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加藤小姐,沒關係,是我的客人。」他按住話筒,大聲說話。女職員立刻浮現親切的笑容離去。
店裡面播放著小聲的音樂,是古典樂曲。有三、四位客戶,隔著服務台各有職員出面應對。房間的左手邊,本來在整理展示櫃上度假別墅簡介的小姐朝本間走了過來。
「這地方,短期間……嗯……長的話頂多也是半年,我一個人住,要找公寓,有沒有房子呢?」
經過至少可以數到十的時間左右吧,電話中是一片沉默。這之間本間也不敢硬要開口說什麼。也許對方會因此掛上電話也說不定,那就重新再打。喬子的名字現在——以及對過去的倉田家擁有多沉重的意味,從這段沉默時間的長短便能獲得證明,本間心想。
跟對方表明要找倉田康司先生後,服務小姐立刻吃驚地反問:「找倉田?有約好嗎?」
「有什麼根據嗎?」
倉田抬起尖銳的臉孔說:「為什麼?喬子拋棄你的外甥逃跑了,不就好了嗎?何必找她出來呢?」
「因為我很在意。」
本間心想,他們兩個反而看起來比較像是對父子。
「會很蠢嗎?」
倉田說的沒錯。從計程車裡往外看,就覺得這裡似乎刮起奇妙的建築風。
「最好是別問。」
倉田很神經質地咬著嘴唇點頭。
「我並非要來挖掘你的醜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笑容消失了。
放在椅子旁邊的手提電視裡,正放映重播的推理劇,大概戲正演到高潮,身為凶手的女演員打扮漂亮,站在風景名勝的斷崖和燈塔前娓娓地告白。看來是要本間等戲告一段落再說。
感覺他是最後的抵抗。本間嘴角浮現微笑地說:「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因為有很多人也不相信那種塑膠卡片嘛。」
暫且不提新城喬子有殺人的嫌疑,只說明關於喬子和被她假冒身分的關根彰子都行蹤不明的事實。因為一旦提起殺人,本間擔心倉田會害怕得噤口不言。
不動產仲介嘴裡叨唸著「怪了」,然後毫無顧忌地打哈欠說:「半年的話,我們合作的房東都不喜歡出租。雖然不是沒考慮短期客戶有禮金可賺,但他們還是喜歡穩定的房客。而且我們這裡沒有那種小型物件,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吧。」
一如在電話中向他母親說明的一樣,在雨中本間躲在傘下重複說明來意。倉田沒有看他,而是注視著傘邊細數滴落的雨水。
當初打電話到他東京的老家,也就是他和現在這個太太結婚前的原戶籍地時,一開始接電話的人是他母親。本間說出新城喬子的名字時,他母親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那是有原因的。」
雖然點了和式點心套餐,但其實本間不愛甜食,心想要是換作井坂和小智可就高興了,他只喝了煎茶。或許是因為看見了用柴火燒水沖泡的,感覺入口的味道就跟家裡喝的很不一樣。這時他抬起眼睛,正好看見倉田站在賣場和茶店的連接處。
「喬子居然會假冒個人破產的女人身分,那是不可能的。」
「傻孩子,你在幹什麼?」
「她和我結婚,一旦入籍後,故鄉的戶籍自然也會登記這件事吧?結果福島的討債公司討債討得實在太凶,居然調查戶籍找到喬子的最新住址,跑到我們家來要債。當時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之間借的錢生利息,已經膨脹成巨大的金額。對方不斷騷擾著還錢,用盡各種手段。最後我們為了保住身家,不得不選擇分手一途和圖書!」
「很遺憾,我要回去了。原來喬子對你而言竟是那麼令人不愉快的女人。」
「是的。我有打過電話。」
時間上頗為吻合。關根彰子從川口公寓失蹤是一九九〇年三月十七日。假設她是在一個禮拜內被殺的話,五月五日發現的屍體狀況應該也是如此程度。
倉田康司,三十歲。在圖書館翻閱伊勢市的電話簿時,發現以倉田為名的公司還真不少。其中最大的一家是位於伊勢市車站附近的不動產公司。在公司名稱和宣傳文案下面列著許多不動產鑑定資格、房屋建地受理資格的人名。總經理倉田宗次郎下面就是倉田康司的名字。
「你去過伊勢神宮嗎?」
「我是無所謂,但是在那種觀光客進出頻繁的熱鬧店裡談話方便嗎?」
所以才能毫無困難地找到嘛。
「你注意到了嗎?這附近有很多新蓋的木頭店面。」
在名古屋轉乘前往賢島的特急電車上,坐在寬闊舒適的座位裡,開始閱讀之前雜誌記者從資料庫幫他收集的未破案分屍、棄屍案件等資料。現在沒有什麼觀光客,所以車廂內很空。和新幹線不一樣,可以自由地將腳伸開,本間覺得很舒服。
終於他母親聲音沙啞地問說:「請問找我兒子要問喬子的什麼事情嗎?」
「不好意思,這個嘛……」
輕微咳嗽一下後,倉田發出笑聲說:「我不知道,這種事。」
他的雜誌記者朋友辦事能力很好。很仔細地依照屍體發現場所、被發現的部位、被害者被推測之年齡、性別、同時被發現的遺物等項目做成一覽表,並在備註欄中填寫之後搜索調查的狀況。託他的福,本間得以省事地完成原本該是自己做的工作,他現在只要從中挑選出符合條件的女性分屍、棄屍事件即可。
走出查票口到外面,大雨變成了霧雨。抬頭一看,讓眼睛不得不瞇上的冰冷雨水繼續不斷地下著。
然後忍著哈欠說:「你一個人?」
這太出人意外了。
本間向前一步,剛好站在自動門前時,站著的青年被男同事拍拍肩膀,好像是告知他有電話。青年稍微看了一下對方,儘管身體的注意力一半被開始走動的本間所吸引,青年還是接了電話。
老人一副無精打采的表情抓著脖子後面說:「公寓呀。」
「現在不是旺季,所以人不會很多,又是非假日。而且你假裝是觀光客,對我來說比較好。」倉田小聲說明,「我則假裝有朋友東京出差到這裡順便來伊勢神宮參拜,我做嚮導。這樣才不會落人話柄。我父親是地方上的名人,我因為工作的關係人面也很廣,假如被認為偷偷和人見面,恐怕得逃到名古屋才行。」
本間不禁微笑了。雖然看不見臉,應該是個小男孩吧。接下來他又偷襲隔壁的店家,用力轉動其「配打鑰匙」的迴轉式招牌。母親抓著小孩的脖子想要拉他回去。小智倒是沒有那麼調皮,但也常常被千鶴子那麼拖著回家過。
首先讓倉田反應的是,喬子和栗坂和也訂婚、以關根彰子身分失蹤的原因,也就是關根彰子個人破產的事實。
倉田動作粗魯地從托盤裡拿起茶杯,看了本間一眼繼續說:「我先說清楚,你們這些搞媒體的,如果說謊要來查探內情的話,到時你就後悔莫及!」
尤其是頭部。
「就我而言,我只能相信你說的。雖然趕你走也很容易,但如果事情鬧大了反而麻煩。」
他坐在本間旁邊小聲問說hetubook.com•com:「馬上就找到了嗎?」
倉田面無表情地點頭說:「是的,當然就是這樣。她很不喜歡,絕對不讓自己靠近那種東西。」
暴露在繼續下著的霧雨中,自動門區隔的門外,潮濕的磁磚泛著亮光。為了不影響路上行人,本間退到路旁觀察。這時一個穿著黃色雨衣、雨靴,好像一隻小烏賊的小孩,讓長雨鞋發出叭噠叭噠的聲音從後面跑來,然後在自動門前猛然停住腳,自動門應聲而開。
「伊勢市的商店街和地方上的公司行號,現正努力將鋼筋水泥的建築改成木造房子。因為這是身為伊勢神宮都市的傳統,必須保存它的特殊風情。而且明年要遷宮,這裡會充滿活力的。」
「歡迎光臨,請問今天有什麼需求嗎?」
倉田有些猶豫,看起來有些迷惑。他之所以迷惑,本間知道是因為剛剛他說的那句「原來喬子竟是那麼令人不愉快的女人」的關係。
大概是聽他母親說了些什麼吧?也可能是跟誰約好了,有所期待,才會那樣子看著外面吧?
「為什麼你認為喬子已經死了呢?」
本間心想,她的頭上一直都下著雨吧?
「說的也是。」
才一下子的時間,倉田突然顯得很沒有精神,領帶似乎也鬆開了。他茫然地看著火盆,沉默不語。然後用跟這神情很不協調、性急的口吻表示,「這家店很有名。」
四年前他們的離婚,是否是樁很大的醜聞呢?
「我媽不是說過無可奉告了嗎?」
這句話讓倉田受不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應該已經消失了吧,但至少還有著會對這句話產生反應的感情——他對喬子還是抱著愧疚之情吧。
「的確不太好。」
他在腿上握緊雙拳。
「不方便說嗎?」
說的也是。約好見面的時間是下午四點,本間先跟他暫時分手。身後傳來自動門開關的聲音。
手臂、身體和膝蓋以下部位分別用不同的布包著,被丟棄在墓園角落的垃圾堆裡。大概是烏鴉還是野狗聞到味道來扯弄,從垃圾堆中翻出了左手臂,被前來掃墓的民眾看見而引起了騷動。
一聽本間這麼說,倉田又睜大眼睛說:「才不是因為那樣。」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然後對方母親說:「我們也覺得對喬子很不起,而且是真心地感到抱歉。但是如果你要問的是關於喬子現在的消息,我們實在幫不上忙,因為完全沒有她的消息。所以請你不要去找我兒子,何苦再掀開舊傷痕呢?」
本間停下腳步說:「沒有,我還沒去過。」
一如所料,當垂頭喪氣的凶手女演員被粗壯矮胖的中年刑警押走時,肥胖的不動產仲介看著本間的臉問說:「什麼事?」
不動產仲介一臉麻煩地對著外面揮手說:「前面一點有個倉田不動產的巨大招牌,那是本地最大家的不動產仲介了。」
「我看過電話簿了,就是廣告刊得很大,也不知道哪一家可靠。這附近有沒有好的店可以介紹一下?」
分屍的目的假如撇開變態的興趣來看,通常只限於兩種:一個是讓屍體的身分難以判別,另一個是比較好處理。以後者為理由的分屍案凶手,以女性居多。例如從前在荒川排水道旁發現警察被分屍的大案件,凶手就是被害人的妻子和母親。原本分解屍體是一件大工程,但因為在殺人這種異常的情況下會產生一種「腎上腺素」造成精力大增,而且是在自己家的浴室,人處於密室之中不太容易注意到時間而能m•hetubook.com.com專心作業,所以女性也能完成。
「因為付不出房屋貸款,全家人連夜逃離故鄉郡山。喬子和我離婚也是因為這個關係。」
本間心想,這倒可以理解。新城喬子自從假冒成關根彰子之後,在跟和也結婚的前夕,如果不是和也的勸說,她為什麼連一張信用卡都沒有的謎,總算能解開了。
「喬子他們家以前曾經因為欠債而分散過。」倉田說,音調有些不太平穩。彷彿要說出這些話,必須用到平常不太使用、幾乎沒調過音的鍵盤一樣。
視線轉向窗外,離開名古屋時頭上覆蓋的灰色雲朵,現在已經垂到幾乎觸手可及的高度。
本間再度經過自動門來到雨中。倉田撐著傘追上來。直到店裡面的同事看不見的地方,他才性急地說:「你是打電話過來的人嗎?」
就像歷史古裝劇裡出現的古老客棧,充滿古意的木造茶店裡面設計成脫鞋後才能進去的寬廣客席。賣場的部分很熱鬧,但茶店裡面客人不多。本間坐在進門處,對面席位則坐著四名身穿和服的中年女性,發出愉快的談笑聲。
本間想對待有錢人家的少爺,還真得費心呀,但不表示剛剛對他的同情就消失了。總之倉田能這樣坐下來撥出時間給本間,就表示喬子和他之間有些東西是沒有結算清楚的。
追上來的母親打了小孩一下屁股,面帶怒色地牽起小孩的手。小孩一邊被母親牽著,一邊還故意伸出腳想再來一次。或許自動門感應到了,關上的門又開啟了。
本間覺得很對不起他。讓他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但現在卻是有著不得不這麼做的必要。
「而且一美會很在意,她是我現在的老婆。」
「沒錯,是令堂告訴你的嗎?」
就在剛才那群中年婦女的旁邊,又坐進一群大概是公司OB會的老年男子們,正熱鬧地叫喚服務小姐點餐飲。本間無視於他們的吵嚷,看著倉田嚴肅的表情問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九九〇年五月五日,在黃金周假期最後一天的男童節,在山梨縣韮崎市墓園的角落,發現一具被認定是年輕女性的左手臂和身體、兩膝蓋以下的部分等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露出部分的骨頭,但可辨識的左手指上擦有指甲油。遺物是戴在右足踝上的腳環。
一口氣說到這裡不容本間插嘴,同時話已說完了。本間正要呼喚「喂」時,對方已經掛上電話。
倉田本人正好背對著講電話。現在回過頭來了,大概是聽見本間的聲音。
不動產仲介想了一下說:「哪家公司?這裡的公司我大概都知道。」
「不知道會借用人家的身分嗎?」
在倉田掛上電話,繞出櫃檯走出來之前,本間始終安靜等候。突然間他想,新城喬子是否來過這裡?公公是這裡的總經理,先生也在這家公司上班,偶爾應該會露個臉才對,說不定會跟先生下屬的女職員說說話呢。
點個頭正要離開時,像是有根繩子從後面拉住似地,倉田叫住了本間。
兩人距離約五、六公尺,中間點是那扇自動門。現在門又關上了,雖然是透明門,但隨著門板關上,視線還是逐漸模糊。
因為太過詫異,倉田半蹲了起來。張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幾乎要超越他那端正的臉龐之外。
「跟我沒有關係。」倉田用力吐出這句話,將臉轉向一邊。
突然間本間想到,他問:「你會那麼說,是因為喬子一向很討厭用信用卡與貸款嗎?」
話雖如此,倉https://www.hetubook.com.com田不動產的大樓本身卻不怎麼大。淡灰色的磁磚外牆,四層樓高的細長建築,一樓是店面,二樓以上則是辦公室的樣子。
山梨縣韮崎市的墓園嗎?本間心想。新城喬子行動半徑之中,是否包含這個地方呢?看來這個問題有請教倉田康司的必要。
「公司不大嘛,不過會幫我們付房租的。」
「可否請令郎接電話呢?」
新幹線離開月台時,瞥見小智和井坂往連接地方線月台的階梯走去,兩人肩並肩、邊走邊聊的樣子。那幅畫面一瞬間便拋在後面的畫面竟停格在腦海中。
包裹屍體的布,是以關東附近縣市為中心的連鎖外賣壽司店用來包裝用的東西,因為流傳大街小巷的數量太多,幾乎不能成為線索。腳環也是銅鍍金、鑲上彩色玻璃珠的便宜貨,市價頂多兩、三千塊,也很難作為搜索的憑藉。
「那麼大的店恐怕不理我們這種小客戶吧?」
離開東京時,井坂和小智說要買東西就順便到車站送他。本間表示這次可能會花兩、三天的時間,小智則是一副看開的表情回答說:「只要記得打電話回來,讓我們知道爸還活著就好了。」
本間追加說,我知道這是個令人不愉快的請求,敬請幫忙。但對方母親卻以意外平靜的口氣說:「已經沒什麼好不愉快的了。」然後猶豫了一下又說:「喬子是個可憐的媳婦。」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口吻。
「怎麼會有這種蠢事!」
倉田收起傘,用力甩乾雨滴,一如想甩開心中的迷惑。他說:「那你到車站前搭計程車,只要跟司機說到『赤福』本店,馬上就會載你去的。請在那裡的茶店等我。」
「是的。喬子為什麼要拋棄我的外甥離去,我很在意。我也很擔心是不是她面臨了一個人無法處理的困境呢?」
山梨縣警方在發現部分屍體的同時,也開始進行大搜索找尋剩下的頭部、右臂和大腿部分,但是沒有收穫。對於周遭的問訊調查,也沒有問出疑定的可疑人物與可疑車輛,結果案情膠著到今天依然未破案。出事的墓園其實不大,距離觀光勝地的韮崎觀音像徒步也能到達,附近還有歷史資料館,是休假日外縣市觀光客常來之處。韮崎離甲府、石和溫泉也不遠,有一陣子拜武田信玄熱和地方都市開發的風潮,成為外來人口進出頻繁的地方,甚至可說是災難的開始。
「喬子並不知道關根彰子的過去呀。」
「是的。就是單身赴任嘛。」
倉田抬起頭看著本間。
剛剛的茶店女服務生又端上新的套餐過來。倉田笑著說聲「謝謝」,將接過來的托盤放在身邊。
客席裡面到處擺放著火盆。裡面燒著炭,把手籠在上方,自然便能感覺微溫的暖意。脫下淋濕的外套放在一旁,光是脫下右腳的鞋子便覺得很舒服。身穿頗似歷史古裝劇服的年輕女服務員馬上便端著茶壺、茶杯和裝在盤子裡的赤福過來了。
「跟我沒什麼關係。」
「公司沒幫你們準備宿舍嗎?」
突然他又一臉正經地小聲說:「我父親身為地方上的企業家,當然也參與這項計劃。所以我也必須多加留意,就是因為這個關係。」
本間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放棄。」
三重縣伊勢市。
青年的視線沒有移轉開,一副好像等待本間先移開視線的態度一樣直視著這裡。隔著和其他職員說話的客戶肩頭,他站著直視這裡。
「我不知道……我說不清楚。」
「事到如https://m.hetubook.com.com今還問起喬子的消息……」話說到一半,他用力眨眼睛說:「說不定喬子都已經死了。」
和喬子離婚四年了,目前已經和別的女人結婚,是一個兩歲又四個月大的女兒的父親。
就做生意而言,口吻不是很客氣,但也不會令人生氣,本間覺得很有意思。
快步上前的倉田小聲地催促本間說:「請到外面,就在附近就行了。」
「在意?」
「是的,毫無困難。」
「才不是那麼簡單的理由,她不是因為討厭才沒有辦卡。」
(總之還是得去試看看再說吧。)
新城喬子也是這樣將關根彰子分屍了,然後將一部分屍體丟在韮崎市內的墓園,剩下的……丟在哪裡了呢?
「你也沒有嗎?」
從名古屋搭乘近鐵特急約一個半小時。這個地方都市以伊勢神宮和日式點心「赤福」而聞名,過去和新城喬子結過婚的男子就住在這裡。根據碇貞夫幫忙調到的喬子戶籍、除籍謄本、居民卡等文件所記載的地址一一探索,本間找到了他的住處。
本間直覺認為就是這個。
不管全日本怎麼跑,警察的旅行都不算旅行,也不算是出差。而是連接點和點,在空白地圖上填上事實,亟須耐性的一項作業而已。
還有,這具屍體的其他部分究竟在哪裡呢?
所以毫不在意天氣如何,只是在廣播通知即將抵達伊勢市車站時,車窗外的雨滴彷彿等了好久似地嘩啦嘩啦直下,還是讓本間的心情有些陰暗。因為他覺得這陰鬱的雨水似乎象徵著新城喬子曾經在這個地方為人|妻、有了家庭,但安靜的歲月卻是那麼短暫,結局竟是那麼不幸。
簡單說明和栗坂和也的關係後,本間說:「我現在迫切想知道她的所在地。因此任何微小的線索都很需要。令郎或許知道喬子的交友關係,所以請讓我向他請教。」
「因為喬子的事而有人來訪並被傳開來的話,對你不太好是嗎?」
本間心想,他應該就是倉田康司。
「我想他們應該會收的吧。因為他們有錢,物件比較充裕。」
本間認為「現在斷定是新城喬子幹的還太早」的說法已經無法說服他了,到目前為止能夠正確追蹤她的行動,就足以讓本間暗自確信了。
臉上殘留著微笑,本間再次回過頭看著關閉的自動門。正好跟明亮的店裡,坐在接待客戶用的大廳對面剛準備起身的青年對上了眼。
倉田家和新城喬子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快樂的回憶。本間一開始就不認為直接造訪對方會肯見,提出問題便會回答。他不敢期待有那麼美好的開始。但像那樣子正式要求還是被拒絕了,反而不好再強行登堂入室。就算去了,對方以一句「無可奉告」回絕不是更自討沒趣。這種情形,如果對方生氣大罵「開什麼玩笑,誰想提到那個令人不愉快的女人的事」,或許還比較好應對。因為氣憤會讓人話說得更多。
「有沒有關係不是由你來判斷。對我而言,再怎麼樣無聊的小事,只要跟喬子的生活扯得上邊,都請你告訴我。」
確認過住址,本間故意不經過倉田不動產的旁邊,而從車站走過兩條街道。結果看見一個半坪大窗口貼滿物件廣告的小型不動產仲介。推開鋁門,邊打招呼邊進去,不到一坪大的店面裡放著一張幾乎占滿一半空間的大扶手椅,肥胖的老人從椅子上起身,開口就說:「等一下!」
「什麼意思?」
幾乎是被趕出狹小的店門外,本間這才往倉田不動產走去。原來是當地最有錢的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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