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心靈與肉體

然而,所有能動的動物,都能預見並計劃他們所要動的方向;這種事實使得吾人不得不假設:他們都具有心靈或靈魂。
有圓溜溜肩膀的人,能通宵熟眠的人,
有許多學者曾指出:在心靈和肉體的表現之間,有一種固定的關係存在。但是,他們卻似乎沒有那一個人曾經試圖找出此二者之間的確實關係。例如,克利胥末(Kretschmer)曾告訴我們:如何從身體的結構中,看出一個人是和某一類型的心靈互相對應,如此,我們即能把大部份的人類區分成許多類型。比方說,圓臉、短鼻、而有肥胖傾向,如凱撒大帝所說的:
個體心理學的發現,把這個問題所造成的緊張情勢,大部份都消除了。它不再是水火不相容的問題。我們認為肉體和心靈二者都是生活的表現,它們都是整體生活的一部份,而我們也開始以整體的概念來了解其相互關係。人類的生活,是可以四處走動的動物的生活,只發展肉體對他而言必然是不夠的,植物是生了根的,他們停留在固定地方無法活動。因此,發現植物有心靈——只要是我們所能了解的任何形式的心靈,都必定會使人驚奇萬分。假使植物能預見未來,它們的官能也會使之一無所用。假定植物能想:「有人來了,他馬上就要踩到我,我將死在他腳下了。」可是這有什麼用呢?植物仍然無法逃開它的劫數。
在收容所又渡過一段時間後,他回到了家裏。有一天,他竟赤|裸裸地步進餐廳去吃中飯!他是個身體健美的人,這一點,他是可以和他的哥哥或其他男人一較長短的。
我願四周都圍繞著肥胖的人,
人類對其環境所作的改變,我們稱之為文化,我們的文化就是人類心靈激發其肉體所作的各種動作的結果。我們的工作被我們的心靈所啟發。我們身體的發展則受著我們心靈的指導和幫助。總而言之,人類的表現到處都充滿了心靈的效用。然而,過度強調心靈的份量,卻絕非吾人所願。如果要克服困難,身體的合宜是絕對必需的。由此可見,心靈參加控制環境的工作,以使肉體受到保護,而免於虛弱、疾病和死亡,並避開災害、意外及功能的損傷。我們感受快樂與痛苦、創造出各種幻想、以及認出環境之優劣等等能力,也都有助於這個目標的達成。幻想和識別是預見未來的方法。不僅如此,它們還能激起許多感覺,使身體隨之而行動。個人的感情負有他賦予生活的意義、以及他為其奮鬥所訂下目標的記號。它們控制肉體的程度雖然相當大,可是它們卻不受制於肉體,他們主要是依他的目標和他生活的方式而定的。
這種人很可能蒙受器官缺陷之苦,而變得較自私、較悲觀、較內向。他們要求的幫助也許比別人多,當他們覺得:別人對他關心不夠時,他們會變得怨恨而多疑。不過,克利胥末也承認:我們能發現許多混合的類型,即使是肥胖型的人也可能發展出屬於瘦長型者的心理特徵。我們不難了解:假使他們的環境以另一種方式,加給他們許多負擔,他們也會變得膽小而沮喪。用有計劃的打擊,我們可能把任何一個小孩造成舉止像神經質者的人。
在每個人身上,我們還能發現:在朝向部份目標的各種部份動作之後,還有一個可包含一切的單一動作。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要達到一種能使我們獲得安全感的地位,這種感覺是:生活中各種困難都已經被克服,而且我們在環繞著我們的整個情境中,也已經得到最後的安全和勝利。針對此一目標,所有的動作和表現都必須互相協調而結合成一整體。心靈似乎是為要獲得一最後的理想目標,而被強迫發展,肉體亦復如是,它也努力要成為整體。它還向一種預先存在於胚胎中的理想目標發展。例如,當皮膚擦破時,整個身體都忙著要使它自己再復元為一整個。然而,肉體並不只是單獨地開展其潛能,在其發展過程中,心靈也會給予幫助。運動、訓練及一般衛生學的價值都已經被證實,這些都是肉體努力爭取其最後目標時,心靈所提供的助益。
心靈影響肉體的方法,尚未完全被探討清楚,所以我們也無法對它們作完全的描述。心情的緊張對自主神經系統和非自主神經系統二者都能發生影響。只要一緊張,自主神經系統一定有所動作。個人拍桌子、咬嘴唇、或撕紙頭,只要他緊張,他必然會依某種方式作出動作。咬鉛筆或吸香煙也能作為其緊張的發洩。這些動作都告訴我們:他對自己所面臨的情境。已經覺得受不了了。他在陌生人之間變得臉紅耳赤、手足無措、肌肉顫抖,也一樣都是緊張的結果。緊張能經由自主神經而傳至全身,因此,每種情緒發生時,整個身體都會處於緊張狀態之下。可是,這種緊張的表現並不是在每一點都一樣的清楚,我們所討論的病癥,只在於其結果能夠被發現之點。如果我們更仔細地檢查,我們將會發現:身體的每一部份都包含於情緒的表現之中,而這些身體的表現又都是心靈和肉體活動的結果。我們必須檢視心靈對肉體、和肉體對心靈之間的相互活動,因為它們二者都是我們所關心的整體的一部份。
人類比其他動物更善於活動。他們不僅活動的方式較多——這一點,可由他們手的複雜動作中看出——而且,他們也較能利用他們的活動,來改變圍繞著他們的環境。因此,我們可以預料和_圖_書:人類心靈中,預見未來的能力必將有最高度的發展;而且,人類也必會明顯地表現出:他們正有目的地奮鬥,以增進他們在整個情境中所處的地位。

現在,讓我們作一總結。在生命最初的四、五年間,兒童會統一起其心靈奮鬥的方向,而在心靈和肉體之間,建立起最根本的關係。他會採用一種固定的生活樣式,及對應的情緒和行為習慣。它的發展包括了或多或少、程度不同的合作。從其合作的程度,我們能判斷並了解一個人。在所有的失敗者之間,最常見的共同之點是其合作能力非常之低。現在,我們可以給心理學一個更進一步的定義:它是對合作之缺陷的了解。由於心靈是一整體,而同樣的生活樣式又會貫穿其所有表現,因此,個人的情緒和思想必定會全部和生活樣式調和一致。如果我們看到某種情緒很明顯地引起了困難,而且違反了個人的利益,只想改變掉這種情緒是完全沒有用的。它是個人生活樣式的正當表現,只有改變其生活方式,才能將之斬草除根。
另外一個證據可能較容易被了解並被接受,因為我們對它較為熟悉,而且它引起的是身體短暫的表現,不是固定的氣質。每一種情緒都會以某種程度表現在身體上。而每個人也都會將他的情緒表現在某種可見的形式中,這也許是他的姿勢或態度,也許是他臉部的表情,也許是他腿或膝蓋的顫抖。例如,當他臉色變紅或轉白時,他的血液循環必然已經受到影響。在憤怒、焦急、或憂愁的狀態之下,肉體都會說話。而肉體在說話時,都是使用著自己的語言。當一個人處於他所害怕的情境中時,他可能全身發抖,另一個人可能毛髮豎立,第三個人可能心跳加快,還有些人會冷汗直流、呼吸困難、聲音變啞、全身搖晃而畏縮不前。有時,身體的健康狀態也會受到影響,例如胃口喪失或引起嘔吐。對某些人,這種情緒主要會干擾到膀胱的功能,對另一些人,則是性器官。有些兒童在接受考試時,會覺得性器官受到刺|激,而罪犯在犯了罪之後,常常會跑到妓|女戶,或去找他們的女友,也是眾所皆知之事。在科學的領域中,我們看到許多心理學家宣稱:性和焦慮有密不可分的關聯,而另外的心理學家卻主張:它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的觀點是依他們個人的經驗而定的,對某些人,它們之間有關聯,對其他人則否。
器官的缺陷造成了許多阻礙,但是這些阻礙卻絕不是無法擺脫的命運。如果心靈主動地運用其能力以設法克服其困難,則個人可能會和原先負擔即比較輕的人一樣的成功。事實上,器官有缺陷的兒童,儘管遭受到許多困擾,他們卻經常比身體正常的人有更大的成就。身體障礙是一種能使人向前邁進的刺|激,例如,視力不良的兒童可能因為他的缺陷而感到異常的壓力。他要花費較多的精神,才能看清東西。他對視覺的世界必須給予較多的注意力。他也必須更努力地區分色彩和形狀。結果,他對視覺的世界即比不須努力注意微小差異的兒童有更多的經驗。由此可見,只要心靈找出了克服困難的正確技術,有缺陷的器官即能成為重大利益的來源。在畫家和詩人之間,有許多人都會蒙受視力缺陷之害。這些缺陷被訓練有素的心靈駕馭之後,它們的主人即比正常人更能運用他們的眼睛來達成多種目的。在天生慣用左手而又未被當作是左撇子看待的兒童之中,也很容易看到同樣種類的補償。在家庭裏,或在其學校生活開始之際,他們會被訓練運用他們不靈巧的右手。事實上,它們是不十分適合於書寫、繪畫、或作手工藝的。但是,假使心靈能被妥善運用以克服此種困難,我們相信:不靈巧的右手必定會發展出高度的技巧。事實也是如此。在許多例子中,慣用左手的兒童都比其他人學會較漂亮的書法、較有繪畫的才能、在工藝方面也較有技巧。找尋出正確的技術後,再加上興趣、訓練和練習,他們即能夠將劣努轉變成優勢。
夜尿症還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例子,來說明:我們如何利用夢,以引起適當的情緒來配合我們想做的行為。尿床的孩子常常會夢見他們已經起床並且走到了廁所。他們用這種方式原諒自己後,便理所當然地溺在床上。夜尿症所要達成的目的通常是:吸引別人的注意,使別人聽從他、要別人在晚上也像白天一樣的注意他。有時,這種習慣是一種敵意的表示,它是反抗別人的方法之一。不管是從那一個角度,我們都可看出:夜尿症實在是一種創造性的表現,這種孩子不以他們的嘴巴而以他們的膀胱說話。器官的缺陷給了他一種表明自己態度的方法。
他的計謀太多;這樣的人很危險,

如果我們看到一種表現或病癥,而無法認出它背後的意義時,要了解它的最好方法,就是先將它依外形分析成簡單的動作。讓我們以偷竊的表現為例。偷竊就是把別人的所有物據為己有。首先,我們先看這種動作的目標:它的目標是使自己富有,並以擁有較多的東西,而讓自己覺得較為安全。因此,這種動作的出發點是一種貧窮或匱乏之感。其次要找出:這個人是處於何種環境中,以及他在什麼情況下才覺得匱乏?最後我們要看:他是否採取正當方式來改變這些環境,並克服其匱乏之感;他的動作是否都遵循著正確的方向;或https://m.hetubook.com.com他是否曾經錯用了獲取所欲之物的方法。我們不必批評他的最後目標,但是我們卻能指出:他在實現其目標時,已經選擇了錯誤的途徑。
我們說過,在生命最初的四、五年之間,個人正忙著構造他心靈的整體性,並在他的心靈和肉體間建立起關係。他利用了由遺傳得來的材料和從環境中獲得的印象,並將它們修正,以配合他對優越感的追求。在第五年末了,他的人格已經成形。他賦予生活的意義、他追求的目標、他趨近目標的方式、他的情緒傾向等等,也都已經固定。以後它們雖然也可能改變,但在改變它們之前,他必須先從兒童期固定成形時所犯的錯誤中解脫出來。正如他以前所有的表現都和他對生活的解釋互相配合一樣,現在他的新表現也會和他的新解釋密合無間。
在此,個體心理學對教育和治療的未來,提供了一種特殊的指引。我們絕不能只治療一種病癥或一種單獨的表現;我們必須在整個生活的樣式中,在心靈解釋其經驗的方式中,在它賦予生活的意義中,在它為答覆由身體和環境接受到的印象而做的動作中,找出其錯誤所在。這才是心理學真正該做的工作。至於拿針刺小孩以看他跳得多高,或搔癢他來看他笑得多響,這些實在不宜稱之為心理學。這種作法在現代心理學界中是非常普遍的,它們事實上雖然也能告訴我們和個人心理有關的某些東西,不過這也只限於提供足以證明固定而特殊生活樣式存在的證據而已。生活的樣式是心理學最適當的主要題材和研究對象,採用其他題材的學派,其主要部份事實上都是充滿了生理學和生物學。對那些研究刺|激和反應的人,企圖找出震驚經驗所造成效果的人,以及檢視由遺傳得來的能力,想看它們如何發展出來的人,這種說法都是正確的。然而,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考慮的是靈魂本身,是統一的心靈。我們研究的是個人賦予世界和他們自身的意義,他們的目標,他們努力的方向,以及他們對生活問題的處理方式。迄至目前,我們所擁有的、了解心理差異的最好方法,就是檢視其合作能力的高低。
後來,他的情況壞得使他被送到精神病收容所。在此,他被認為是無可藥救的。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他的病況卻大有起色,而離開了收容所。但在離開前,院方卻要他答應:萬一舊病復發,必須再回來入院。以後,他即改行攻讀藝術吏。有次,在考期將屆前的一個星期日,他跑到教堂去,五體投地拜倒在眾人面前,大聲哭喊道:「我是人類中最大的罪人!」就這樣地,他又再次成功地引起了別人注意他高超的良心。

如果我們有豐富的經驗,我們便能從個人的各種部份表現中,看出其與人合作的程度。人們一直都不知不覺地在找尋此種暗號。合作的需要總是不斷地壓迫著我們,而我們也一直要憑直覺找出許多暗示,來指導我們如何在混亂的生活中更穩妥地決定自己的方向。我們知道:在每次歷史大變革之前,人類的心靈都已認識到變革的需要,而努力奮鬥著想要達成它。然而,這種奮鬥如果單靠本能來決定,便很容易犯上錯誤。同樣地,人們總是不喜歡有非常引人注意特質的人,例如身體畸型或駝背者。人們對他們雖然還沒十分了解,可是卻已經判斷他們不適於合作。這是一種很大的錯誤,不過,他們的判斷也可能是以其經驗為基礎的。目前尚未發現有什麼方法可以增加蒙受這些特質之害者的合作程度,他們的缺點因此而被過份強調,而他們也變成大眾迷信的犧牲品。
卡修士有枯瘦而饑餓的外形,
在爭取安全的最後目標時,心靈必須使其目標變得具體化,他要時時計算:「安全位於某一特定之點,我一定要走某一特定方向,才能接近它。」此時當然有發生錯誤的可能性,但是沒有十分固定的目標和方向,則根本不可能有動作。當我抬頭時,我心中必然已有此種動作的目標存在。心靈所選擇的方向,事實上可能是有害的,但它之所以被選上,則是因為心靈誤以為它是最有利者。所有心理上的錯誤,都是選擇動作方向時的錯誤。安全的目標是全體人類所共有的,但是他們有些人認錯了安全所在的方向,而其固執的動作,則將他們帶向墮落之途。
他的犯罪感是使他顯得比其他人更誠實的方法,而他也朝此方向掙扎著要獲取優越感。然而,他的掙扎卻走上了生活中的旁門左道。他對考試和職業工作的逃避,給了他一種懦弱的標誌和高張的無所適從之感。他的各種病癥都是有意地避開每一種能使他覺得被擊敗的活動。顯然,他在教堂中的臥拜認罪和他感情衝動地進入餐廳,也同樣都是用拙劣的方法來爭取優越感。他生活的樣式要求他做出這些行為,而他引發的感情也是完全合宜的。
克利胥末區分出的另一個相反類型是神經質的人。他們有些很瘦小,通常則為高高瘦瘦,有長鼻子、蛋形臉。他相信這種人保守而善於自省,如果他們得到心理疾病,他們患的大多是精神分裂症。他們是凱撒大帝所說的另一類型:
人們對「到底是心靈支配肉體,還是肉體控制心靈」這個問題一直爭論不休。參加爭論的哲學家們,稱自己為唯心論者或唯物論者,而各據一辭。他們提出了數以千計的論據,可是這個問題仍然懸而未決。個體心理學可能有助於這個問題的解決,因為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事實是在研究肉體和心靈的動態相互關係。亟待治療的病人都具有肉體及心https://m•hetubook•com.com靈,如果我們治療的理論基礎錯誤,我們便無法幫助他。我們的理論必須是從經驗中導衍出來的,它也必須經得起實際應用的考驗。我們生活於這些相互關係中,我們必定要接受找尋出正確觀點的挑戰。
預見運動的方向是心靈最重要的功用。認清了這一點,我們就能了解:心靈如何支配著肉體——它為肉體訂下了動作的目標。如果沒有努力的目標,只在不同時間,激發起一些散亂的動作,這是沒什麼用的。因為心靈的功能在於決定動作的方向,所以它在生活中佔著主宰的地位。同時肉體也影響著心靈;作出動作的,是肉體。心靈只能在肉體所擁有的、及它可能被訓練發展出來的能力之內,指使肉體。比方說,假使心靈想要使肉體奔向月亮,那除非是它先發明一種可以克服身體限制的技術,否則它便注定要失敗。
從生命第一天開始,至其結束為止,其生長和發展的這種協力合作都一直繼續不斷。肉體和心靈像是不可分割整體的兩部份,而彼此互助合作。心靈有如一輛汽車,它利用它在肉體中能夠發現的所有潛能,幫著把肉體帶入一種對各種困難都是安全而優越的地位。在肉體的每種活動中,在每種表情和病癥中,我們都能看到心靈目標的銘記。人活動,在他的活動中即有意義存在。他動他的眼、他的舌、他臉部的肌肉,使得他的臉有一種表情、一種意義,而在此給予意義的,則為心靈。現在我們可以開始看心理學(或心靈的科學)真正是在研究些什麼東西了。心理學的領域是:探討個人各種表情中的意義,找尋了解其目標的方法,並以之和別人的目標互相比較。
否則你就不會有動作,
我們可以從這些證據中,得到一個結論:生活的樣式和其對應的情緒傾向,會不停地對身體發展施以影響。假使兒童很早就固定下他的生活樣式,而我們本身又有足夠經驗,那麼我們便能預見他以後生活中的身體表現。勇敢的人會把他態度的結果表現於他的體格中。他的身體會長得與眾不同:他的肌肉較為強壯,他身體的姿勢也較為堅定。態度對身體的發展可能有相當大的影響,而它也可能是肌肉較為健美的部份原因。勇者的臉部表情也和普通人不一樣,結果他的整個外形都會異於常人,甚至他骨骼的構造也會受到影響。
克利胥末認為這樣的體格和某些心理特徵有關,但他卻沒有說明其間為什麼會有關聯。依據我們的經驗,具有這種體格的人似乎都不會有器官上的缺陷,他們的身體非常適合於我們的文化。在體格上,他們覺得能和別人一較長短。他們對自己的強壯有充分的信心。他們不緊張,如果他們希望和別人競爭,他們也會覺得能夠攘力以赴。然而,他們卻沒有把別人當做敵人看待的必要,也不需要把生活當做是充滿敵意般地掙扎。心理學中有一派把他們稱為「外向者」,但卻沒有說明為什麼如此稱呼他們。我們認為他們是外向者,則是因為他們未曾因其身體感到任何困擾。
只有決心要對團體有所貢獻而興趣又不集中於自己身上的兒童,才能成功地學會補償其缺憾之道。只想避開困難的兒童,必將繼續落於他人之後。只有在他們眼前有一個可供努力的目標,而此目標的達成又比擋在前面的障礙對他們更為重要,他們才會繼續鼓勇前進。這是他們的興趣和注意力指向何處的問題。如果他們努力地爭取某種身外之物,他們自然會訓練自己,使自己具有獲得它們的能力。困難只是通向成功之路必須克服的關卡。反過來說,假使他們的興趣只在於擔心他們的不如別人,或除了想擺脫它們外,便無其他目標地和此種落後狀態爭戰,那麼他們就不會真正的有所進步。一隻笨拙的右手是無法用憑空妄想、希望它們較不笨拙、或甚至避開笨拙等方法,來訓練使其成為靈巧的。它們只有在練習出實際的成就之後,才會變得較為靈巧;而達到此種成就的誘因,也必須比長期存在的笨拙所造成的氣餒,更深刻地被人感覺到。如果一個孩子想要集中全力來克服他的困難,則在他身外必須有一個他要全力以赴的目標,這個目標是以他對現實的興趣、對別人的興趣、以及對合作的興趣為基礎的。
但是,患有夜尿症的兒童所受到的待遇,大都不會使他想克服它,反倒會想繼續保留它。經驗豐富的母親能給他正確的訓練,但假使母親經驗不足,這種不必要的毛病卻會持續下去。在患有腎臟病或膀胱疾患的家庭中,和排尿有關的每件事情大多會被過份強調,因此,母親很可能錯誤地用盡各種方法想消除他的夜尿症。如果孩子注意到這一點是多麼受人重視,他就可能再堅持下去。它供給他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來表明他對這種教育的反對。假如孩子想反抗父母給他的待遇,他必然會找出他自己的方法,來攻擊他們最大的弱點。德國有一個著名的社會學家發現:在罪犯中,有相當驚人的比例是出自以壓抑犯罪為職業者,如法官、警察、獄吏等的家族中。而教師的子女也常常特別頑劣難化。在我自己的經驗中,我也常發現這些都是真的。我還發現:在醫生的子女中神經病患的數目,和傳教師子女中不良少年的數目,都相當驚人。同樣地,當父母過份重視排尿時,兒童就有一條很明顯的途徑可供他們表明出他們有自己的意志。
當然你有思慮,和_圖_書

顯而易見的,支配個人的,並不單單是生活方式而已。如果沒有其他力量,他的態度並不足以造成病癥。它們必須被感情加強後,才能引起行為。個體心理學概念中的新觀點就是我們觀察到:感情絕對不會和生活方式互相對立,目標一旦訂下,感情就會為了要獲得它而適應自身。此時,我們談的已經不在生理學或生物學的領域之內了;感情的發生不能用化學理論來解釋,也不能用化學檢驗來加以預測。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先假設生理過程的存在,但我們更有興趣的,卻是心理的目標。我們並不十分關心焦慮對交感神經或副交感神經的影響,我們要研究的是焦慮的目的和結果。
這幾種不同的反應都屬於不同類型的個人。它們很可能被發現多多少少是由遺傳得來的,而這些種類的身體表現也經常能給我們許多暗示,讓我們看出其家族的弱點和特質;因為同一家族的其他份子也可能作出非常類似的身體反應。然而,此處最有趣的事是:觀察心靈如何利用情緒來激起某種身體狀態。情緒和它在身體上的表現告訴我們:心靈在一個被它解釋為有利或有害的情境之中,如何作出動作和反應。例如,當脾氣發作時,個人是希望盡快地克服其困難,而他找到的最好方法似乎就是:打擊、辱罵或詆譭另一個人。另一方面,憤怒也能影響身體器官,它使之僵止不動,或加予額外的壓力。有些人在生氣時,同時會發生胃部的毛病或臉孔漲得通紅。他們血液循環改變的程度甚至會使他發生頭痛。在偏頭痛或習慣性頭痛的後面,我們常會發現有異乎尋常的憤怒或羞辱。對某些人,憤怒還能造成三叉神經痛或癲癇性的痙攣。
依照這種研究方向,焦慮不能被當做是性的壓抑所引起的,也不能被認為是出生時難產所留下的結果,這種解釋都離譜太遠了。我們知道:習慣於被母親伴同、幫助、並保護的孩子,很可能發現:焦慮——不管其來源為何——是控制他母親的有效武器。我們也不以只描述憤怒時的生理狀況為滿足,我們的經驗告訴我們:憤怒是控制一個人或一種情境的工具之一。我們承認:每一種身體或心靈的表現都是以天生的材料為基礎,但是,我們的注意卻在於如何應用這些材料,以獲取既定的目標。這就是心理學研究的唯一真正對象。
將目標固定於錯誤方向的心靈——例如,未努力發展合作能力者——對大腦的成長即無法施以有益的影響。因此,我們發現:有許多缺乏合作能力的兒童,在以後的生活中,總顯得好像沒有發展出他們的智力,以及他們的理解能力。因為成人的舉止能顯出:他最初四、五年間所建立的生活樣式對他的影響,而且我們也能清楚地看出,他的統覺表和他賦予生活意義的結果,所以,我們能夠發現他所蒙受到的合作障礙,並幫助他矯正其失敗。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已經朝這門科學踏出了第一步。
在以後的生活中,他更因其他各種的自責而感到痛苦。他犯了手|淫,而且在功課中也沒有完全戒掉欺騙行為。當他面臨考試時,他的犯罪感總會逐漸增加。由於他過份敏感的良心,他的負擔遠較他的哥哥為重,因此,當他想和哥哥並駕齊驅而又無法做到時,他便以此為脫身的藉口。離開大學後,他計劃要找份技術性的工作;但是他強迫性的犯罪感卻變得尖刻異常,使得他整天都要祈求上帝原諒,結果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工作的時間。
個人是以他的感官來接觸環境,並由其中獲取印象的。因此,我們可以從他訓練自己身體的方式看出:他準備由環境中獲取那一種印象,和他將如何運用其經驗。如果我們留心他觀察和諦聽的方式、以及能吸引他注意力之物,我們便會對他有充分的了解。這就是舉動之所以重要的原因。它們能顯示出:他身體器官所受過的訓練,和他如何運用它們以選擇他要接受的印象。舉動是永遠受制於意義的。
在每個人身上,我們都可以看到:感情是依照他獲取其目標所必要的方向和程度而成長、而發展的。他的焦慮或勇氣、愉悅或悲哀,都必須和他的生活方式協同一致:它們適當的強度和表現,都能恰恰合乎吾人的期望。用悲哀來達成其優越感目標的人,並不會因為其目標的達成而感到快活或滿足。他只有在不幸的時候,才會快樂。只要稍加注意,我們還可發覺,感情是可以隨需要而呼之即來或揮之即去的。一個對群眾患有恐懼症的人,當他留在家裏,或指使另一個人時,他的焦慮感即會消失掉。所有神經病患者都會避開生活中不能使他們感到自己是征服者的部份。
現在我們可以在我們的心理學定義上,再添加一點東西。心理學研究的是:個人對他身體印象的態度。我們還可以開始討論:人類心靈之間的巨大差異是如何造成的。不能配合環境、而且也無法滿足環境要求的肉體,通常都會被心靈當做是一種負擔。因此,身體器官有缺陷的兒童在心靈的發展上比其他人蒙受了更多的阻礙,他們的心靈也較難影響、指使並命令他們的肉體趨向優越的地位。他們需要用較多的心力、並且必須比別人更集中心意,才能獲得相同的目標。所以,心靈會變得負荷過重,而他們也會變得自我中心而只顧自己。如果兒童老是受著器官缺陷和行動困難的困擾,他們便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可供留心外界之用。他根本找不到對別人發生興趣的閒情逸致,結果他的社會感覺和合作能力的發展便較其他人為差。
用這種方法表現自己的孩子都處於一種緊張狀態之下。通常,他們多是屬於被寵m•hetubook.com.com慣後又喪失唯我獨尊地位的一群。也許是由於另一個孩子的出生,他們發現:他們難以再得到母親的全部關懷。此時,夜尿症即代表了一種想向母親更緊密接近的動作,雖然它是種令人不快的方法,它卻有效地說:「我還沒長得像你想像的那麼大,我還要被照顧呢!」在不同環境下,或在不同的器官缺陷下,他們便會採用其他的方法。他們也許會利用聲音來建立和別人的連繫,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一到晚上,便會哭鬧不安。有些孩子還會夢遊、作惡夢、跌下床、或口渴吵著要喝水。然而,這些表現的心理背景都是類似的。病癥的選擇,一部份決定於身體的情況,一部份則視環境的態度而定。
我的一個病人,一個在家中排行第二的男人,因為無法擺脫犯罪感而覺得痛苦萬分。他的父親和哥哥都非常重視誠實。這孩子七歲時,有一次他在學校裏告訴老師:他的作業是他自己做的。事實上,那是他的哥哥代他做的。以後,這孩子即隱瞞其犯罪感達三年之久。最後,他跑去找他的老師,供認了他可怕的謊言,但老師只是一笑置之而已。接著,他又哭著去見他的父親,作第二次的認錯。這次,他更成功了,父親深以他的可愛與誠實為榮,不但誇獎他,還安慰他。儘管父親原諒了他,這孩子仍然非常沮喪。我們無法不下這種結論:這孩子以這樣瑣碎的小事,如此猛烈地責備自己,是為了要證明他的誠實和嚴正。他家庭中高尚的道德風氣,使他有在誠實方面超越別人的衝動。在學校功課和社會吸引力方面,他都自覺不如他哥哥,因此,他便想要用他自己的方式來獲取優越感。
我對患有腎管缺陷家族的研究,可以作為遺傳性缺陷被轉變運用的好例子。這種家庭中的孩子經常患有夜尿症。器官的缺陷是真實的,它可以從腎臟、膀胱、或脊椎分裂(spina bifida)的存在中看出來。而腰椎附近皮膚上的青痕或胎記,也能使人看出此一部位可能有此類缺陷。但是,器官的缺陷卻不足以造成夜尿症。這種孩子並不是在他器官的壓迫之下,才患上夜尿症,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利用著它們。例如,有些孩子在晚上會尿床,可是在白天卻不會溺濕自己。有時,當環境或父母態度改變時,這種習慣也會突然消失。假如兒童不再利用器官上的缺陷作為達成某一目的的手段,那麼除了心智低能的兒童之外,夜尿症都是可以被克服的。
由這些討論,我們可順理成章地結論道:身體的整個形狀和發展不僅受心靈的影響,而且可反映出心靈的錯誤和缺點。我們經常可以觀察到:有許多肉體的表現只是心靈無法找出補償其困難的正確方法所造成的結果而已。例如,我們已經確知,在生命開始的最初四、五年之間,內分泌腺本身也會受到心靈的影響。有缺陷的腺體對行為並不會有強迫性的影響,反之,整個外在環境、兒童想接受印象的方向、和心靈在他感興趣情境中的創造性活動等等,卻能不斷地影響腺體。

這些例子都很清楚地顯示出心靈對肉體的影響。事實上,心靈不僅能影響某種特殊病癥的選擇,它還能支配整個身體的結構。對這個假設我們還沒有直接的證明,而且要找出:怎樣做才能建立這種證明,也是相當困難之事。然而,它的證據看來卻似乎相當明顯。如果一個孩子是膽小的,他的膽小便會表現在他的整個發展過程中。他不關心體格上的成就,甚至不敢想像自己可能達到此種成就。結果,他便不會用有效的方法來鍛鍊他的肌肉,而且也拒絕接受通常會引人想發展肌肉的所有外來刺|激。當其他對鍛鍊自己肌肉有興趣的孩子,在體格健美方面遙遙領先時,他卻由於興趣的缺乏而遠落於他人之後。

今日,我們很難否認:心靈也能夠影響大腦。病理學的許多個案顯示:由於大腦右半球受損而喪失閱讀或書寫能力的人,能夠訓練大腦的其他部份,來恢復這些能力。常常有許多中風的患者,其大腦受損的部份已經完全沒有復元的可能性,可是大腦的其他部份卻能補償並承受起整個器官的功能,而使大腦的官能再度恢復完全。當我們想證實:個體心理學所主張的教育應用的可能性時?這件事實是特別重要的。如果心靈能夠對大腦施以這樣的影響,如果大腦只不過是心靈的工具——雖然是最重要的工具,但仍然只是工具而已——那麼我們就能找出發展或增進此種工具的方法。生來大腦便不合於某種標準的人,並不必在一生之中都無可逃避地受其拘束,他可以找出使大腦更適合於生活的方法。
性和愛情的領域也能供給類似的證據。當一個人想接近他的性目標時,屬於性的感情必然會出現。為了要集中心意,他必須放開有競爭性的工作和不相干的興趣,如此,他才能引起適當的感情和功能。缺少這些感情和功能——例如:陽萎、早洩、性|欲倒錯和冷感症——都是拒絕放棄不合宜的工作和興趣所造成的。不正確的優越感目標和錯誤的生活方式都是導致此種異常的因素。在這類病例中,我們常發現有:只期望別人體貼他,自己卻不體貼別人;缺乏社會興趣;在勇敢進取的活動中失敗等傾向。
情緒的格調也像生活樣式一樣的固定。比方說,懦夫永遠是懦夫,雖然他在和比他柔弱的人相處時,可能顯得傲慢自大,而在別人的護翼下時,也會表現得勇猛萬分。他可能在門上加三個鎖,用防盜器和警犬來保護自己,而堅稱自己勇敢異常。沒有人能證實他的焦慮之感,可是他性格中的懦弱部份,卻在他不厭其煩地保護自己中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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