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二怪合擊

大愚禪師高聲叫道:「方施主乃客位身份,這第一陣該老衲出手……」
黃鍊冷笑一聲,道:「你不用擔心,辛老怪雖失先機,也不致傷到她的手中,今夜之戰,他們絕難討得便宜……」
方兆南喜道:「那是最好不過,快些把那銅鉢取來,如果那銅鉢能克制著對方的暗器,在下再仗這藥物之力支撐,憑藉那達摩三劍之力,或可拒擋冥嶽嶽主!」
南怪辛奇雖然兼通各種兵刃技擊之術,但用劍終非所長,雖然寶刃在手,但仍有著礙手礙腳的感覺,那黃衣麗人,縱身而退,南怪立時也借機停手,回頭喝道:「兄弟接劍。」
但見人影閃動,八個身披灰袍的和尚,急急奔了過來,並肩站在方兆南的身前,排成了一堵人牆,保護他不致受到傷害。
此絹薄如蟬翼,但卻光滑堅靱,世無其匹。二怪掌力擊在天絲絹上,強猛的掌風碰到柔軟光滑的天絲絹,登時被擋,向下滑撞過去。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北怪黃鍊忽然躍出戰圈,雙手齊揮,連發兩掌,一股激旋的氣流,劃帶起嘯風怪響,直向那黃衣麗人湧撞過去。
方兆南道:「不知有沒有提神之效?」
黃衣麗人道:「舉手之勞而已。」
南、北二怪,搭檔半生,雖然因生性孤僻,從未和顏悅色歡洽相處過一日,但彼此心意,卻是早已相通。
大愚道:「自然是有。」
那黃衣麗人看他突然躍起,心中微微一愕,念頭還未來得及多轉,那漫天劍影,已若劍山倒塌一般,直罩下來,勢道的凌厲,生平未見,心頭為之大駭,仰身一躍,疾向後面退去。
大愚禪師急急奔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倒出兩粒白色丹丸,放入方兆南的口中,一面運氣,在他命門穴上推拿。
一則方兆南身受重創,無法把這招劍勢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再者他初度用此招和人動手,還未熟悉這招變化,那黃衣麗人的身法、武功,又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進退舉動,靈快如電,竟然被她貼地倒飛的疾退,逃出了這一招千古奇學的籠罩之下。如若方兆南武功再高一些,劍招的變化,再熟悉一些,懸空運氣追襲,那黃衣麗人雖身負傲視塵寰的武功,也無法逃出劍下。
方兆南一面運氣貫注劍身,一面疾側身軀,以減承受那撞來勁力的幅面。
方兆南道:「嶽主既然這般看得起在下,敢不捨命奉陪?但動手之前,在下還有兩句話要說。」
昔年二怪雙鬥羅玄,不過百招,雙雙傷在羅玄的手下。那時冥嶽嶽主,還不過十一二歲,頭梳雙辮,一片天真,看雙怪傷敗在師父手下,心中甚覺好玩,她童心未泯,曾經出言譏笑二怪。南北二怪心畏羅玄,不敢出手傷她,但兩人氣度狹小,雖對三尺之童,亦有著極強烈的記恨之心,當時曾暗把那女童特徵、面貌,默記在心,數十年來這女童的音容笑貌,仍然經常盤旋在兩人腦際之中。她雖已由天真爛漫的女童成人,但面形特徵並未改變,是以兩人一見那黃衣麗人,立時認出正是昔年追隨羅玄的女童。
轉瞬之間,兩人又對拆了三十餘招。那黃衣麗人一出手搶去了先機之後,招招緊迫,著著逼進,南怪辛奇始終被迫處下風,只有拆解招架之功,沒有還擊之能。
大愚拂出的勁力,雖然剛猛絕倫,但一和那黃衣麗人點來指力相較,登時覺出不對,只覺對方那點來指風,有如一柄尖鎚般,鎚入那一片強勁疾力之中,不禁心頭大駭。
方兆南實未想到這一劍竟有著如此驚人的威勢,而且一劍出手,膽氣也隨著大增,肅然說道:「在下的第三招,毒辣無比,嶽主要小心了。」
方兆南口在和大愚禪師說話,兩道眼神卻一直緊緊的盯注在那黃衣麗人的身上,怕她突然率眾疾衝過來,己方措手不及。
大愚禪師道:「發動什麼?」
大愚禪師低聲說道:「方施主氣血尚未平靜下來,不宜大聲說話。」
一陣絲絲輕響,白蛟劍上突然感受到萬鈞壓力。
那藍衣少女垂首應道:「弟子遵命。」
那黃衣麗人嬌叱一聲,疾發兩指,迫得南怪辛奇回劍自保,人卻借機躍退,雙掌平胸,並腕推出。
北怪黃鍊,仍然靜靜的站在一側,袖手旁觀。顯然,南怪辛奇尚未遇上兇險的招數。
方兆南淡然一笑,回過頭望了望那排成的羅漢陣一眼,低聲說道:「這些人可都是貴寺中精銳的高手麼?」
北怪黃鍊臉色一變,道:「怎麼?你認為我打他不過麼?」
手腕一抖,白蛟劍疾射而出,嚓的微響,插在方兆南身前數尺之處的堅地上,直沒及柄。
她身法雖然快速絕倫,但仍然被那倒瀉而下的暴張銀虹掃中了身著黃裙,劃破了一片衣袂。
黃衣麗人接道:「自然是以性命相搏,不死不休!」
方兆南扶劍而退,直向南北二怪走去。
北怪黃鍊出手之後,形勢更是一變,但因那黃衣麗和-圖-書人忽掌忽指,變化莫測的招數,使得南北二怪亦有勝敵不易之感。黃鍊默察敵勢,最弱的一環,是內力不足,當機立斷,躍退發掌,想以深厚的功力和她硬拚。
北怪雙目圓睜,注視著兩人動手的情形,運集了功力,蓄勢以待,只要有機會,全力發出掌力擊敵。但那黃衣麗人乖巧異常,始終以辛辣凌厲的近身相搏招數,和南怪辛奇纏鬥在一起,不肯離開半步。
大愚禪師道:「每人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方兆南急急接道:「那很好,大師請把大道、大玄兩位禪師請過來吧!咱們要盡全力守住此地,戰死不退寸步。」
他心中雖然明白,但卻又不好直接了當的說出口來,沉吟了一陣,道:「大師乃主持大局之人,最好不要親身臨敵……」
黃衣麗人殺機已起,那還容南怪輕易逃出,手腕一送,手中金芒,忽的脫手而出,直向南怪辛奇追擊過去。這一擊,迅快無比,南怪雖然身負絕世武功,也未料到對方竟肯把兵刃當作暗器,投擲出手。
方兆南揮劍一擊未中,人重落著實地,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了兩口鮮血。
方兆南伸手說道:「這瓶金丹,可否送給在下?」
方兆南道:「你最好不要幫他,讓他傷在那黃衣妖婦手中,你豈不是當今江湖上第一位高手了?」
方兆南眼看雙方已經暗中較量上了內力,趕忙急奔而出,高聲說道:「在下已把嶽主之言,轉告了大愚禪師,為了千餘無辜的生命,大愚禪師同意嶽主之見,咱們自雙方人手之中,選出一部份高手,代表雙方作一決戰……」他抬頭望望天色,說道:「眼下時光,已經不早,嶽主快請立個規矩,咱們也好早些動手。」
那黃衣麗人,一擊未中,立時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南怪前胸。她發掌奇快,掌指攻取之處,又是人身要害大穴,迫得南怪辛奇沒有運氣發掌的機會。
南怪辛奇怒道:「誰說我怕她了?」橫劍大步而上。
黃衣麗人道:「主意是你出的,規矩由你立,單打群戰,也由你選擇吧!」
那黃衣麗人柳眉微一聳動,突然加快了速度,疾步向前奔行,眨眼之間,已到了群僧前面。
黃衣麗人緩緩舉起雪白的玉掌,說道:「第一個我先殺你。」
方兆南淡然一笑,接道:「老禪師手中磁瓶,裝的什麼藥物?」
方兆南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過是先把話說得清楚,免得事後有什麼怨言。」振腕一劍「一柱擎天」,疾攻過去。
白蛟鋒芒銳利,可削金鐵,那黃衣麗人暗發真氣,凝成的掌風雖然強固,但在這等絕世利器之下,亦被那劍芒穿破。
黃衣麗人眉頭一皺,冷冷喝道:「那是什麼東西?」
大愚道:「療傷鎮神,強命健身,奇藥難尋,煉製不易。」
但見黃影閃動,那黃衣麗人有如踏雲而降,由天絲絹上一躍而下,疾快絕倫的撲向南怪辛奇,左手一揮,一道金芒,橫削過去。
方兆南道:「如今大哥有劍在手,難道還怕羅玄女弟子不成?」
大愚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香在我們少林寺,已燃最後一枝,如非老衲敬重嶽主的身份,也不致動用到它。」言辭之間,已隱隱說出,不相信黃衣麗人不用迷|葯的承諾。
那停在丈餘外觀戰的紅衣少女,似是看出師父不敵,高舉右手長劍一揮,帶著蕭遙子等疾衝而上。
方兆南巧言激動,使南怪在無法下台的情勢下,勉強出手,鬥了幾十個照面之後,怯敵之心大減。原來他發覺了這位繼承羅玄衣缽的黃衣麗人,在招數上,雖然和羅玄一般奇詭辛辣,但掌指之間,卻沒有羅玄那一股凌厲的勁道,幻奇而不夠紮實,辛辣而不夠厚銳,膽氣漸增。
方兆南默算以南北二怪之力,最少也要和那冥嶽嶽主力搏個數百招,那黃衣麗人騰不出手,料想不致發動,倒不如借此片刻時機,運氣調息一下。當下閉上雙目,運行真氣。
北怪黃鍊冷冷一笑,道:「那要看老夫高興不高興了。」
方兆南道:「老禪師心地磊落,可比日月,不善江湖機詐,需知今夜一戰,關係著貴派命脈的絕續,如若貴寺高手聯合了南北二怪之力,仍然無法拒擋得住強敵的猛銳攻勢,似乎大可不必再讓他們作無謂的犧牲。在下之意,是想請大師把後隊中所有的高手,連同大道、大玄禪師,一齊調集,以作保衛貴寺的決戰。餘下之人盡放出寺,要他們準備逃命,一見訊號,立時分頭離開嵩山,這樣一來,貴寺縱然被強敵所毀,但散佈在江湖上的弟子不下數百之多,日後自有重建嵩山本院之日。」他剛才目睹少林寺僧侶們慘重的傷亡,心中大生不忍之感,這些人日夕常伴著青燈黃卷,毫無是非恩怨牽纏,一縷憫憐之情油然而生。
黃衣麗人舉起的手掌,不得不放了下來,說道:「什麼話?快說!」
m.hetubook.com.com兆南道:「在下之意,單打最好……」
方兆南道:「那好極了,可有人會施用麼?」
北怪黃鍊道:「自然打過了。」
他聰明過人,一看那黃衣麗人的神情,立時猜出對方心意,想默查自己的劍勢來路。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此刻時光,拖延愈久,對己方愈是有利。當下一沉丹田真氣,收住疾衝之勢,說道:「在下還有幾句話,不得不事先說明。」
回頭望去,只見相隨出戰的少林高僧,已自動排成了一座羅漢陣。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咱們這場相搏,是以性命相拚呢?還是點到為止……」
那向前奔的紅衣少女,聽得這聲喝叱之言後,立時停下了腳步。
他不耐久戰,當先發出了玄冰掌。風起雲湧般的狂飈,挾帶著浸人肌膚的陰寒之氣,周圍七尺內,都隱隱覺著寒意襲人。
那黃衣麗人似已想通,單打獨鬥,拖延時間甚長,對自己大是不利,櫻唇啟動,話還未來得及出口,方兆南已搶先說道:「這第一陣,由在下奉陪嶽主。」
那黃衣麗人的目光緩緩環掃了四周一眼,低聲對那藍衣少女說道:「你留心聽我號令,等我制服了少林寺首腦後,立時揮隊衝殺,一面放火燒寺,造成最恐怖、最悽涼的景象,以瓦解少林寺僧侶的戰志。」
方兆南笑道:「規矩不論誰立,但總得雙方同意,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黃衣麗人道:「你就不覺著說話太多了麼?」
雙方都走的十分緩慢,但氣氛卻有著無比的嚴肅,兩方面都盡出精銳高手,這一戰乃雙方存亡所繫,每人的臉色上,都顯得異常嚴肅緊張。
方兆南強提真氣,走近兩人,望著南怪說道:「辛大哥,剛才小弟和那冥嶽嶽主動手相搏,所用的幾招劍法如何?」
黃衣麗人怒道:「便宜讓你們佔盡……」
在南北二怪的心中,仍留著羅玄力敗兩人的往事印象,那是他們生平之中最慘的一次失敗,在二怪心地深處,潛在著矛盾的結,兩人都深恨羅玄,但也畏怯羅玄,因這矛盾的死結作祟,使兩人初見那黃衣麗人時,心中又恨又怕。怕的是她繼了羅玄武功的衣缽,恨的是受她譏笑之辱,尚未一雪,這心理使一向自負的南北二怪,遲遲不敢出手。
方兆南伸手將白蛟劍遞了過去,道:「小弟剛才和那妖婦相搏,功力不敵,內腑已然被她震傷,恐怕再難出手,此劍暫交大哥,出馬擋她一陣如何?」
大愚肅然接道:「方施主但請放心,不得老衲之命,他們決不致畏死避命。」
黃衣麗人素手一揮,帶著那紅衣少女和蕭遙子等群豪,緩步向前走去。
方兆南道:「大概是一種絕毒的暗器,一出手間,可傷數十人之多。」
這時的方兆南,已是毫無抗拒之能,眼看那點來一指,即將近身,他仍然不知閃避。
排開群僧望去,只見北怪黃鍊已加入戰圈,不禁心頭大駭,暗道:黃鍊加入助戰,想是南怪辛奇已經顯出了不支之勢,回頭問群僧道:「他們搏鬥幾個照面?」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嶽主約賭之法,雖嫌輕了一點,但三年時光,不算太短,那時武林形勢,不知會有何等變化,也許令師未死,重現仙蹤,也許少林寺還有長輩出面主謀大事,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南怪手中一柄白蛟劍,幻起重重劍光,裹著一團黃影,翻滾在丈餘見方之中。兩人攻守之勢,大概過於迅快,已無法看清出手的詳細情形。
兩個昔年威震江湖的魔頭,相距有三四尺遠,一排而立,覆面及腰的長髮長髯,隨著夜風飄拂,兩人的面孔,一般的冷漠肅穆,似是對剛才一番兇險相搏,全然未睹。
方兆南心中有數,知道只要一給對方出手的機會,自己恐將再無還手之能,當下一提真氣,連人帶劍疾衝而上。
方兆南早已暗中提聚了全身功力戒備,目睹那襲身掌風的凌厲之勢,自知難以硬接,但如縱身閃避,勢將給敵以可乘之機,念轉慧生,忽的一舉手中白蛟劍,暗勁貫注於劍身之上,左右一搖,顫出三朵劍花,迎著疾撞而來的暗勁點去。
南怪辛奇在那黃衣麗人掌指交互迫攻之下,只有揮掌拒敵。
方兆南道:「如以嶽主殺人之多,在下倒是信得,不過在下極不願束手待斃,嶽主縱然能殺得了我,只怕也得費上一點工夫。」
方兆南長長歎息一聲,道:「如若南北二怪,和在下以及貴寺群集此地的高手,不幸戰死,只怕貴寺中餘下的人手,也無法抵擋得住冥嶽中人的攻勢。」
大愚道:「方施主對我們少林寺施恩如山,豈是這區區一瓶金丹能報萬一?」當下把手中磁瓶,交到了方兆南的手中。
南怪辛奇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吧,道:「奇幻有餘,功力卻不足,傷敵關要之處,變化遲滯,不夠靈活,如果那劍招是我出手,早已把她活劈劍下。」
右側一僧欠身答道hetubook•com•com:「至少在百招以上。」
北怪黃鍊橫裏疾發一掌,一股強猛勁力,應手而出,把那疾襲辛奇的黃芒撞的向一側斜飛過去。
他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和那冥嶽嶽主這一戰,憑藉貴派中奇奧絕世的劍招,已挫了她的銳氣,我雖受傷,但目的已達,可設法激勸南北二怪出手。當今武林之世,能夠和這妖婦抗拒的人,只怕難以找得出三五個來,南北二怪聯手,或可和那妖婦成一場勢均力敵的拚搏。要知對方心地陰詐險惡,決不會遵從和咱們相訂之約,但不到必要關頭,以她的身份,當不致賴去承諾。老禪師心地忠厚,光明磊落,或不屑在下之言,但今宵之戰並非老禪師一人的生死榮辱,而是貴派在武林上沿傳數百年的基業存亡,不是爭一時之長短,而是千秋的延續,老禪師大可不必拘泥於一兩句相約之言。」
但那黃衣麗人的身法太快、太奇,方兆南雖然緊追而上,但對方仍然有著足夠的還手時間,奇怪的是她並未立時出手還擊,靜靜的站著不動,似是在等待方兆南第二招劍勢出手。
餘音未絕,忽聽那黃衣麗人嬌叱一聲,右手駢指如戟,直向南怪胸前點去。
南怪辛奇道:「憑借一雙肉掌。」
大愚道:「達摩三劍?」
南怪辛奇道:「劍為兵刃之祖,自是早已通達。」
大愚禪師低聲讚道:「阿彌陀佛,方施主仁心俠膽,實叫老衲敬佩,老衲立刻吩咐他們遵辦。」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有何吩咐,但請直說,老衲無不遵辦。」
南怪辛奇似是看出不對,右手一舉,借拂長髯之勢,暗中發出內力,擋住那黃衣麗人點來的一指。
但見那黃衣麗人緩緩推出的掌勢,接觸到北怪黃鍊波翻浪湧般的玄冰掌力之後,有如撞擊在一堵無形的堅壁之上,去勢受到了強力的阻擋,激盪排空的陰寒之氣,突然倒捲回來。
方兆南眼看南怪已然被激起豪氣,橫劍而上,目光一轉,投注到北怪黃鍊臉上,道:「老前輩可也和羅玄動過手麼?」
方兆南怕她搶先出手,自己的功力,本已不如強敵,如再讓人搶去先機,更是無法抗拒,立時一振長劍,說道:「嶽主小心,在下這第二劍,要較第一劍強凌極多。」
大愚禪師沉聲說道:「阿彌陀佛,方大俠請稍微養息一下,讓老衲試試這位女施主的強勁掌力。」
北怪黃鍊似是看出了那黃衣麗人弱點,立時閃身退出,然後以雄厚的內力,和她硬拚,是以用盡了全力,雙掌連環劈擊出手。
黃衣麗人雖然明知中了方兆南激將之計,但仍然冷冷漠漠的答道:「天亮之前,殺不完你們,我就立時撤走,三年內不再問鼎武林霸業。」
方兆南道:「你和他單打獨鬥,還是有我大哥助你?」
二怪排山倒海的掌風潛力,一和那白雲般的絹布接觸,那白絹突然向上升去,呼嘯而去的掌風,盡在那白絹之下疾衝而去。
北怪黃鍊大喝一聲,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方兆南道:「只怕嶽主天亮之前,無法把我們全部殺完,不知那又該當如何?」
這當兒,南、北二怪已和那黃衣麗人打到了生死關頭,只見人影閃動,翻翻滾滾,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他這月餘時光,雖然有很多奇遇,使他武功大進,但比起那冥嶽嶽主,自是相差極遠,剛才身受那黃衣麗人一記劈空掌風,內腑已受到劇烈的震盪,中掌之後,又未能及時運氣調息,反而運劍擊敵,致使傷勢更重。但他心中一直緊記著覺夢大師之言,以南北二怪之力合手,或可抵擋冥嶽嶽主,為了少林寺千百僧侶的安危,他勉強提聚了一口真氣,勸激南怪辛奇出手,又用言詞說動北怪黃鍊,眼看二怪雙雙出敵,心願得償,精神隨之一懈,再也提不住殘餘的真氣,仰身栽倒地上。
那黃衣麗人冷然一笑,突然向前欺去,舉步一跨,腿不屈膝的向前行進三尺。
方兆南輕輕咳了一聲,回頭一瞥排立在大愚身後七十二個少林寺精銳高手,搬轉話題說道:「如若嶽主能在天亮之前,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殺死,少林餘下僧侶,個個束手就縛不再抗拒,聽憑嶽主發落。」
對面少林群僧中,忽然衝出來一隊月白僧袍的和尚,當先一個面貌清癯的老僧,右手橫著禪杖,左手托著兩面銅鈸,慢步而行。
那黃衣麗人驚魂甫定,聽得方兆南這幾句話,心中果然為之一震,暗道:看他這前兩招的劍勢,似非誇大之言,如若再試他一招,坐讓先機,萬一傷在他的劍下,那可算一件大不上算的事。翠眉微聳,突然舉手拍出一掌。這一擊雖是輕描淡寫,但隨著那揮動的玉掌,疾衝一股強猛的暗勁,裂空成風,直撞過來。
那黃衣麗人嬌軀微一顫動,向後退了兩步,但卻仍然把南怪辛奇這一掌接下。
但見那黃衣麗人嬌軀一側,右腕一甩,突然撒出一片形如雲彩的白影。
方兆南道:和_圖_書「那時候,你和我大哥,交情定然甚好了?」
黃衣麗人怒道:「咱們講好以武功相搏,大可不必再用此物。」
只見他一頓手中禪杖,恭敬的揭開那合蓋的兩面銅鈸。
黃衣麗人眉宇間,泛現出一抹殺機,冷冷說道:「這是你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了!」
大愚道:「寺中二代高手,大都會用此物,只是不常用它罷了。」
黃衣麗人冷冷說道:「主意是你出的,規矩就由你來訂。」
黃衣麗人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武功?趕忙凝神運掌,準備硬接那強大的反震之力。
這是搶制先機的快打,雙方都把真力蓄蘊在掌指兵刃之上,不擊中對方,不肯發出,是以看去人影翻滾,但卻不聞聲息。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方兆南才長長的緩過一口氣來,睜眼望過去,場中已經展開了一場生死存亡的搏鬥。
南怪辛奇回目望了北怪黃鍊一眼,緩緩接過白蛟劍,道:「我已六十年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了。」
方兆南重傷之後,又勉力運劍攻敵,全身真氣浮動不穩,逼出內腑鮮血,但他心中仍然明白,除非是自己傷勢,盡快復元,憑仗達摩三劍的精奇變化,或可一阻那黃衣麗人之外,只有南北二怪親自出手,或可憑藉本身深厚的功力,和那冥嶽嶽主一拚。
那知黃衣麗人似已被方兆南劍招所驚,竟然也不敢輕進,低語吩咐相隨身後的紅衣少女,和蕭遙子,似在變更原定的攻敵計劃。顯然,方兆南這達摩三劍,已使那傲視群倫的冥嶽嶽主,收歛輕敵之心。
方兆南道:「那你為什麼要幫助他?」
北怪黃鍊怒道:「你囉囉嗦嗦問個不停,也不覺著討人厭麼?」
方兆南長長吐一口氣,道:「南北二怪的威名,果非虛傳。」
黃衣麗人冷笑道:「那也不算什麼難事。」
他這幾句話用盡了剛剛復甦的體力,說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那站在一側觀戰的北怪黃鍊聽到。
這一擊,已使他全身受到震盪,好的是那白蛟劍裂穿擊來的暗勁護住了前胸要害,人還未暈倒過去。
那當先而行的老僧,正是少林寺「戒持院」的主持,代行方丈大權的大愚禪師。
那黃衣麗人手中的天絲絹,早已取好了一定的斜度,那滑落之勢,甚是迅快,直待那滑落的強猛掌力,撞擊在地上之後,一部份反彈而起,一部份掠地而過。南北二怪合力強猛的一擊,就這般輕易的被人解去。
方兆南道:「據在下之見,南北二怪,半斤八兩,誰也無法勝誰。」他微微一頓,接道:「就和你們的威名一般,並馳江湖,人們一提南怪辛奇,必然也聯想到北怪黃鍊。」
這一掌的勢道,比起第一掌更加凌厲,隨手湧起一股狂飈,直撞過去。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這話叫我如何能信?」虛空一指,直向那銅鈸點了過去。
北怪黃鍊道:「我們雙雙鬥他一人。」
方兆南也不客氣,接過磁瓶,打開瓶蓋,一連吞服四粒之多,然後合上瓶蓋,揣入懷中說道:「老禪師快去調集人手,天色已然四更過後,那妖婦大概快要發動了。」
南怪辛奇內功耳目靈敏,聽得衣袂飄風之聲,立時警覺,匆忙間急向一側跨了兩步避開一旁。
這等真功實力的硬拚,那黃衣麗人極顯然的難敵二怪,但她卻有著無比的鎮靜,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方兆南道:「此刻無暇奉告,老禪師快去調集人手。」
北怪哈哈大笑,道:「這話說的不錯……」忽然笑聲頓住,默然不語,兩道目光,凝神相注。
這一招殺機中隱藏慈悲的劍招出手,那黃衣麗人神色忽然一變,嬌軀微微一晃,人已避到四尺開外。
那老僧左面,並肩而行著南北二怪,右面緊隨著手橫長劍的方兆南,魚貫而行,相隨身身後。
那黃衣麗人發掌時雖然輕描淡寫,若無其事,其實已暗中凝聚了六成功力,目睹方兆南承受一擊之後,人還沒暈倒,心中暗自讚道:想不到此人的功力竟然這等深厚。舉步一跨,疾如閃電般欺了上來,揚手一指,疾向方兆南前胸點去。
方兆南道:「咱們動手相搏,不知是單打獨鬥呢?還是一齊混戰?」
大愚合掌說道:「方施主最好能運氣調息一會。」僧袍一揮,轉身而去。
雙方的距離,逐漸的接近,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似乎是每一個人,在舉步落足之間,都有著無比的謹慎。
方兆南一揮手道:「諸位請歸原位。」大步向前走去。
這一招大氣磅礴,有如君王臨朝,百官齊拜,劍勢出手,高張起經丈銀虹,山立波翻一般倒瀉下來。
方兆南目睹其情,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暗道:看來他們南北二怪,明雖格格不入,實則相互關切,只因兩人全都生具冷僻孤傲的性格,言詞行動之間,誰也不願吃虧,誰也不肯相讓,動不動就打了起來,但暗地之中,卻是傾心相交,生死一體,我不用這一番言語相激,只怕北www.hetubook.com.com怪黃鍊也不會坐視不管。
方兆南背脊著地之後,突然向旁側一個翻滾,緊接著一挺而起,躍起了七八尺高,口中大聲喝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說話之間,手中白蛟劍已施出「達摩劍法」中最凌厲毒辣的一招「天羅地網」,灑下漫天劍影,直罩下來。
方兆南早有預謀,並不理會大愚禪師,舉手一劍「西來梵音」,疾向那黃衣麗人刺去。
只聽那黃衣麗人冷漠嬌脆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站住!誰要你們亂出手了!」
南怪辛奇緊隨著北怪黃鍊的玄冰掌力,又發出一記赤焰掌。掌風颯然,寒熱交集,南怪的赤焰掌力,啣接著北怪的玄冰掌後,重疊擊去。
方兆南道:「此藥有何功用?」
方兆南已從他言詞之中,隱隱聽出怯敵之意,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設法激起他求勝之心,只怕未曾出敵,心裏已敗。心念一轉,高聲說道:「昔年大哥和羅玄動手,可曾用過兵刃麼?」
那黃衣麗人獨鬥南北二怪,甚感吃力。二怪數十年石室囚居,終日以調息運氣,排遣寂寞歲月,內力大進,招術上雖不及那黃衣麗人詭奇辛辣,但雄渾的內力,卻彌補了招術上的奇變不足。
方兆南忽覺全身一震,如被人高高舉起,摔在地上一般,內腑血液,都起劇烈波蕩,全身血液,忽然加速流行,眼睛昏花,耳際間長鳴不絕,手中的白蛟劍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北怪黃鍊雖可遙發掌力,但那黃衣麗人,卻借南怪辛奇的身子,掩擋自己身軀。
方兆南不容她再接下去,一揮手中白蛟劍道:「嶽主留神,在下就要出手了。」
大愚禪師道:「是我們少林寺鎮神繼命金丹。」
大愚略一忖思,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懷了,我們少林寺中,有一種專門破解暗器的巨形銅鉢。」
方兆南笑道:「大哥的武功、內力,早已使小弟仰慕,但不知劍術一道,是否也有成就?」
大愚禪師肅然答道:「嶽主儘管放心,少林寺屹立江湖數百年,沿傳數十代,從未暗算過人,更未用過毒物害人,這玉佛像冒出的青色煙霧,乃本寺精煉檀香,此物不但對人無害,且可解各種薰香之毒。」
眼看那黃衣麗人纖纖的玉指,即將和方兆南前胸相觸之際,忽見他身子一仰,向後倒去。表面上看起來,他似是被那黃衣麗人的指力所傷,應手而倒,但那黃衣麗人,心中卻極明這一指點擊之中,含勁未吐,強猛的勁力,完全蘊藏指上,還未發出,方兆南應手而倒,心中甚感奇怪。
大愚禪師肅容說道:「老衲記下了。」他心中對方兆南所說的「憑藉貴派奇奧絕世的劍招」之語,雖不甚解,但見他嘴角間鮮血汨汨而出,顯示他已說話夠多,不忍再相追問,只好悶在心中。
他心懸南北二怪勝負,那裏能坐得住,勉強把真氣運行一周,立時挺身而起。
兩人相處了大半生的歲月,心意早已相通,北怪二次發出玄冰掌力,已啟動了南怪辛奇的殺機,想以兩人合擊之力,一舉把冥嶽嶽主震斃。
原來,她自知難以硬接南北二怪雙掌合擊之力,立時把預藏在袖中的天絲絹,振腕抖開,默算了和二怪相隔的距離,取準角度,暗運真氣,佈滿那天絲絹上。
方兆南笑道:「這次你還要不要幫他呢?」
南怪辛奇投去了白蛟劍,回過身形,倏然疾發一掌。赤焰掌力,挾著灼人肌膚的熱風,緊接著北怪黃鍊的玄冰掌力,直撞過去。
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拖延時間的機會,縱是一句話,一寸時光,也不肯輕易放過。
凝目望去,只見那雙鈸合扣之間,端放著一座白玉佛像,玉像口鼻之間,緩緩冒出一絲淡藍的煙霧。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動手之時,我先殺你。」
方兆南冷眼旁觀,發覺那冥嶽嶽主以搶得先機爭取到的主動,有意的把南怪辛奇向北怪黃鍊停身之處相逼,不禁心中一動,高聲叫道:「黃老前輩留心,那妖婦定有什麼陰謀……」
這等驚人的劍勢,世所罕見,雙方觀戰之人,都看的不禁為之一呆,那黃衣麗人也似被這驚人的劍勢所懾,雙肩晃動,人又向一旁閃開八尺。
方兆南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南怪辛奇橫劍而立,那黃衣麗人也緩步向場中走去,兩人相距,只不過餘下了一丈多遠的距離。偷眼回顧北怪黃鍊,只見他兩腳不自主的向前緩緩移動,關注之情,洋溢於行動之間。
原來方兆南身擋那黃衣麗人掌風一擊,已知內腑受到了劇烈的震盪,只要對方再及時遙發一掌,自己非傷在對方的強猛的掌下不可,唯一的求生之望,就是讓對方誤認為自己已受傷不支,大意輕敵,出其不意,揮劍一擊。他七分真傷,三分裝作,竟然把那黃衣麗人騙了過去。
北怪黃鍊道:「我們一直未曾好過!」
大愚心知眼下強敵,武功高不可測,那敢怠慢,暗運功力,僧袖疾拂而出,打出了一股強猛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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