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他今天已經回家了。」
「那麼,換個觀點,屍體會不會是從別的地方沖過來的?」
「這些我都明白了。可是,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我呢?」
「包在我身上。」
「那,畑山偷了那份資料?」
原來如此。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我可要毛遂自薦。
「會不會是在街頭露宿?」
「那些人搞不好會去找你們的朋友工藤同學,我不敢保證沒有。我希望你們能多關心她,因為可能又會讓她不好過了。」
沉默又來了。這次的沉默,像是島崎從電話的另一端消失了蹤影。明明有雜訊,島崎卻不在。
「嗯。」
豪放女小姐微笑。「不告訴你,你就不肯罷休?島崎同學也就算了,我還以為緒方同學不會追問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伯父代他道歉,「俊彥那小子,這陣子經常發呆……」
「我有一個問題。」
來接電話的島崎,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我心裡好像有一股溫溫的熱水滿溢出來,不禁脫口而出:
「這樣命案等於已經結案了。」
「沒這回事。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又來到了鮑伯叔叔這裡。
「可不是嗎?所以我們無法完全排除他殺這條線。可能有人灌了畑山稔一大堆酒,開車帶他到晴海碼頭,把不省人事的他噗通一聲推進海裡……」
豪放女小姐露出笑容。
臨海公園的天氣很好。
「警方確定是他殺嗎?」
我凝視著豪放女小姐的臉,她皺著眉頭向我點頭。我的視線沿著她意志堅強的下巴線條看過去,果然是當刑警的人的臉……我心裡想著這些,因為我不願意去想剛才聽到的事實。
我點頭。不過,腦子裡想的是另一個人的面孔和名字。當然,就是畑山嘉男。
「豪放女小姐,謝謝你這麼關心她。」
嗯,大概吧。
「依照屍體的狀態,畑山死後在海裡的時間並沒有很久。法醫認為頂多是十二到二十小時左右。屍體是星期四晚上八點打撈起來的,這麼一來,他就是同一天的午夜零時到上午八點之間,在海裡溺斃的。」
「什麼問題?」
他沒辦法接電話。
我一邊點頭,一邊想到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是我們學校的嗎?」
「這件事,她那邊……」
「這點就很微妙了,所以我們才沒有對外公開。」
「好像是在自首之前死掉的。」她小聲地說。
豪放女小姐搖搖頭。
豪放女小姐撇著嘴,一副很懊惱的樣子。
「那,再來就是計程車了。」
「順便再來個薯條,大的。」
「你真的這麼想?」
「就是『公司』的餘黨。」
伯父的聲音聽來很得意:「他最近怪怪的哦。」
豪放女小姐用拳頭叩的捶了桌子一下。「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們衝進去的時候,資料已經被刪除了。這件事我們沒有告訴媒體,因為這是我們擺的大烏龍。電腦就是這一點最傷腦筋。以後攻堅之前,一定要先把電源切斷。」
這句話都已經爬到我的喉頭,可是,我卻沒有說出口。
「那當然了。」
「島崎同學呢?沒跟你在一起?」
「我也看到了,所以才打電話給你啊。」
「那是海港裡面,才一個晚上不可能移動多遠。當然,距離他落水或被推下水的地點,多少是有些移動吧。不過,應該是在誤差範圍之內。」
「是啊,還沒找到。不過一殺了畑山的那些人也許已和圖書經拿回去了。你怎麼會問這個?」
「可是呢,也找不到那樣的車。」豪放女小姐很愉快地說,「晴海碼頭可不是銀座、新宿或六本木這種地方。晚上載客到那裡的計程車,數都數得出來。截至目前為止,並沒有接到載過這種客人的消息。當然,我不敢說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可能性,但我們對這一類的調查是很拿手的,我想應該不會有遺漏。」
可是,島崎卻沒有回我電話。我不敢去洗澡,一直等他,等了一個小時都沒打來。我等得不耐煩,又打了一次,這次是島崎伯父接的。我說,對不起這麼晚還打擾,不過我在等島崎回電話。結果……
「不不不,那種世界也是有他們的規矩的。一有新人進來,消息會立刻傳開。晴海附近的遊民說,他們最近並沒有在這一帶看到類似的人出沒。」
聽了我的話,工藤同學「嗯」的回應一聲。她的腦海裡,大概想起了遇害的亞紀子種種的黑暗過去;而我的腦海裡,則是浮現了畑山嘉男和我並肩坐在大久保車站長椅上的面孔。
「所以呢,問題就是,畑山是怎麼到晴海第三碼頭去的。」
「這是應該的呀。再說……」她稍微垂下了視線,想著該怎麼說。「工藤同學啊,看起來是個很纖細、不怎麼堅強的女孩子。我看起來是這樣啦!」
老闆回答:「好的,謝謝!」
「島崎同學和伊達同學那邊,也麻煩你轉達。」
我的腦海裡閃過「恐嚇」這個字眼。可是,害怕森田亞紀子的畑山,不可能有那種膽量。
我沉默了一下。是工藤同學嗎?還是伊達同學?
豪放女小姐好像真的很懊惱,說得咬牙切齒的。
我不再讓視線沿著豪放女小姐下巴的線條走,喝了一口百事可樂。冰塊溶化了,酸酸的味道留在舌頭上。
「那,真的是你爸說的那樣嗎?」
極有可能。
「畑山他啊,」豪放女小姐像要吊我胃口似地緩緩地說,「好像從『公司』拿走了什麼東西。」
這種比較方式,實在不怎麼令人高興。
不能。可是,會是誰呢?
「好吧,我就告訴你吧。」
我的天啊!
「這件事要保密哦,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工藤同學有一點下垂的眼角,垂得更低了。
「畑山會不會一直躲在晴海的飯店之類的地方?直到厭倦了那種生活便自殺……」
豪放女小姐瞄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說明鮑伯叔叔的漢堡為何好吃的海報上,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再度面向我說道:
「可是,我們一直說他殺他殺的,誰有必要殺死畑山呢?」
我吞了一口口水,喉嚨發出咕嘟的聲響。我很清楚,島崎受到多大的震驚。島崎不可能現在還指著我說我單純。現在的島崎,連自己在說些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為什麼他們非殺畑山不可?他的確是想脫離『公司』,可是他又沒有去向警方密告。畑山稔所做的,不就是殺了森田亞紀子而已嗎?」
「真的嗎?」
「田村警部應該會去說明。不僅僅是對她,還有她的家人。當然,森田家也是。」
真是好不容易啊,他說。可是,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刻意,很不像他。平常的島崎不會用這種方式說話——別人可能聽不出來,但我就是知道。就像我吃得出砂糖和人工甘味哪裡不一樣。
我開門見山地,用這種很蠢的方式問,結果島崎出聲https://m.hetubook.com.com笑了。
「這個春天——正好就是連假的時候,雖然只有短短一陣子,我跟島崎同學交往過。」
電視新聞是在昨天星期五晚上十點多時,報導畑山的死極有可能是自殺的消息。我按捺不住,便跳上腳踏車,往工藤同學家飛奔而去。去是去了,我當然不可能在那種時候闖進她家,最後是從她家斜對面的便利商店前,打公共電話給她。
我們在水族館裡的咖啡店喝熱咖啡,四周有很多情侶。我內心暗自得意,覺得自己不但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而且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跟那些情侶中的女性比起來,顯得更可愛、更漂亮。
「是啊,的確有可能。」
「警察沒有搜到那份名單嗎?」
「是啊!」我篤定地回答,心裡一邊想著,我真是不會說謊啊。「再說,我跟島崎本來就不是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你看嘛,我們社團不一樣,興趣什麼的也完全不同。」
「我聽到有人的聲音,緒方同學,你不是在家裡嗎?」
「我們沒有讓媒體知道這件事。」
豪放女小姐托我的事,當天我就向伊達同學和島崎報告了。他們兩個很爽快且可靠地答應了。
約會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提到命案的事。事實上,我甚至都忘了。白河庭園發生的事,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
豪放女小姐眨著眼睛,然後微微一笑。
「你是說森田家的人嗎?」
(你打擊很大吧?抱歉啦。)
原來,你畢竟是喜歡工藤同學的?是不是?
「有女生打電話給他呢。」
「他在洗澡呢。」島崎伯母說,「我叫他出來以後回你電話。」
如果能像這樣交談,就算一來一往都是謊話,至少我們之間還能留下一條路。
聽到我這麼說,豪放女小姐嘆了一口氣說:
和豪放女小姐的一問一答,讓我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平常這是島崎的工作,我只負責在旁邊聽。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我是主角。
「畑山偷那種東西,到底想做什麼呢?」
「他們有餘黨?」
新聞說,畑山稔在死亡當時喝了大量的酒。可是,從他所處的立場來看,應該不是悠哉地喝醉了才失足墜海死亡,而是借酒壯膽——或者是喝醉了之後看不開而自行跳海,這樣比較符合實際。
「是啊。似乎沒有被一網打盡。我們是在調查的階段,聽到『公司』成員的供述才知道這件事的。」
「怪怪的?」
「所以才讓人擔心啊。」
她喝了一大口百事可樂之後,問:
我們在鮑伯叔叔的店裡,用高高的紙杯喝著百事可樂,沒有點漢堡。我覺得星期六傍晚,在社團活動跑了半天之後的自己,有一點汗臭味。
「我覺得,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沉默降臨,好像電話線突然斷了一樣。我的一顆心懸了起來。直到現在,我和島崎之間,從來沒有像這樣突然被沉默的瞬間阻隔過。
這不是我所認識的島崎,他一定在隱瞞些什麼。
即使我和島崎之間出現了高約一公尺的圍牆,但是那天晚上,我的心情依然是粉紅色的。
「島崎,聽說你有女朋友了?」
豪放女小姐點點頭。「顧客名單。」
「那麼,他就是搭電車或公車去的囉。」
雖然講出來很不吉利,我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來。「我是想,『公司』的餘黨會不www.hetubook.com•com會為了取回那份名單,而去接近跟命案有關的人。」
(別傻了,這什麼話啊。)
「不過呢,看在是你的份上,我才告訴你。他啊,每次那個女生打電話來,就坐立難安呢。你能相信嗎?」
我停了一下,改變攻擊方向。
這時,讓我引以為傲的工藤同學,小聲地開口:「緒方同學,最近你跟島崎同學是不是怪怪的?」
「因為有這樣的內情,我們也急著要將畑山逮捕到案。」
畑山稔死了——星期四晚上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我第一個就先打電話給工藤同學。之後一聽到後續的相關報導,都會和她一起討論。工藤同學比我擔心的要冷靜許多,她最關心的,是整件案子會不會就此落幕。
「好像有點被迫接受的感覺。」
「呿!有個理髮師爸爸,就得為他的長舌頭痛。」
不久,他以和剛才一樣活潑的口氣說:「真不知道你在耗什麼。是不是伊達推了你一把?你這傢伙,原來也蠻單純的嘛。」
不是「好想再來哦」,也不是「如果能再來就好了」。這是一個約定。這對我個人而言,不但是一個值得高興的約定,也是工藤同學許久以來,自白河庭園的命案以來,又開始朝未來思考的證明。
可是我卻沒有說出來。我沒有說,讓我和島崎之間豎起了一道門。我對這件事感到後悔,可是內心某處,卻又感到超越了島崎的喜悅,整個人被懸在這兩種心情中間……
「那份顧客名單還沒找到吧?」
然後,過了一夜之後,就遇到這種狀況。豪放女小姐突然找到學校來,她把車停在學校門口旁邊等。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
豪放女小姐靠過來,將音量壓低。
「東西?讓『公司』沒了會頭痛的東西嗎?」
對那位叔叔而言,這不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不過,我想事情也只能這樣結束。而且,我也認為畑山嘉男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那時候,雖然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他才會忍不住在我面前哽咽吧。
「總之,能等到緒方同學已經算很好了。佔用你一點時間,我有話想跟你說。」
伯父呵呵地笑了。
可是,如果是畑山嘉男呢?他可是畑山的父親。正當我猶豫著該不該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老闆把漢堡端上來了。
我沒有向工藤同學提起這件事。因為我決定,如果她不主動提起,我就不碰那個話題。我們說的都是明天約會的事、電視連續劇的事、同班同學之間的八卦等等,快樂地渡過我們的時光。我認為,工藤同學最需要的,就是快樂的時光。
「比如說?」
「『公司』那邊,好像有一份名冊專門紀錄極少數的頂級貴賓,只有幹部等級的人才有機會看到。他們是用電腦來管理的,要有密碼才打得開。」
「真的嗎?新聞不是這樣講的。」
「這樣你能接受了嗎?」
「我看到新聞了。」
豪放女小姐裝模作樣地搖搖手指頭。
我耳裡聽到煎我們漢堡的聲音,鼻子聞到香噴噴的味道。
豪放女小姐得意地一笑。「很可惜。雖然的確有這種可能性,但那一帶的住宿設施我們從頭到尾找過了,並沒有找到疑似畑山的客人。」
「要不要再來一杯百事可樂?」
我和島崎之間的對話,還是很不自然。島崎說起話來仍是一副若無其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模樣,但卻依然充滿人工甘味的味道。
「他很想脫離『公司』,或許是那個地方讓他感到厭惡,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良心不安吧。他也可能是想拿著顧客名單來投靠警方也說不定。」
過了一會兒,島崎夾著苦笑——我想應該是苦笑,應該不是咬牙忍住怒氣才對——說:「我爸跟你說的?」
「報紙我看得很仔細啊,上面寫著沒有外傷……」
「對,大概是拷貝在磁片之類裡面帶走了。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也許他對電腦很在行。」
「那麼,在那段時間,畑山是怎麼到晴海第三碼頭去的呢?這時候,即使我們暫且不管他『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去那裡做什麼』。但是要到那種地方,一定得利用某種交通工具才行。」
「雖然我們把這件事壓著,但媒體的鼻子是很靈的。有些記者已經開始到處打探,調查畑山是否真的是自殺身亡。」
「我想這一點不需要擔心。」豪放女小姐說,「因為,畑山沒有理由把那份名單交給森田家的人保管。」
聽我這麼問,島崎笑了笑。「不然還要怎麼想?等過一陣子田村警部比較閒了,一定會把詳情告訴我們的。不過,大致的情況應該跟新聞講的差不多,這樣命案就結案了。」
(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原來你一點都不瞭解我!)
掛掉電話時,全新的電話卡度數幾乎全用光了。我一邊離開電話,一邊頻頻回頭看向工藤家,有個穿著牛仔外套、騎機車的高中生和我擦身而過。他從口袋裡取出電話卡,走近電話拿起聽筒,身體靠在便利商店的牆上,一副就是要講很久的樣子。以前,每當晚上看到像他這種在外面講電話講很久的年輕人——尤其是隆冬和盛夏的時候——我都會覺得世界上的傻瓜真不少,但我以後必須更正這個想法。這年頭,已經是上班族人手一支行動電話,年輕人——訂正,沒有錢牽專線電話的年輕人都有公共電話的時代了。
「我這麼不值得相信嗎?你覺得我這麼沒人要啊?」
白天時,我們幾乎沒有說話。島崎和我沒有視線交會,上課也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說溜嘴了。「這個星期天,我也要和工藤同學約會。」
我握著聽筒,沒有說話。我打定主意,絕對不要先開口。要是我說了什麼,就失去知道島崎真正反應的機會了——我覺得這樣會給他時間思考如何回答。
「請問是同班同學嗎?」
說的也是。只不過……
回到家,我打電話給島崎。這是出現在我行動模式中的第一個變化。以前遇到這種時候,島崎都是我第一個商量的對象。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問他是不是學校的朋友,他回答說差不多,所以應該不是吧。咦?不過他怎麼連緒方都沒說呢?真是見外啊。」
我聳聳肩,就像島崎那樣。
「是啊。光看遺體,真的找不到什麼可疑之處。可是,其他還有一些需要考慮的因素。」
工藤同學的視線輕輕地從我身上離開。她凝視著手邊的咖啡杯,好像在猶豫什麼似的,咬了兩、三次嘴唇之後,小聲地說:
「明年夏天我們再來吧。」
加了這句之後,豪放女小姐凝視著我。
掛了電話之後,我覺得沒有說出這句話的自己好卑鄙。如果我說出來,就能讓島崎對這件事加以否認,這樣他一定會覺得輕鬆多了www•hetubook•com.com。就算那只是虛假的儀式,就算雙方都明白彼此在說謊,但是……
聽到這句話,我也忍不住傾身向前。
「是有這個可能。但是,雖說是深夜到清晨,但那裡可是港口,有的是有警衛的倉庫和二十四小時三班制的物流公司,還有剛才說的遊民。如果畑山是走路到晴海的,途中應該會被人看到吧?」
「這陣子,你們沒有以前那麼要好了,對不對?」
「可能是他殺。」豪放女小姐說,聲音跟說悄悄話一樣。
或許這是一種不會痛苦的死法,我並不覺得恐怖。
「從我房間可以看到那家便利商店!」
因為出其不意,我很不中用地回答:「啊?」
電話另一端的工藤同學這麼說。我便將自己所在的地點告訴她。她吃了一驚,說:
這下豪放女小姐為難了。她提高音量對老闆喊道:「不好意思,我們要兩個大漢堡。」
「也許他先躲在那附近,再走路到晴海。」
工藤家二樓最右邊窗戶的窗簾立刻搖晃起來,後面出現一個女孩的剪影,窗戶打開了。我一手抓著聽筒,另一隻空的手用力向她揮舞。工藤同學從窗戶探出身來,也向我揮手。我差點就大喊:危險啊!
(什麼啊,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我的情敵咧。)
「可是,半夜十二點已經沒有公車了。清晨第一班車是早上五點多發車的,但是司機說他不記得看過畑山。剛才說過,死亡時刻最晚是星期四早上八點,可是那天早上六點起,海運公司的人就已經到場工作了。所以,實際上我們應該考慮的是星期四午夜零時到早上六點的這段時間。這麼一來,最有可能的就是清晨五點多的公車,而那段時間的客人很少,司機先生們都記得很清楚。」
我把身體縮回來,也凝視著豪放女小姐。這時我才發現,刑警小姐真是不會畫眼線。
「看起來真好吃!」
她真的做了很多雞蛋三明治——非常好吃的三明治,我們認真地參觀了一陣子之後,便坐在人工沙灘的長椅上吃起來。
「原因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豪放女小姐低聲說。
看來工藤同學也一樣。她有如萬花筒般千變萬化的豐富表情又漸漸回到臉上。海風很冷,我覺得自己選錯約會地點,不時向工藤同學說抱歉,她卻笑了,說這樣很舒服。吃完三明治之後,我們不得不趕緊到水族館裡去避難。正當我們背對海灘,爬上樓梯的時候,工藤同學回過頭看著閃閃發光的海面,眺望著遠方說:
「不是。」像球彈回來一般迅速的回答,「在別的地方認識的。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你先不要管啦。」
我垂下眼睛看了看手錶,確認時間之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島崎的口吻很開朗,甚至可以說心情極佳。這讓我很擔心。他剛才說的話,全都是人工甘味,一滴就比砂糖甜十倍,但卻不是砂糖。不是真的糖。
「是我想太多嗎……」
「差不多吧。」
豪放女小姐又注意了四周一下。店裡沒什麼客人。她用視線掃了四周一圈,反而引起了老闆的注意。老闆手裡切著蕃茄片,微歪著頭看我們。我們這兩個人的組合看起來大概很怪吧。
「畑山的死因是溺死。這一點報紙也報導了吧?也就是說,他是在喝醉了意識不清的狀態下淹死的。遇到這種情況,很難辨別到底是意外、自殺還是他殺。也有可能是有人硬把畑山灌醉,再把他噗通一聲丟進海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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