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斯利那加
十五

「我知道。」瑟若說。
店主卡迪爾出現在門口,低聲吩咐幾句。一個紅鬍子的店員就離開了。他再度出現時,手上托著大銅盤,盤上放了好幾小杯的黑咖啡,卡迪爾一一奉上咖啡,一面說著恭維話。
「瑟若,妳該放聰明些。」他粗率的說,抓著她在樓梯上走得好快,瑟若也只得加緊腳步,緊緊跟著他。上了一層樓,他壓低了嗓音:「馬上就有人會來,我不能久留讓人看到。麥凱剛才一直不住向我道歉。看來,這可憐的傢伙好幾年都會感到歉疚,以後他得當心點了。這件事,據我所知……不過,現在我也不能在此和妳深入談論。瑟若,現在還得進一步查證。」
「你簡直像個巫師!」瑟若快活的說:「等一會兒,我去拿頂帽子。『我有一種美好的感覺,每件事都稱心如意……』」她轉身消失了,還聽她一路唱著歌,朝臥室走去。雨果一直心不在焉吃著果醬和吐司。
門帘掀開了,站在外面的人是麥凱少校,看到他兩人纏綿的鏡頭,不禁臉紅得像甜菜一樣。他故意乾咳幾聲,免得尷尬,轉過身背向瑟若。瑟若兩頰火熱,推開查禮,連忙從麥凱的背後溜走。
瑟若氣紅了臉。
店主卡迪爾送給每一位客人一份禮物,是個精美的小紙盒,可以放上好幾盒火柴。
「雨果,怎麼?你又像通常我看到的一樣,在浪費你的時間和金錢了?你太太到哪去了?我簡直無法想像,為什麼人們會來買這些不值錢的垃圾,真是沒品味,一點辨別力都沒有。我剛才還對『卡迪爾』的老闆說,他真是個幸運的人,截至目前,還有這麼多沒品味的觀光客留在斯利那加。你在這裡幹嘛啊?」
這時,梅查禮和華海倫適時出現,康黛拉夫人才沒有繼續說下去,大家暗自稱慶。
「喔!多美麗的早晨!」瑟若唱著:「多美麗的一天!」
卡迪爾走在前頭,眾人走下旋轉梯,走到下面主要的展示室。
大家都放下買來的大包小包,幫著在房間四處尋找。
左手邊有一條小小的走道,門口垂帘半掩,帘上繡著花,還有鬚邊。心頭火起,掀開帘子,一扭就鑽了進去。原以為那兒是另一間展示室,沒想到裡面又暗又黑,堆著好些桌子。牆上掛著紅磚色的繡帷,設計著紅、褐兩色的幾何圖形,都是由極小塊拼成的,每一塊比男人拇指的指甲還小些,看起來像玻璃一樣剔透,腳下鋪著的是厚厚的波斯地毯。在房間中央,靠著牆放著許多張的桌子。都有精細的木雕。桌子上堆著紙器的藝術品。另外地上還堆著一大堆紙器的碗、花瓶、盒子。除了瑟若剛才進來的通道外,這間房間看來沒有其他的出口。除了一扇窗板,雕著極為複雜的圖案,外面有著窗臺,可以俯瞰河面。
「我只是進來看看……」
「卡迪爾」這家商店就開設在河畔,展示室可以俯瞰河面。裡面琳琅滿目,擺設著各種混凝紙做的藝術品,有各種想像得出大小形狀的碗、盒子、花www.hetubook.com.com瓶、燭臺、梳粧臺、燈、桌子、盤子、碟子等等。這些物品上面還繪著各種縮小的鳥類、蝴蝶、樹葉、花朵,或極為複雜的東方設計,再飾以金色藤懸木的葉片。
「五十一盧比八安那。」查禮很快地說。「我先付了,回頭妳再還我。」他掏出一疊縐兮兮的鈔票。
雨果又在咕噥,大家都聽到了。
「法姬,早安,今天天氣好嗎?」
那塊又髒、又重的繡花帘子掀了起來,康黛拉夫人走了進來,依然拿起有柄眼鏡瞧個仔細。「咦!法姬!」她對著她看。「我猜,妳又要讓妳丈夫透支了,是嗎?」說完又拿著有柄眼鏡看葛瑞吉,沉默的看了一陣,最後還是開了口。「我看到你帶了那位忠實的騎士來。對我而言,仔細觀察別人會使我變得年輕——我可以說,在我年輕的時候,許許多多集會中,我都錯過了太多機會去仔細觀察。葛先生,你快把那幾個碗弄掉了。」
「現在我們真該走了。」法姬說道:「瑟若,妳在找什麼?」
「瑟若,先鎮定點!」他耳語囑咐她。「別慌……好女孩!」
「啊——我真抱歉。」瑟若不安地道著歉。「是個白皮包,不大,我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
「又是一大群人!還有康黛拉那個討厭的老傢伙!」葛瑞吉在抱怨。這時法姬正在一旁考慮、端詳著各式圖案,有藤懸木葉、王魚、荷蓮等等,分別比較彼此的優點。葛瑞吉又在咕噥。「真受不了,佛普絲怎麼還能忍受?真搞不懂,還能跟店主那個老土霸窮聊個不停!」
「是這個嗎?」雨果問,從沙發和紫檀茶几的隙縫中撈出一個白色皮包。
葛瑞吉皺著眉,企圖不讓那些碗滑落,可是還是掉了三、四個。
雨果興趣缺缺,最後掀開簾子走到外面的門廊。他們都聽到他在隔室,提高了嗓音在打招呼。
「親愛的查禮,說真的,我只抽索布倫尼牌的菸。不過你把最後一支菸敬我,也是我的榮幸。」她彎下身子,湊著查禮的打火機點了菸。這時,麻臉的店員匆匆走來,遞上一包菸。查禮謝過收下,瞥了一眼腕錶。
突然,她意識到那是什麼,是一種氣味。那種氣味,她曾在林間小屋裡聞到過,現在又在這兒聞到了。雖然很淡,可是她敢確定。怎麼會在第四橋卡迪爾的店裡聞到這氣味呢?
她回想皮包裡到底放了些什麼——有一面小鏡子、粉盒和梳子。或許,她應該到後面那間房間,找張桌子,好好把自己梳理一番。正在猶豫的時候,查禮快步走了來,臉上一無表情,看了瑟若,皺了皺眉頭,一瞬間,好像根本記不起這女孩是誰。
「雨果,太感激你了!」瑟若感激的伸手去拿,馬上結清了款項。眾人提著東西,放在街旁。麥凱少校也加入大夥兒,他一直抽著菸,剛才攪動的情緒已經平復了。
「告訴他我十五分鐘之內就會去吃。」瑟若說著,從床上滑下來,伸伸筋骨https://www•hetubook.com•com,驅除一下睡意。
「我想一定是放在這兒什麼地方。」
「我們都怕康黛拉夫人。她知道每個人的祕密,誰都瞞不過她,不是嗎?」
窗板是關著的,光線只有從細緻的鏤空雕刻中透過來,屋子裡的空氣也不通風,有一股塵味和檀香木的味道,及一股古老的氣味……還有些別的味道,瑟若一時也說不上來。
「我會盡力的,」瑟若和順的說。
中午時分,他們到了位於第四橋的『卡迪爾』紙品店。柯雨果堅持要到俱樂部去喝瓶啤酒。在那兒遇到了葛瑞吉和米爾罕,他兩人也打算和他們一道。
「啊,謝謝你,這些真是可愛。」瑟若看著那個盒子上設計著金色藤懸木的葉子,襯著奶油色底,愛不忍釋。
「那氣味!林間小屋的氣味。又在這間房間……」
「好極了!」法姬宣佈,一把拉開了窗簾。金色的陽光登時輝映在天花板上。「妳的船主說,早餐在一個半小時以前就替妳準備好了,一直放在那兒。」
穿好衣服,她就要求船主,買一打又牢又緊的黃銅閂子,然後她才坐下來,吃一頓誤了時的早餐。那份早餐,正如法姬所料,還在一只深灰色的炭盆上溫著呢。
法姬微微一笑,說道:
海倫聽了掃興,翻著皮包,一面尖聲叫著:「卡迪爾,我該付你多少錢啊?那些紙碗托盤一共七盧比八安那,再加上十二盧比,……讓我看看,有這麼多錢嗎?我可沒帶這麼多錢。查禮,你的算數可要比我好多了,現在我要付多少錢?」
「恐怕沒這財運!」瑟若笑道。
「你要划船帶我們去那兒嗎?」瑟若好奇得很。
「妳……」
她跑過大展示室,穿過門廊,又跑到另一間展示處,沿著木梯而上,她聽到樓上傳來葛瑞吉和法姬爭論的聲音,還有華海倫縱聲大笑。瑟若突然止住腳,想到海倫那嘲弄的眼神,還有米爾罕的炯炯目光,似乎可以看到她內心深處。康黛拉夫人的一手拿著有柄的眼鏡,打量著她潮|紅的面頰和微亂的頭髮……想到這兒,她腳又軟了,沒有信心再跨進去。
「妳和佛普絲兩人,都是同一種典型。」康黛拉夫人在沙發上坐下來。「都沒有勇氣。」
「我懷疑,」查禮說得很專注。「這房子很邪氣。瑟若,我希望妳愈早離開愈好。」他笑了笑,臉上十分鎮定。「我很抱歉,一直在叮嚀妳,可是我一定要奉勸妳小心,懂嗎?現在,我希望妳臉上表情不要看來像在地下室看見了屍體一樣,要像方才才在暖房中被吻過般幸福。好了,我們和大夥兒到一處去,把自己弄得快活點,好嗎?」
拉吉歡喜地吃著瑟若撥給牠的腰花。她又把大部分的煎蛋,餵了在餐室甲板窗外的一對友善的夜鶯。兩隻夜鶯高興的鳴叫蹦跳,還不時活潑的搖動著黑色的鳥冠。瑟若一邊喝著微溫的咖啡,一邊在尋思。經過昨夜一夜的驚懼恐慌,剛才吩咐船主換了閂子,以防再有人闖入。這會m.hetubook•com•com兒,心情怎麼會變得異常的開心,無憂無慮呢?
「雨果,我很喜歡你。你是我唯一見過,一個有良好的判斷力,又能尊敬我的人。不過,假如我也買起這些東西,可別誹謗我。但願上帝不許這種事發生。我正在看,好在佛普絲有這種可憐的品味,才沒有失去她那份工作。總督要買兩打的紙器,然後要把這些本地產的垃圾送去慈善義賣會,這些事都要我那位外甥女來辦。我想總督可真是返老還童了,居然能信任佛普絲的選擇。如果讓佛普絲一個人來買東西,她一定會花大價錢,買了一大堆在斯利那加根本賣不出去的東西。麥凱少校就支持我的看法。」
瑟若打了一個呵欠,坐了起來,摸摸滿頭紅色的鬈髮。
「何不把這些碗放在長沙發上?」康黛拉夫人說:「你看看,這些東西都得小心的,你把那隻碗弄壞了,無論如何,你得買下。我看,你一定可以把它當菸灰缸使用。你有些臉紅了,法姬——妳該少用一點胭脂。妳們這些年輕女人總愛化粧。法姬,我希望妳能學著少用一點化粧品。」
十點多,瑟若方醒,發現法姬站在她的床旁,搖著她的身子。
「聽起來就像醫師的囑咐。」瑟若答道。腦海中突然浮現查禮再三的叮囑——不要隻身離船。可是他並沒有說一定得待在這艘船上。她感到「女巫號」在這時不可能有什麼事的。
「醒醒,妳這個懶傢伙!」法姬說:「妳經常都愛睡懶覺嗎?」
「不錯,我對妳們兩個可是太瞭解了。」康黛拉夫人說,她又拿起有柄眼鏡,轉而研究瑟若,看了好一陣子才說:「這位是個有錢的潘小姐。」
在厚厚的地毯上,沒聽到腳步聲。可是,走道那端的帘子被掀了起來,查禮正站在門檻處。
「噓!」他迎向她大步走來,一把抱住她的腰。
「我到處在找妳……」他才剛開口,就看到瑟若驚懼慘白的臉望著他,他迅速放下布帘。瑟若以窒息般的聲音壓低嗓音說:
查禮從菸盒裡掏出一支菸,遞給華海倫,她看著那支菸大笑。
「在戰前,這些東西確實是很不錯的。」康黛拉夫人也承認道。「可是,像其他的東西一樣,價錢愈漲愈貴,品質卻愈來愈低,品質下降,變得像垃圾一樣。」
「什麼?我認為妳離開印度的時候,會發財的!」
「別多說了,孩子!」康黛拉夫人馬上制止。「我不能忍受妳和我爭辯。再去挑些好一點的貨色吧,妳最後給我看的那兩個我不喜歡,麥凱少校也會勸勸妳。」
「哦?那麼有沒有興趣一起到第四橋去?法姬要到那兒大買紙碗,她在加速讓我破產。她去瘋狂大購物的時候,妳就陪陪我如何?」
「法姬要我來買東西的。」
「大家該走啦!」雨果吆喝著:「我的胃已經在通知我遲了一小時還沒吃午飯呢!法姬,妳又花了多少錢?是不是很可怕的數目……老天保佑我!卡迪爾,你在這兒,真是個強盜,我真不該上你店裡來的。老天,瑟若,妳也和-圖-書買了這麼多?」
康黛拉夫人聞言,揚聲大笑:
「謝了,我真不想抽掉你最後一支菸。」
「該下地獄被詛咒!」窗外一聲吼聲,聲如洪鐘般震盪過來。雨果突然出現在窗口,手上還拿了一支滴著水的船槳。「真搞不懂這個!」他大剌剌地說:「我在那個專門教我一些荒謬思想的大學裡,還得過划船比賽的獎。可是划起這種平底船,還是不能得心應手。才行了五碼遠,就遇上了三個漩渦,把上身都濺濕了。早安,瑟若。今早妳的氣色真好,就像歌聲一樣美妙。妳自己知道嗎?」
「不,我是說妳怎麼會來這家店?」
「海倫,我真不想催妳,可是現在都過了一點,我們該回南都大飯店,和華強尼與高家雙胞胎約好一點一刻吃中飯。現在馬上走,也要遲到半個小時。」
「我並不富有。」瑟若說。
「是的,」瑟若說:「我覺得這些東西很迷人。」
「我知道,妳在這兒幹什麼啊?」
「有沒有人看到瑟若的皮包?」雨果問道:「還有沒有女士掉了什麼東西?這房子裡有偵探嗎?」
海倫快活的叫道:「查禮,你真是個天使!查禮,別忘了提醒我還你錢,好嗎?記得康黛拉夫人說……」她模仿著康黛拉夫人乖僻的聲音:「『海倫,買東西是上午很好的工作!』」
「噢!原來妳在這兒,」法姬從窗外探了頭。「瑟若,妳到哪兒去啦?我要查禮去找妳,搜遍所有的房間和樓梯間。妳看看,這些胡桃木的桌子如何?漂亮吧?這些我一口氣都想買下。」
「別怕,我可沒這主意。我那挑夫阿拉士太肥胖了,要他做划船這種長期運動,他是不能勝任了。要駕御這兩支具有獸|性的槳,可是不容易的,因此還是開車去。回程時,我們可以去南都大飯店午餐,如何?」
「老天!」葛瑞吉喃喃地說。
「喔,查禮,我想你又有工作啦!」康黛拉夫人嘲弄著說。
「有錢是一件最好的事。」康黛拉夫人說:「妳將會發現,財富會使妳更有聲望。瞧瞧,妳也在買這些垃圾啊?」
其中有一個穿褐袍的店員,一臉麻子,正忙著擺一些小桌子。另一位店員,像個紳士模樣,蓄著灰鬍子,臉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疤痕,正展示貨品給佛普絲參考,另一位店員則忙著算帳,康黛拉夫人批評的眼光一直盯著佛普絲買的東西。
她不停的在這間房間走來走去,不時拿起各種器皿檢視。有的也沒好好看,又放回去。她一邊側耳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查禮的聲音、雨果的聲音、海倫的聲音,還有康黛拉夫人的聲音。此時,眾人的聲音慢慢變得模糊遠去,混成一片。瑟若想,他們一定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佛普絲顫抖的聲音,聽來像是在辯護。「姨媽,妳知道那是妳……」
店裡的工作人員都穿著褐色的袍子,纏著頭巾,忙碌的為客人展示物品,一面禮貌地輕聲招呼。年紀較大的店主,顯然十分滿意——連米爾罕也不掩飾他的高興。——瑟若一口氣買了一大堆東西,很hetubook.com.com快地,她的購買比率迅速在升高。
「就這樣吧,等妳準備好了,跟我們一起出去購物。我們要去買一些碗,這碗是用混凝紙做成的紙碗。混凝紙就是紙漿和膠水樹脂做成,乾後非常堅硬。我想多買一些,以後有人結婚可以送人。雨果認為,妳可能想瀏覽這城市的河流。我們到第四橋的商店去看看,那兒有許多可愛的貨物,妳看怎麼樣?」
只見查禮的眉頭鎖得更緊,一把拉住她的手肘,把她拉上窄窄的樓梯。
「那氣味……」瑟若又重複。
康黛拉夫人嚴苛的聲音從隔室傳了過來,她又在批評了。
「正如你發表的高論,」雨果說:「我就勉強算個代表吧!——正在這裡收集垃圾!」
「這樣就好,」查禮很贊同。兩人又走進一間極大的房間,那兒有許多顧客,正在讚賞精工雕刻又光滑的胡桃家具。
查禮向眾人隨意打了一個招呼,包括瑟若在內,臉上神采奕奕,看不出一點倦容,誰料到他一夜未眠呢?海倫恣意地把手挽在查禮的手臂上,瑟若一眼看到,登時心中又沮喪又氣憤。米爾罕離開她身邊,和麥凱少校及佛普絲到隔壁討論燭臺和檯燈。眾人又圍在康黛拉夫人的沙發旁談論著,瑟若這才發現自己孤單的站在原地。
康黛拉夫人、佛普絲和麥凱,都要一起去南都大飯店吃飯,要搭船到第一橋。查禮的車停在河的對岸,他和海倫暫時搭康黛拉夫人一行的船,渡到對岸就上岸。瑟若、葛瑞吉、米爾罕把東西全堆在雨果的車上,然後,車子就駛入混亂狹窄又曲折的街道,七轉八彎,行過斯利那加市。
法姬心平氣和的說:「親愛的康黛拉夫人,為何妳總是那麼愛折磨我們呢?可是現在我要令妳失望了。」
「抱歉。」查禮說:「沒想到只剩最後一支菸了。海倫,這支給妳吧,我願意犧牲最後一支菸。」
瑟若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僵直地站在原地。帘後再也沒有聲音了。木雕窗板外的喧囂聲,似乎也都沉寂了。此時,牆上的小鏡子,似乎朝她眨著眼——帶著百年歲月沉積的狡詐,閃爍著眼睛看著瑟若。在那面滿是灰塵的鏡子中,瑟若看到自己站在無盡的黑暗中。
「皮包。」瑟若說:「我不知道放到哪去了,我還沒有付錢呢!」
這間又小、又髒、又擠的房間,非常安靜,安靜得冷清,而且……而且……不知該怎麼形容。怪了!瑟若說不上什麼緣由,一時之間,她感到那種驚慌的感覺又抓住她,有一陣衝動,她真想轉身跑出這間房間,追隨她的同夥。剛進來時,她還覺得在此地就像在日常生活中一樣平常,可是,此地的什麼東西,突然使她感到十分害怕。一定有某一種東西……
「我好開心!」瑟若說:「想必是空氣中有什麼美妙的氣氛,我真想一頭衝出去,到玉米田大跳一首鄉村舞曲。」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口有非常模糊的聲音,就在這時,查禮一把把瑟若抱住,熱情地親吻著她。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使她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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