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刑警與偵探

「全國都一樣!」
流平以吵醒孩子的響亮運轉聲,將雷諾開進醫院。直到剛才微暗的玄關,像是以此做為暗號變亮,應該是矢島醫生察覺有人要掛急診而貼心開燈。鵜飼迅速下車,流平也緊跟在後。
「您聽誰說的?」
很遺憾,到處都沒看到鵜飼所說的貓集會。何況貓的集會並不是會固定在某月某日深夜某個時間的某個廣場舉辦,不是人類能夠擅自參加的活動,這種巡邏基本上是白費工夫。
「這種事……」
砂川警部忽然閉口,像是偵測周圍氣息般移動到涼亭邊角,慎重看向庭院的樹叢或岩石後面。
「首先是這個。」
「這就是真正的『連貓的手……』唔?」
「真的嗎?請仔細思考一下,真的完全沒有?」
「那個……警部,您在做什麼?」
劍崎京史郎的看法和刑警們相同,不曉得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明知卻裝傻。
「話說鵜飼先生,我們接下來該……哇啊啊!」鵜飼的臉重新見光之後,流平驚愕大喊。「鵜、鵜飼先生!你、你額頭受傷了!」
警部果然也覺得第二張照片不對勁。
矢島醫生如同受到鵜飼這番話的引導緩緩起身,走到候診室其中一邊的玻璃窗,將對開的窗完全打開。帶著夏日氣息的潮濕微風,穿過窗戶在候診室舞動。
是嗎?志木也跟著砂川警部蹲在入口。
「那麼……」砂川警部依照手冊內容開始述說。「首先是一,不過在昆恩的著作問世之前,死前留言就是誤導辦案的元兇,別過度執著比較好。反正等到真相大白,肯定只是,什麼嘛,原來是『這樣』的程度。」
「既然真紀在案發時目擊這隻成人高招財貓,就表示當時肯定是凌晨以後,換句話說,行兇時間是凌晨到一點的這個小時。我認為照道理應該這樣推測。」
鵜飼輕聲說完,發車前進。
志木鑽過不再使用的脫穀機、板車與農具之間,進入農舍深處。
光靠眼睛只能判斷這些情報,要以此判斷這是什麼物體實在傷腦筋,只能稱為半圓鋁管。
「案理繪……這個奇怪的中國女性是誰?」
「是的,沒問題……唔!這是……」
「他的不在場證明以矢島醫生作證也不太對,畢竟醫生自己也是這次命案的重要嫌犯。」
「這是在說什麼?」
「原來如此,令尊以此為契機,破例飼養這隻貓。是吧?」
「應該是這樣。」砂川警部搔了搔腦袋。「但我不記得我把矢島醫生認定為殺害豐藏先生的兇手,只說豐藏先生可能殺害矢島洋一郎。」
「我說過不需要縫!這種傷口會自己痊癒!」
「嗚喵!」
農舍總是有貓,至少志木如此認定。
同一天晚上,即使已經晚間九點,鵜飼杜夫與戶村流平依然在工作。
「別問這種淺顯易懂的問題。因為案發現場是男廁!」
「啊?」
「這次的事件,無論是三花子失蹤、豐藏先生遇害、小岩遇害,以及十年前的案件,我覺得全部相關。至少不能把三花子失蹤案件當成獨立的案件,我認為必須以這種角度處理本次的一連串案件。
志木刑警以食指撫摸招財貓累積一層灰塵的表面。
「我從相簿簡單挑了兩張,這種照片可以嗎?」
時間在完全沒發生事情的狀況之下平淡逝去。可能會發生某些事情的緊張感,加上不正常姿勢造成的疲勞,使得盯梢成為出乎意料的苦差事,悶熱熱帶夜的環境令人更加難熬。還沒發生任何事,志木就已經滿身是汗。
二、豐藏先生遇害瞬間,他寵愛有加的三花貓像是送行般出現在現場,這是真的?還是真紀看錯?
可疑人物看似乖乖聽從砂川警部的命令。
「就算這樣……」
壓在招財貓底下的砂川警部下令。
「是啊。」
「請問,不用包繃帶嗎?上藥的傷口裸|露在外很難看,而且還有衛生問題。」
鵜飼將手上的罐裝咖啡一飲而盡。
「幫佣桂木如何?他是男性。」

6

「什麼都沒有吧?請別嚇我啦。」
「可是酒館老闆說,請款單在十四日傍晚就放進信箱了。」
砂川警部說到這裡,又有一輛賓士搖搖晃晃慢吞吞經過他面前,就像是在嘲笑。
兩名刑警嘴裡說肯定,但他們完全錯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偵探他們在矢島醫院,因此他們不可能察覺真相。兩人的對話就這麼朝錯誤方向進行。
「對。懂了嗎?」
「具體來說,哪裡不一樣?」
矢島醫生確實點頭回應。
「啊,說得也是。在那種地方擺那麼巨大的東西,確實令人注目。」
「慢著,不需要這樣。」
「是的,那當然。我相信父親。」
「有,多少有一點。」
「光是找到就難如登天,而且還要抓到,我們終究辦不到的。事情不會像《王牌威龍》那麼如意。」
此時,手錶顯示已經超過約定時間五分鐘,對方應該快到了。如此心想的志木,發現一名女性正朝這裡走來。雖然只看過一次,但她肯定是安木理繪。
「請問……我可以告辭了嗎?我還要準備晚餐。」
「都是因為鵜飼先生得意忘形喵喵叫過頭了。明明叫兩三聲就好,哪有人會叫到惹警部先生生氣?」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牠是什麼花色?」
「不過艾斯和我們不同,是專業的寵物偵探,不像私家偵探是兼差接寵物委託。實際上,美國似乎有不少專職處理寵物案件的偵探。」
「流……平……」

9

「那麼,鵜飼先生,你是夢想怎樣的未來?」
砂川警部試著辯解,但真紀不肯聽,單方面微微低頭致意。
在這個時候,豪德寺昌代打開宅邸玄關門現身,筆直走向刑警們所在的門口。昌代向兩名刑警行禮致意,在兩人注視之下,窺視成人高招財貓旁邊的信箱。不過昌代沒看到她在等的郵件,因此詢問刑警們。
「原來如此,所以艾爾莎沒有很大隻?」
在昌代眼中,站著注視手冊的砂川警部似乎相當奇妙。
「哎呀,刑警先生,請問有何貴幹?」
「天曉得。不過如果我推測正確,那輛賓士或許會在我們這樣討論的時候,又繞宅邸一圈經過這裡……」
即使是鵜飼,也想不到如何反駁這番話。流平代為詢問。
「謝謝您。不愧是矢島醫生,您是這裡的第一神醫。」
「那個王牌什麼的是什麼意思?」
「應該沒錯。」
「原來如此,這隻三花貓確實比照片上的貓小很多,像這樣用牙刷長度比對就很清楚,艾爾莎的臉只有照片裡三花子約三分之二大。警部,您說對吧?」
「還有什麼事嗎?」
「也就是兇手為何急於下手,是吧?」
鵜飼喝光罐裝咖啡,把雙手枕在頭後,整個身體靠在座位上。接著並非針對某人說話,以懷舊的語氣自說著。
「不過話說回來,我很意外警方在找三花子。不不不,這不是調侃,我很歡迎您這麼做,至少比起被那個偵探找到好多了。只因為尋找三花貓就得付偵探一大筆錢,這樣很浪費。請您務必找到三花子。」
「什麼意義?」
志木在砂川警部的引導之下繼續深入農舍。並排著不再使用的農具的空間裡,好幾個半圓管佔據農舍牆壁。這些半圓管大小不一,剛才砂川警部給他的似乎是最小的一個,牆上有半徑比較大的半圓管、以及更大的半圓管、再大一點的半圓管,許多半圓形的鋁管如同描繪同心圓掛在牆上,其中最大的鋁管直徑達到四公尺,這個大小剛好……「警、警部,這些半圓鋁管,該不會是溫室的骨架吧!這個最大的半圓鋁管,和案發現場溫室幾乎一樣大。」
「當然有。」砂川警部以右手香煙的火,朝豪德寺後門方向示意。
「某天,一隻受傷的野貓躲在那株繡球花底下,是一隻還堪稱幼貓,虛弱又消瘦的貓。大概是被烏鴉啄傷,貓全身上下流血,腳也骨折,扔著不管肯定會沒命。當時還健在的家母抱起貓,戰戰兢兢拿給家父看,大概是醫生個性作祟吧,絕對不算是愛貓人士的家父,把這隻貓當成人類仔細治療,這隻小貓就這樣逐漸恢復活力……。」
警部說完再度打開手冊,在其中一頁粗魯寫字之後撕下來交給志木。
「恐怕有關聯……關聯……」
「當時嗎?我想想,記得我當時相信自己將來會成為私家偵探,對不成材的助手頤指氣使,消遣美女,和刑警們過招,過著有趣又奇妙的生活……」
「啊!停車!流平,快停車!」
「兇手為什麼不惜雇用岩村敬一,也要把招財貓運到命案現場?到頭來,這是最大的問題。」
正如警部所說,這樣就沒人是兇手了。可能是真兇的嫌犯,在案發當晚都有不在場證明。
「那隻叫作MAO的貓……當然是三花貓吧?」

7

「您白天問了很多問題,這次又有不同問題要問?」
「早知道應該帶捕蟲網過來。」
「名叫『貓』的貓啊,原來如此,就某種意義來說很合適。」
交談內容頗為耐人尋味,所以不會覺得無聊,但砂川警部中途射石頭過來時,令流平嚇出冷汗。
就算這麼說,也不能將他們完全排除在嫌犯名單之外。
「啊啊,您是這個意思啊。艾爾莎是三花貓。」
「三有點難以想像,莫名其妙。」
「唔唔唔!」鵜飼將逗貓棒摔到地上,拔腿去追三花貓。「臭貓!居然會怕逗貓棒,你這樣還算是貓嗎!流平,快追啊!」
矢島醫生面不改色。到底是什麼管道?
先不提賓士那件事,門口一如往常沒有變化,門扉依然緊閉。這扇門從外面看來完全拒人於門外,志木無法想像門在深夜忽然打開的樣子。
「啊,我都忘了。我拿到兩張……」
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砂川警部保持沉默,志木同樣動也不動地守護她的沉思。
「兇手該不會是準備冰刀,在行兇之後打碎沖進馬桶吧?」
「順便請教一下,艾爾莎是什麼樣的貓?」
「這就不得而知了,家母沒有提到後續的狀況。總之那隻貓原本就是野貓,或許又恢復為野貓身分吧,不然就是由某位愛貓人士領養。」
砂川警部大幅點頭,道謝之後轉身離去。但在劍崎京史郎要關上倉庫門的瞬間,警部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忘記的事情,停下腳步再度轉身。
然而現在不同。到最後,案件背後果然有貓的影子。所有的貓都具備意義,本次的案件就是如此。
「嗯。」警部沉重點頭回應。「是招財貓。」
「問我為什麼……別問我太難的問題。簡單來說,在我們眼中,溫室內部是近處的空間,放在外面的招財貓是遠方的物體,或是遠方的一個點,只是這種差異罷了。不過這個點有點大。」
「岩村敬一為何非死不可?兇手為何急於下手?」
「因為剛才是『去程』,現在是『回程』吧?」
「不只這個,還有很多。你往農舍裡面看看。」
「你是笨蛋嗎?味噌湯拌飯是狗飯,俗稱的貓飯是加柴魚片與醬油的白飯。」
流平不曉得鵜飼的氣氛為何忽然改變,難道是認命覺得「連貓的手都想借」這個笑話絕對行不通,所以臨時改變搞笑路線?但鵜飼的眼神也太正經了。
「好、好像是。」志木伸手擦掉額頭浮現的汗水。「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同一輛車要經過同一條路兩次?」

11

「開去哪裡?」
「你聽到剛才的對話?」
昌代如此詢問兩名刑警,但砂川警部沒有停筆,不得已只好由志木應對。
「這麼晚去問?會造成困擾的,會被罵的。」
「不,是『貓』的意思。」
「我剛才隱約察覺有人。」
「果然!」
「請問一下,豐藏先生要求割愛的東西是……」
砂川警部睜開眼睛,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志木也離開駕駛座跑向她。三人剛好在溫室前面會合,警部站在她面前姑且做個確認。
「呃,是!」
砂川警部如今充滿自信,志木當然沒反對。兩人填飽肚子,在即將天黑的時候,來到豪德寺家正門前方。
「好的。」鵜飼注視醫生雙眼。「那我就請教了,造成兩人摩擦原因的招財貓,現在在哪裡?如果在這裡,我希望可以看一下。」
矢島醫生露出疑惑表情,鵜飼像是要扔下他,單方面結束整個話題。
「請您仔細看。」
砂川警部伸出手,輕拍可疑人物的右肩。
「會因為雙氧水高興?真荒唐。」矢島醫生正經思考,看樣子他聽不懂玩笑話。「總之我看看傷口。嗯,額頭割傷,長約三公分,深度頂多五公厘,縫兩三針吧。」
「我真正的來意是豪德寺家的命案,您應該也很清楚……原來如此,會刺痛,而且不只一點點。」
「慘、慘了!得送醫才行。對了,去矢島醫院吧,似乎就在附近。」
這很難說吧?開車的流平如此心想。豐藏不遺餘力尋找三花子,這一點從他準備一百二十萬圓做為報酬就看得出來,不過至今提過他執著於矢島醫院的MAO嗎?他十年前不惜和矢島洋一郎起爭執也想得到的東西,記得是矢島醫院的招財貓,雖然是貓卻不是三花貓,總不可能把三花貓誤認為招財貓吧……
「應該有。畢竟同一間溫室發生兩件命案,應該不能以巧合解釋……唔!」
「對。貓原本就不是用來抓的,是用來逗的。出發吧。」
「嗯,就這麼做。」
「鵜飼先生,三花貓福爾摩斯不是寵物偵探,是三花貓寵物成為名偵探吧?」
「?」流平不明就裡。
「或、或許關東是如此……」
在她眼中,兩隻招財貓是否一模一樣?還是有所不同?難道……志木緊張情緒達到頂點時,安木理繪閉上的雙眼用力睜大,帶著驚愕的神色。她輕輕發出「啊」的一聲,像是再也按捺不住,跑向區隔道路與農田的鐵絲圍欄,朝著晚霞所映照招財貓的背部斷言。
「唔……您提到門口的招財貓。」
砂川警部一副裝傻的態度,像是在挑釁真紀。
「是的。這次的案件隨時都以貓點綴,所以……」
「警部請看,那扇門……」
不懂「適可而止」四個字的偵探令人傷腦筋。流平嘆了口氣。
我完全不曉得!原來狗飯與貓飯之間,有如此明確的材料差別,我一直以為兩者是相同的東西。
然而,就像是等待砂川警部說出這句話,此時響起一句完全否定的話語。
「警部,您改口了。」
「不過警部……」
躲在暗處的某種生物在確認這邊的狀況。流平慎重確認生物的形體。四隻腳、俐落晃動的長尾巴、柔軟的身體輪廓、尖尖的耳朵、小小的額頭,以及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的雙眼。
真紀以低沉語氣如此放話。
「沒事,並不是在做什麼。」砂川警部依然維持蹲姿回應。「只是在意真紀在案發當時,看到什麼樣的光景。」
愣住的刑警們,只能默默目送她穿越庭院,消失在建築物另一頭。
「輕率?但應該不只如此吧?小姐,我是這麼推測的。你燒毀扔掉的那封信,或許寫了某些十年前的事情吧?例如『告訴你十年前的真相』之類。」
「我也不懂,所以才叫你別問。」砂川警部如同甩掉雜念般搖頭起身,「不過,兇手刻意挑選溫室這種特殊空間犯案,肯定具備某種意義。」
安木理繪似乎終於理解問題的意思,開始認真思考。
「一點都沒錯,您真清楚。」
「實在搞不懂。」
「那麼,那隻貓後來怎麼樣了?令堂沒養?」
「有、有什麼好笑的!您想大笑敷衍也沒用!」
「警部,怎麼了?」
「這是牙刷?」
「要填寫問診單,請稍候。」對方進行制式回應。
矢島醫生似乎非常在意。鵜飼以右手遮住傷口,一副絕對不准縫的樣子,以左手拉開玄關門和圖書
「其實是想請教醫生一件事。」
現在回想起來,兩人只是在進行豪德寺家委託的任務,也用不著在刑警面前偷偷摸摸,不過習慣是一種恐怖的東西。鵜飼連忙躲進花叢後方,流平也跟著放低身體,結果他們完全偷聽到刑警們的交談。
「醫生大致都是這樣,尤其是在深夜。」
「豐藏先生殺害矢島洋一郎!怎麼可能,他是『招財壽司』的社長啊?」
「普通的野貓。」
兩人把車子開進沒關的後門停好,在境內閒晃來到葫蘆池庭院,那兩個刑警緊接著來到這裡。刑警們沒察覺他們兩人,在涼亭進行類似辦案會議的討論。
「即使沒擺在看得到的地方,會不會把值錢招財貓之類的東西偷藏在某處?」
志木看向收到的紙條,上面以直書方式,潦草寫著一名女性的姓名與住址。
「看起來很像。志木,聽好了,絕對不能被發現,被發現就完了。在我下暗號之前不准出去。」
「咪——咪——……喵嗚——喵嗚——」
「流平!」鵜飼以斥責般的聲音,呼叫駕駛座的流平。「我現在察覺到一件天大的事,但完全沒有確實證據就是了。話說現在幾點?」
「搞不懂,這東西和命案有關嗎?」
「警部,您講得真有信心。」
不過,無論以何種方式觀看這個溫室空間,只有二十公尺前方的成人高招財貓,依然維持瞧不起人的表情展現獨特存在感,只有這點絲毫沒變,反而令人覺得奇妙。
「那是……貓吧?」
「是的,我自己也嚇一跳。我這個現代刑警,居然說出這麼古典的手法,搞錯時代也要有個限度。」
「咦,兩位是偵探先生與助手吧?記得正在尋找豐藏先生的貓。今天怎麼了?」
一、豐藏先生的死前留言「MI-KI-O」是什麼意思?
「我很在意這件事。我們在這座宅邸辦案至今,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盡是招財貓。包括案發現場、正門、後門與倉庫都只有招財貓,換句話說,這座宅邸是招財貓屋。但也不可能連一隻真貓都沒有吧?」
「是的,現在已經不瘦了,但還是比普通貓小一點,三花子則是具備威嚴,體型很大的貓。」
昌代戰戰兢兢想離開,砂川警部拉大嗓門回應。
「畢竟同樣是三花貓,而且福爾摩斯是偵探。牠會幫忙找嗎?會幫我們嗎?」
「對不起,刑警先生,我現在終於發現了。不過,到底是為什麼?明明是同一隻招財貓……」
「喂,志木,這樣會沒完沒了。何況我們只知道三花子是一隻大型三花貓,連長相都沒看過,所以無從找起。如果真的要找,至少應該看過長相。」
矢島醫院這棟老舊建築物,安靜得如同沉眠於黑夜之中。
「話說醫生,我來到這間矢島醫院,並不只是為了額頭的傷。」
「這部分也還不得而知。不得而知的事情太多了。」砂川警部穿過入口,來到盛夏陽光之下。「不過,無論是多麼複雜、表面多麼奇妙的不在場證明詭計,追根究柢的唯一目的,堪稱都是企圖扭曲『時間』與『空間』兩項要素,這個兇手在這一點也相同。成人高招財貓與溫室的組合,可以認定正是為此準備的裝置。換句話說,如果招財貓顯示的是『時間』,溫室顯示的就是『空間』。兇手讓我們看見名為招財貓的『失準的時鐘指針』,再給我們名為溫室的『錯誤地圖』,將整個案件引導到錯誤的方向。志木,你不覺得嗎?」
「喔,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哪裡?要不要縫?」
矢島醫生一陣錯愕,接著鼓起臉頰,最後捧腹大笑。就流平看來,這是只有從極度緊張解脫的人獲准進行的開懷大笑。
果然有說有機會。
接著真紀緩緩走向刑警們,並且單方面訴說。
「啊,慢著,您不用講明。」
「……」
「但我覺得這個思考方向不差,希望能再鑽研一下。」
偵探他們在矢島醫院在意十年前的招財貓時,豪德寺家的刑警們在意剛才的貓。首先提出這個話題的是砂川警部。
他們剛才偷聽兩名刑警的對話,思考重心不禁轉移到命案真相。然而無須多想,他們正在處理的委託是尋找三花子,委託內容不包含辦案。簡單來說,即使破案也拿不到一毛錢,毫無意義可言。
「對了,如果是三花貓福爾摩斯,或許會幫忙找三花貓的三花子。」
「這件事向刑警先生提過嗎?」
「不愧是警部,這種無聊的預言總是命中。」
「總覺得您剛才說出非常重要的事……唔,您說了什麼?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注意聽。」
人影在門邊環視兩側警戒,接著走向面對正門左側的門柱。門柱前面當然擺著成人高招財貓,人影背對志木他們所在的道路,和成人高招財貓正面相對。
「不懂。」
「第二個根據,是警方今天下午開始莫名的急於找貓,他們肯定在找三花子。大概是某人看見三花子或是聽見叫聲,警方才會開始找。三花子肯定在附近。」
「或許吧。」
「我並非如此斷定。如果這次的命案只是豐藏先生遇刺身亡,或許可以認定和十年前的命案無關,但這次不只如此。成人高招財貓加上貓面具兇手,兇手殺害豐藏先生時,刻意以貓的要素點綴,光是如此——就必然令人質疑和十年前命案的關聯性……」
「貓?」
「喔喔,這麼說來或許是這樣,我眼前越來越黑了。」
砂川警部不唸手冊的內容,而是直接遞到志木面前。
「沒關係。」
「是的,肯定沒錯。」
矢島醫生如同一眼就看出一切,打斷鵜飼的話語之後,帶領兩人來到候診室的長椅,接著把臉湊到鵜飼額頭的傷口,單方面開始遊說。
「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只是牽強附會罷。」
「哎,『招財壽司』十年前的規模沒這麼大,十年前的他,只是從漁夫轉行的餐廳老闆。」
「哇!警部,你這傢伙不可以打盹吧!我們在進行重要的盯梢任務啊!」
「是這樣啊。」昌代點頭回應,接著提出另一個要求。「話說回來,溫室那隻招財貓,還要放在那裡多久呢?我差不多想讓牠回到原位了。」
「是嗎?」
「那麼,你認為令尊不可能和十年前的命案有關?」
「四是什麼問題?」
志木也向庭院提高警覺。然而葫蘆池與周邊的日式庭園,就只是任憑夏季陽光與蟬鳴灑落,呈現一如往常的悠閒景色。
「唔啊——!」
她閉著眼睛,似乎正拚命從腦中挖掘案發當晚的記憶,偶爾睜開眼睛,將眼前招財貓的樣子烙印在眼底,然後再度閉上眼睛,比對記憶裡的另一隻招財貓。這樣的動作反覆了好幾次。
「光景……嗎?」
天啊,這是預知能力。他不是凡人。
「慢著,小姐,恕我講得像是在回嘴,不過關於這方面,或許當時遺漏了某些細節,我現在想……」
「呼,這是光榮負傷……開玩笑的。」
「哼哼,是嗎?不,我不這麼認為。」鵜飼提出異於流平的見解。
「知道那些東西什麼時候放在那裡嗎?」
「呃、是!」
「三花貓福爾摩斯……三花貓三花子……唔,不會吧,可是,不,難道……」
「說得也是。」
「嗯,原來如此,確實具備威嚴……唔?這是什麼?」
「唔,寵物偵探啊。除去『無厘頭喜劇』這部分,就跟現在的我們很像。」
「那麼,立刻進診療室吧。」
「十一點啊,真晚,但應該還沒睡。好,流平,開車吧。」
看來不是。
「那麼,你剛才是否躲在那個花叢後面學貓叫?是的話,我很過意不去……」
咦,居然不知道?流平反而對鵜飼的反應感到驚訝。他一直以為鵜飼知道《王牌威龍》,才會接下尋找三花貓的任務。
「是的,肯定沒錯。何況不只是貓,動物都有衛生問題,所以我們家原則上不養寵物。」
「要縫?」鵜飼忽然扭動上半身看向醫生。「要縫?」
「哎呀,刑警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兇手利多』啊,所以果然是用來製造不在場證明……?」
「嗯,聽起來挺玄的,不過就算這樣也不能無視。畢竟豐藏先生生前還刻意雇用偵探要找這隻貓,無法否認貓和命案的關聯性,問題在於出現在現場的三花貓,是否真的是豐藏先生寵愛的三花子,也可能是很像的另一隻貓。」

10

「到矢島醫院,我有事情要問那個醫生。」
安木理繪是否能提供這個謎題的答案?依照警部的說法是要「對答案」。
「現在擺在這裡的招財貓舉左手,不過我在案發當晚看到的招財貓舉右手。雖然是同一隻招財貓,舉的手卻不一樣!」
「再來是五的兇器之謎,我們沒找到殺害岩村的兇器。」
「而且你內心一直質疑自己的父親,或許就是十年前殺害矢島醫生父親的兇手。正因如此,你才無法忽略這場詭異的邀約,在那天晚上前往溫室。對吧?」
刑警們再度走遍庭院,仔細審視花草叢、造景石縫隙或是石座燈籠死角,然而別說身影,連聲音都沒聽到。即使如此,刑警們依然不死心將搜索範圍擴大到鄰近的暗處或屋簷夾層。兩人的襯衫不知何時沾滿汗水,但是成果不佳。
「既然這樣,為何要在豐藏先生的葬禮會場下手?這簡直是大聲告知這兩件命案有關。實際上,我們昨天傍晚造訪岩村的事務所,得知豐藏先生命案和岩村的關係。如果兇手不想讓我們知道豐藏命案和岩村有關,應該在更遠的地方,在不為人知的狀況下手,但他沒這麼做,這就是疑點。」
「舊的沒關係,借我一下。」
「當然,那麼顯眼的東西,我不可能看錯。」
「說得也是。成人高招財貓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時間,是十四日進入十五日的凌晨整,這部分應該沒錯。」
「這是……逗貓棒吧?」真不起眼的武器。
「切半的圓環要怎麼當成呼拉圈?何況這東西沒這麼小,你看。」
「首先是豐藏家的大兒子真一。他在案發當晚十一點五十分至凌晨兩點都在『田園』喝酒,這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相對的,他十一點五十分之前待在自己臥室,沒有不在場證明。」
「你額頭一直流血,現在不是亂講話的時候。啊,是剛才石頭打傷的吧?」
「我想也是。我們並不是質疑您看見巨大招財貓,不過這裡是盲點。我們不小心忘記確認另一件重要的事,導致辦案過程陷入瓶頸。」
「唔啊?」警部抬頭張望四周之後瞪向部下。「剛才用『你這傢伙』稱呼我的是你?哼,你也囂張起來了。」
矢島醫生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鵜飼注視著他當面提問。
流平依照鵜飼指示開車趕路。他不曉得鵜飼腦中出現什麼靈感,不過至少不用聽「連貓的手都想借」這個笑話了。
「他的狀況相反。或許他能殺害岩村,卻不可能殺害豐藏先生,這是不在場證明之前的問題。以他的體型,即使戴上貓面具也於事無補。」
「不,我沒講這麼多……」
矢島醫生淡然述說。
緊張感竄過志木的背脊。
警部如同失魂落魄,無神的看著艾爾莎的臉,視線看起來像是凝視眼前的三花貓,實際上也像是完全沒對焦。志木嚇了一跳,想搖晃警部肩膀將他拉回現實世界,然而在這一瞬間……「原……原來如此!」
可疑人物肯定嚇了一大跳。
「所以,總歸來說,偵探先生想打聽什麼事?希望您可以直說。」
「另一種可能性?」
安木理繪以肯定的語氣,陳述兩者的明確差異。
「沒那回事,至少比貓找人類成功機率高,現在放棄還太早。」
「我明白現在患者很多很辛苦,可是不能盡量先安排看診嗎?你看,等候室的這些患者之中,看起來狀況最差的人,應該是頭上一直流血的那個人吧?啊啊……看來要是扔著不管,或許會大量失血而死。如果真的死掉就是命中註定,不過他還年輕,總覺得很可惜。三十多歲就過世,事後回想起來果然會不是滋味。護士小姐,你也這麼認為吧?」
「我想應該有吧,如您所見,那是一間古老的農舍,裡面的東西大多是十年以上的早期遺物。」
「話說回來,令尊十年前在豪德寺家溫室遇害,但警方搜查無功而成為懸案。」
稱不上妥善整理的庭院,有一株如今凋零的繡球花。
「明、明、明白了!哇,投降,我投降!」
「最後的問題是第七點。警部,十年前的案件和這次的案件……有關嗎?」
「……」
「不過,出乎意料是個不錯的方向!」
接著,茂盛杜鵑花叢後方傳來回應。
她得出的結論,完全是「有所不同」。
「喂,志木。」
「對,就是這一段,您是不是有用別的方式形容?」
時間確實緩緩流逝。
「呃啊!請不要講得這麼恐怖啦!」
「狗飯吧?」
「好的,我會的。恕我告辭。」
「哎,總之別慌。我大致看出命案真相了,但是還不到證據確鑿的程度。為了得到證據,還得進行一次『對答案』的程序。」
志木只能保持距離眺望,以免妨礙砂川警部。
「說得也是。那麼,會不會是兇手想隱瞞岩村搬運招財貓的這件事?換句話說,兇手害怕岩村列入辦案的調查對象。」
然而,安木理繪的回應令砂川警部失望。
「難道是『不幸』的意思?」
「我誤會……這是什麼意思?」
真紀的話語斷然否定,眼神卻戰戰兢兢游移不定。
「那、那麼令尊呢?令尊同樣不養貓?」
盯梢任務若無其事繼續進行。
「沒有貓啦——我們回去了啦——」
「喔,這樣啊?」
「不對。」
「聽說豐藏先生的貓有個很明顯的特徵,是普通三花貓的一點五倍大。」
用不著除去,現在的這兩人或許就足以稱為「無厘頭寵物偵探」。
是貓叫聲。
「是桂木先生的貓,完全不同於三花子的另一隻貓。刑警先生們只聽到叫聲吧?既然這樣,那就是艾爾莎的叫聲。」
「嗯,是動機問題。當時有好幾人證實,豐藏先生和矢島洋一郎之間,發生過好幾次類似吵架的高聲爭論。」
「不、不行嗎?我技術很好。」
「嗯,是啊。溫室,溫室……」
「鵜飼先生,可以出來了。」流平走出花叢,用力伸個懶腰。「哎呀,不過剛才好危險,只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感到困惑的流平,決定對護士建言幾句。
「有這個可能性,但是不能斷言。因為我們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性。」
醫生把沾上消毒水的脫脂棉按在鵜飼額頭。
「哼,明白就好。總之你引以為戒,今後講話小心一點。好,開車吧,開得安全一點,絕對不准撞到貓,應該說只有貓不准撞,撞到就罰錢。」
「原來如此,恐怕是後者。」
志木察覺到警部為何激動了。換句話說,警部質疑行兇之後,豪德寺真紀所目擊「像是三花子的三花貓」其實是艾爾莎。
「味噌湯拌飯不是貓飯嗎?」
流平看向鵜飼,鵜飼也看向流平。兩人以眼神相互示意,將兩根逗貓棒同時伸向貓的鼻尖。
流平還沒問完,鵜飼的叫聲就響遍車內。流平連忙緊急煞車。
接著,人影不知道忽然想到什麼,和成人高招財貓玩起相撲。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錯覺,人影環抱招財貓肥胖的身軀,成為相撲裡固定對手的動作,接著發出「哼!」一聲使勁的吆喝,漂亮將這隻成人高招財貓抬起來。
「應該是嫌犯之一吧?」
「無論如何都要縫?」
「啊——這位老兄,你這種時間在這裡做什麼?」
「你的推理品味老套到恐怖,我快吐了。」
砂川警部與志木刑警移動到豪德寺家的庭院。庭院有一座足以把普通平房沉下去的大型葫蘆和-圖-書池,旁邊有一間雅緻的涼亭。兩人在簷下躲避夏日艷陽,繼續討論案件。
還在叫。
砂川警部蹲在該處。志木以為他在地面找到東西而提高警覺,但警部就這麼蹲著看向出口。
「這部分我也有一些想法。我認為或許這是在模擬某種意境。」
「我應該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您了。」
「也對,應該還在這附近。」
豐藏遇害的溫室維持當時的樣貌。成人高招財貓也依然擋住入口,維持著窺視溫室內部的樣子。這幅光景依然異常,但行人這幾天似乎完全習慣,不再停步眺望。
「是一部早期的電影。金凱瑞飾演主角艾斯.范杜拉,這部電影是寵物偵探大顯身手的無厘頭喜劇。」
「叫聲?只聽到聲音?」劍崎京史郎隨即露出遺憾的表情。「那不是三花子,應該是艾爾莎。」
「不需要那種東西。」鵜飼說完,從西裝胸前口袋取出兩根棒狀物體。「我們使用這個武器就夠了。」
「人類找貓這個行為本身,果然不可能成功吧?」
「啊,說得也是。」
如此斷定的砂川警部,帶著志木回到最初的案發現場。兩名刑警再度在夏季天空底下和招財貓相遇。
「總之,傷口不是很嚴重,消毒上藥再綁上繃帶應該就會好。」
窗外是月光照亮的冷清後院。
還在叫。
「放心,不會有事,這種傷塗口水就會好。那麼醫生,後會有期。」
要是做夢想得到這麼特殊的未來,那就是預知能力了,凡人做不到這種事。流平喝光咖啡之後,將空罐扔到地上。
「家母當時確實這麼說。那是一隻毛色美麗的三花貓。」
似乎還想叫。
「再來就剩下劍崎京史郎,但他在案發當晚也有不在場證明。他在晚間十一點五十分造訪山村良二家,通宵打麻將到隔天早上。如果行兇時間是凌晨至一點,他同樣不可能犯案。不過他在晚間十一點這時候,幾乎都是獨自待在倉庫,所以沒有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
遞給流平的這根棒子,前端是毛蟲狀的毛茸茸物體。
「喵嗚——喵嗚——」
到頭來,豐藏必須具備殺害矢島洋一郎的動機,才可能是十年前命案的真兇;豐藏必須是真兇,才可能在十年後遭受報復。然而矢島洋一郎完全沒有招財貓,這樣只能認定兩人之間的「因招財貓而起的摩擦」毫無根據。
昌代聽不懂這個問題而詫異。
這部分確實如鵜飼所說。今天下午,鵜飼與流平從矢島醫院回到豪德寺家,發現辦案人員幾乎要趴到地上,不曉得在拚命尋找什麼東西。他們檢視花草叢暗處、建築物後方甚至屋簷夾層的樣子,輕易讓人聯想到是在找貓。
「換句話說,應該把三花子當成其中一塊拼圖。我們正在找這塊拼圖,刑警他們應該正在找其他拼圖,但是追根究柢,我們和刑警們要完成的應該是同一幅圖。」
「相反。豐藏先生要求割愛,矢島洋一郎不肯。」
偵探終於說出真心話了。流平像是順應局勢,把手放在車門,同樣說出真心話。
「醫生,冒昧請教一下,這是什麼乳液?」
「這樣啊……」志木聽不太懂。「那麼,我們今後的辦案方針是什麼?」
美樹夫離開志木前往二樓,不久就拿著兩張照片下樓。
流平認為這是出乎意料的吻合。忽然出現的野貓令他感到意外,但矢島洋一郎的死神如同等待這隻野貓康復般降臨,實在無法以巧合解釋。不過當時應該是以巧合解釋吧,這是當然的。當時不可能有人認為野貓和命案有關。
「這種推測的根據是什麼?有什麼證據可以推測矢島醫院的MAO,和豪德寺家的三花子是同一隻貓?兩隻貓的共通點只有三花毛色,或許完全是不同的貓吧?」
「這就不曉得了。如果沒發生任何事,家父或許會直接收養這隻貓,但現在已經無從判斷。」
「那還用說?」砂川警部如同答案既定般斷言。「就是找出『正確的時鐘指針』與『正確的地圖』,這樣肯定能破案。」
流平放鬆神經。什麼嘛,原來是這件事。
「三花貓!那麼,難道和三花子很像?」
「對,光景。從這個位置看過去,熟悉的溫室也會成為相當奇妙的光景。何況那隻超大招財貓坐鎮在正前方二十公尺處,印象會更加強烈。你也蹲下來看看,世界會變得不一樣。」
砂川警部把香煙放入煙灰缸按熄,改為從西裝口袋取出老舊手冊。他看著上面的筆記,大致回顧嫌犯們的不在場證明。
砂川警部說到這裡像是狠狠揍下去般,用力拍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招財貓背部。
鵜飼發問確認,矢島醫生也以肯定的語氣回答。
「這樣啊。那麼,立刻進手術房吧。」
「貓啊……但我覺得回應的時機太好了,就像是聽得懂我的問題。真的是貓?」
「昌代夫人呢?」
「……」
「這也是兇手的不在場證明詭計之一?」
「那當然。」
八、那些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完全搞不懂!
「我剛才說,只有一隻的話不太好看。」
「半圓形的呼拉圈?」
「不太對?什麼事?」
傍晚時分,安木理繪說出的這番話,使得志木暫時啞口無言,不過似乎在砂川警部的預料之中。換句話說,警部所謂的「對答案」姑且算是成功。志木因而要求警部詳細說明,然而……
「是的。何況您有什麼根據?您有根據斷定十年前的命案是家父所為嗎?我聽過當時命案的細節,也知道家父在案發當晚有不在場證明,這個不在場證明還沒證實造假吧?」
「明白了,立刻進診療室吧。」
面對案發現場的道路旁邊停著偵防車,砂川警部與志木在車上等待安木理繪。砂川警部不再瞪著手冊,而是在副駕駛座打盹。
然而……可疑人物先是把招財貓放在地面,接著如同在最後的最後再度絞盡力氣,高高舉起招財貓順勢轉身,以相撲上手投的要訣,將成人高招財貓扔向刑警們。
「這隻貓傷勢痊癒,骨頭也癒合,即將完全康復的時候,家父就因為那個不堪回首的事件過世,所以沒人知道家父是否想養那隻貓。」
「這位安木理繪小姐是誰?感覺她完全沒出現在這次的案件……」
「荒唐。豐藏先生和父親是來往已久的好友,豐藏先生不可能殺害家父。」
「……」
「慢著慢著,在這之前得先對答案。」
「對,沒錯!夫人,就是這個!」警部用力闔上手冊。「重點在協調。這種成人高招財貓,只有一隻的話就不協調,必須左右成對才協調,一開始就是這麼設計的。原來如此,我懂了。什麼嘛,好蠢,原來提示一直擺在我們面前!」
「不,三花子與MAO還有一個重要的共通點,就是豐藏先生都投注非比尋常的情感。」
「我覺得冰刀終究不可能。因為如果要用冰刀行兇必須事先準備,但是葬禮會場廁所發生的那件命案,我不認為兇手預先準備得這麼周到。」
「啊,危險危險!我差點忘了!」
「是的,我忘記問一件重要的事。醫生,為求謹慎,我最後再確認一件事。」
「不過,鵜飼先生,如果我們非常幸運看到三花子大人出現在面前,也沒辦法保證牠會乖乖讓我們抓住。不,肯定會逃走。鵜飼先生,你有自信跑贏貓嗎?」
「那隻、那隻肯定是三花子,絕對別讓牠跑掉,死也要抓到牠。但是不能害貓死掉!死掉的話就罰錢!」
至於鵜飼則是再度輕聲回到三花貓的話題。
「真的?」
「這次要做什麼?」
砂川警部大喊一聲,像是對三花貓失去興趣,鬆手讓貓落地。艾爾莎輕盈著地逃向桂木。
「我知道。」真紀打斷砂川警部的話語,並且像是要讓自己鎮靜般輕吐一口氣。「刑警先生照例想質疑案發之前,家父和矢島洋一郎先生發生過爭吵吧?但這種事算不了什麼。既然平常交情就很好,也難免會有些爭執,只根據這種事就懷疑家父,您這樣過於異想天開。」
「什麼事?」
「啊,原來是安木小姐。」
「我確實是那件命案的相關人員之一。」
「如果需要查案,兩位可以自由使用會客室,不需要站在這種地方思考。」
「這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兇手殺害共犯,目的當然是滅口吧?」
如同低語的行動暗號。
「艾爾莎?」
「看起來沒人。」
「喵——喵——喵——喵——」
好,笑出來就丟臉了,絕對不能笑。
警部語帶調侃。
「麻、麻煩幫我拿健保卡,我不要全額負擔……」
「啊?您問為什麼是指……」
「意境嗎?哼,又是復古的說法。」
「十四日傍晚?」
「十年前案件和這次案件的關聯性。」
「咕呃!」
「農舍裡有好幾種像是半個呼拉圈的半圓形管子,那是什麼?」
「是安木理繪小姐吧?」
「偵探先生,這裡是醫院。醫院不是酒館或麵店,不可能擺招財貓吧?總之,我也算是在做生意,老實說希望患者上門,就算這樣,也不能用貓招攬客人吧?在醫院擺招財貓,就算是黑色笑話也要有個限度。偵探先生,您不這麼認為嗎?」
「鵜飼先生。」流平把手放在鵜飼肩上。「害怕就直說吧。」
「桂木在這座宅邸養貓?我第一次聽到。記得這座宅邸只養三花子一隻貓?」
志木察覺變化的徵兆,立刻呼喚砂川警部。
「法醫判斷是十四日晚間十一點到隔天十五日凌晨一點的兩小時。不過依照真紀的證詞,命案發生的時候,溫室出口已經擺著成人高招財貓,由此推測兇手是在凌晨到一點的這個小時犯案。」
時刻接近傍晚,盛夏陽光逐漸減弱,白天的悶熱空氣也稍微緩和。
「大概吧。」砂川警部輕輕朝盛夏天空吐一口煙。「志木刑警,豐藏先生在真紀面前遇害的具體時間,你推測是何時?」
志木推開招財貓起身去追,砂川警部當然也立刻跟上。
面對醫生堅定的話語,鵜飼與流平都無從反駁。沉默片刻之後,鵜飼以紳士態度緩緩起身低頭致意。
「不縫?真遺憾……那麼,您到底是來這間醫院做什麼的?而且還這麼晚。」
「天曉得,大概被風吹走吧。」
「對答案?」
砂川警部此時把臉湊到志木面前幾乎要貼上去,強調自己的想法。
成人高招財貓照例只有面對大門左側門柱前方的那一隻。右側門柱前方依然是沒有招財貓的空蕩狀態。
朝著桂木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裡確實有一隻三花貓。牠躲在流理台底下,正在把頭伸進缺角的飯碗用餐。
「我自認大致明白刑警先生的想法。您認為家父十年前殺害矢島醫生的父親矢島洋一郎先生,這次的命案是當時的報復,而且犯案的是洋一郎先生的兒子矢島達也醫生,對吧?但是沒有這種荒唐事,刑警先生只是擅自幻想,強行把十年前的命案和本次命案連結起來。」
「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耳聞您很照顧一隻三花貓,所以有點在意。」
「不,和爭吵不太一樣。他們摩擦的原因,在於某個東西是否能割愛。」
在回頭開往豪德寺家的車上,流平要求鵜飼說明。
砂川警部露出困惑表情,不死心進一步詢問。
「既然這樣,剛才應該會往反方向走,但剛才的車兩次都走相同方向。」
「說得也是。」
砂川警部與志木刑警再度前往豪德寺家,專注解決豪德寺豐藏命案。
這麼一來,感覺真紀有點像是不打自招。她相信矢島醫生,內心卻無法拭去矢島醫生的嫌疑,可以推測她就是因此不小心展露那種激動態度。
流平陪同鵜飼造訪豪德寺家,是為了拜訪豪德寺真紀。她說案發當晚看見類似三花子的貓,他們想直接向當事人打聽。

8

「推測兇手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殺害豐藏先生,殺害岩村敬一只是副產物,因此案件核心是豐藏先生與豪德寺家,破案關鍵也在這裡。尤其是案發現場那種奇妙的狀況,要是查不出個中含義就無從破案。」
他開心得像是絕症康復。
「呼,這是我的專長,所以就忍不住叫過頭了。」
志木小聲詢問,砂川警部維持緊張的表情回應。
「矢島醫生確實也是嫌犯之一,但我不認為他和美樹夫串通。到頭來,如果美樹夫與矢島醫生共同犯案,他們肯定沒必要刻意雇用岩村敬一。如果想在凌晨把成人高招財貓搬過去,他們兩人悄悄一起搬就好,到時只需要一起供稱『我們一直在客廳一起看電視』,沒人能否定他們的說法。」
「……什麼事?」
鵜飼瞬間改變態度,轉向矢島醫生握住他的手。
「到、到底怎麼了?」
「應該是聽錯了。居然根據這種證詞認定豐藏先生殺害家父,這種傳聞太不負責了。我希望殺父兇手繩之以法,卻不希望豪德寺家的人們遭受這種錯誤的質疑,這樣家父將會死不瞑目。」
「聽您這麼說,我也開始這麼認為……不過實際上又是如何?案發當晚,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那麼,是不是掉了?」志木指著招財貓旁邊的信箱回應。「酒館老闆把請款單放進信箱時從收信口滑落,或是夫人從信箱拿信時滑落,應該是兩者之一吧?」
車子位於一無所有的單行道。流平聽話的把車子停在路邊。
「是的,敝姓安木。」年輕女性簡短回應。
「不過,警方為什麼要找三花子?我們找三花子,是為了幫鵜飼先生繳清房租,他們是基於什麼理由?」
「不過肯定有東西。唔!那邊的是誰!」
鵜飼與流平也站到他身旁,從窗口出神眺望庭院。
「……」

13

至少在志木眼中是如此。眼前的貓比較瘦,配色與花紋乍看之下卻相同。不過正如劍崎京史郎所說,每隻三花貓看起來都差不多,真要說的話是理所當然。
「警部,她來了。」
「這隻貓被豐藏先生收養,成為後來的三花子?」
「似乎有人要開門。」
鵜飼粗魯的朝玄關拉門敲兩下,門像是自動門打開,眼前是身穿睡衣的矢島醫生。
「來硬的是吧?」
「喔,什麼問題?」
「這樣啊,是『近處空間』與『遠方物體』的差異?」
「這樣啊,原來兩隻貓不像。」
後來砂川警部從成人高招財貓旁邊鑽進溫室。溫室裡應該超過四十度,即使志木不太想進入這個空間,卻不得不跟著長官進入。
「走……走了嗎?」
砂川警部習慣一邊在手冊書寫一邊思考,至少不會呆呆看著天空在內心推理,在最後一瞬間閃出靈感理解案件全貌,他不是這種天才型的人物。對他來說,書寫就是思考。
「喔喔!終於有動靜嗎!」
「急診。」流平這麼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志木看向道路,等待安木理繪出現。
白袍醫生坐在桌子前面的扶手椅看向這裡,是矢島醫生。流平記得在昨天葬禮會場看到他列席。醫生也認得他們,不曉得是聽誰說的。
「我就講明吧,這間醫院無論是十年前或現在,都沒有任何一隻招財貓。我沒聽過家父家母提及,我自己當然也沒看過。」
砂川警部從道路指向溫室,那裡是發現命案之後未曾變化的成人高招財貓背影。安木理繪依照警部所說看過去,接著警部進行重要的確認。
「鵜飼先生,什麼事!快到醫院了!」
「有一根舊的……不過刑警先生,您要做什麼?」
「嗯,只可能是兇手基於某些隱情急於下手。」
「不可能。別說不在場證明,到頭來,家父沒理由殺害矢島洋一郎先生,沒動機就不可能殺人。」
鵜飼忽然閉口。

3

「何況……」流平繼續表達不滿。「我們無從確認三花子是否在豪德寺家附近,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不定已經跑很遠了。」
看來在砂川警部眼中,偵探那些人非常礙眼。不過,他們的動向確實令人在意。依照現有線索,他們似乎在尋找豐藏的三花貓,雖然看起來不像是認真在找,但他們現在的工作姑且是尋找三花貓。然而真的只有這樣?
「不過,考量到貓的習性,這也是逼不得已。」副駕駛座的鵜飼眺望擋風玻璃兩側,講得煞有其事。「到頭來,貓是夜行性動物,在我們睡覺的時候,會在小巷或空地召開牠們專屬的集會。三花子也是貓,如果三花子還在豪德寺家附近,肯定會參加這種集會。我們該找的地方就是這裡。」
「……」
「是的,肯定沒錯。其實我當時還在東京的大學就讀,不太清楚家裡的狀況。這件事是我從家母口中聽來的,而且家母也已經過世,所以當時的狀況無人知曉。我自己也完全忘記這件事,直到偵探先生現在詢問才回想起來。但您說得沒錯,這間醫院十年前確實有一隻貓。不是飼養的貓,而是傷患之一。」
「所以,那隻貓待在矢島醫院的時間,大概剛好是十年前?」
三花貓。但牠不是普通的三花貓,是體型有普通貓一點五倍的大尺寸,表情充滿威嚴目中無人。流平在腦中讓這隻貓含牙刷,硬是把照片的三花子和眼前的貓重疊。
傳來一陣拚命的叫聲,如同訴說自己是貨真價實的貓。
刑警們沒預料到招財貓會變成兇器飛過來,面對這種攻擊毫無招架之力。成人高招財貓漂亮命中兩人,可憐的志木刑警與砂川警部被成人高招財貓壓在底下。
兩名刑警的前方,是一條道路與逐漸遠去的可疑人物背影,更遠處則是只有遼闊的夜幕。
「啊……?」
「有什麼意義嗎?」
「剛才我們在庭院聽到貓叫聲。」
招財貓一角直接摔到地面,發出「匡!」的清脆聲響。
櫃檯坐著一名女護士。
或許是以前飼養在裡面的雞群味道,會喚醒貓族體內沉眠的野性,或者是自古至今的傳統農業氣息具備療癒效果,也可能只是乾稻草成為絕佳的床鋪,總之貓很喜歡農舍。
話說回來,警方奔走找貓的起因,正是鵜飼模仿的貓叫聲,但鵜飼當然不用說,流平也沒想到這一點。誤解往往造成更大的誤解,本次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唔——……」警部暫時默默任憑煙霧瀰漫。「不過,很難把凌晨兩點半這件事當成兇手計劃的一部分。廚師目擊招財貓暫時消失純屬巧合,相較於真兇刻意讓豪德寺真紀目擊豐藏先生遇害的做法明顯不同。那麼,招財貓暫時消失是基於何種意圖……我也不清楚。到頭來,甚至不曉得是否是兇手的行逕。」
「您想說什麼……啊,會有點刺痛喔。」
「容我近距離看一下。」
接著砂川警部與志木前往倉庫。用力敲門之後,劍崎京史郎從門後現身,對於刑警突然造訪感到困惑。砂川警部開門見山詢問農舍深處奇妙道具的用途。
「沒那回事,是刑警先生想太多了!」
看來終究察覺後方狀況不對。
砂川警部忽然如此詢問。農舍深處很陰暗,甚至看不出警部手中呼拉圈形狀的物體是何種材質,志木不得已直接回答第一印象。
「那應該是還沒拿來吧?」
「警部,真神奇。」
砂川警部激動的模樣,使得昌代瞪大雙眼,志木也啞口無言。
「我也嚇一跳,沒獎品讓我好失望。」
如今不容許片刻猶豫。流平扶著腳步蹣跚的鵜飼,把他拉到車子旁邊,好不容易將他放進副駕駛座,開車高速前往矢島醫院。流平著急駕駛時,他身旁已經意識恍惚的鵜飼,像是想吃飼料的小魚一樣微微張開嘴。
「不過,是誰證明他們的不在場證明?酒吧『田園』的店長?衛星頻道的電影?還是深夜聚集的牌友?不,不是他們。讓他們不在場證明成立的是這隻貓!」
真紀默默點頭回應砂川警部。
「我想借一張三花子的照片,今後辦案肯定用得到。」
鵜飼扯下頭上的繃帶用力扔掉,露出結痂沒多久的傷口。原來如此,這樣就能成為造訪醫院的藉口了,或許白天沒有硬縫傷口是正確的選擇。
俗話說「窮鼠嚙貓」,不過只有在這個場面,應該改為「窮鼠擲貓」。
這一瞬間,鵜飼像是背後被電到一樣,上半身移開椅背,如同在擋風玻璃外的夜幕尋找一絲光明般睜大雙眼,更加激動說出這句話。
「喵——」
「所以警部,那隻貓怎麼了?」
「總之,大致就是這樣。」砂川警部闔上手冊。「把行兇時間定為凌晨一點到兩點的這個小時,就沒人是兇手了。因為男性嫌犯們各自具備不在場證明。不過……」
「……」
鵜飼像是要看手一樣伸出右手,所以流平沒想太多,左手放開方向盤伸過去。鵜飼一抓到流平的手,就瞬間迅速制住手腕關節,指責他的誤解。
「唔,我換個詢問方式吧。現在您看到的那隻招財貓,和案發當晚看到的招財貓相比,您是否察覺到哪裡不一樣,還是說兩者完全相同?」
砂川警部站在溫室中央區域,交替看著入口與出口,像是想到什麼般走向入口。入口和案發當時一樣緊閉。發現命案當時,豪德寺真紀被綁在這個地方,但如今完全沒留下痕跡,就只是一扇貼著塑膠布的拉門。
「有,什麼事?」
「為什麼?」
「沒事,恕我失禮,現在不應該笑,只是您似乎有著天大的誤會。」
「唔?……總覺得這隻貓的反應特別慢。哎,算了。哼,知道了吧,不准瞧不起警察。」
關於二的議論低調結束。
砂川警部接過這根刷毛開花的舊牙刷,硬是讓艾爾莎含著。這一瞬間,志木得知剛才的印象非得修正才行,因為艾爾莎與三花子有明確的差異。
「啊,什麼嘛,是貓啦,貓。」
兩人輕而易舉站在人影正後方。
砂川警部說完進入廚房,志木當然隨後跟上。兩人圍著三花貓趴下來,以照片的三花子比對艾爾莎。劍崎京史郎斷言兩隻貓不像,然而……「看起來挺像的。」
「那是很像三花子的貓,不一定真的是牠。」
兩根門柱各安裝一盞夜燈,但因為亮度不夠,大門周邊頗為陰暗。在朦朧光線的斜射之下,成人高招財貓的樣子比白天更加詭異。
「什麼事?」
「是貓。」
在夜燈微弱照明之中浮現的輪廓,無法判斷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就只是影子。
「其實我師父稍——微受了重傷,想請醫生處理一下。沒關係,只要用雙氧水沾一沾消毒就好。他是昆恩的書迷,肯定會很高興。」
有東西!
「不會。家父沒有這種嗜好,遺物裡也沒有任何一隻招財貓。」
「說得也是。那麼請人借照片給我們看吧。」
「不,並不是不行,也當然不是我在害怕,我只是想問……真的要縫?縫頭?把頭上的皮膚和皮膚縫起來?穿針引線?哼,又不是破洞的襪子。」
六、岩村敬一屍體上的味噌湯代表什麼意義?
在這一瞬間……三花貓不曉得在想什麼,全身體毛直豎,發出「呼——」的聲音威嚇逗貓棒,接著忽然轉身朝夜幕跑走。
「第八點不用思考,只是我內心的吶喊。」
那輛形跡可疑的車子是怎樣?應該是賓士。然而總不可能是新手駕駛開著賓士,在深夜的單行道開得搖搖晃晃兜風。啊,難道是疲勞駕駛?
四、岩村敬一為何非死不可?兇手為何急於下手?
「鵜飼先生,到底怎麼了?」
「三花子?這個嘛,我一直待在倉庫所以沒注意。刑警先生,您在找三花子?牠已經失蹤半個多月,不可能在這裡。不過,兩位為什麼事到如今在找貓?」
志木體認到自己的冒失。兇手對貓有所執著,所以他認為屍體肯定是以貓飯風格裝飾,看來方向完全錯誤。原來如此,貓飯需要的不是味噌湯,是柴魚。說到柴魚,柴魚塊和貓草與金幣一起放進豐藏的棺材供奉,卻沒放在屍體旁邊……真可惜!
流平讓鵜飼坐在長椅之後走向櫃檯。
終於,兩人和貓的距離拉近到一公尺。近距離看到這隻貓,就更令人覺得和三花子沒有兩樣。如今等同於一百二十萬圓掉在草叢裡,流平感覺表情自然放鬆。放心,這隻貓慣於親近人類,既然原本是豐藏養的貓,當然不會怕人。
「那麼,總之先去剛才的杜鵑花叢。或許三花子那傢伙,出乎意料被警部的石頭打中倒在那裡。」
「志木,別讓他跑了!追,快去追!那個傢伙,那個傢伙肯定是兇手,絕對別讓他跑了,死也要抓到他!但是不能害兇手死掉!」
志木等待昌代離開進入宅邸之後詢問警部。
醫生幾乎是立刻回答,聽起來毫無改口的餘地,但鵜飼也毫不退讓。
不過兩名刑警當然無從得知,那顆石頭命中的是偵探的眉心。總之,雖然這是基於誤解的推理,得出的結論卻和偵探他們的目標幾乎一致。簡單來說,刑警們開始和偵探他們尋找同一隻貓。
「何況,昨天從椿大廈查到的情報,明顯證明岩村敬一在案發當晚搬運招財貓。如果相信岩村的說法,那他搬運招財貓的時間正是凌晨整,和圍觀群眾的目擊證詞完全一致。」
「什麼事?」
「呼呼,招財貓也逐漸變成野貓了。」

4

「警部,您在做什麼?」
原本應該很吉利的招財貓,因為沾上田地塵土,莫名令人覺得印象稀薄。看著行人置之不理,外觀也逐漸髒污的招財貓,砂川警部開了一個玩笑。
「呼拉圈?」
「經過可信管道得到的藥物。」
「對、對不起……不提這個,剛才有一輛可疑車子經過,是一輛黑色賓士,奇怪的地方在於那輛車開在單行道上,莫名搖搖晃晃又慢吞吞……」
兩人開始接近三花貓。在熱帶夜晚的悶熱空氣中,流平屏息逼近一隻貓。他出生至今首度如此慎重和貓對峙,火烤般的緊張感化為大量汗水冒出來,沿著臉頰滑落。
「家父似乎叫牠MAO。」

14

「MAO?」
大概是因為驚訝,她的話語也變得混亂。明明是同一隻招財貓卻不一樣,這是什麼意思?志木看向砂川警部尋求說明,警部則是要求她代為說明。
「哎,如果解釋成兇手把兇器帶離會場,這就不是問題了。」
警部的強烈質疑,使得真紀態度忽然改變。
「嗯,我剛才不經意就趕走,不過那隻貓或許是傳聞的三花子。」
然而就在志木認為毫無動靜,只有時間平淡逝去的這時候,豪德寺家正門前面,終於出現等待已久的變化。
流平緊張起來。鵜飼刻意在這種緊要關頭提出的要求究竟是什麼?流平繃緊神經以免聽漏鵜飼的每字每句,鵜飼以意外有力的語氣說出他的願望。
矢島醫生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朝轉頭的鵜飼說:
志木戰戰兢兢詢問,砂川警部維持做夢般的心不在焉表情回答。
「應該能破案。」
「我有同感。那麼二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
「哼。」砂川警部不是滋味的輕哼一聲。「要是能知道就破案了。」
「我來到這座宅邸借住時就有了,所以是很久以前的事,至少八年前就有。」
可疑人物保持沉默,卻也沒有抵抗的樣子。他的雙手抬著大招財貓,想抵抗也不可能。
「是的,那當然。您在案發深夜的凌晨兩點經過這條路,看到溫室前面擺著巨大招財貓,是吧?」
「這樣啊。雖然說死者壞話不太好,但我搞不懂豪德寺豐藏這個人的嗜好。」
「讓夫人關心真是不敢當,但是別擔心,警部就是那種類型的人,請不用在意。到最後,他應該會連自己都搞不懂在想什麼。」
「那當然。家父在這方面比我還嚴格,別說養貓,連餵食野貓都……不對……」
「嗯,他們肯定也察覺三花子是破案關鍵吧。不提這個,流平,先停車一下。」
「說、說得也是……是嗎?」
「所以,你說的『這裡』是哪裡?」
「對,兩回事,應該無關……別在意。」
五、殺害岩村敬一的兇器消失在哪裡?
「也就是說,三花子失蹤案件與豐藏先生兇殺案件有關?」
「這間醫院之前有沒有真貓?不是招財貓,是真貓。」
「聽在她耳中,應該是相同的意思吧。」
響起金屬的摩擦聲,遠遠就看得到門扉震動兩三次,應該是門後某人取下門閂,門將會在門閂取下之後開啟,志木想像到這一瞬間,不禁振奮顫抖。
剛過晚間十一點的這時候,志木依然隔著道路注視門口。到了這個時段,路上的行人數量是零,只有零星車輛偶爾經過。這條路原本就是幾乎只有造訪豪德寺家的人們使用,也就是如同豪德寺家的私人道路。
「怎麼可能,應該是家父鬧著玩吧。」
「醫生,感謝您的協助,我們告辭了……流平,走吧,我們還有該做的工作。」
流平攙扶鵜飼進入大型拉門玄關一看,裡面幾乎被老年人佔領。老人們同時轉向這裡,一看到鵜飼沾滿血的臉,都瞬間露出驚訝表情而沉默,卻在下一瞬間繼續回到「自己的病情」或「不成材媳婦」或「似乎快過世的藝人」等話題。這些老人比想像的還要無情。
「話說回來,拿到三花子的照片了嗎?」
砂川警部繼續保持沉默靠在門柱邊,拿出手冊書寫。
「那個……我說了什麼?」
「嗯,我開始覺得這樣是中了兇手的計。」
矢島醫院是兩層樓的古老木造建築。
「喔,是嗎?」
「唔,可是依照剛才對話,這個叫作矢島的醫生,或許是殺害豐藏先生的真兇,我不太想讓殺人兇手療傷。不提這個,流平。」鵜飼仰望眩目的夏日晴空。「總覺得天空忽然變陰暗了,會下雨嗎?」
「醫、醫生!」鵜飼拉住矢島醫生的睡衣衣襬。「難道您看到傷口就很想縫?」
鵜飼如此斷定,但矢島醫生搖頭否認。
「沒那種事!」真紀強烈否定一切,不留議論的餘地。「總之,父親殺害矢島洋一郎先生是荒唐無稽的臆測,矢島醫生更不可能為了報仇,在我面前殺害父親,這種事……只有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確實很像。但你仔細看,這不是圓形,是半圓形。」
「那、那是因為……我也覺得自己當時太輕率了……」
「我是烏賊川警局的砂川,感謝您特地赴約。其實關於上次的案件,我還想確認一件事。」
安木理繪在公司上班,每天早晚都會走這條路。案發當晚湊巧和男友約會晚歸,在凌晨兩點經過這條路,而且她在這個時間,目擊坐鎮在溫室前面的成人高招財貓。這段證詞在本次命案具備重大意義,因為三十分鐘之後經過這條路的廚師,證實相同地方「沒有任何東西」,再過三十分鐘的凌晨三點,深夜散步的推理作家同樣目擊成人高招財貓。凌晨兩點之後的現場究竟發生什麼事?這肯定是本次案件的一大謎題。
岩村敬一遇害隔天的七月十八日。
抱著招財貓的可疑人物瞬間停止動作。
一百二十萬圓逐漸遠去,流平不由得慘叫。
確實很大,半圓的直徑似乎達到兩公尺半,材質是金屬,像是以鋁管串接而成。管子是中空的,雖然體積大,拿起來的感覺卻很輕。
「喂喂喂,點綴屍體的不是貓,是味噌湯。味噌湯和貓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你推測行兇時間是凌晨之後?我想知道根據。」
「也就是說,關於十年前的命案,您對豐藏先生有些質疑?」
嚴格來說,在這種狀況應該形容為「捕貓網」。
「哪有怎麼回事,真相顯而易見。十年前的矢島醫院沒有招財貓,但是有真貓,是一隻叫作MAO的三花貓。矢島洋一郎遇害hetubook.com.com之後,MAO就不見了。那麼MAO去哪裡了?」
這種玩笑話真的很無聊,流平感到無力。

2

「說得也是。」
「手給我一下。」
「就是這麼回事。」
「案」這個姓氏確實稀奇,可是上面的字潦草到怎麼看都只像「案」,所以也無可奈何。警部在對部下生氣之前,應該先上習字班才對。這件事暫且不提。
「一點都不像,兩隻貓完全不同。哎,配色或花紋算是挺像的,畢竟三花貓看起來都差不多,不過三花子和艾爾莎的體型完全不一樣。艾爾莎剛出現的時候很瘦,所以取名為『瘦小的艾爾莎』。這個名字當然源自《野生的艾爾莎》,是喜歡電影的美樹夫先生取的名字。」
喔,原來如此。流平感覺自己猜出鵜飼講這種無意義玩笑話的用意了。他肯定是想講這種話向三花貓福爾摩斯求助,然後咧嘴一笑說出那個老套的笑話——「這就是真正的『連貓的手都想借!』」這樣。
但劍崎斷然搖頭,一副不足一提的樣子。
流平專注凝視擋風玻璃前方的遼闊黑暗,但是沒什麼特別的異狀。沒有障礙物,也沒有人倒地,也不像是有安裝測速器,只有一條單線道路橫越沿岸的農田延伸。

15

此時,一輛轎車像是擋住志木的視線般經過。
「嗯,招財貓凌晨出現在現場,我們從岩村敬一受雇於兇手而確認這一點。不過招財貓在凌晨兩點半消失,並且在三點再度出現,這是怎麼回事?這也是岩村造成的?」
「十年前殺害矢島洋一郎的真兇是豐藏先生的可能性。或許豐藏先生經過十年才遭受報應。」
女性進入男廁會非常引人注目。如果昌代是兇手,應該不會刻意挑選這種地方下手。她當然有可能偽裝成不顯眼的外型(例如假扮成清潔阿姨),但應該很難從喪禮和服迅速換裝。所以兇手應該是男性,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
「同一幅圖……那麼,這幅圖是什麼圖樣?」
經過倉庫的志木過門不入,前往他早就莫名在意的那間古老農舍。
「現在是大晴天啦,大晴天!一片雲都沒有,是鵜飼先生視線變模糊了!」
「慢著,志木,要斷言還太早,問題在體型大小。」砂川警部朝著在後方注視的桂木提出要求。「桂木先生,不好意思,這裡有沒有牙刷?」
砂川警部也從落差後方探頭看向門扉。
「什麼?中國女性?」
志木驕傲抬頭述說自己的想法。
「咪——咪——」
「請等一下,夫人,您剛才說了什麼?」
「我也這麼認為,但是並非如此。這些金屬管是脆弱的鋁製,這種柔弱的東西實際上應該不耐用。」
「簡單來說……」志木先開口了。「她想強調矢島醫生的清白?」
「八年前啊……那麼,或許十年前就有了。」
接連不斷的叫聲,使得砂川警部終於無法忍受。
盡是摸不著頭緒。
「什……什麼請求?」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
「鵜飼先生,總歸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刑警先生,看了不就知道嗎?那是不再使用的溫室骨架。咦,不是嗎?我一直以為是這樣。」
「我再回家找一次,或許夾在孩子們的信裡。那個……」
「也對,三花貓福爾摩斯確實和寵物偵探不一樣。沒事,我只是忽然想到罷了,啊——真是的。」
其實不太可能有這種事,志木不禁苦笑。即使稍微刮風,請款單應該也不會被吹得太遠。何況這幾天連微風都沒有,所以每天都這麼熱。如果請款單掉在附近,辦案人員肯定會發現。
「無論是當時或現在,豐藏先生非常想要的東西只有這個。兩人當時因為矢島洋一郎擁有的招財貓而產生摩擦,數人曾經聽聞豐藏先生單方面想要那個招財貓,矢島洋一郎卻再三拒絕,他離奇死亡之前發生過這種事。不過,總不可能……豐藏先生……總不可能為了得到招財貓就殺人吧?至少當時的辦案人員如此認為,這件事後來沒當成問題,案件成為懸案。
「記得他說,當時他獨自聽收音機轉播羅德球賽。」
「警部,剛才那輛車的駕駛可能在打盹……唔,警部?」
「反倒應該推測兇手在他們之中,為了讓自己擺脫嫌疑刻意藏起兇器。」
鵜飼指著黑暗中的某處。這裡是單線道的狹窄道路,只有一邊有人行道,另一邊,和農田相鄰,路邊界線上的夏季雜草,如同抓準季節般茂密生長。鵜飼手指的就是草叢一角。
志木之所以特別注意到這輛車,第一個原因在於車子開得慢吞吞,搖晃到不自然的程度,第二個原因則是這輛車是很少看到,卻似乎在哪裡看過的高級轎車。
「是誰為了什麼做出這種事?」
「我原本想找三花貓,卻發現奇怪的東西……這個看起來是什麼?」
志木只能認同。
「令尊至少也餵過野貓吧?對吧?令尊是否意外呵護那隻貓?該不會瞞著你們偷養吧?可以請您回想起來嗎?這間醫院以前肯定有貓,有真貓。」
「???」不像貓的慘叫聲令警部蹙眉。
「唔?」流平忽然覺得不對勁。「……鵜飼先生,好像不太對。」
十分鐘後,鵜飼與流平在矢島醫生停車場的雷諾車上,討論今後的方針。
看來這個問題很愚蠢。志木以手帕擦拭冒汗的額頭。
不對,真是如此嗎?志木有種忽然站不住腳的不安心情,這是如同被兇手恣意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奇妙感覺。自己導出的結論,照道理應該正確。雖然正確,卻只不過是代為證實砂川警部剛才所說的「兇手利多」。
「既然這樣,豐藏先生與令尊關於割愛招財貓的爭論是怎麼回事?」
「不,還在這附近。我有兩個證據。」副駕駛座的鵜飼,朝駕駛座的流平伸出兩根手指極力主張。「第一個證據,是豪德寺真紀在豐藏先生遇害當晚目擊三花子。」
「額頭的傷真的不要緊嗎?留下疤痕我可不管喔。」
如今庭院空無一人。熱烈討論案情的刑警們走了,為愛人辯護的富家千金走了,愛叫的貓當然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砂川警部的反駁意外正經,志木不得不點頭同意。
「喵——喵——……咪——咪——……」
「看吧,警部,果然是貓。」
「我不是—為了—房租—工作!既然—你也是—名偵探的—徒弟—就不可以—貶低—偵探的—工作!明—白—了—吧!」
志木要求說明,但砂川警部適度敷衍之後離開廚房,接著前往豪德寺家正門。
鵜飼無視於矢島醫生的疑問。
「光是像這樣蹲下來,把目光放低一公尺,溫室裡看起來就完全不同,不過只有那隻招財貓看起來沒什麼變化。為什麼會這樣?」
「那個,豐藏先生投注情感的不是三花貓,是招財……」
劍崎京史郎放鬆肩膀,像是鬆了口氣。
「警方不會擅自扣留別人的信件。如果有這個需求,當然會徵詢收件人同意。所以怎麼了?應該收到的信件還沒收到?」
「是請款單。我請附近酒館送過來,並且在下個月底付帳,但是請款單沒送到。平常都是我或桂木先生來信箱拿信確認,但桂木先生說這個月還沒收到。」
「等一下,三花貓福爾摩斯與三花貓三花子……三花貓福爾摩斯和……三花貓三花子……三花貓……唔!」
「再來是六的味噌湯。」
「啊,是那位粉領族啊。所以要找她做什麼?」
警部像是誦經般,唸唸有詞走出農舍。
砂川警部位於農舍深處,看來兩人的想法相同,但他看起來不像在找貓。志木瞬間誤以為砂川警部在玩呼拉圈。警官在農舍深處玩呼拉圈,這種光景實在奇特。
「真貓?也就是您想問這裡是否養過貓?」
坐在駕駛座開車的流平表達不滿。他依照鵜飼的指示,在豪德寺家周圍大致繞了一圈。
「刑警先生,冒昧請教一下,兩位不會擅自拿走信箱的信件吧?」
「所以兩人之間有摩擦?」
「原來如此,那種像是不倒翁的臃腫體型,想藏也藏不住。」
「可惡!這隻貓好吵,要叫多久啊!我難得在談一些緊張的事,不准喵喵叫!」
「我姑且問問吧。志木刑警,潑在屍體身上的味噌湯,到底是模擬什麼意境?」
「偵探先生,請留步。」
「對,這隻貓太大了。無論是當成『餞行貓』或『布景貓』,肯定不需要如此巨大。太小或許不像樣,但只要是夠大的招財貓肯定就足夠。你不這麼認為嗎?」
「志木,你太天真了,問題在於為何需要滅口。岩村很有可能是以傳真或電話接下兇手的委託,這麼一來,岩村不曉得兇手的真面目。假設兩人曾經當面交談,兇手基於立場肯定會下點工夫,避免岩村知道他的身分。這麼一來,就不用擔心岩村一供述就揭穿兇手的真面目。」
「耐久力肯定也不如貓。」
志木確實沒聽說豪德寺家的遺族委託這群人調查命案,就他們的行動看來,他們自己似乎也不想介入命案偵辦。到頭來,鵜飼杜夫姑且是職業偵探,不可能沒接委託就參與命案調查。即使如此,無論是豐藏命案或岩村命案,總是隱約看得到他們的影子,這是為什麼?他們在找的不只是三花貓?那些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完全搞不懂!
「喂……志木。」砂川警部默默目送車子離開之後詢問。「就是剛才那輛?」

12

三、凌晨整放在案發現場的成人高招財貓,卻在凌晨兩點半暫時消失,這是真的?還是目擊者眼花?
「警部,用不著對貓這麼認真。」志木簡單安撫警部之後,終於回到正題。「那麼,警部認為十年前的命案和這次的命案,是同一個兇手的犯行吧?您認為十年前殺害矢島洋一郎的兇手,如今再度犯案殺害豐藏先生。」
此時,矢島醫生叫住正要離開診療室的鵜飼。
「真的沒錯?」警部將煙灰彈進自己的攜帶式煙灰缸,露出不滿的表情。「要是把行兇時間定為凌晨一點到兩點的這個小時,就沒人是兇手了。志木,這樣對嗎?」
這番話使得安木理繪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切都很順利,如今只要看清楚可疑人物的長相。
「要去找剛才趕跑的貓嗎?」
「回到剛才的話題,十年前的矢島洋一郎命案,豐藏先生多少有點嫌疑?她剛才也提到類似的事。」
七、這次的豐藏先生命案,和十年前的矢島洋一郎命案有何關聯?
「呼……」
「您的意思是三花子回來了?」
「啊?」
「你認為是誰寫信叫你過去?該不會認為是矢島達也醫生……」
流平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
「嗯,看來是我多心了。那就回到正題吧。唔……剛才說到哪裡?」
「沒問題沒問題!抱歉留住您了。話說回來,您沒忘記請款單遺失的事吧?沒忘記就好,我覺得您最好問一下家裡的人們。」
接下來的兩小時,就這麼在沒發現一隻老鼠、一隻貓或一頭牛的狀況經過。時鐘顯示即將晚間十一點,他們的車停在豪德寺家不遠處的空地旁邊,車上的鵜飼與流平喝著罐裝咖啡稍作休息,兩人之間開始洋溢沉重的氣氛。
「……」
「啊?也就是說……」
「這是經過可信管道得到的情報。」
「所以是目擊者說謊?但我不覺得那個廚師的證詞是假的,畢竟廚師說謊也沒好處。就算這樣,也很難當成是他看錯,畢竟招財貓那麼顯眼,只要放在那裡,就算不願意也看得見。所以招財貓果然在凌晨兩點半的時候短暫消失。」
「並不是不可能。到頭來,三花子失蹤案件,可以當成本次豐藏先生命案的徵兆或起因。三花子失蹤,然後豐藏先生遇害;豐藏先生遇害,然後三花子回來了。聽起來很有可能吧?」
「對喔,我想起來了。沒錯,這兩個案件恐怕有關聯……」
「嗯,也就是說……」砂川警部說出獨一無二的結論。「這輛賓士在豪德寺家周圍慢吞吞開一圈又回來了。只有這個可能。」
那麼,這裡的鋁製半圓管,乍看之下像是溫室骨架,其實是用在其他地方?
「不,沒有,我的爆發力不如貓。」
鶉飼採取挑釁態度,矢島醫生保持沉默。
「我只要抽一成就好,不可以忘記啊。」
「就是這麼回事。」砂川警部點煙,如同自言自語開始述說。「比方說,這是為即將死去的豪德寺豐藏準備的『餞行貓』,或是讓強迫目睹父親死亡的真紀加深恐怖印象的『布景貓』,確實有這兩種可能性。但我覺得即使如此也太大了。」
接著鵜飼回應「我不怕」,在診療台轉過身體,拒絕接受診療。這麼露骨抗拒的傷患或許很罕見,無奈的矢島醫生提出第二方案。
「某個東西?」志木有種不祥預感。「當時是什麼狀況?矢島洋一郎要求割愛,豐藏先生卻不肯?還是……」
這個人物找招財貓到底有什麼事?志木謹慎觀察這個人影的後續行動。
「或許兇手是豐藏先生。在十年前殺人的豐藏先生,或許至今才受到報復。」
聊到這裡,砂川警部抵達安全門。廚房正在準備晚餐,排氣扇飄出燉煮的香味。警部輕敲安全門,裡頭立刻傳來回應,桂木從門後探頭。桂木在這間宅邸的職責是管家兼廚師兼園丁,但以外表來看,廚師打扮最適合他。眼前的桂木身穿烹飪服,就像是日式料理大廚。
「唔,聽你這麼說確實沒錯。」
鵜飼語氣難得變粗魯,大概是認定被瞧不起。但矢島醫生的態度毫無內疚之意。
「唔,這部分我沒辦法作主……」
「咦,忘記什麼嗎?」
「您在案發當晚看到的招財貓,真的是那隻招財貓嗎?」
「咦?」
「然而,在我們目睹本次堪稱『招財貓兇殺案件』的豐藏先生命案之後,必須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解釋十年前的命案。一般來說,確實沒人會為了得到招財貓而殺人,但如果是豐藏先生……不,正因為是豐藏先生,所以有這種可能。十年前的辦案人員,沒察覺豐藏先生內心沉眠著收藏家特有的瘋狂心理而輕易放過,或許這就是錯誤的根源。我越是調查本次的命案,越有這種感覺。」
「這麼說來,雖然不曉得算不算是飼養,不過這間醫院當年有一隻貓。這是我聽已故家母提及的家父回憶。」矢島醫生以這樣的開場白說起往事。
站在路邊看向正門,右方門柱前面是空的。被搭檔扔下的成人高招財貓,獨自佇立在左方門柱前面落寞守門。案發之後的不平衡光景維持至今。
志木在美樹夫的激勵之下離開。
「那麼,掉下去的請款單跑到哪裡了?」
「因為,成人高招財貓是在凌晨出現在案發現場。案發隔天,警部從圍觀群眾問到的證詞,也顯然證明這一點。凌晨之前行經道路的人們都沒看到招財貓,相對的,凌晨經過的人都……不對,有一人例外,但幾乎所有人都看到招財貓。
「這裡完全沒養過貓。」
流平把如今處於瀕死狀態的偵探拖進診療室。室內以白色油氈布地板與暗沉木紋天花板組成奇妙對比,消毒水味道撲鼻而來,流平內心浮現自己當年的天敵之一——水亮反光注射針的光景。
依照真紀的證詞,兇手沒有明顯的身體特徵,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很明顯只有桂木不在條件範圍。
「不過,並不是不可能。」
「警部,怎麼了?」
「不過,並不是沒有線索。」砂川警部再度點煙。「這次的豐藏先生命案與岩村命案,和-圖-書還發生另外幾件不明就裡的事件。這些事件分別都是謎題,卻也同時是線索。大致整理起來有這些。」
鵜飼白天詢問矢島醫生的事項,總歸來說就是「十年前和豐藏先生造成摩擦的元兇招財貓是否還在這裡」,矢島醫生則是表示「醫院不可能有招財貓」一笑置之。
逃走的一隻貓與追趕的兩個人,沿著單行道朝黑暗直奔而去。
接著,一個人影穿過門縫出現在門前。
「啊,警部,您果然在這裡。」
「小說不是也有嗎?三花貓福爾摩斯之類的。」
可疑人物看到自己最後的抵抗生效反而愣住,片刻之後才終於回神踉蹌逃走。
「是的,而且要是沒有那隻招財貓,感覺門口的景色相當不協調。畢竟成人高招財貓本來就是左右成對,只有一隻的話不太好看。總之可以把牠擺回原位嗎?」
「比較像是後續。醫生白天的說法過於中肯,使我想不到更進一步的問題,不過後來我稍微想到一個問題。」
「這是中文發音。」
「是的,正是如此。不過我十五日早上收到的信件沒包含請款單,肯定沒錯。」
「意思是豪德寺家只養一隻貓吧?桂木先生不是豪德寺家的人,只是幫佣。而且說他養貓也不正確,那隻貓只是野貓,只不過是經常進入這座宅邸,跑到廚房向桂木先生討食物,逐漸就定居在這裡的感覺。昌代夫人之前經常告誡桂木先生別餵野貓,但最近似乎放棄了。」
鵜飼鄭重道謝之後告辭。
矢島醫生表情忽然一沉,這是他至今的信心大幅撼動的瞬間。鵜飼以此當成切入點繼續提問。
「啊,等一下,我還想打聽一件事。你今天有沒有看到三花子?」
「夫人十五日早上來看過信箱吧?記得您當時察覺門前的招財貓少一隻,也因而成為發現命案的契機。」
「搞不好石頭打到三花子的眉心。應該不可能吧,哇哈哈哈!」
「三花子的照片?真意外,連刑警先生們也開始找三花子。請等我一下,家父書房應該有。」
總覺得放棄比較好……流平喝著罐裝咖啡如此心想。
「警部,您說得真妙,啊哈哈哈!」
「現在擺在這裡的招財貓舉左手,不過我在案發當晚看到的招財貓舉右手。雖然是同一隻招財貓,舉的手卻不一樣!」……
是年輕女性的聲音,來自豪德寺真紀。
志木和砂川警部一起躲在一公尺的落差下方,從路邊雜草後面探頭窺視門口。
「我們兩人今晚到豪德寺家正門前面盯梢,而且是整個晚上。順利的話,應該看得見有趣的光景。」
「那麼案發當晚十一點,你為什麼會按照兇手信中指示,毫無戒心前往溫室?」
「等到真相大白,應該也可以告訴您。總之您這番話令我獲益良多,不枉費我深夜假扮成傷患找上門。」
「請說,還有什麼事?」
「那麼警部,請教一下,味噌湯拌飯俗稱什麼飯?」
「話說回來,那隻貓叫什麼名字?」
「這件事和我們的盯梢是兩回事吧?」
「那部系列第一本叫什麼名字?我想起來了,是《三花貓福爾摩斯的推理》,我學生時代看過。啊啊,當時應該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將來會到處奔走尋找三花貓。」
「是牙刷。」
「記得在辦公桌的第一個抽屜?」
志木進入宅邸尋找家人,現身的是二兒子美樹夫。
「何況尺寸也是問題。最大的半圓鋁管確實和案發現場溫室相同,但其他鋁管全部比較小,即使形狀都差不多,但每根的大小都不同,最小的是剛才給你看的那根,直徑只有兩公尺半,哪裡找得到那麼小的溫室?」
「呃,現在剛好晚間十一點。」
「不,沒有。家母應該也沒提過,十年前恐怕連話題都稱不上吧。」
「嗯,但是不能完全採信這個說法。接著是二兒子美樹夫,他從晚間十一點五十分到凌晨三點,和矢島醫生一起待在豪德寺客廳,收看衛星頻道的電影並暢談電影,所以同樣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相對的,他十一點五十分之前也獨自待在自己臥室,不在場證明不成立。」
「確實如此。」志木姑且點頭。「但前提是兇手手邊有『夠大的招財貓』吧?」
總之志木向砂川警部報告。
「一切都是為了房租吧?」
「比較兩隻招財貓嗎……請等我一下。」
「總之放下那隻招財貓,讓我們看看你是誰。」
真紀似乎對自己的輕率行動感到難為情,低著頭迅速離開。
鵜飼不知何時眼眶含淚。矢島醫生消毒之後,暫時將瓶子放在一旁。
「這隻大到誇張,就算不願意也很顯眼的成人高招財貓,為真兇提供假的不在場證明!這堪稱是兇手刻意雇用岩村敬一,讓這隻巨大招財貓在凌晨整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唯一目的。換句話說,這隻招財貓就像是『失準的時鐘指針』。這麼大的指針引人注目,卻不一定顯示正確的時間。」
「既然這樣,我假裝成急診傷患如何?這樣就不會抱怨了。」

1

「不一樣!這隻招財貓和我當晚看到的不一樣!」
至少豪德寺家沒有這麼小的溫室,何況只有一根半圓管子無法搭設溫室。如果想組裝一間漂亮的魚板型溫室,相同大小的半圓管數量至少要以十個為單位,不同大小的半圓管數量再多,也無法組裝成魚板型骨架。
「……」
「警部,到底是怎樣?」
「對,而且是三花貓。」
「警部,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說提示一直擺在面前是什麼意思?您知道什麼請告訴我吧。」
不過,鵜飼才踏出玄關一步,就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般停步,並且迅速向右轉,再度面向矢島醫生。
看來砂川警部覺得還不到斷言的程度。
「太大?」
流平一直沒察覺。他以為石頭只是擦過自己身旁,原來命中鵜飼的額頭了。難怪鵜飼當時的貓叫聲慢半拍。
「我知道。不過在這之前,聽我一個請求吧。」
可信管道——應該是警方吧。簡單來說,這都是剛才偷聽的成果。
「流平,聽好了,緩緩下車,慎重拉近距離。如果對方沒逃走最好,要是有逃走的徵兆,到時我會給你暗號……」
兩人不動聲色爬上一公尺的落差來到路面。人影依然以雙手抬著成人高招財貓,似乎在尋找要讓招財貓從哪個部位著地,完全沒察覺志木他們的行動。
「嗚哇啊啊!」
志木的目光停在兩張照片的其中一張。照片裡的貓含著某種棒狀物體。
砂川警部再度道謝,這次真的離開倉庫了。後來警部不發一語,走向通往豪德寺家廚房的安全門,似乎是要向桂木打聽消息。志木也緊跟在後。
志木拿著兩張照片回庭院一看,砂川警部已經不在這裡,大概是認定庭院該找的地方都找過而死心,前往其他地方尋找了。志木簡單推測之後繞到宅邸後面。這裡有農舍與倉庫,倉庫二樓的小窗戶透出燈光,看來倉庫主人劍崎京史郎在家。
「啊啊,醫生!」鵜飼著急開口。「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其實……」
「現在……我大致明白三花貓與招財貓的關係了。」
「她確實沒有不在場證明,但她不可能犯案。哎,如果她假扮成男性,或許可以殺害豐藏先生,但無論怎麼想,她都很難殺害岩村。」
「那麼,只要破解這個不在場證明,我就可以將豐藏先生認定是兇手?」
「如她所說,這是常見的爭吵?」
時間是下午六點半。夏日太陽終於躲進山頭後方,白天喧囂的蟬鳴完全止息。
「剛才那一下精準到令人驚訝,絕非偶然。當事人應該會否認,不過當時瞄得很準,如果是那個警部先生就做得到……啊,不妙,我開始頭暈了。」
「仔細看。」
治療尚未結束。
矢島醫生從藥品櫃取出類似化妝品的小瓶子打開,裡面是純白的乳液。醫生以手指沾取乳液擦在鵜飼額頭。
「是的,他們走了。」
「似乎如此,不過當時沒當成太大的問題。那時候負責辦案的人,都認為這種爭論很無聊,實在不足以成為行兇動機。」
「我覺得這件事和岩村無關。他接到的工作是在凌晨把招財貓載運到溫室,肯定只有這樣。」
「是牙刷,大概是豐藏先生打趣讓牠咬的。」
志木將照片交給警部。
忽然聽到「狗」這個字,使得志木不由得愣住。奇怪,明明以為會是「貓」……「志木,你想說什麼?」
砂川警部似乎相當火大。他從涼亭走到庭院,從石礫地面撿起一顆石頭,以酷似往年村田兆治的上肩投法,將石頭全力投向杜鵑花叢。石頭以高速與絕佳的控球技術射入花叢。
「如果沒發生什麼事……這句話的意思是?」
砂川警部搶過自己剛給的紙條確認。
「咦,警部,怎麼了?」
流平右手狂拍到幾乎痙攣。
砂川警部就這麼默默抱起艾爾莎,牙刷從艾爾莎的嘴角落地。
「只是兩三針。」
砂川警部果然針對這一點質疑。
「我們在追查的不是命案真相吧?追查真相的是那些刑警,我們該找的是一隻三花貓才對。」
「剛才庭院裡有貓,即使沒看到身影,但那個叫聲肯定是貓。」
先不提真相如何,流平姑且認同鵜飼的說法。
「天曉得,或許是一隻手高舉,另一隻手抱著百萬兩金幣的貓。找到三花子大概就能知道。」
「不是案理繪,是安木理繪!一般都看得出來吧?」
日落時分,幫佣桂木前來關閉大門。純日式建築的豪德寺家,門扉是厚重的內開式木門。大門關上之後,完全看不到宅邸裡的狀況,映入志木眼簾的堪稱只有門扉、門柱、連綿的木板圍牆,以及成人高的招財貓。
「對。這或許出乎意料是破案關鍵。」
「您是說艾爾莎吧,艾爾莎現在也在那裡。」
如今這裡只有兩人。從杜鵑花叢後方探頭窺視周邊狀況的戶村流平,以及虛弱蹲在旁邊的鵜飼杜夫。
「健保卡可以之後再補吧?」
「呃,一成這個數字是誰決定的……可惡,好吧,知道了。總之流平,上吧。」
流平讓全身無力的鵜飼躺在旁邊的診療台。
轉頭一看,真紀已經位於他們所在的涼亭外圍,像是把兩人當成殺父仇人狠瞪。在這幾天恢復體力的真紀,案發時的虛弱印象已不復見,母親遺傳的美貌更加耀眼,用力瞪向刑警們的視線也具備魄力。
「對。把牠當成一百二十萬圓的鈔票,全力撲過去。」
至今瞪著手冊沉默不語的砂川警部,在這時候忽然抬起頭。
不過,難就難在不能這樣解釋。依照昨天的調查,豪德寺家的成員當然不用說,借住的劍崎、矢島醫生甚至是幫佣桂木,所有人進入會場之後,直到葬禮結束都待在會場裡,這部分已經確認。無法否認他們有機會下手,但是可以認定他們沒機會把兇器拿出會場。
「抱歉我剛才太激動了,恕我告辭。」
流平緩緩開車並且哭訴。
志木愕然看著這一幕時,砂川警部輕輕以手肘頂他。
幸好豪德寺家正門前方是狹窄的道路,再過去是別人家的田地。這塊遼闊田地和路面的落差約一公尺,因此只要躲在落差位置,就不會被進出大門的人們看見。這裡打從一開始就是適合盯梢的環境。
這間醫院似乎頗能通融,晚點告訴鵜飼先生吧。
平常在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回到住處洗完澡,看著電視的棒球轉播以啤酒乾杯。他們在這種時間還在工作,等同於一種超自然現象。
「確實沒錯,案發現場的溫室鋼骨,是用更堅固的鐵管組成,不是這種鋁管。」
「左右成對?還是不協調?」
「嗯,似乎是一隻大貓。」砂川警部吐出一口煙。「話說回來,那隻貓在行兇當晚被目擊之後,如今在哪裡做什麼?既然是這麼顯眼的貓,應該也可能被我們看到。我們在這間宅邸只看到招財貓。」
原來如此,熟悉的溫室忽然以不同樣貌映入志木眼簾。天花板感覺忽然變寬廣,相對的,難以感受到地面的寬廣。這是由於目光位置變得極低使然,但因為不習慣這樣看,會有種迷途闖入不同空間的錯覺。真紀在案發當晚,應該也嘗到這種感覺。
片刻之後,響起像是貓尾巴被踩的叫聲,庭院終於恢復寂靜。
「停在這裡?」
「當然。問題在於兇手使用何種兇器,後來又藏在哪裡。」
鵜飼與流平輕輕開門下車,草叢裡的貓就這麼趴著動也不動的凝視,反射車燈的雙眼在黑暗中詭異發亮。

5

「上。」
「嗯——感覺傷口比白天還大,看來終究沒辦法只以藥物治好,這樣就只能縫了。縫吧縫吧,現在立刻縫吧。現在是深夜,沒有護士與助手,但您不用擔心。這位年輕人是您的助手吧?那就請他幫忙吧。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進入診療室。放心,不會花太多時間,這是單純的縫合手術,只是用針線把你惡化傷口兩側的皮膚稍微拉攏,非常簡單,想失敗都不可能。」
流平在內心拉起防線,鵜飼正如預料咧嘴一笑。他要說了。流平作好準備。
門終於緩緩從內側開啟,開出一條勉強能鑽過一個人的門縫。
志木也站了起來,一邊打開溫室入口一邊詢問。
「嗯?啊啊,終於來了,很好。」
萬事休矣。對方微微顫抖的背,顯示已如此死心。
「放心,沒這回事,志木你也見過她一次。你想想,案發當晚,不是有個女性在凌晨兩點和男朋友一起經過溫室旁邊,目擊成人高招財貓嗎?她就是安木理繪。」
志木說到這裡,又有一輛賓士搖搖晃晃慢吞吞經過他面前,就像是在嘲笑。
「警部,上面寫到的『那些傢伙』,是指偵探那些人吧?」
這句玩笑話莫名令人覺得真實。
「日本也有寵物偵探,只是這座城市沒有。」
「儘快聯絡上她,和她約好今天傍晚在案發現場見面。」
「當然。」
感覺就像是認定沒錯而追查的線索,出乎意料一下子斷絕。
流平一看到建築物,就回想起他所就讀小學深處的理科室。那間理科室在流平畢業之前,就因為過於老舊而改建,矢島醫院的老舊程度也不相上下。
「不過聽說在案發之前,兩人的交情不知為何變差。」
「為這座宅邸門口裝飾的招財貓,並不是正門才有,後門就有符合的『夠大的招財貓』。正門的巨大招財貓約成人高,後門的則是大約小學生高,後門招財貓的體積明顯更適合當成『餞行貓』或『布景貓』。成人高的招財貓太大,無法通過出口,但小孩高的招財貓就能搬進溫室,一隻不夠可以用兩隻,最重要的是比較省力,用不著借鈴木家的麥弟,那種體積可以用雙手搬運。——嗯,兇手為什麼不用那兩隻?為什麼刻意花力氣把成人高招財貓搬到案發現場?其中肯定有某種更具體的『兇手利多』。」
「這麼說來也是。豐藏先生飼養並且寵愛有加的只有三花子,既然三花子走失,這座宅邸就不可能有真貓。那麼,剛才的貓是……?」
流平抓準機會,展現烏賊川市立大學電影系中輟生的本領。
那就是豐藏先生遇害數小時前的事。假設當晚沒人來信箱收信,家人應該是在隔天早上收到請款單,但隔天早上是發現命案的早上。
「是指警部您扔石頭趕走的那個?是的,那當然是貓,肯定沒錯。」
流平點頭回應鵜飼的話語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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