跟陽子一樣發出驚呼,露出同樣的表情吧。
「小晴……」
「陽子不也知道我媽媽早就死了嗎?」
「對不起……」
「正紀好多年前就知道了。他在電視上說了吧,那是真的。」
「那是因為……我想小晴的媽媽或許會看到。對不起,是我擅自作主了。」
「小晴,妳把話說清楚。」
「妳就算知道自己是兇手的女兒,不把妳逼到一個地步,應該仍舊跟沒事人一樣過著同樣的日子吧。也不會想對被害者的親屬謝罪吧。」
「裕太一開始跟大家一起玩捉迷藏,但過一會兒好像就膩了,自己一個人玩鞦韆。裕太,我來接你了喔,媽媽跟亞紀阿姨都在忙選舉的事,暫時去我家住吧。他說好,毫不遲疑地就來了。他問說為甚麼穿這種衣服,我說記者有時候也得喬裝打扮一下。他說好好玩喔。真的是非常純真的孩子。」
「我給妳看過信啊。」
「確認沒有報警的跡象之後,送出第二封恐嚇信。線索是『樅樹町謀殺案』。這種事一天是查不清楚的,我本來想誘導妳,沒想到我在替裕太尿床和圖書善後的時候,妳就查到橋本彌生了。但這樣我既省了工夫,不用誘導妳也就不會引人起疑。妳好像只懷疑岩崎先生。」
「亞紀小姐真的很容易看透。她早該放棄正紀先生了,但到現在還執著得要命。但是正紀先生既然知道亞紀小姐的感情,還讓她做自己的秘書,也未免太差勁了。」
陽子的眼淚意味著甚麼呢?我的眼淚又意味著甚麼呢?
「要是想讓令郎平安回來,就把真相公諸於世。想想白川溪谷事件吧。我有妳會去報警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白川溪谷事件這麼有嚇阻力。還有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一開始沒有提『樅樹町謀殺案』,而是後來才傳真到辦事處吧。後藤先生連陽子的手機都拿走了。」
「妳畫給裕太的故事主人翁是男孩,緞帶是紅色的。為甚麼出版的時候主人翁變成女孩,緞帶也變成藍色了?」
「快點結束?」
她的娘家離「朝陽學園」步行只有幾分鐘。
「不必用這種手段,或許也能得知真相的。」
「這樣的話妳直接跟我說就好,為甚麼要綁架裕太!」
我從包包裏拿出約一公尺長的藍色緞帶,在門柱上繫了蝴蝶結。
我——。
「也?」
要是早點知道真相,我或許可以打心底憎恨陽子也說不定。會打算復仇也說不定。但是知道真相的時候,我已經沒辦法像剪斷緞帶那樣,跟陽子一刀兩斷了。我們兩人早已有了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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