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總編輯簽字的整版校樣,從機器上卸下來,打成紙型。最後卸下的版面,幾乎都是第一版或社會版。
一個睡相很難看的年輕女人不安地翻動了一下身子。她叫美代,藝妓出身,雖然愚昧無知,卻天生一付只供男人尋歡作樂的絕妙的身體。最近得到大場的賞識後,一直在大場臥室服侍大場。與其說是情人,毋寧說是發洩性|欲的工具。像這樣的「情人」,大場另外還有三個。不過她現在最得大場的寵。
這句缺乏抑揚感的問話,卻有點顫抖了。
朋子那篇稿子已經準備妥當,它的篇幅整理得完全和填空的專欄消息一般大小。
「這回可要有些麻煩……」
「老闆。您怎麼啦?深更半夜的!」
或許是神經在作怪,田岡一轉念,順著標題往下看了兩、三行,神色突然大變。
「沒有,因為他來報告時,最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版已經上了輪轉機付印啦。」
「混蛋,無論如何,也得把那篇消息結我扣下,為此,即使報紙出晚了,也沒關係。」
「什麼?」
大場突然暴跳如雷。
經浦川暗地說好的整理部的野中和當天晚上的拼版負責人木村兩人遞了個眼神,他倆都是越智社長時代的老部下,正當這時,活版部的電話響了。
「沒你的事,睡吧。」
大場把驚恐的祕書訓斥了一頓。他掛斷了祕書打來的電話之後,緊接著又撥了幾部電話的號碼。接電話的,都是大場一夥的頭面人物。儘管已是午夜時分,但他還是想把本族的人召集起來。對發生的緊急事件採取對策。
「買羽代河灘地的事,被人察覺到了。」
在對方壓低的聲音裡,隱藏著驚訝口氣。大場緘口不語。催促他說下去hetubook•com•com。
電話那兒,傳來了田岡這樣的答話聲。當他回來時,方塊那塊版已經掉換停當,打紙型的人已經來取打過清樣的版了。
大場雖然剛剛從睡夢中驚醒,但他的話音卻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倦意。
不過,仔細一瞧,並沒高出來。
「印刷機一停。最後版就印不出來了。」
「這件事要是被寫成報導傳播出去,後果是不堪收拾的。稿子的出處等以後再調查,現在要全力以赴扣壓那條消息。這種刻不容緩的事,根本就無需等候我的指示,趕快!快!」
「那麼,那篇消息是給扣下了吧?」
木村指使助手田岡去接電話。他知道電話是浦川打來的。因為在場的只有田岡不是越智派,所以,浦川打來電話。故意把田岡從現場支開了。
「眼下正在祕密調查。可能是偶爾鑽了檢查的空子。」
「和*圖*書《羽代新報》的印刷工人私下跑來報告說,有人把買羽代河灘地的問題寫成了新聞報導。」
總編輯只略一過目,便簡簡單單地簽了字,於是製版工序到此結束了。
這時候,田岡突然歪了歪頭,因為他覺得第一面的專欄消息那部分,比其他地方好像高出了一小截。
打紙型以前,拼版負責人把鐵框的四周擰緊,為了清除版面的汙垢,把鉛字清洗乾淨,平整版面。這時在場的有整理部的人員,拼版負責人和他的助手三人。在這段操作期間,必須把那篇真正的稿子換上去。
深夜,大場一成電話的鈴聲宛如哀鳴似地響了起來。他的枕頭旁邊,擺著三部電話機,全都是通他的心腹祕書的。電話的號碼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電話鈴經過精心的改裝,控制了音量,但是,大場還是立即醒來,順手把耳機拿到耳旁。
「田岡和*圖*書君,你去接一下電話。」
「他們是怎麼把這種稿子送到報社的?」
「會長,我向您報告一件大事。」
原越智派的拼版人員,用排在方盒版內的假資料打出假的整版校樣,送給了總編輯。
「馬上停機!」
轉眼工夫,方塊的那塊板樣就換好了。
這似乎是他的本能發出的警報,而且從以往的經歷知道,這種慾望以後是暫時不能盡興地發洩了。
大場對體內湧上來的慾望咋了咋舌。以前,在發生事件臨出門前,也曾有過這種感覺,每當這時,事件就一定變的更加複雜。
對方考慮到時間關係,故意壓低了聲音。
「啊!沒到這兒來,喂,聽不清楚,啊?我不曉得啊。」
「你說什麼?」
經過校對的單張校樣,陸續匯集到安排報紙整個版面的版面設計部。版面設計部一面考慮版面的樣式,一面把編輯(整理)、監場人員和版面和*圖*書設計人員共同弄好的文字版、照相版、凸版等拼在鐵框裡。版面設計做完後,打整版清樣,這份清樣的篇幅和報紙的版面一樣大小,由總編輯來作最後審定。
大場寬言勸慰著睡眼惺忪的美代。看到美代那鬢鬆側落的睡態,他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異樣。
九月三日凌晨一點半,浦川發出了報紙最後版的稿子。稿子是經過祕密聯繫好的整理部的編輯野中之手送到揀字車間的。如果是普通的稿子,通常是在紙帶上穿孔,然後再由單式自動排鑄機澆排。不過稿子一到達這裡,工藝就複雜了,所以把它送到了一如往昔的「手工」揀字車間。人們叫作「方盒式」的專欄消息,直到現在還是用人工來揀字,揀字車間當然也都是越智茂吉派的人。揀字、排字結束後,要進行一次小樣版,按各篇稿子分別打出單篇校樣——人們通常把它稱為條樣——送去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