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徵象
血地篇第十七


在基本上,新秩序與舊秩序將無大分別,國際社會仍將隨權力為轉移中心。新世界必為強權政治之世界,美國為本身利害計,仍須堅持歐亞武力均衡。
討論地略政治這一門假科學時,我們須記住,地略政治把國家稱做「有機體」,其實疾病也是一個有機體。病菌之為生存奮鬥,與生命無異。它吸食病人脂血,奮力衛護自己的地盤。它埋伏在人體中,建造一個堡壘,然後反攻。強權政治的疾病也同樣建造了一所莊麗的大廈,名曰「地略政治學院」。門口放了一座由自然博物院偷來的裸體石像,名科學夫人。簷下邊緣四周冒刻培根(Bacon),李奈斯(Linnaeus),萊布尼茲(Leibniz),赫姆波脫(Humboldt),黑格爾(Hegel),華格納(Wagner),達爾文(Darwin)名字。裏面有堂皇的走廊,明亮的圖書室;編排分號的文件案宗,堆積如山;更有一間整潔的白磁磚廁所。原來凡是夠得上稱為科學的機關,都有整潔白磁磚廁所。達爾文、李奈斯、赫姆波脫等,如何能不備這種廁所而能作科學上發明,仍是近代科學史中沒法解決的大謎。

地略政治之為冒牌科學,不易察覺,因為它的根源較深,且與十九世紀自然主義的論調吻合,這自然主義就是將達爾文物競論移來適用於人事。這自然主義乃是十九世紀後半葉歐洲思想的一個特徵。前面已經說過地略政治在歐洲的國際共同的來源。拉塞爾先倡「國家有機體」,把國家常做一個為生存競爭的有機體,吉倫繼倡「國家是活物」〔書名〕之說。自然主義,明明發端於達爾文物競原理,並頂了科學的冠冕,要把這自然物競公例應用到人類的關係上去。在「生存空間生物地理之研究」(一九〇一年)這篇論文內,拉塞爾借用達爾文應用於動物世界的名詞術語,光明坦白,毫不隱諱。

地略政治所研究的國家,並不是一個固定的概念,而是一個有生命的機體。地略政治與其母家科學政治地理不同,並不研究自然之現象——如地勢,領土,外形,疆界等等。地略政治……佐衡某一地勢,然後以其結論引導實際政治。
史班克孟教授這本書最後十五頁內所蘊含的國際毒液,比希特勒「我的奮鬥」全書更劇烈。史班克孟教授真的神經錯亂了嗎?沒有,他所講的是科學,與人生價值無關的科學。他保持完全超脫的客觀態度,頭腦用消hetubook•com•com毒密封方法封住,人類感情已全部肅清。如果有人說得出史班克孟教授與霍斯何弗〔Haushofer,德國地略政治第一大家,見下〕或希特勒在宇宙觀上有什麼分別,我倒願意聽聽。史班克孟的頭腦實是納粹頭腦,但是科學化的標籤,在科學界內,當然不能算是侮辱。對一頭臭鼬與對一頭松鼠的分別好惡,完全是我們俗人的偏見。除非我們能學到自然科學的嚴肅客觀境界〔不復分別好惡美醜〕,我們不能懂得史班克孟教授。
史班克孟教授,可算是強權政治的發言人。「世界政治中之美國戰略」一書的副名是「美國及武力均衡」。他深信強權政治,並表現出來強權政治的各種徵象。他說:
歸根結底,這不過是自由意志與定數論問題,以及善意友誼能否改造我們人類世界的問題。人間和平,容我再說一次,祇能由信而行之。信心消失,我們便無法自拔。說到最後不過是這句話:耶穌「和平之主」,是不是一個大撒謊家,我們必須打定主意。

美國人民遲遲開眼,才察覺在霍斯何弗之前,還有一個英國人名麥肯德(Sir Harold Mackinder),早在一九〇四年,便發表地略政治的中心理論,倡歐亞「中心地」之說;一九一八年著書名「民主理想與現實」,原已為人遺忘,一九四二年又再版復活。我們更發覺整個背離人道的生物概念——倡論「國家有機體」及「有機慾望」之說,申言國家在「生存空間」之爭奪中,如植物般生長死滅——原來早已為一個瑞典教授吉倫(Rudolf Kjellen,死於一九二二年),立下梗概,而吉倫氏則在一八九〇年間宗德人拉塞爾(Friedrich Ratzel一八四四~一九〇四)的師說。這門歐洲科學的國際共同的來源的重要性,在下面還要談到。



學人的這種寡廉喪恥,還有實證可舉。威格博士(Dr. Hans W.Weigert)著新書論地略政治,書名「將軍與地理學家」。在最後一章內,威氏痛心疾首向世人呼籲,請求恢復人道的觀念。紐約時報刊一書評說:「此書最後十五頁論『地略政治與人道』作者不應該寫。」寫書評的人說此書:「結尾的論說……與霍斯何弗之著作同樣晦澀混亂。」其所以「晦澀混亂」,據我看來,全因為作者把人類的是非判斷,引進了客觀科學的森嚴境界。想起美國學界對威格博士的呼籲,竟毫無反響,就不寒而慄。
我們必須懸崖勒馬。除非我們對於許多人事起立信心,拆下假充科學的招牌,這個時代的文明必陷於不可收拾的田地。除非我們排斥造成一九一四年及一九三九年洪禍的意識標準,把自然科學與人的範圍分別清楚,自然科學歸自然科學,人歸人,否則我看不出西方文明如何能免於滅亡。有許多許多事情我們無法「科學的」處置,因為我們絕對無法「證明」它,甚至於連衡量都不能。人類的平等就不能證明。世界合作的可能性也不能證明。我們只能信而行之。我們必須樹立人道信義,來替代自然主義的觀念。我們的真理觀真理標準都須改變。孔子的標準並不太錯,「道不遠人。人以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這是孔教給自然主義的回答。
現在可以略過美英聯邦的贊助人不談,因為要找此種材料,到處都是。一片沙漠,只要看到一角,便可知其全部。我們倒應該加緊腳步專心一志的檢查今日人心道術的根本www.hetubook.com.com癥結,直到發現毒源之所在為止。我們可以把地略政治當做人心道術一個病症,而反覆細察,現代人何以有這種思想。
決定外交政策的政治家,考慮正義,公道,寬容的價值,祇能在有益於權力目標的範圍下進行,不可使它有礙權力目標。正義,公道,寬容可以利用作為攫取權力的藉口託辭,但是實行時若可致弱,便須即刻放棄。攫取權力之目的,不在建立道德公理,道德公理之用途,乃便利權力之攫取。
我們都同意,羅森柏(Rosenberg)的亞利安(Aryan)優秀民族之說,乃是冒牌科學。這種問題大家心中明白,無須多費口舌去排斥。地略政治之為冒牌科學,就不怎樣明顯了,因為地略政治家口上總掛著「地片」(Land Mass)和「世界島」這種名詞。然地略政治之為冒牌科學,實因其中心對象是世界政治,而世界政治,因其性質關係,絕不能像礦學般以純客觀的眼光來研究。人事關係中根本無客觀可言,有時我們因某事必須作一選擇,在選擇的時候,主觀的成分便滲透入內。主觀成分一入,地略政治便缺乏客觀性,不亞於亞利安民族之怪論。在這種地方,道德觀念之顛倒,一般見解之不可靠,即時可以看得出來。
生活雜誌在一九四二年底載文云:「本年內美國各大學開設地略政治課程,不下一千五百餘。一般教地理的冬烘學究,都搖身一變而為新進的地略政治學家。」但是美國也有第一流的地略政治家,如霍普金斯大學的鮑門校長(Isaiah Bowman),喬治城的華緒神父(Father Walsh),耶魯的史班克孟,哈佛的威德時(Derwent Whittlesey),普林斯登的雅爾(Edward Mead Earle)及史普老(Harold Sprout)。他們把地略政治稱為「科學」,所以它就要保存為一門科學了。美國人民的常識理性將如何改正霍斯何弗主義,還得等著看,但是美國教授不會捨棄其科學銜頭。我們不能一笑了之,把它當做一種一旦深入美國土地,便能自解其毒的德國毒藥。
換句話說,我們作戰,原來是要維持歐洲分歧的局面。我們現在的立場不錯,因為我們在毀滅歐洲的統一聯合;我們幫助英國人,原因不過是要置歐洲於水深火熱之中,俾使美國成為一個重要的大西洋權威。所以史班克孟教授主張美國須把持歐美亞三洲的領袖地位。為達到此目的計,美國在擊敗德日之後,仍須繼續奮鬥,直到消滅中蘇軍力為止。欲達到此最大目的,必須恢復德日的軍力,以對付中蘇。「華盛頓也許將信服英國的論調,要求強盛的德國繼續存在。」「如欲維持遠東勢力之均衡,美國須對日本〔如對英國一般〕採取同樣的保護政策。」「幅員自烏拉山(URal)至北海之蘇聯,與幅員自北海至烏拉之德國,難分軒輊。」「一個前進昌盛,軍備充實,人口達四萬萬五千萬的中國,不僅將威脅日本,並將威脅西方諸強在亞洲地中海〔南洋〕的地位。」
反之,最近史突老斯胡伯(Strausz─Hupè),威德時(Derwent Whittesey),陶柏倫(Andreas Dorpalen)等所著論地略政治的書,以及威格那本著作,對霍斯何弗主義都有正確的批判。德國的地略政治思想,值得仔細研究,正如「我的奮鬥」值得仔細研究一般。(陶柏倫之「霍斯何弗將軍之世界」一書所備載的資料,多半非美國讀者所能搜得者。)hetubook•com•com
不幸得很,地略政治不僅取自然科學之形式及術語,並被人認為是德國科學。我不敢說美國人遇到德國科學,便生「自卑錯綜」。美國照相機,大約與德國照相機難分軒輊,美國轟炸機的瞄準器,高明許多。雖然如此,德國科學總居至尊地位,美國學界也萬分景仰。在美國大學內,某幾門學課,譬如說文學,德國影響實堪惋惜,而其惡勢力猶把持住高等研究院。地略政治既稱為一門德國科學,立即為若干美國教授所重視,信徒源源而至。
李南教授(Prof.George T.Renner哥倫比亞地理教授)的建議,便是一個有趣的例。他說,由地略政治的觀點看來,瑞士民國應該消滅。這建議非但有欠公允,簡直是倒行逆施,因為瑞士民國憑靠李南教授目力所看不到的民主精神,並違反地略政治學的「伸張空間公例」,在七百年來,竟能異族雜處,國泰民安。又如史班克孟教授對英日在地勢上的酷似點,甚感興趣,於是主張美國應以同樣的方式,與英日兩國合作。然而英國國民性根本上非惡戰,而日本國民性根本上好戰,這條不同,便置之不理。我所反對的乃是這種荒誕的論說,對世界政治現實茫茫無睹的見解,都要借科學的名義做幌子。須知逆情悖理,並不一定便是科學。
地略政治家自稱為「現實家」,這就是說他們不耐煩理想主義,他們當代許多人屬於頹喪派的時代,而慕尼黑好漢和其他妥協大家卻被認為「現實家」。替印度自由運動說話的人被人譏笑。呼籲肅清強權政治的人,被人譏笑。誰相信如果我們心正意誠,大家出力,蘇聯與西方民主國間一定能友誼合作,也被人譏笑,但是教導世人走上互相猜疑,均衡武力的血路的人,卻自稱為「現實家」。
這個德國的宇宙觀以及達爾文自然物競之說,影響美國地略政治家到何程度,且看史班克孟教授便可知道。他的著作最能完全反射出這「強權政治之自然科學」的德國風味,絲毫不容人道觀念插足其間。這種話讀者看後作何感想?

(此篇專攻「地略政治家」而推究此類自然主義戰爭哲學所由來,以明自然主義之深入西方學界)
去年美國人搓眼醒來,發現「地略政治」(Geopolitics)這個新名詞,即德人所謂Geopolitik。與此名詞相聯的,有霍斯何弗教授(Prof.Doktor Karl Haushofer生於一八六九年),地略政治的大師;傳說他對希特勒,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正如拉斯布丁(Rasputin)影響最後一個俄國皇帝一般。m•hetubook•com.com不論傳說如何,「我的奮鬥」第二卷十四章,人家說是由霍斯何弗代筆,不然便是根據霍氏的意思而作。他對世界二次大戰的關係,頗似突來茨基(Treitschke)對一次世界大戰的關係。
危險性乃在除非你否認人類意志的自由,再談物質勢力,「伸張空間律」,「有機體」,把地理當做決定國家生死之天神,否則你不能排出「科學家」的身分。此外,科學要預言未來,而祇有定數論,方能幫我們預言。在地略政治的思想上,史本格勒(Oswald Spengler)是霍斯何弗所絕對信仰稱引的一個人,他最清楚代表一種看法,把植物學應用及人類文化,當它是根生在「土」中,生由土死亦由土的東西。他的悲觀主義完全出於定數論,而定數論又出於自然主義。因為地略政治已在歐洲思想界及歐洲權力政治圈中根深蒂固,所以我們不能再把霍斯何弗的論說,當做德國一地獨出的畸形怪物。
地略政治之所以危險,因為它是一門「科學」,而假借科學之名,已有過多少孽跡。須知道,德國地略政治與政治地理之不同,乃在地略政治實是「政治行為的引導」。政治地理,根本上是地理,目的在描述與分析,而地略政治,根本上是政治,就是征服世界的政治,至少是世界爭鬥的政治,以戰略的地理概念為基礎。德國地略政治家毛爾(Otto Maull)說得很清楚:
不戰爭的根源,還在深一層。我們不能把古爾柏森先生同強權政治家相提並論。他是站在我們一面的。站在對面的人數目眾多,他們瘡口的感覺極靈。醫生,落手輕一些,因為病人怕痛;請施出最精巧的開刀手術來。俗語道:「諱疾忌醫。」痳瘋症象業已蔓延周身,因為強權政治是一個年代久遠的沉痾。診治方法,唯在施行手術,割除分泌毒汁之自然主義,定數論,以及失望論諸毒瘤。
因此,我們也不能說地略政治毫無道理;它自有一套自然主義的道理——強權政治或深山荒林野獸相殘的道理。如果我們接受自然主義,結果必陷於史本格勒式的悲觀主義中,無法掙脫。除非我們情願與強權政治和此自然主義的宇宙觀一刀兩斷,根絕關係,史本格勒的悲觀主義是不無理由的了,或許西方文明將永遠陷於戰爭中。
可是在我看來,地略政治,不論是霍斯何弗派或其他派,百分之五十是集合而成的客觀材料,百分之三十是冒牌科學,百分之二十是德國玄學,或可說是「浮士德的懸望」。地略政治定義太多,有的故意戴上客觀科學的高帽子,看了反令人糊塗,不如聽霍斯何弗自己的話:「地略政治,乃是國家機體在爭取生存空間的生死戰中所採取的政治行動的科學基礎。」試刪去「生死戰」「國家機體」「生存空間」這種殺氣騰騰的名詞,地略政治便不能引導政治行動了。刪去以亞洲「核心地」為基礎,建立歐亞大陸大集團這種動力的意念,地略政治便成為連霍斯何弗都不屑看它一眼的東西了。
很明顯的,地略政治也有它的貢獻。第一,它告訴我們,不論為世界戰爭或世界和平作政治計劃,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地理,正如草擬戰略需用精確的地圖一般。華萊士副總統建議空中航道,顧及北極地帶,便顯出優良的地略政治頭腦。其實,不論是誰,凡考慮到巴拿馬運河或蘇彝士運河的政治重要,都是在運用地略政治思想。第二點和*圖*書,地略政治教人戰爭與和平的世界觀,最為中肯。德日兩國精悉此中道理,而西方民主國家則落後得可嘆。納粹戰爭「罪狀」最好的證據,如果需要證據的話,乃是他們的充分準備,以及民主國即使在珍珠港事件一年後對亞洲政策之糊塗。德國人和日本人計劃世界政治戰略,實在頭頭是道,詳盡無遺,而英美人應付亞洲問題,昔日今日,始終如在混水中摸魚。此處順便可以提起,繪地圖,看地圖的藝術,也可從地略政治中學得不少進益。霍斯何弗創辦慕尼黑學院時,最大的不滿,便是說德國軍官不知道如何閱讀地圖。
由此看來,地略政治是具有應用科學的性質了。此科學的唯一應用方式,乃是為操縱世界,爭取地球面積作國際鬥爭,所以地略政治就不僅是一種毫無害處,專論國家機體與「地面」之關係的政治科學,而必然是「血」與「地」合一的科學了。並不是地略政治家計較到人類的流血。那是在這項「精確的科學」的「範圍」以外。但是每聽他們講起「地球」或「世界島」,我就覺得它已為人血染紅。地略政治並不是研究「土地」「地片」(Land Mass)「核心地」(Heartland)「邊沿地」(Rimland),生存空間,以及伸張空間的科學,而是「血地的科學」。它與政治科學之分別,有如溶化的雪漿與白雪的分別。它唯一的科學面目,乃是日積月累的實際材料,對「政治空間有機體」的純生物化觀念——把國家當做一顆得土既生,失土即死的大樹——以及對人道天理的神鬼不怕的漠視睥睨態度——這態度我們稱為完全的「客觀」科學。人口可以如蘿蔔般移植他地,「世界島」可以如破瓜般任意割裂,作最利於強國的分配。為了此事,要炸斃幾十個兒童,或消滅百萬生靈,不值得麻煩這些世界屠夫的心事。地略政治之所以成為科學,就是由於這種漠視人類價值的態度,認為物質勢力決定人類歷史的機械觀念,以及把世界當作深山荒林野獸世界的「自然」觀念。
讀者中十九必以為這是希特勒「我的奮鬥」中的話。不,這是史班克孟教授所著「世界政治與美國戰略」第十八頁上的話。霍普金斯大學校長鮑門氏稱此書道:「這本書至少須在一百萬個美國家庭中為人閱讀。每個政府負責人在此後二十年中至少須每年讀一遍。」
自然主義的毛病,乃在自然的東西太多了。深山野林,弱肉強食,在我們學者看來是很自然的。屠殺已成為科學上自然的事。轟炸小學生也成為自然的事。我們的自然主義已夠了罷。不近人情,裝出科學的面孔,已不為我們所不許了。
歐洲聯邦可能成為一團結的軍力,把我們〔美國〕在大西洋的權威全部改變,並削弱我們在西歐的地位。美國的和平目的,如係建設統一的歐洲,我們便已挑錯了敵人。出動全力幫助希特勒,乃是建設統一的大西洋區最簡便的方法。

因為地略政治到底還是一種哲學,德人所謂Weltanschauung是一種思想的產物。在地略政治境內,納粹學者和反納粹學者都在揖手行禮,互相敬慕。由這種頭腦,這種學術態度,才產生了近代的強權政治,使其滋長暢茂。史班克孟教授是今日美國的最享盛名的地略政治家,所以他雖不能代表一切學人的思想,卻能代表一部份學人的思想。在他心中,學術不近人情之趨勢已到極點,而科學與良心是非,已經分家,背道而行。
所以他贊成美英日三國聯合統霸世界,他反對歐洲統一,不管是在聯邦組織下或由一大國統領,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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