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請看來自死者的留言

「這似乎是棒球大賽的優勝獎盃呢。底座的部分沾了血。看來這的確是我們要找的兇器——可是,為什麼兇器會在這裡呢?」
「只不過後腦勺遭到重擊,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
「妳看,寶生。屍體旁邊還有一條染血的毛巾對吧?根據我的推測,被害人八成是在奄奄一息之際,竭盡最後的力氣,試圖留下死前訊息。可是不巧的是犯人注意到了這點。於是兇手拿起了放在這房間裡的毛巾,使勁摩擦地毯上的血字,把它弄成無法判讀的狀態。」
「哎呀,寶生,妳來得真快啊。」不過我來得更快呢,風祭警部彷彿帶著這樣的炫耀表情舉起一隻手招呼她。「事不宜遲,我們馬上來看看屍體吧。在這邊。」
「唔,破碎的玻璃窗,沾了血的獎盃,以及不見人影的絹江夫人——那麼各位是怎麼處理呢?」
警部帶著麗子進入書齋。那是間鋪了米黃色地毯,大小約三坪左右的書齋。在靠近房間中央處,一位女性彷彿擺出高舉雙手歡呼的姿勢趴在地上。女性身上穿著印花連身洋裝,以五十二歲的年齡來說,實在太過於花俏。體型神似汽油桶。要是沒有那一條圍在軀體上的白色皮帶,根本無法判別出哪邊才是腰部。燙得捲捲的頭髮被血漿浸濕,看來頭部受到了重擊。
兒玉絹江的宅邸位於國立市臨近多摩川的幽靜住宅區一角。那是一棟興建在寬敞的建地上,外觀仿磚造的三層樓建築。進入時髦的玄關後,首和*圖*書先映入眼簾的是傘架。不知道為什麼,有兩支球棒跟雨傘一起插在傘架上。一支是金屬製的,另一支則是木製的。這會是用來擊退小偷的武器嗎?
「如果知道這點的話,我們就不用那麼辛苦啦。不過事到如今,埋怨也無濟於事了。」
麗子第一次獲知這個消息,是在昨晚九點剛過不久的時候。當時麗子已經把叉子刺進香煎鵝肝煎得微焦的部分,沾上醬汁(印象中是普羅旺斯風),正準備要下刀切開的時候。拜突發事件之賜,麗子無福享受這頓優雅的晚餐,就這樣匆匆忙忙趕赴現場。
「獎盃嗎?」就麗子所見,屍體身邊並沒有看似獎盃的東西。
「當然是馬上搜尋她的下落啊。我們並沒有分頭尋找,而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共同行動。因為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大家都認為這樣做會比較安全。我們首先前往絹江的書齋。她多半是在書齋裡打發晚餐之後的時間。而實際上,她也的確在那裡——」
麗子一邊想著這種事情,一邊踏進了宅邸內。調查員已經把整個走廊都佔據了。麗子立刻前往位於一樓盡頭的書齋。在書齋的入口處,早一步抵達現場的風祭警部身穿白色西裝,正臭屁地——不、是英姿煥發地指揮現場。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遺憾啊,警部。兒玉絹江到底是想留下誰的名字呢?」
當宗助走在二樓的走廊上時,一陣「咖鏘」的巨大聲響突然傳進他的耳裡。緊接著又傳來像是什hetubook•com.com麼重物「砰咚」一聲猛力撞擊地板的聲音。這兩個聲音似乎都是從宗助自己的房間裡傳來的。宗助慌慌張張地跑到自己房間,並且戰戰兢兢地打開房門。他看到了房間裡玻璃窗碎落一地、亂七八糟的畫面。是誰故意丟石頭惡作劇嗎?宗助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不過仔細一看,地板上除了碎玻璃之外,還有一個銅製的獎盃。看來,可能是誰把這座獎盃扔進了宗助房間的窗戶裡。宗助馬上把頭探出窗外,窺探庭院的情況。然而昏暗的庭院裡已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呢?儘管覺得不可思議,宗助還是把臉湊近獎盃一看,結果發現了意外的事實。
「也就是說,她才剛死沒多久吧。嗯,這樣的話……」風祭警部轉身背對宗助,並對麗子輕聲說。「簡而言之,這個犯人在接近晚上九點的時候,用獎盃打死了絹江夫人,緊接著又從庭院裡把兇器扔進這個房間——是這樣沒錯吧?」
「是啊。」警部露出了含意深遠的笑容後,便再度轉身面向宗助。「順帶請教一下,這棟宅邸看起來十分氣派呢,想必保全方面也相當用心吧?」
「……」不就是死前訊息嗎?警部。
「妳看被害人的右手,寶生。只有右手的食指沾染著血跡。而且妳看手指附近的地毯。怎麼樣?是不是只有那裡沾染了一片不自然的血漬呢?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啊啊,好想吃鵝肝啊……和圖書鵝肝應該也想被我吃掉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警部,正確說來,這是……」
接著麗子和風祭警部一起前往宅邸的二樓。兩人的目的地是絹江的丈夫——兒玉宗助的寢室。據說那座疑似兇器的獎盃,就是在這間房間裡被發現的。一踏進房間裡,馬上就能看出明顯異常的景象。面對庭院的玻璃窗被砸得稀八爛。玻璃碎片凌亂地散落在靠室內這一側的窗邊。警部一邊遠眺窗外,一邊以驚訝的語氣說道:
「沾有血跡的獎盃,已經在二樓的房間裡找到了。那應該就是兇器沒錯。不過這件事放到以後再調查吧——寶生,看到這具屍體時,妳沒有察覺到什麼嗎?」
在影山駕駛著豪華禮車載著麗子火速趕往現場的這段期間,麗子一面吐露內心的遺憾,一面拿起便利商店買的御飯糰果腹。麗子在距離目的地不遠的地方下了車,然後獨自步行趕到現場。麗子是寶生家的千金,她的真實身分就算在警署裡,也是只有極少部分高層才知道的最高機密。所以她不能像風祭警部那樣囂張,做出開著亮銀色Jaguar前往現場的行為。
果然是這樣啊,宗助不安地低聲呢喃。風祭警部很滿意似地點了點頭。接著就大搖大擺走出房間,然後召喚那些正在走廊上待命的制服警察,同時臭屁地——不、是迅速又確實地下令。
兒玉絹江是消費性貸款機構「兒玉融m.hetubook.com.com資」的強勢獨裁社長,這個機構以親切有禮的接待方式、令人感到放心安全的利率、以及冷酷無情的債務回收為武器,不斷擴展業績當中。而那位兒玉絹江社長,如今卻被人發現陳屍在自家書齋裡。
聽著風祭警部的嘆息聲,麗子重新將視線轉向了地毯上。之前曾書寫著某人姓名的那個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無意義的紅色污漬而已。
「——這獎盃上怎麼會沾滿了血呢!我嚇得發不出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家裡的人也聽到了剛才的巨大聲響,於是全都聚集到這間寢室裡了——不,不是所有的人。只有一個人沒有出現。那就是絹江。只有內人沒有出現。可是,玻璃破裂的聲音明明傳遍了整棟房子啊!」
兒玉宗助,今年五十歲。是絹江的第二任丈夫。他穿著深藍色的POLO衫,配上棕色的長褲,這是很平凡普通的打扮,不過和死去的絹江那身花俏洋裝相比,他的服裝實在是太樸素、太死氣沉沉了。就年紀來說,絹江年紀較大,在公司裡也是由絹江來擔任社長,宗助則是擔任董事。所以可以確定這兩人的夫妻關係中,是由老婆來主導一切。
「正確說來,這是死前訊息的遺跡、殘骸,也就是說,已經遭到破壞了。」
「是啊,畢竟我們做的是容易惹來怨恨的生意。基本上,只要有外人試圖跨越圍牆或大門,保全系統就會響起警報。絹江就是這麼設定好的。嗯嗯,今天晚上警報並沒有響過。」
有疑點的話,直接詢問關係m.hetubook.com.com人是最快的。這間寢室的主人馬上就被找來了。
「看來的確是這樣。」可是,犯人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丟棄兇器嗎?雖然麗子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很單純的疑問,不過她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足以反駁警部的假設。「總之,這樣就能縮小犯案時間的範圍了,警部。」
「把宅邸裡的人全都集合到一樓的大廳。我要親自問話。」
「唔,這簡直就像是技術拙劣的三腳貓小偷,不顧一切硬要闖進來嘛。」
「那是晚上九點左右的事情。在客廳看完八點檔以後,我想要用電腦確認一下有沒有新的郵件,於是爬上樓梯,前往自己的寢室——」
「這個嘛——。」麗子用手指扶著裝飾用眼鏡的鏡框說。「被害人的右手……」
另一方面,獎盃則是橫躺在散落著玻璃碎片的地板上。雖然獎盃的高度只有三十公分左右,但外觀看起來很有重量感。獎盃前端裝飾著一個握著球棒的打擊者雕像。
「要是妳還不明白的話,我就告訴妳吧。這是死前訊息啊,寶生!」
可以請您從頭開始說明嗎?在警部這番催促下,宗助開口了。
「是的。她的確是沒氣了。不過正確來說,她還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因為屍體還殘留著些許溫度。」
「那麼絹江夫人遭到殺害,就極可能是宅邸內部的人幹的好事囉。」
「……」我就說嘛——麗子已經什麼話也懶得講了。
「就如妳所看到的,被害人是後腦勺遭到毆打致死。這無疑是一起殺人事件。順帶一提,兇器好像是銅製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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