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嚴重的語氣說著,她滿不在乎地微笑了。
老太太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所以這麼說。我們真的掀開那幅青布門簾走了進去,未免有點唐突,那位小姐忙把頭朝向裏面格格地笑,也許我們的武裝,使她感到有異性的壓迫,所以羞得紅霞滿面,不知如何是好。
三哥說著,他自己提了小皮箱,就帶領我們走向他們臨時的休息處去。一間小小的房子,裏面已擠滿了二十多個人,行李比人還多,簡直沒有插足的餘地了。
聽到我說敵人大批地輪|奸我們老幼婦女同胞時,老太太忙吐出舌頭,大聲叫起來了。
「怎麼?茶房,你的耳朵那裏去了,我要忌諱(即醋的別稱)你卻拿了醬油來,是故意和我開玩笑,還是忙昏了頭?」
「媽,前些日子我不是對您說過好幾次嗎?日本人是壞的,您總不相信,現在您聽一聽兩位小姐的報告,她們的話,您該相信了吧?」
「去打日本鬼!」
「哼!婦女參加抗戰,我們也知道很重要;但是男子們說:『女人抗什麼戰?』韓主席(她還是規規矩矩地叫主席!)在山東的時候,絕對不許民眾有什麼組織的,他更沒有把女人放在眼裏,因此山東的婦女根本談不上有什麼組織,不過現在比較好了,沈主席來,已經有了曹縣和山東全省動員委員會的組織,現在正在登記知識份子編隊訓練,我也去報名了,受訓期滿後,就分派到鄉下去做組織民眾的工作。」
「您來了,請樓上坐。」
「不要女人參加抗戰,除了漢奸,還有誰敢說這種豈有此理的話呢?」我說。
這時候,三哥倒反鎮靜起來了。
在五一國際勞動節的那天早晨五點半,我們離開了曹縣,大家都感到戀戀不捨,老鄉們是可愛的,他們親切、誠懇、勇敢、義俠,再見吧!曹縣!希望第二次來時,省府又遷回了濟南,更祝沈鴻烈先生以破壞青島的精神,來建設新的曹縣,新的山東!
原來她是個中學生,高中還沒有畢業,來到曹縣不過半個多月,她說話時有條有理,落落大方,是我理想中的女性典型之一。
「不得了,今晚大家只好用漿糊貼在牆壁上,要想有地方睡是不成的。」
像暴雷一般的鼓掌聲,震動了天地的口號聲,遮住了老鄉激昂慷慨的講演,會場的空氣愈來愈緊張了,很久就被我發現,而且特別注意他的那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鬍鬚頭髮像我父親的一樣白,他忽然站在人叢中說話了:
「到前方去打日本鬼。」
「請問這裏的婦女會在什麼地方?」我先向他行了軍禮,然後很禮貌地問他。
「這裏的房子,實在太難找了,我因聽說謝先生需要一間房子寫文章,所以特地向營長的老太太商量,她聽說您是個女兵,非常歡迎,自己願意讓出睡房來給你們住。」
歸途中,我的兩耳彷彿還聽到那位「老粗」和白髮翁的聲音。呵,山東民眾在怒吼了,全中國不願做奴隸的民眾,在怒吼了!日本鬼啊,一命抵一命,看你還能活到幾時?
——擁護政府,抗戰到底!
「黃處長,你真了解他們,體貼他們,如果章秘書和你一樣,茶房絕不會把忌諱誤聽做醬油的。」
臺下又在喊口號了,
m•hetubook.com•com這位興奮到了極點的老鄉,他只是滔滔不絕地講下去。
四、「女人抗什麼戰?」
五、迎進了財神菩薩
曹縣是一個很小的縣城,加以人口太多,街上老是被軍人和老百姓擠得滿滿的,每次吃完飯後,我們就各人回去做各人的事,到了上午九時和下午四時,大家又從不遲到地向春雲樓走去,我因為只顧埋頭寫東西去了,常常忘記了吃飯的時間,幸好擔任義務情報部長的章秘書,到時候一定有電話來。
我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問。
他們並不懂廖副官的話;但我們是知道這話的來由的,所以每次都是笑彎了腰走上樓去。原來副官處的廚子,一直到我們離開曹縣的那天,他們還沒有趕到,吃飯問題,就只好採用游擊的方法解決。每個小館子,分配幾十個,我們四十幾個人,就分配在一個叫做春雲樓的館子吃。第一次去的時候,忙得那幾位茶房,樓上樓下亂跑,這一桌要饅頭,那一桌要稀飯,只聽到叫喊聲,樓梯聲,鐵鍋聲響成一片,在這熱鬧的場合,就產生了不少的笑話,要他拿醬油,他把醋拿來了,要辣椒,他卻端來一碟大蔥。
三嫂氣得漲紅了臉,大聲地說著,我連忙在她的腿上碰了一下,止住了她,我改用從從容容的態度,向老太太解釋日本侵略者的殘酷,凶暴,舉出各種殺人放火,大肆轟炸,姦淫擄掠……種種罪惡的例子給她聽。
黃處長滑稽地說著,廖副官連忙又加上一句:
「唉!老太太,您錯了!日本人才是殺人放火的野蠻強盜,中國被他搶去好幾省了,您還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他們在過去舊軍閥官僚統治時代,是一輩子過著奴隸生活的,一看見官,心就嚇軟了,我們現在要吩咐他什麼,千萬不可大叫大嚷,只用手把他招來輕輕地對他說,否則他會嚇昏了的。」
「不但沒有地方睡,而且也沒有飯吃呢!副官處的廚子,昨天才從正陽關步行開拔,最快也要一個禮拜才能走到這裏,這個小地方,那裏有飯館能供給我們這麼多人吃呢?」
老太太和藹地說著,那位小姐更把被窩拉上來蒙住了臉,我覺得屋子裏的空氣太嚴肅了,我們不應該大清早跑來人家的閨房擾亂的,正想站起身來退去,猛然記起道謝的話還沒有開始,於是又這樣謝謝,那樣感激的說了一大套,說完,老太太突然問我:
「兩間。」
「太難為情了,還不起來招待客人?」
後來把這件事向在山東住了很久的朋友們談起,他們一點也不覺得稀奇。原來韓青天主持魯政的時候,盡量宣傳日本人好,一切政權、軍權、經濟權,都握在他一人手裏,關於部隊,他是直接指揮的,旅長團長,常常不知道他的隊伍在什麼地方,韓青天不通知直屬部下,只下令要士兵開往那裏就是那裏。『八一三』抗戰開始後,他生怕部下有向他建議要參加抗戰的『危險份子』在,所以再三命令:「關於抗戰,誰也不許在我的面前說什麼話,誰說,我就槍斃他!」
陳小姐一股勁地爬了起來穿衣服,再也不害羞了,她那www.hetubook.com.com種聚精會神地傾聽我們說話的姿勢,引起了老太太和另一位剛走進房來的鄰婦注意,於是我便趁機大做起宣傳工作來,最後的結論自然是:「全中國的男女老少,都要一致團結起來,把日本鬼消滅,才能夠生存。」
為了那天在民眾大會中,沒有看到一個女人上臺演講,也沒有看見有女的知識份子參加,除了幾個低年級的女生和一些賣茶、賣香煙瓜子的小姑娘和老太婆而外。我很懷疑,難道這裏的婦女簡直沒有組織嗎?這兒是省府的所在地;而且又在抗戰時期,於是去縣黨部詢問婦女會在什麼地方。
李品仙將軍和各界的代表講演完了之後,接著就是自由演說,宣傳隊的代表上臺了,聽聲音,似乎是湖南人,矮小的個子,精神非常之好,對於擁護國策,民眾應自動起來組織游擊隊,加入軍隊作戰,這方面的理論,發揮得很詳細,博得不少的掌聲,臺下的群眾自動地提出口號來了:
每次踏進飯館,滿口長沙話的廖副官,總望著那幾位含笑歡迎我們的茶房,這麼滑稽地說。
「房子一間還是兩間?」
「媽,隔壁的兩位客人來了。」少奶奶大聲喊著。
事情真巧,剛想回到家裏去休息一下,喝一杯開水,走進大門,便遇著一個穿旗袍像女學生似的年青女郎,於是我便不揣冒昧地和她站著攀談起來,好在她看出來我們是女兵,也就毫無拘束地有問必答。
二、「日本人是很好的」
說完又那麼表演了一套,果然他所吩咐的素炒白菜,不要炒得太熟,不要放欠粉,少放點油,嚕哩嚕囌許多條件的命令,茶房都一字不漏地背給掌鍋的聽了。
我問郭先生。
——山東民眾團結起來保護山東,保護中國!
「沒有,也沒有這一組織。」
這裏原來是縣政府的所在,自從濟南青島被死有餘辜的韓青天拱手送給敵人以後,省府和保安隊就都遷到這裏來了。
「老太太,您何以見得日本人是好的,高麗人是壞的?」
「怎麼,十一歲的女孩,和六七十歲的老太婆也遭他姦淫?」
「他不是嚇昏,實在是喜昏了,你看,這麼多財神菩薩到家,恐怕從來沒有過的『開洋葷』。」
「我知道,你不要著急,暫時在這裏等著好了,晚上總有個地方給你住的。」
他急得真要流汗了,我卻不相信到外面找房子會那麼困難,以我的經驗,女兵找住處沒有不成功的。
章秘書一口湘鄉話,想罵幾句卻先笑了,黃處長連忙拖住他,輕輕地附在他的耳邊說道:
就在黃昏的時候,我們搬到了北大街臨時的住所。
「太不成話,抗戰快一年了,山東的婦女還沒有組織起來,的確是不應該有的現象。」
連小腳老太婆,也跟著叫起口號來了,孩子們更是好像競賽似的放開嗓子拚命地喊著,那位老人家的臉漲得通紅,臺上的掌聲和口號,也像臺下一般熱烈,洪大。我的血液已經沸騰起來,我和三嫂也高舉著拳頭,像慶祝台兒莊勝利那晚一般瘋狂地跳著,叫著。
「像你們兩位姑娘就好,俺年紀這麼老了,什麼事也不能做,俺的閨女膽子這麼小,大門都不敢出去,還說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打日本鬼,俺的媳婦……」
一、找不到住的地方
也許是去得太早,老太太和她的小姐還沒有起來,但少奶奶已經在燒火弄早餐了。
「聽說高麗人喜歡亂殺人,亂搶人家的東西,日本人素來就是規規矩矩,對我們中國人很客氣的。」
「不,不!日本人是很好的,又文明又講理,只有高麗人很壞,壞透了。」
她仍然固執著她的理論,這真有點把我氣壞了。
「喝,那才多著呢!」她回答我:「咱們這地方,文化實在太落後了,一般人的腦中一直到現在,都還瞧不起女人,以為女人只能燒飯生孩子的。從許多小姑娘裹足這一點來看,你也知道她們的腦筋,是如何地被封建思想束縛著。」
——民眾武裝起來參加抗戰!
「太髒了,太髒了,我臉上的灰塵還沒有洗去一半呢。」
——中華民族解放萬歲!
老太太這才爬下床來,本來我們可以走了;但為了她方才說的高麗人很壞,還沒有向她解釋,所以又把韓國人,如何被日本征服,他們的思想如何好,如何富於革命性等等,詳細地說了一大堆,一直說到她了解,不住地點頭相信才止。
「從南方。」
這是廖副官長沙的土話,此後只要一提到財神菩薩,大家的腦海裏就湧現出一副茶房忙亂;章秘書生氣;黃處長把頭一伸,兩眼直視茶房,輕聲細語地,像和戀人談情話似的微笑著吩咐茶房這樣那樣,滿桌子全在打哈哈的圖畫來。
在行軍的時候,照例物質生活是很苦的,然而住在曹縣六天,卻過得非常之好,兩元錢的和菜,十來個人吃得飽飽的,有雞、有鴨、有大塊文章(即肥肉)。這裏的生活程度真低,一元錢可買十九斤米,兩毛錢一斤的肉和雞;可是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太苦!幾塊粗硬的大餅,一碗像米湯似的稀飯(其實是用麥粉和成的,完全像漿糊)就是他們每頓的糧食。肉,是不容易吃得到的。
「老太太的少爺,不是在當營長嗎?」
如果找不到一間房子給我寫文章,那麼在徐州、台兒莊、利國驛搜集的許多材料,都無法寫了。
望著她的背影,我微笑地說著,幸而遇到了她——黃文小姐,否則,太使我失望了。
「財神菩薩來了!」
「呵,是昨天搬來的那兩位姑娘嗎?請進來。」
他還在咭咭咕咕地說著,我們卻早已悄悄地跨出了門檻。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開走嗎?」
我老實地告訴她,她卻因為從來沒有到過北方,還有點不相信我的話,以為只有坐汽車才有這多灰塵。
「俺相信相信。」老太太帶著恐怖的笑容回答著。
當我們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山東曹縣的時候,正是一個酷熱的下午。車子由南門開到北門,還找不到先頭部隊,司機有點著慌了,看熱鬧的男人、女人、小孩子,擠滿了一街,喇叭愈響得厲害,孩子們便愈高興,他們一點也不知道汽車有危險。坐在車裏的我們,開始感到不安,每個人的腦海中都起了一個疑問:今晚究竟在什麼地方宿營呢?
「本來是擠的不得了的小衙門,如今又加上我們總司令部的全體官兵,你看這怎麼得了?老總的房子,都是省www.hetubook•com.com
主席讓出來的,黃處長他們都要像士兵似的擠在地上睡覺,你們兩個女人,簡直無法可想,這裏沒有地方,外面也找不到房子,怎麼辦呢?」
說到要趕快發動曹縣的婦女參加抗戰的問題,她好像受了誰的氣要向我發洩似的,氣沖沖地說道:
「對付日本鬼很容易,只要每個中國人都不怕死,就可消滅他,俺今年六十八了,如果不殺一個鬼子,死也不甘心!咱們山東人,不但要組織起來保護山東,收回山東的失地,而且要保護中國,收回中國的失地。……」
她突然驚訝地問我,有點遲鈍的目光,緊緊地向我的臉上盯著,我奇怪她怎麼會說出一些這樣糊塗的話來,如果不是神經有毛病,一定是受了漢奸麻醉的宣傳。
「唉!老太太,您怎麼這樣說?日本鬼是世界上最壞,最惡,最沒有良心的東西,你怎麼說他好呢?」
每個人的臉上雖然浮著微笑,表示很安閒而有趣的樣子,心裏卻也有不少在暗暗地著急的。
「是的,他已經開走了。」
等他們出去了之後,我這樣帶著十分失望的語氣對三嫂說。
真是好口福,正在想著沒有地方吃飯,不料省府有三位先生聯名歡宴我們,房子也找到了,這是和我們一同由徐州來的那位郭先生,替我們找的。
是一個狂風捲黃沙,瀰漫著整個天空的下午,我們參加了山東各界第二期抗戰擴大宣傳大會。在南門外的操場裏,站滿了手持各種不同顏色的小旗幟底山東好漢。有些孩子們,夾在人叢中,臉上充滿了愉快興奮的表情,也許因為感到自己的隊伍太矮的緣故吧,他故意把旗幟舉得高高地,大風一起,無數的旗幟,便殺啦殺啦地亂舞起來,那聲音,真像千萬個戰士,在戰壕和敵人拚命時發出來的怒吼。
老太太已經坐起來扣衣了,一對眼角上,堆著兩點大眼屎,嘴角上也有口水的痕跡,大概昨晚上,她是睡得很甜的吧?
於是我抓住機會大大地恭維了她們一番。
「怎麼?打日本?為什麼要打他?日本人不是很好的嗎?」
我想,報館的消息應該是可靠的,始終問不出頭緒,只好掃興而歸。
車子停在省府外面一塊廣闊的坪裏,這兒已擺滿了好幾十部大大小小的汽車、卡車,武裝同志們,流著汗在那裏搬運行李。下車後,首先要三哥去打聽消息,我們今晚是不是就住在這裏。十分鐘以後,他從裏面走出來,還沒有開口,先把眉毛皺起來,我知道一定又發生什麼困難了。
韓青天這樣專制,這樣反動,難怪一般老百姓,都被他蒙蔽麻醉了。即使明明知道日本強盜是萬惡的,也只能說他好,可憐的老太太,就是被麻醉的一個,唉!如此青天!
三、山東好漢
「暫且把行李搬到裏面去休息一下,我託省政府兩個科長去找民房吧。」
——組織游擊隊消滅日本帝國主義!
話談得很多,我留她進去坐坐,她卻婉辭謝絕了,為的還要去找一位朋友,是約好了時間的。
「老太太有這樣好的兒子,小姐有這樣好的哥哥,為國家出力,帶領許多山東好漢,到前線去和敵人拚命,真是太光榮了!」
「喂,我們要出發了,你們趕快衝鋒吧。」
「俺是個老和*圖*書
粗,本地人,素來不會說話,俺祇曉得凡是中國人,都應該愛護中國,保衛中國,不能讓任何人來侵略,來壓迫!如今日本鬼子在咱們中國橫行霸道,無法無天,殺人放火,姦淫搶劫,這成什麼話?咱們全國民眾,難道還不趕快團結起來,把他消滅嗎?」
縣黨部和山東日報同在一個地方,起初去問縣黨部的人,他說:「我不大清楚,你去問報館吧。」我想這人也許是來賓,否則絕不會這樣答覆我的,於是又去找報館的負責人。
三嫂和我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連忙向郭先生道謝。
勤務兵倒了一盆水來,我們三個人輪流洗臉,那水簡直變成了黃泥漿,三嫂說:
他剛說完,就有一位穿藍布大褂的「老鄉」跑上去了,黃黑的皮膚,粗大的膀子,個子又高又大,真不愧為一個山東好漢,一登臺他就聲明:
——抗戰勝利萬歲!
「不要洗得太乾淨了,反正走出去又要敷上一層的。」
我對三嫂憤憤地說著,她主張再去找婦女問一問,我想這也未嘗不是個辦法,即使找不到知識份子,去訪問幾個小腳老太婆,也可以了解一點她們的生活,和對於抗戰的認識。
三哥用命令式的口吻說著,司機馬上開到一個轉角的比較寬的街道,掉轉車頭,直向省政府駛去。
陳小姐搶著回答了。
早晨,三哥第二次對我和三嫂說:「你們兩個傻瓜,今天無論如何,要去房東老太太那邊去坐一坐,說幾句感謝她借房子給我們住的話,北方人是最講禮貌的,如果還不去,未免太對不起她們。……」
為的要明瞭山東婦女救亡運動的情形,所以又問了這聲。
「此地不是有山東動員委員會嗎?是不是在那裏面有婦女部的組織?」
「到那裏去?」
「這種現象,全中國都是差不多,鬼子們的大砲,雖然轟斷了套在婦女們腳上的封建鎖鏈,她們也有機會跑上前線,或去到遙遠的異鄉做抗戰工作;但很少有人真正了解,這佔中國人口半數的婦女參加抗戰效力之大;如果沒有婦女參加,減少了這一半力量,該是如何重大的損失!我們覺悟了的知識婦女,應該加緊團結起來,去推動各階層的婦女運動,組織她們,領導她們參加抗戰。」
「這是山東的新女性,一個民族解放的戰士!」
他沉思了一下,又望一望另一位穿草綠色制服的男子。
「好說好說,姑娘太客氣了。」
「兩位姑娘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俺早已告訴俺的老娘老婆和兒子,俺說:將來如果鬼子來到咱們曹縣,你們一時找不到刀子火箝,用嘴也要咬死他們,咱們甯死不做亡國奴,一命抵一命……」
「全國民眾團結起來,殺盡日本鬼子!」
「什麼?曹縣沒有聽到有什麼婦女會。」
「喂,司機,開到省政府去再說吧。」
二十七年五月四日於六安
我說著,大家又哄笑起來。
黃處長不但幽默,而且精明能幹,對人又和藹誠懇,三哥說他的太太剛去世一個多月,當他接到不幸的惡耗時,有好幾天不說話,雖然拚命地喝著酒,他都沒有誤過一點事,他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引起人發笑,而自己卻好像並不懂別人為什麼要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