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再等一會兒吧!」
「正式堤壩工程開工後,有的地主也知道自己受騙了。跟他們鬧了起來。」
「胖不胖?」
味澤的住房是一套兩間臥室帶廚房的單元房,房間的陳設大致還算齊全。但是,這也並不能掩飾他和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兩人生活的寂寞景象。房間拾掇的相當整潔,可是,這樣又顯得房間過於空蕩。對於他和一個義女組成的這一連最小家庭也算不上的家庭來說,即使房間的面積僅僅只這麼大,也還顯得有點太寬敞了。
「那個穿綠西裝的人,個子高不高?」
「你想起爸爸和媽媽的樣子來了嗎?」
「可別吃的太多,不然連晚飯都吃不下去了。」
「不知道。」
「難道農民一點兒也不知道這事嗎?」
「應該賣給那些享有土地耕作權的人。但是,建設省好像是瞞著當地的農民,悄悄決定,把河灘地賣給了大場家族的公司平安振興工業。於是平安振興工業就提前下手,去說服那些享有耕作權的人,並到處用花言巧語訂合同,要他們等廢河處理後,把民用土地那部分的所有權和國有土地那部分的耕作權轉讓給平安振興工業。據說,收購價格是:民用地的所有權,每坪為二百元;國有地的耕作權,每坪為一百元。」
「你不是和那個人在一起待過好多天嗎?」
「河童津堤壩工程的違法勾當如能得到證實,井崎明美的屍體也就容易找到了。」
「是河童津的違法勾當嗎?」
「嗯!」賴子點點頭。瞪起一雙圓圓的眼睛望著朋子。這雙眼睛,仍然是迷茫無神和*圖*書,視線雖然的確衝著朋子,但是,視線的焦點卻已越過朋子,遊蕩在遠方了。
「不只是市政府,就連建設省也和這件事有牽連。」
「等稍微再證實一下後,我準備給報社寫一篇稿子。」
朋子忙不迭地準備要站起來,可是,味澤連瞧也不瞧她一眼,背過身板著面孔對賴子說:「不好好用功學習怎麼上得去!這樣下去的話,你連中學都考不上。」
「二百元和一百元?!太坑人了吧!」
「穿的是什麼衣服?」
「上學有意思嗎?」
「爸爸!」
「在堤壩工程動工之前,平安振興工業就把這些土地統統買到手了。」
「是啊。你所聽到的,畢竟不僅僅是傳聞。」
「現在的建設大臣,通過資金這條渠道,已經和大場一成串通一氣,羽代市的建設局,也是由那些和大場家族有聯繫的人把持著。」
「好像不胖。」
「不,這個人不是爸爸和媽媽,他是從外地來的。」
「只能這樣認為。建設省是主管修改河道工程的機關,在羽代河的治水工程上,官方處於指導、監督、支持羽代市的地位。當歸還河灘地時,他們理應事先告訴舊地主人。這時,如果宣佈堤壩工程近期即將開工的話,地的主人們一定會估計到地價將要上漲,而不同意公司收購。建設省不見得不知道這項工程,所以即使說他們是同謀,他們也無話可說。」
由於背後有動靜,賴子的表情突然變了。
賴子乖乖地點點頭,連忙把點心盒收拾起來。她的動作非常幼稚。她的智力指和*圖*書數很高,不過,記憶的障礙,也許給她的成長多少帶來些影響。
看來賴子跟味澤很親呢。放學回家後,她一個人就這樣悶在家裡,安安靜靜地等味澤回來。在這段時間裡,這個女孩也許正在自己所想像的世界裡漫遊。她是不是正在撥開籠罩著的濃霧,拚命地尋找過去記憶的路標呢?
「你再好好想一想,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報社會給登嗎?」
也不知道味澤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已經站在了她倆的身後。
「也許還會找到井崎明美之外的其他人的屍體。」
「啊,你回來啦,我一點也沒注意到,請原諒。在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就來這兒打擾了。」
朋子伸手看看錶。對賴子說:
「我不知道!」
「那麼說,市政府也打算插手河童津的河灘了……」
「不知道。」
據味澤講,賴子曾一度喪失的記憶力正逐步恢復。
朋子慌忙站起身。
「啊!前幾天,你也這樣說過呀。」
味澤的家,她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朋子緊張地屏住了氣。賴子莫非見過犯人的面孔?
「一點一點地我想起來了。在姐姐的身旁,還有一個人。」
朋子來到味澤的家裡,只有賴子一人在看家。她問賴子:
「賴子,你在看什麼?」
他把賴子攆到隔壁房間之後,便以素日那種溫和的神色面對著朋子。不過,朋子已經明白方才味澤轉瞬之間顯出的那副陰森可怕的臉,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朋子呷了一口茶,首先開了腔。
「外地來的?!莫非是……」
「歸還國有地這一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能是因為他們早已知道在河灘中築一道正式河堤之後,將會導致廢河處理的緣故吧?」
「要是從正面來報導的話,當然會遭到編輯的扣壓。不過,編輯也是有派系的。要是在報紙的最後版快要封版時,把稿子交給爸爸生前栽培的、現仍在報社工作的編輯的話,就有登出來的希望。最後版的份數印刷的多,又是在縣中心地區發行,所以,它的影響力也會大。」
他一時腦子裡還沒算出這項巨額猛增款的倍數。
「別客氣,就像在你自己的家裡一樣。」
賴子點點頭。
「來!你要仔細注視那個人的面孔,你肯定會想起什麼。那個人在姐姐的身邊做什麼事了?」
「賴子,你不是說想不起來嗎?」
「那番景象現在似乎已經浮現在我的眼前了。」
味澤的表情從未見過有這麼嚴厲可怕。這時,朋子覺得從味澤那裡感到一種不祥之兆。
「一張白白的臉,像個高個子怪物,沒有眼睛,也沒有嘴。」
「通過廢河處理,會給河灘地帶來什麼效果呢?」
「朋子,那我們該怎麼辦?」
「反對派的領導是豐原浩三郎的兒子。此外,好像還有那麼幾個人,但這些人遭到中戶家的恫嚇後,也就不吭聲了。」
「可有意思啦!」
「河童津的河灘,約有六十公頃土地。其中四十公頃是國有土地,餘下的二十公頃是民用土地。這四十公頃的國有土地,在明治二十九年以前也是民用土地。但是,舊河道法施行後,國家無償地把這些土地收歸國有了。收歸國有之後,也還承和圖書認本人享有土地耕作權,但是,由於長年的大水沖刷,儘管是肥沃的良田,如今也只能種些桑樹。現在正在施工的這條河的堤壩工程一完工,它就不再是河灘地,而要由建設省來進行廢河處理了。」
這種想像使朋子感到毛骨悚然,但是,當她想到要揭露國家和市政府狼狽為奸的違法勾當時,便興奮起來,忘卻了恐怖。
「是爸爸、媽媽吧!」
「綠西裝。」
「什麼?從五千萬元增到二百億元?這究竟是多少倍呀?」
「嗯。」
「經過廢河處理的河灘地。按理說,應該歸誰呢?」
「他手裡拿著什麼?」
「建設省?!」
賴子點點頭,然後還是用那在遠方遊蕩的眼神朝朋子望著,可能是在瞧著朋子,可是,她那雙眸子的焦點卻飄忽不定。
「我見過姐姐。」
離吃晚飯還稍微有一段時間。他倆隔著朋子帶來的點心,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他跟你講了些什麼?」
「茶呀,讓我來沏吧,因為我不想隨隨便便進你的廚房。」
「快上中學了吧?」
「記得他個子很高。」
賴子的目光落在朋子的臉上,朋子不由得吃了一驚。
「照這麼說,提壩工程一開始就是跟建設省暗中合謀才動工的嘍。」
「爸爸還沒回來?」
「不。不是,是誰我不認識。」
當朋子把來時在街上買的點心盒遞給她時,賴子的眼睛閃閃發光。只在一瞬間,露出了兒童的天真稚氣。但是,當她吃點心時,目光還是向遠處呆望著。
「嗯!」
「是這樣的。如果還是原來那樣的河灘地,當然要受到河川法規定的約束,絕和_圖_書不能隨便歸還。所以,當建設省發出歸還預告時,明明知道修築正式堤壩這件事,但是,為了平安振興工業的利益,他們一直保持緘默。」
「建設省是怎樣跟河童津的工程掛上鉤的?」
「可不是!真坑人!人們紛紛說,平安振興工業為這次收購,投入的資金是五千萬元左右,可是,等堤壩工程一竣工,地價將猛增到二百億元。」
朋子問。
「四百倍呀。他們簡直是賊。」
這個穿綠西服的人莫非就是殺害賴子雙親的強盜?
「是啊,我愈瞧愈像見過你。」
據說賴子的學習成績在學校是中上等。她說話也越來越接近於標準語了。
「這麼一來,根據河川法的種種限制,如土地的佔有或土地形狀的變更,新建築物等的禁令,就會被統統解除了。」
是誰在客氣呢,朋子想這麼說,但又把話嚥了下去。她覺得從一個女人嘴裡說出這樣的話,未免有些輕浮。
「《羽代新報》要是搶先登出這條消息,那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朋子突然想到自己將要填補這個家庭的空缺時,雙頰頓時一片緋紅。對於未來的生活,她和味澤已經有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共同心願,剩下的只是實現這一美好的願望。賴子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看樣了,她並不討厭朋子。
「有點頭緒了。」
「穿著綠西裝的男人是和姐姐在一起嗎?」
「賴子,那你想一想是什麼模樣。」
「剛才我到主顧們那兒跑了一趟,讓你等了好久,對不起。我這就給你沏茶。」
「是男的。」
「喂,這是給你的點心。」
味澤的口吻帶有幾分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