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男

「怎麼,好鄭重啊。」
「怎麼怎麼,臉色跟草紙一樣。」平四郎故意取笑。「別這麼沮喪,你又不能拿繩子繫在人家住戶脖子上。」
佐吉一見平四郎,好像被陌生人叫住似的,一臉不明所以的傻相。然後才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低頭看看擔心地望著他的長助,勉強擠出笑容,說道:
阿德不客氣地問道——然而,從她的語氣裡,可以感覺到一絲擔心與同情——佐吉轉過臉來看著三人。然後,再也憋不住似地嘆了一口氣,話和氣一起吐了出來:
平四郎喃喃地說:「會不會是在安慰你呢?」
平四郎笑著,在他身旁的小平次也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佐吉的模樣便是如此僵硬。
「因——為、我怕。我,不跟哥哥、一起,好怕。」
「老爺說,八助大概不是信壺。www.hetubook.com.com
拜壺的人走得不著痕跡,究竟到哪裡去了?
平四郎也認為極有可能。雖不知壺神掌管之地位在何處,但也許他們是結伴前往了。
長助聽話地點頭說道:
平四郎打算等佐吉從湊屋回來,見上一面再走,所以一下午都在阿德處打混。其實是擔心佐吉會不會因又失去房客,遭到主人狠狠斥責。甚至打定主意,若主人家追究申斥得過於嚴厲,便要介入仲裁。
阿德總算低聲擠出這句話。
這些人既是自行消失,也拿他們沒奈何。佐吉先行前往湊屋,通報失去三戶房客之事。長助留在雜院,由阿德帶著看他吃飯。平四郎也留下來作陪。
平四郎、阿德和小平次三人齊「咦?」了一聲。彷彿要壓過這一聲般,佐吉搖頭說道https://m•hetubook•com•com
長助跑回管理人的住屋。看他走了,佐吉便為代為照顧長助之事,有禮地向阿德道謝。瞧他那生硬的樣子,平四郎和阿德也不知從何問起。
「老爺說,拜壺信壺是八助他們的藉口,房客想搬家,又不想傷了顏面,才編了這種理由到處散播,所以不怕擔心拜壺信仰會散播出去。還說,房客走就走了,要我不用理會。」
壺並未留在八助家,當然應該是他帶走了。據唯一留下的長助所說,那是個小壺,大人單手便可取放。
平四郎唔的沉吟一聲。他倒是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平四郎也只能搖頭。且這才發現,自己至今竟從未對佐吉被送來鐵瓶雜院的意義——地主湊屋的打算——認真思忖過。
「才不好。」
佐吉難得變了臉色。
hetubook.com•com擅離參拜,即商家的傭工下人未經主人允許,便前往伊勢神宮參拜。雖因未經許可而稱為擅離參拜,但絕大多數都是數人成行,且背上插起擅離參拜的旗子,各自拿著水瓢,一望即知。他們以這水瓢沿途求佈施,充當路費。若是擅離參拜,便無法加以苛責或阻止。因他們是受到神的感召,不遠千里前去拜謁,不可因凡人細故加以阻礙。
接下來好一會兒,只有阿德店頭的鹵鍋咕嘟作響。
「那不是很好?」
「好乖,隨時過來玩。」
佐吉伸手抱頭。
果不其然,不過一個多時辰,佐吉便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我都搞糊塗了。湊屋老爺是不是打一開始就認定我做不來管理人?既然這樣,那我在這裡究竟在做些什麼?我待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我向湊屋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爺說明事情原委,心裡早做好準備,要向老爺賠罪,但老爺卻笑著叫我別放在心上,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你怎麼沒跟著去呢?你信得很誠不是嗎?」
長助嘴裡的「哥哥」便是指佐吉。即使一心想變聰明,離開佐吉還是令他感到寂寞難耐吧。一聽這話,佐吉拉過長助,摸摸他的頭,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真搞不懂……」
他們並非連夜潛逃。江戶城夜裡可是會關町大門,還有門衛巡邏,要連夜潛逃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三戶人家八成是事先便各自將輕簡的隨身物品分批帶出去了。然後,裝作早上出門工作,離開雜院,到了晚上仍不回來——以這種方式離開。平四郎到各家去查看,只見裡頭都只剩棉被碗盤之類的東西。
「你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大爺……這究和*圖*書竟是怎麼回事?」
說完,就好像追在長助之後,奔回管理人的住處。
「阿德姨,謝謝你。」
佐吉越說越激動:「可是,若是這樣,不是反而更糟嗎?如果八助他們真的是為了搬家,編出拜壺這套話來,那不正是因為我這個管理人不稱職,更不能一笑置之了不是?可是,湊屋老爺卻直說別在意別在意——」
平四郎雙手揣在懷裡,喃喃說道。他一聽到消息,隨即趕來,最擔心的便是長助。得知他好端端地跟在佐吉身邊,懸著的心放下,一種遭狐仙戲弄之感便油然而生。
平四郎蹲下來,眼睛配合長助的高度。一問,長助便哭喪著臉,但仍一個勁兒揉眼,想忍著不哭,斷斷續續地說道:
「既然是信仰,可能是擅離參拜。」小平次說道。
「好好向阿德姨道謝,回家去吧,拿出習字本,複習昨天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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