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囚犯們正興高采烈地娛樂:讀書,玩紙牌;但他們見了波侖,便笑問著他:
明天清晨,執行官將我們帶上了法庭。判處的刑期我們早知是三十天,果然,那位執行官向上坐的審判官咬了幾陣耳朵,說畢,庭上便治了我們酒後胡鬧,擾亂秩序的罪,說:
「等會兒見,」「等會兒見!」
這些房間,祇有一個犯殺人罪的真正囚犯住過的,夜間是上了鎖。那真正囚犯從前是死在裏面的,但現在,這個人們認為恐怖的房間,卻給另一個殺人犯住了。但有兩個歡喜惡作劇的傢伙知道他的膽小,於是,他們便大玩活把戲了。
那是獄中的生活:——
那班貨車駛進了一個城市停下,波侖便主張我們要下車去見見警官的面。
獄中司者,這裏仍和先前的牢獄同樣,很客氣地對待我們,只要我們感到待遇的優越,生活的舒適,我們每年也就樂予來交易一次或數次。
「我並不覺得太冷。」警官答。「像你們那樣雪天旅行,才冷呢。……不過,要是在我們監獄中住上一二個月,便什麼冷也不覺得。呃,老實的說,這與你們也不妨害的,因為密錫加的監獄最好,你們也知道的嗎?」
當我們入內時,許多老囚犯,在這兒大聲喧鬧著,有唱歌聲,談笑聲,但唱歌聲更高,後來據說這兒全體人每晚如此,原來為了慶祝獄中生活的悠閒而歡歌,這使我更加覺得十分的夠味兒。
「喂!醉漢,你m.hetubook.com.com們擾亂秩序,走走,到監獄裏去。」我們趁此胡扯一陣,算是被捕了。
警官近前了,波侖也就不慌不忙上前道:
「這樣總不是個計,這裏鄰近幾十哩外有個果園,果子快成熟,我們去摘果營生吧。」
「你們別作聲,待我上前和他說話,便能過度我們一個月的愉快生活。」
我們真像顧客似的,在這裏又判了三十天的有期徒刑,大搖大擺住下來了。
「啊!天哪,海特生饒命!」
以後,我祇聽外人傳說,這樣的獄中賄賂制度,在第二年冬天便取消了。
外面兩個惡作劇者就此迅然將偽裝拉下,得全個牢監的人打著哈哈。
他以前曾經說過:在那年冬天還要到那個監獄中去休養的。也許,他找不到我們之後,必然又進這「小天堂」裏作主顧去了。
真的,一切經過情形我們完全這樣。
「那沒有問題。」警官用保證的口吻。
波侖一一將所知道的盡對他們告述了。
在一個小站上列車停下了,一下車,誰知沒有發現波侖的影子。這才給我們覺察波侖是沒有跟上來。
「罰你們七塊錢以儆。要是繳不出罰鍰,坐三十天大牢就得啦!」
我拿出長跑的錦標賽精神,方始趕上了去,向車上抓緊拉手便跳。我疑心不能跳上,但僥倖地跳上了車。
橫刺裏那先前碰見的警官闖出來,當市民們包圍了波侖倆醉漢謾罵時,警官干涉道:
「工作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期須多久呢?」
波侖笑了笑道:
「在那裏?」我問。
但自這次波侖和我分離後,在我的一生中,始終我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一面。
我們告別了他,先向大街走去。
原野是白銀樣子。雪花飄著,一片片的落到樹上,堆積起來,但又給風吹落下去,吹到地上或是落到人家的門前。遠處,有幾個村婦和村孩,出門來打掃屋前的積雪,用著他們的雪鏟。好久好久,才挖開一條通路,便利牲畜和車輛的行駛。留在鐵軌上的貨車也被阻著,顯然地,要耽擱幾星期才行駛呢。
我很想積些錢來回英國的老家,結束我的飄泊生活,於是我贊成了,波侖也只得附和,表示願意去做一夏天的工。
官樣文章原是做給旁聽的市民們看的。判後,我們裝著囚犯樣,假裝垂頭喪氣重回了獄中。啊!正是三十天,一點也不錯。我真驚異,我想我們毋須他判決,自己也足夠懲治良己的罪名的呢。
牢籠約有二十餘座,但這批犯罪都自由的,除了幾個殺人凶犯被鎖住以外。夜了,晚餐送來了,很豐腴,吃得我們怪配口味。晚上的睡,也暖和極了。總之,這不像牢獄,簡直是囚犯們特有享受的天堂呵!
我們遙念著他,因為,我們是不忍和他分離的。我們靜待在鐵路旁邊,一上午,我們滿望要他在後一班車趕上這兒來,但是,直候了好幾班車子,依然不見他的來到,所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只好繼續趕奔我們的前程。
「不過,最好是三十天,不宜多也不宜少。」
我遙見黑暗中的他——紅澳洲也跳了上來。
「整個夏天,我們如果勸勞一點,倒可以有個很豐富的收獲。」
路上我問波侖這又是怎末回事,他一一解釋給我聽道:
我們被執到監獄執行官那裏,這位先生對我們客氣地歡迎和接見:
「也行啊!我們希望只要住三十天,但是,捲煙兒威士忌怎麼樣呢?」
「就在密錫加湖畔。」他的答覆。
波侖說述了自己的慾求,警官的連忙先摸出三塊煙餅,一塊錢的紙幣,他說這是讓我們先到鄧諾凡酒店去喝酒的。
他們倆在這裏經常被單紮成了像人樣的偶像,趁人不知時,掛在這上個房門,當裏面的膽小者醒來時,大吃一驚,老是會力竭聲嘶的大叫:
那邊,所有的囚犯們對這牢獄更加稱羨不止。他們告訴我們三個人道:這監獄可以不用被捕的方式直走進來,警官便會問,來者需要住多久,一個審判官明天即可以照你所提條件判處的。
出獄以後。我們因為幾個月來過慣了不勞動的日子,一經操作便覺得力難支持。畢竟是紅澳洲的直覺,他才提醒我們道:
「啊!臺特魯脫胖子碰見嗎?……」
「嗄!好冷的天氣啊,警長!是不是?」
「朋友!三十天呢,還是住多一些日子?」
警官,波侖說他每天總得來在月臺巡查,和盤問那些過路的飄泊者。我們和-圖-書
冒雪邁步向月臺走去,在西北風刺骨的氣候裏,等候警官的到臨。
那個膽小的殺人犯為了時常見鬼,也時常向執行官交涉,要求易屋,或者要求庭上早判他的死刑。但執行官挺不同情他,反而諷刺他,因為,他絕對佩服那些有魄力有大無畏精神的搗者,從來未曾對懦怯者發生過一次出於本能的同情。
「長腿芝加哥人有沒有消息?」
一刻鐘過去,果然有位警官走來了。他胸前懸著一枚警章,神氣挺好。波侖瞥見了他,輕聲向我們道:
但是波侖放心不下三十天生活的享受,他不高興幹這工作,永遠地,寸步不離地,老是吃了睡,睡了吃,一點心事也沒有。
每天早上,執行官一定要派五六個囚犯,去到離獄半哩以外的法院裏,先任掃除的工役。這些事最便宜也沒有,我,紅澳洲,總高興去那邊,籍以掉換一下新鮮空氣的。
火車駛近了,誰知,貨物載得很少,行駛的速度反而出乎我們意料的快。我們趕車子,但是用盡平生之力也趕不上它。紅澳洲領導我們:「努力追!努力追!」
在路上,紅澳洲安慰著我:他一定會來的,你放心,日後我們一定能重逢的。
這年的冬季,我們又坐過了好幾個牢獄,因為各有各的風趣和優待,所以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初夏時,大家才真正出了獄。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因為有一個執行官為了太貪婪尅減囚犯們的食糧,某次上一批當地富紳入獄參觀時,有個反對派的囚犯,便m.hetubook.com•com
告發了長官的種種私弊,當著他們的面前。因此這一切的黑幕給他們明白,從此便革了那執行官的職,也把獄律重治,以後才不再有人到那裏過度這旅館生活似的吃官司的樂趣了。
在鐵路沿線的一個大沼澤邊,我們在深夜又等候著一班夜行的貨車。
一個月,多麼易過,我們的刑期竟「不幸」而期滿了。執行官前來向我們情商,使我們不得不答應他,明年冬天和今年冬天再要這樣連續一次。答應定當,於是我們離了這座牢獄,掉到離此約二十哩的另外一座獄中去。
來在鄧諾凡酒鋪裏,我們大喝其「威士忌」。不多一會兒,波侖醉了,不知是真是假,總之出了酒店的門,他沿街就走路打著歪斜,並且高聲哼出逍遙的歌曲。紅澳洲也大胡其調。……
「啊!你不知道,警官每逢拉到一個犯人,可得一塊錢代價,審判官可得三四塊錢,現在我們三個人,他們可以進賬一票了。……監獄裏的執行官亦然。但這筆錢由誰負擔的呢,不消說,就是這兒的市民。朋友,現在我們定當的了,快去做囚犯吧,准你在獄中,可以大大睡上一覺,舒服一下子呢!」
記得是我們剛掉到這兒來的一晚,我們進了一間很大的牢籠。這裏,有分為上下二層的小室二十四間,列成兩行,大小像旅館裏雙人房和單人房似的分配著。
「三十天。」於是,他就在一本大簿子上面記下了我們各人的高度,體重,外貌等等,然後領我們走到裏面的所謂牢獄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