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十分了,還不見他們來,我就很耽心地問白克。
「他們太幸福了,住在這麼漂亮的房子裏,簡直在做神仙。」
「我們起初以為他們初學中文,也許不感興趣,後來用歌唱和會話,引起他們對於中文發生了好感,每人都很努力地學習。三民主義,是用日文給他們講解的,往往那些程度差的,很虛心地向程度好的請教,他們像一個中國的國民似的,那麼愛護中國,服從領袖,學習總理的革命理論。」
「是找義勇隊嗎?他們住在裏面。」
「在屋子裏,他們很會利用課餘的時間尋找快樂,唱的唱歌,跳的跳舞,很少看到他們有什麼不快樂的表情。」
白克首先就聲明:今夜的會,不要限於討論嚴重的問題;尤其不要限於文藝方面,趁著有日本同志參加的機會,最好和他們隨便談些聯絡感情,以及日本風俗習慣方面的話,實在最要緊的,還是想法多知道一些他們在軍隊中的實際生活情形,譬如營妓,以及日本婦女在前線的工作狀況等等。
「是的,我們這裏的物質生活,比你們的要好得多了,日本同志起居飲食,讀書工作,都有一定的時間,他們有絕對的自由,常常幾個人跑到公園去聽戲、喝茶,或者去街上、江邊散步,從來用不著人監視,他們會自去自回的。
走到中山街的盡頭,在一座寬大華麗的鋪門口,貼著一張寫著「朝鮮義勇隊」的大字條,走進去,綢緞店裏的老闆會含笑地問你:
「他們每天上些什麼功課?」
「有的,畢業後,能喊口號的佔百分之六十五,能喊能寫的佔百分之四十,本隊除了大批訓練工作人員之外,還利用敵我對峙之機會,按照當時當地的情形,印刷若干宣傳品,散發在火線上或敵人的後方,以助長敵士兵厭戰反戰之情緒。總計我們所散發過的日文傳單,有八十二萬零四十份,日文標語有五十萬零四百九十份,日文小冊子有五十萬份。此外還在敵人的前後方各地,用石灰、墨汁,紅墨水等寫的標語,不計其數,其他取錄敵方廣播及翻譯整理敵軍文件,審問俘虜,參加打游擊,慰勞將士,以及部隊的政治教育,民眾宣傳等工作,也都是我們主要的任務。」
我打斷了李隊長的話問。
記得是第一次去拜訪李隊長,他正在起草一篇宣言,見我去了,連忙放下,用日語向著那幾位日本同志說道:
話說得太多了,於是李隊長提議換換空氣,他連忙介紹大竹唱戲,他是個歌喉特別好的歌唱家,曾任東京劇場遊藝主任。他唱了一曲日本民歌,聲音悲壯纏綿,唱到入神的時候,他把眼睛閉起來,叫人感到又難過,又好笑,唱到滑稽的地方,他把嘴張開,舌頭一吐,腳一跳,手一指,把大家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二 千人針和護身符
問起日本同志在前線的工作情形,李隊長很詳細地告訴我:
「我覺得不然,有了營妓,只會使士氣消沉,例如在漢口的日軍整天喝酒,整天玩女人,而且妓m.hetubook.com.com女當中,大多患有梅毒,更會影響你們的健康,難道你們不害怕嗎?」王先生問。
「他們主要的功課是三民主義,中語,中文,中日戰爭諸問題,唱歌,國際情勢,此外還有時事報告,生活檢討等。
伊膝像一個女孩似的,向我點頭笑了一笑,又走進去了,接著從裏面發出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
三 國際家庭
「需要營妓來提起他們的精神,這恐怕是軍閥的部隊裏,才有這種怪現象,如果像我們在前線作戰的弟兄們,他們從來沒想到這回事,每個都是那麼英勇地和敵人拚命。他們自有抗戰勝利,民族解放的光明前途在安慰他,鼓勵他,他們沒有女人的調劑,卻反而更奮鬥,更勇敢,有犧牲的精神!」
我的話,引起了全場的掌聲,松井連忙臉紅紅地,帶著羨慕中國士兵的口吻說:
二 日本婦女慰勞隊的工作
當我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日本同志的目光都向我投來,大概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問題;也許應該由男子提出來的;但我覺得這是正大光明的問題,有什麼害怕呢?
「你們不要笑我,我的思想是很守舊的,我覺得戰爭結束後,女人還是在家裏做女人的好。」
「日本同志參加前線工作,從今年二月開始。那時襄樊各界組織了一個勞軍團,出發隨軍前線慰勞將士,我首先就率領伊藤同志參加。他是一個受過初中教育的青年,自己開設有鋪子,自從被日本軍閥壓迫來到中國作戰,目睹日軍屠殺中國民眾之暴行,深深地痛恨軍閥的橫蠻,同情中國的抗戰。他自動投降過來,與中國弟兄,共同參加偉大的抗戰,他不但徹底了解這次中日戰爭的意義,而且對於中國抗戰必勝的信念,也有絕對的把握。他在前線,除了用剛學會不久的簡單中國話,向在壕溝裏勞苦功高的將士們慰勞外,還常常跟隨慰勞團學習語言及一切的生活習慣。這給與中國將士優待俘虜的影響很大,同時也增加了對敵宣傳的效果不少。
「他們最注意時事問題,最感興趣的,還是唱歌和參加生活檢討會。有一次,他們當中有一個忽然思念起故鄉來,一句話也不說,我並不責備他,讓他們在自我批判的時候去制裁,於是伊藤開始批評了:『閉著嘴,不講話,這是不對的,中國政府對我們這麼優待,難道我們還有什麼不滿足嗎?思家的情緒,雖然每個人都有的;但要想想,你現在是處在一個何等偉大而有意義的時代,我們被軍閥逼迫著來中國作戰,使妻離子散,田園荒蕪,要想回家,首先就要參加中國的神聖抗戰,不消滅日本軍閥,我們永遠不能回去,我們的妻子兒女,永遠不得翻身。沉默是表示你有什麼隱痛,感傷,或者不高興,我們大家應該坦白,忠誠,心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什麼困難,提出來大家商量個辦法解決,不要悶在心裏受苦。』
一 營妓是否需要?
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這裏是一個『國際家庭』,每個朋友到這裏來,都羨慕我們的和睦,希望你也搬來住,我的小寶寶也會給你許多安慰的。」
他的回答,引得男同志們哄然大笑起來,不住地鼓掌,有幾個女同志,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也看著他笑,窪田經不起這種逼視,終於羞答答地低下頭來笑了。
「窪田樣,你贊不贊成婦女上前線呢?」
「在日軍裏面,幾乎每人都帶有千人針和護身符,這些是你們自己要求的呢?還是家裏人硬要送給你們的?」
「是的,日本軍閥因為要傾全國之力來侵略中國,他不但動員了全國的男子,而且也動員了全國的女人。婦女學習航空,在『七七』事變以後是很平常的事,不過駕飛機作戰,恐怕還沒有那個本領;至於擔任偵察、攝影、無線電收發的工作是可能的。正式參加部隊作戰的婦女,只有在貴國的游擊隊,學生軍裏面,可以找到,日本婦女是沒有那麼大的勇氣的。
「婦女慰勞隊,自從中日戰爭開始,她們就組織若干隊,開到中國來慰勞。她們是由婦人會、少女會、愛國會,各種團體聯合組織的,大部份由知識婦女負責,參加的有城市婦女,農村婦女;她們的經費,大部份由於募捐得來,小部份由政府津貼。來到前線,主要的任務是慰勞,有時也替軍閥宣傳,希望我們為皇軍效死;可是有些少女的頭腦是清醒的,如果遇到她有兄弟或者親戚朋友在前線,她們就傷心地流淚了。」
「有的。例如:下圍棋,吹口琴,不過誰有心思玩這些?大家只希望戰爭快點結束好回家。」
「在這些課程裏面,他們最感興趣的是什麼?」
「平時我們的菜是兩葷兩素一湯,今天因為你來,多添了一碗蛋。」
在我的日記上,寫得很清楚,那是七月廿七的下午七點,我們舉行第三次座談會,走進去品茶軒(在老河口公園內)就看到兩邊的躺椅上,坐滿了很多人。還有些非社員的武裝同志,他們也來參加。大家見面都點一點頭,會心地一笑,不用說,今天其所以到會的特別早,人數特別多的原因,無非為了那六位「日本同志」的號召。
接著由六位日本同志,合唱「七七紀念歌」,三位韓國同志合唱「船夫歌」。田濤夫人獨唱「我的家鄉」;最後由全體唱「義勇軍進行曲」。晚會便在「復興中華民族」,「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雄壯口號聲中結束了。
「那麼他們的效率呢?有過很精密的調查沒有?」
「王樣所說的整天沉醉在酒與女人中間,只會使士氣消沉,這現象的確很普遍;但他們消極的根本原因,並不是在酒與女人,而是認清楚了幫助日本軍閥來侵略中國,是毫無意義而且是不應該的事,在萬分苦悶中,只有拿酒與女人來消遣,使自己墮落,也可說是慢性的自殺,不過另一部分,還是需要營妓來提起他們的精神。」
姚雪垠首先提出問題。
如果你是初次去的,hetubook.com•com一定覺得奇怪,彎彎曲曲地拐好幾個彎,才能找到那個充滿了愉快而緊張空氣的「國際家庭」。
聽了這個具體而精確的報告,使我的精神感到莫大的興奮,朝鮮義勇隊在這次神聖的抗戰當中,他們替我國盡了很大的責任,光就教養俘虜這一件工作來說,擺在我們面前的成績,是那麼優良而實際,一個個日本軍閥的侵略工具,都變成了中華民族英勇的戰士,這固然由於最高領袖的寬大為懷,能使敵人感化;前方將士樂於用命,優待俘虜;同時朝鮮義勇隊的努力工作,日本俘虜的深明大義,也是使對敵工作特別進行順利,發生最大效力的幾個大原因。希望不久的將來,在每個戰區,都能看到這樣的成績;在日本軍閥鐵蹄下的犧牲者,都能覺悟參加到我們抗戰的陣營中來!
又是一陣哈哈和掌聲,勝利地結束了這一問題的爭執。
「還有一次,是他們初來不久,一個外國記者來訪問他們,同時替他們拍照,誰都不理會,這使我們很難為情,以後我們了解他們的個性,用最誠懇的態度感化他們,教導他們,果然不到半年,他們的思想和生活整個地改變了,一切都上了軌道。
「後來那位日本同志,居然很虛心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從此每次開會再也不沉默了。
中華文藝界抗敵協會襄樊分會,原來是設在樊城的,後來因為軍事的變化,隨著遷來老河口。第五戰區政治部,為適應前線的官兵需要精神食糧,在七月七日成立了一個比較大規模的前線出版社,凡是參加文抗分會的同志,幾乎有四分之三也參加了前線社,該社每月規定開三次經常的文藝座談會,日期是七號、十七、二十七,討論各種文藝上的創作以及出版書報問題;同時於會後抽出半小時或一小時來舉行遊藝會,以調劑十天來緊張工作的精神。
「聽說日本組織了許多營妓開到前線,她們是怎樣組織成的?你們覺得有她們來調劑生活好呢,通是沒有好呢?」
把一張張完成了的壁報,用圖釘釘在壁上,紅紅綠綠,燦爛鮮明,實在美極了。
我們每次開會照例有五個主人,再由五人當中推舉一人做主席。今晚克家、世勤、元塵他們故意與我這有病的人為難,偏偏推舉我當主席,而且限制用日本語致歡迎辭。我再三推辭不果,只好用我的祖國話致歡迎辭,由李隊長益星翻譯。六位日本同志堅決反對,弄得我很難為情地臉都紅了,及到我告訴他們:「我雖然兩次去過日本,因為參加抗日工作的緣故,一次被貴國的軍閥趕回中國,一次被他們抓去坐監獄,所以實際上學習日語的機會是很少的。」這才使他們抱歉地點頭答應了。
李隊長一口氣說到這裏,我像聽故事似的聽入了神,忘記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鐘頭,仍然要求他繼續講下去。
「為著要完成在第二期抗戰中對敵宣傳的使命,首先本隊就在各部隊及各機關團體裏,展開日語、口號、標語、會話等工作;統計教授單位八十五班,受教和圖書人員一萬四千零四十二人,教授時間總數為一千六百六十八小時,用的教材共計十二萬六百二十四份;至於教材的內容為口號,標語,步哨線上用語,簡單會話以及反戰歌。」
這回卻是窪田來回答李先生了。
窪田說到這裏,我忽然問他:
一 別開生面的座談會
「有些膽怯而迷信的士兵,是自己要求帶這些東西,以資保護,大半還是婦女們硬要送給他們的。」
特地從重慶趕來參加前線工作的趙同志這樣說,我真想搬來,不過我有胃病。已吃了一年稀飯,今天因為太高興,居然吃了半碗乾飯。
那晚出席座談會的六位是權曾、松壽、松井、大竹、窪田、伊藤。
一向沉默著的松井,這時突然侃侃而談,他的聲音是這麼響亮,引得全會場的人都特別注意起來。
「前次我們在鍾祥擊落一架你們的飛機,裏面有一位女司機,聽說還有在軍隊幫助作戰的,究竟日本的婦女,來中國參戰的有那些部門?她們的慰勞工作是怎樣的?同志們可以告訴我們一些嗎?」
「不!一定會來的,已經和李隊長說好了,還有三位韓國同志也來參加。」
「今晚他們該不至誤會我們,想從他們身上找小說材料,而不出席吧?」
四 愉快的生活
一個熱烈的,有興趣的座談會開始了,當我宣佈第一個節目,是日本同志唱歌的時候,掌聲像暴雷似的響起來,而他們五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伊藤身上,伊藤那晚有病,老是低著頭不作聲,窪田卻自動地站起來唱了流亡曲第一部。唱至「拋棄了無窮的寶藏」,突然忘了,他很自然地笑著說:「我忘了,重來一次吧。」唱完,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送他坐下。
李隊長又和藹地說著,我站起來要求他陪我進俘虜的寢室參觀,原來他們畫了一張諷刺日本軍閥在調戲女人的漫畫貼在牆壁上,引起那個中國同志,(一個十六歲的勤務兵)的好奇心,做出像軍閥難堪的鬼臉來給他們看,因此引得大家都笑了。
李隊長說著,大竹早已替我們添好飯了。
「伊藤樣,謝樣來了,快出來吧!」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八月二十七日——朝鮮亡國紀念日的前兩天,我因為盲腸炎要返重慶開刀,特地去向他們辭行,一走進去,只見十多個人有的寫標語,有的畫漫畫,有的印宣言,有的編壁報……整個的大廳裏,充滿了緊張的空氣,每個人的額上,都忙得迸出了汗珠。大竹正在寫標語,中國字寫得非常有力,伊藤的手上,臉上,都沾上了紅紅綠綠的顏色,一看就知道他是擔任漫畫的;松井是個工人出身,他不會寫,也不會畫;但他很細心地用噴壺在吹噴著各種美麗的色彩。在「中、韓、日民眾團結起來,消滅日本帝國主義」這一標語之下,畫著三個緊挽著手的戰士,向日本軍閥進攻的漫畫,我有心找他們開心,於是指著畫上的人說:「這個是伊藤,這個是李隊長,這個是——」「這個是謝同志。」他們不等我說出來,忙搶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說,於是大家哈哈地哄笑起來。
「是的,在日本軍隊裏,是有營妓隨行的。她們的組織,首先由資本家發動,他們為的要做生意,為的要討好皇軍,所以不怕麻煩地一大批一大批地把她們送到中國來。一到前線,這些營妓就由部隊管理了,士兵需要營妓的,他得出夜度資。就一般的情形而說,是有營妓要比沒有好,至少他們可以得到一點溫情的安慰,增加他們作戰的情緒,所以在軍隊裏,弟兄們是歡迎營妓的。」
「談著,談著,不覺就到了開飯的時間,飯菜擺齊了之後,由中國同志一聲喊『吃飯了。』於是韓國同志,日本同志,都走出來爭著添飯。他們吃的菜很好,有魚,有肉,還有蒸蛋。
「你們在軍隊裏面,也有娛樂的設備嗎?」
「因為伊藤同志是個非常勇敢的青年,所以他情願和我們跑到最前線去,用日語喊口號,歡迎日本弟兄投降,鼓勵他們掉轉槍來,消滅驅使自己來當砲灰的日本軍閥;他常常在夜深,隨著我們潛入敵人的陣地去散發傳單,標語,小冊子,有一次非常有趣:那是在X縣前線的XXX,因為距離敵人的陣地太近,我們作了一次很長的演講,詳細地說明侵略戰爭的必定失敗,敵國內民窮財困,以及國際地位孤立,和中國優待俘虜,國家力量充實,準備長期抗戰的種種情形,不但引起了敵兵的深切注意,而且得到一部份敵軍官的同情;於是我們又繼續講演了四天,他們無法對付我們,除了亂罵,使我們的聲音,不能清晰地讓敵兵聽到外,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所有兵器的威力來威脅我們,當時貴軍也就沉著應戰,激戰了三小時,敵人的損失很大。
「那麼現在再講一點關於本區隊過去八個月來,在第五戰區的對敵工作概況吧。
的確,在老河口,大家都把「俘虜」改成「日本同志」了,因為他們早已加入我們反戰的集團,他們在前線拚命為中國宣傳抗戰,連河口的老百姓,都對他們肅然起敬,再不仇敵他或者譏笑他是俘虜了。
我用羨慕的口吻說:
「怎麼了?伊藤樣,你們不要害怕啊!」
「還有一次,消耗戰的勝利,也是值得我們驕傲的,用一塊白布,寫上『優待俘虜,歡迎日本弟兄投降』的標語掛在樹上,一個指揮作戰的敵軍官,遠遠地用望遠鏡看到了,就命令士兵砲轟那塊白布,一連開了一千多砲,才把樹葉打個精光,把標語打碎;可是士兵都看見標語了,而且把上面的字告訴其他的弟兄,此後我們作戰時,每次總有日本弟兄投降過來,這就是受了那塊標語宣傳的結果。」
五 緊張的工作
「對了,這的確是中國士兵特有的偉大精神,希望他們永遠保持這種光榮。」
話剛說完,六個穿白襯衫,黑褲子的日本同志,走在韓國同志的前面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坐了「上席」,招待員忙著遞香煙、瓜子、茶。茶房也笑嘻嘻地送熱烘烘的毛巾來,弄得他們應接不暇,嘴裏不住地說著「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