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道長急急接道:「你可是已殺害了她?」
青雲道長道:「為什麼不問她?」
南怪辛奇投注天際的目光,突然收了回來,冷然掃瞥了那排成陣勢一眼,反問道:「你們拔劍橫刀,列陣把這座禪室團團圍起,不知是何用心?」
那探出的怪頭,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縮了回去,青雲道長的冷靜,似已使對方感到不耐。
陳玄霜仔細看那三具屍體,除一個僧侶之外,另兩人都是三十以上的大漢,並無方兆南的屍體,當下一顰柳眉,道:「我那方師兄就在這地方被人劫去的麼?」
青雲道長歎道:「我如不帶她來此,自是不會發生這幕慘劇……」
青雲道長回頭對大愚禪師、石三公、耿震等一拱手,道:「諸位在此等候片刻,貧道帶這位陳姑娘去查看一下那個死亡的地域……」緩緩走近曹燕飛的身側,接道:「貧道想勞請曹姑娘相隨一行如何?」
辛奇輕輕歎一口氣,低聲對青雲道長道:「如果在前一日,單是你們這等列陣圍困禪室一事,勢必要激起我的殺心,但此刻我心中卻平靜得很……」他目光緩緩由青雲道長等臉上掠過,接道:「你們這些人,縱然一齊出手,也未必是我們兩人敵手,遑論把我們困入這禪室中了,快些退回去吧!」
但見北怪黃鍊飄飛的身影,飛旋於漫天劍花之中,掌劈、指點,使得對方奇奧的劍招無法變化出來,不能盡展所長,雖陷入重重劍影的籠罩之下,卻是有驚無險。
藍衣少女道:「你知道血池圖這個傳說麼?」
陳玄霜呆了一呆,兩行清淚,順腮滾了下來,道:「冥嶽中人恨他入骨,如若他被冥嶽中人劫去,那定然是沒有命了。」
青雲道長急急答道:「不敢,不敢,姑娘有什麼話,儘管吩咐,貧道知無不言。」
青雲道長遙指著山角橫臥著的三具屍體,黯然說道:「在那轉彎的山角之中,不論草木、山石,都佈滿了毒粉。」
且說青雲道長躍飛而起之時,已疾快的吞服下了兩粒避毒丹丸,閉住真氣,疾快的越過那三具屍體,進入了山谷之中。
陳玄霜忽然丟了長劍,躬身作禮道:「我求你帶我去瞧瞧好麼?」
青雲道長道:「此事說來簡單,就是貧道帶姑娘到那段地域之後,只宜遠觀,不可逞強冒險而入。」
曹燕飛提高了聲音,道:「這丫頭來歷可疑!」
青雲道長道:「貧道雖不願乘人之危,但也要看情形而定,你未免太自信了!」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在我的推想之中,你一定不會拒絕,這件事關係太重大了,可以改變武林的形勢,也可以使你成為當今之世上的第一位高手。」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因此你想領教幾招,是也不是?」
那少女迅快的舉起了左手,雙掌相擊三響,接道:「你放心走過來吧!」一雙藍袖在碧綠的草叢中閃展。
南怪辛奇也似被耿震這等強詞蒙混之言激怒,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九大門派,素來自居正宗,標榜俠仁,怎的這等自甘下流,手中寶劍分明是搶到之物,竟然避重就輕的不敢承認。」
事情已到了決定的階段,青雲道長自是不能說出不算,當下微一頷首,道:「事已臨頭,只有見機而作了。」他雖然最是反對和南北二怪動手,但面臨著這等決擇的局面,反而變得異常的勇敢,當先舉步走了過去。
兩股掌力,交接之下,旋起了一股急風,幾個距離兩人較近之人,都感到那急風中挾帶著一股襲人的寒意。
大愚道:「她不肯說出身份……」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她隻身入寺,昂首而行,起初之時,寺中弟子,都誤為她是點蒼門下,是以並未出手攔阻,一直被她闖過二層大殿,才有護法弟子喝問她的姓名,那知她出口就罵,出手就打,被她一連劍傷五人,闖入第三層殿院之中,唉……想不到少林寺,竟然變成了一個是非之地。」
青雲道長道:「咱們相距不遠,彼此的言詞清晰可聞,你有什麼話說,我站在此地,也是一樣。」
童叟耿震忽然想到青雲道長適才出手相阻自己傷害南北二怪之事,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怒聲接道:「如非閣下出手攔阻,此刻的南北二怪,早已魂遊地府了。」
青雲道長重重的咳了一聲,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貧道又是跳出三界五行以外之人……」
青雲道長肅容說道:「貧道素來不說謊言。」
這兩人一打退堂鼓,石三公和童叟耿震,不得不隨著下台,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舉步欲行。
陳玄霜依言舉步,隨在青雲道長身後,曹燕飛走在陳玄霜後面。三人步履迅快,片刻工夫,已走到那個死亡地區。
這幾句話,罵的異常的尖酸刻薄,耿震只覺臉上一陣熱辣難受,惱羞成怒,道:「老夫有能搶得,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
天星道長道:「咱們得快迎上去,給青雲道兄打個接應!」
這等自我疑慮形成的恐怖感覺,使冷靜沉著的青雲道長,也有些方寸大亂,不由凜然止步。
曹燕飛道:「那位方大俠可是當真死了麼?」她忽然對方兆南關心起來。
黃鍊怒道:「此劍早已由少林大愚和尚,相贈我那兄弟,送出之物,難道還能討回不成?」
青雲道長仔細的打量了那張姣好的面孔,雖然容色如花,但卻無法掩飾著雙目中兇厲的光芒,一皺眉頭,說道:「姑娘可是冥嶽中和*圖*書的人物麼?」
怪石後,再無回音傳來,但叢見草搖動,顯然那石後隱身之人,借機欲遁。
青雲道長沉忖了良久,道:「以貧道之見,那位方大俠當還健在人世,只是他的下落,卻叫人無法預測。」
曹燕飛低聲喝道:「道兄止步!」縱身兩個飛躍,落到了青雲道長身側,接道:「這姑娘如此莽撞,中毒而死,那也是自己作孽。」
黑衣女道:「我要找方兆南。」
青雲道長道:「方大俠離寺不久,我等立時追蹤尋找,只見到和他同行之人的屍體,卻不見方大俠的人蹤何去,故而貧道猜想他可能是被冥嶽中人劫擄去了!」
藍衣少女目光一掠那蓬髮怪人,說道:「你認識這個人麼?」
只聽北怪黃鍊叫道:「站住!」
那藍衣少女嬌聲細細,如泣如訴的求道:「我的內傷已開始發作了,好疼啊……」
青雲道長卻恍如未聞,兩道眼神,一直盯注在陳玄霜背影之上,滿臉泛現出訝然之色。顯然,兩人都為陳玄霜安然的越渡過這一段死亡之區,心頭為之駭然。
黃鍊目光凝注在耿震的臉上,道:「留下你手中的寶劍再走。」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道:「我此刻身受重傷,毫無拒敵之能,武功之論,不談也罷……」她微一停頓,又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如想在此時殺我,實是易如反掌,只要你用劍一揮,我立時將身首異處,但我卻自信你不會殺我。」
童叟耿震道:「一旦出手,甚望幾位能放手搶攻,各出絕學,最好能在百招之內,結束這場大戰。」
天星道長略一猶豫,欠身對南北二怪說道:「打擾兩位的清靜,貧道深以為歉。」
青雲道長道:「很難說,此時此地,隨時可能爆發起一場生死之戰。」
曹燕飛突然低聲說道:「青雲道兄,本座也有一事請教。」
也不容曹燕飛答話,隨手把銀牌丟了過去,一連兩個飛躍,人已到了那個死亡之域中。
四道目光相注良久,誰也未發一言,青雲道長鎮靜的默查形勢,暗忖拒敵之策。
天星道長忽然想起方兆南相勸自己和南北二怪息爭之事,接道:「據貧道觀察,方兆南和南北二怪的交情,倒是極深……」
藍衣少女道:「問得好,老實說,我已身受了很重的內傷,才這般相求於你,如若我未受內傷,只怕你早已傷在我的手中了。」
黑衣女手中的長劍,矯若遊龍,幻化起來朵朵劍花,銳不可當。
怪石後忽然響起一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什麼人?」
青雲道長何等機警,一瞥之間,已判斷那是一種絕毒的藥粉,只要吸入少許,可能立時倒地而斃,也可能暈迷過去,被人生擒活捉,趕忙縱身而起,斜斜向一側躍落,同時運集一口真氣張口吹去。
青雲道長歎道:「兩位老前輩這等胸襟氣度,實是叫人慚愧,貧道這裏先行謝罪了。」說完果然合掌當胸,躬身一禮,回頭望著天星道長接道:「道兄,咱們走吧!不要再打擾兩位老前輩的清興。」
青雲道長一面暗中運氣自解穴道,一面淡然說道:「什麼事,你先說,讓貧道考慮考慮才能決定。」
青雲道長微微一笑,道:「姑娘只要肯說出要找之人,在下自當知無不言。」
只見陳玄霜揮動手中長劍,撥開那三具屍體,緩步向谷中走去。曹燕飛看得呆了一呆,道:「道兄,她好像不畏劇毒。」
天星道長等一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
青雲道長淡然一笑,道:「如若咱們正和南北二怪動手之時,冥嶽中人同時攻到,事情又該如何呢?眼下尚未鬧到不可挽回之局……」
童叟耿震舉手一劍「野火燒天」,反腕向上點去。
藍衣少女笑道:「我不信世上當真有罔顧自身,毫無私心之人……」突然一顰柳眉,嬌嚶一聲,接道:「快過來幫我推拿一下前胸的穴道,我快要悶死了。」
大愚禪師搖頭說道:「不知來歷。」
天星道長似是亦為南北二怪的武功所懾,無限感慨的說道:「青雲道兄,可知這南北二怪到那裏去了麼?」
他右手橫著長劍,撥開長草,左手兩柄短劍,仍握在手中,蓄勢待發。
青雲道長雙腳一點地,道袍飄風聲中,躍落在大愚禪師的身側,低聲問道:「這位黑衣姑娘是什麼人?」
藍衣少女緩緩放下雙手,接道:「我內傷甚重,剛才灑出一把藥粉,已然震動到內腑,你此刻如想殺我,那可是易如翻掌折枝。」
只聽那藍衣少女柔音靡靡,夢囈般的說道:「快推我『玉堂』『神封』左右『乳中』四穴,我又要吐血了。」聲音嬌媚,充滿著強烈的誘惑。
童叟耿震仰臉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愕然不語,良久之後,才長歎一聲,道:「南北二怪的盛名,果不虛傳。」臉上泛現出一片羞愧之色。
藍衣少女急促的嬌喘兩聲,道:「嫂溺弟援,世外人更不該受世俗明教束縛,見死不救,遇危退縮,算得什麼出家人?」
那少女緩緩舉起右手,招了一招,道:「你走近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她的舉動,異常的親切自然,似是和多年的老友說話一般。
曹燕飛點頭一笑,道:「本座極願奉陪一行。」
藍衣少女忽然長長歎息一聲,接道:「你不用害怕,我說有重要之事和你商量,並非騙你之言,如若你肯答應,咱們攜手合作,此事如成,咱們都終身享用不盡,如若你不肯答https://m.hetubook.com.com應,我就舉手一劍把你殺死。」
青雲道長接道:「何止極深,南北二怪能有這等轉變,大都是那方大俠相勸之力……」
白蛟劍鋒芒絕世,斷金切玉,北怪黃鍊雖然是極為自負之人,但也不敢小看寶劍的威力,右手食中二指遙遙點出,立時有一股潛力,急湧而出,逼住了劍勢,左手一晃而到,抓向耿震握劍的右腕。
青雲道長細看南北二怪,只見兩人氣定神閒,似是根本沒有看到眼前列成的陣勢。
但聞站在禪室門外的南怪辛奇,嘯聲沖天而起,人如天馬行空,急掠而去,飛行之間,右手一伸,懸空抓住了白蛟劍。只聽那清嘯長笑之聲,劃空而去,轉眼間已不見兩人行蹤。
青雲道長仔細看去,只見他蓬亂的鬚髮中隱藏著一副端正的五官,心中暗道:近日中怪事迭出,倒是不能不謹慎從事。當下淡然一笑道:「言陵甫名滿武林,除了醫道之外,武功也是當今江湖上一流高手,不是貧道輕視姑娘,用毒、武功,只怕你都難是他的敵手。」
青雲道長提劍一躍,落在動手之處,沉聲喝道:「諸位大師請讓讓,待貧道接她幾劍。」
藍衣少女一挺而起,左手迅快的抓起了身側長劍,冷森的劍芒,指逼在青雲道長頸間,笑道:「你猜猜看,我會不會一劍把你殺死?」
那知北怪黃鍊奇學忽出,雙掌突然向下一拍,兩股急猛的掌力,震得砂土橫飛,塵煙滾滾,方圓丈許地方,盡是塵土瀰漫,人卻借那反彈之力,倏然向上升起三尺,身子懸空一翻,右腳剛好踢在耿震那握劍右腕之上。耿震但覺手腕一麻,白蛟劍脫手飛出。
藍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如非我錯估了那黑衣丫頭的武功,也不致受此重傷了。」微微一頓,接道:「我雖然施展迷|葯,把她迷倒,但卻沒有防到她在暈迷之前全力反擊,被她掌力震傷。」
曹燕飛接道:「在那叢草山石之後,可能還隱有強敵,暗發各種細小絕毒的暗器傷人,姑娘只可遠觀,不可過於逼近。」
曹燕飛急急問道:「可是冥嶽中人,攻入了少林寺了麼?」步履突然一快,搶到青雲道長的前面。
陳玄霜啊了一聲,緩步向前行去。
且說青雲道長緩步由六大門派弟子列成拒敵陣勢中,穿行過去,直到相距南北二怪兩三丈距離,才停了下來,合掌說道:「兩位老前輩可是要離開此室麼?」
黃鍊仰臉一陣狂笑,道:「辛老二,我是忍耐不住了……」突然一晃雙肩,疾快無比的直向童叟耿震衝了過去。
陳玄霜道:「你憑什麼這樣猜想?」
他本想在未到那死亡之域一段距離中,追趕上陳玄霜,攔阻於她,那知她的身法,快迅驚人,青雲道長追過一半時,陳玄霜已到了那三具屍體之前。
石三公、天星道長、耿震等,大概都聽到了那兵刃相擊的聲音,同時急奔過來。
青雲道長道:「大概是被冥嶽中人劫走了,下落不明。」他想了甚久時間,才想出這幾句話來,既未說謊言,亦可消解去對方的疑慮。
青雲道長回顧了大愚禪師一眼,問道:「姑娘貴姓?」
那一片白色的藥粉,吃他運氣一吹,隨風飄去,飛落一側。
石三公低聲說道:「對付這等絕代凶人,用不著和他講什麼江湖過節,如若一旦動手,咱們就給他來個一擁而上,曹姑娘請相助青雲道長,合力對付一人,童兄和老夫合力對付一人,天星道長居中接應,伺機出手……」
果然,對方為放火之言所嚇,緩緩站了起來,青翠的草叢中,探出一張容色嬌艷的美麗面孔。
藍衣少女道:「我雖未見過,但我確知『血池圖』流傳人間。」
青雲道長眼看情形危殆,心中忽生不忍,舉步走了過去,放下右手長劍,一掌按在她前胸「玄機」要穴之上,暗運內力,迫出一股熱流,幫助她平復泛動的氣血。
穿過了幾重庭院,到了第三重大殿前面,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少女,和四個少林僧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陳玄霜綻開在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不見,幽幽的問道:「他到那裏去了?」
青雲道長當先舉步,揮手對陳玄霜道:「姑娘請隨在貧道身後。」
青雲道長急急叫道:「姑娘不可。」袍袖一拂,直追過去。
藍衣少女咯咯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童叟耿震陡然退開兩步,白蛟劍疾變「長虹經天」直刺過去。
陳玄霜道:「那他究竟到那裏去了?」
凝目望去,只見兩側山勢,挾持著一道十丈長短的狹谷,谷中叢草及腰,怪石嵯峨,乃一個窮惡的山谷,除了亂草怪石之外,連一株小樹也未生長。不禁一皺眉頭,暗暗忖道:如若冥嶽中人,在這道窮谷之中,遍佈毒粉,埋下暗樁,誘敵而入,不難一舉盡傷少林寺中集聚的高手。一面忖思,右手卻拔出了背上長劍,撥分叢草而入。
青雲道長道:「不是貧道長他人的志氣,如論單打獨鬥,咱們誰也不是南北二怪敵手。」
青雲道長道:「適才貧道等發現敵蹤,證明了冥嶽中人,還未離開嵩山……」
青雲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以掩飾他神情間的不安,說道:「不過他此刻,已經不在少林寺了。」
青雲道長默然不答,心中卻在籌思措詞,這一個很難答覆的問題,對方言詞的坦誠,分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隨便說一句謊言,就可以騙得過她,hetubook.com.com但他的身份和地位,卻不允許他隨口捏造謊言。
激鬥到十合,忽聽北怪黃鍊縱聲長笑,高聲說道:「少時雙手盡血腥,老來一片向善心。」
青雲道長看她言笑之間,嬌媚橫生,充滿著強烈的誘惑,當下暗自提高警覺,肅然說道:「貧道確有此意。」
青雲道長道:「姑娘是那方大俠的什麼人?」
兩人的先後之差,不足一盞熱茶的工夫,尋找陳玄霜留下的痕跡,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那知這荒草瀰漫的山谷之中,因久年人跡罕至,荒草彈勁甚大,一腳踏下,腳起草直,竟是找不到陳玄霜落足的痕跡。
青雲道長暗暗忖道:什麼事這等重大?他為人持重,雖然被那藍衣少女言詞說動,但仍然不肯輕易走過去。淡然一笑,道:「彼此素昧平生,初次晤面,而且又正值彼此為敵,姑娘怎的就這般信任貧道?」
原來他硬接對方一掌之後,已知功力難敵,必需仗憑劍術上的造詣,或可和對方一拚,只見他劍勢迴旋,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五招,白蛟劍幻起滿天劍花。
青雲道長冷冷接道:「血池圖只不過是江湖上一個傳說,當世之人,有幾個人見到過那幅圖案……」
青雲道長劍出「推山移海」,湧出一片劍光,封開那黑衣少女劍勢,道:「貧道青雲……」
青雲道長道:「貧道久聞冥嶽武功手法,以詭奇見稱……」
他微微一頓,又接道:「適才貧道默察南北二怪的神色,發現了兩人雙目中神光大異,雖然是滿臉亂鬚,也掩不住那煥發的容光,就情而論,似是兩人的內功,突然間破了一個界限,更上了一層樓……」
曹燕飛突然緊走幾步,追上青雲道長,問道:「青雲道兄,那位方大俠當真沒有死麼?唉!本座回想起來,對他倒抱歉得很。」
藍衣少女道:「沒有,她現在在這怪石後面,你走過來就可以看到她了。」
藍衣少女急急接道:「我覺著很累,讓我坐下來談吧!」雙手分動長草,坐下嬌軀,接道:「這個人就是你傾慕已久的一代名醫,譽滿江湖的言陵甫。」
青雲道長道:「如若我不肯答應呢?」
青雲道長生性沉毅,強自按撩下心中喜悅,淡然說道:「他們都還有救麼?」
陳玄霜道:「什麼條件?」
青雲道長雖然精明幹練,智謀絕人,但他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此等事情,不禁為之一呆。
那少女圓圓的大眼睛眨了兩眨,笑道:「是又怎樣?」
青雲道長回首笑道:「天涯茫茫,誰能夠說出他們的行蹤?但有一事,貧道倒可預料,南北二怪此行,對我們武林目下的黯淡形勢,當有著極大的裨益。」
抬頭望去,那裏還有青雲道長的影子,似是他安然越渡過了這個死亡之域。
黑衣女素腕揮動,刷刷兩劍,著著辛辣,迫得青雲道長向後退了一步,才冷冷喝道:「什麼青雲紅雲我都不管,我只要找他。」
藍衣少女突然收了長劍,嫣然一笑道:「你可是知道我不會殺死你麼?」
一縷恐怖的感受,泛上了心頭,他敏銳的感覺到這窮惡的山谷,極可能就是冥嶽中人預布的陷阱,陳玄霜可能已遭了毒手。
青雲道長道:「貧道等相互研論,得一結果,在冥嶽強敵未離開嵩山之前,兩位老前輩最好能暫時屈留在這方丈室中。」
青雲道長緩緩吐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道:「這兩個縱橫武林的老怪物,當真是覺醒了!看來一片黯淡的武林形勢,或將有一些轉機。」他自言自語,盡說些心中思索之事,別人那裏能聽得懂。
藍衣少女道:「你知不知道知機子言陵甫這個人?」
耿震的江湖閱歷,何等豐富,答話之時,已然想到南北二怪可能會突然出手搶劍,早已蓄勢戒備,北怪黃鍊身子一動,立時揮手一劍,橫裏斬去,金風破空聲中,幻起一片寒芒。
四人同時舉步而行,急追上去。
怪石後深草一動,緩緩伸出一個鬚髮交錯的頭顱,兩隻圓睜的環目,注視著青雲道長。
黑衣女道:「我叫陳玄霜。」言詞間,一派天真。
石三公側顧青雲道長一眼,說道:「眼下已然形成列陣相對的僵局,看來縱不出手,也是不行了。」
青雲道長道:「貧道從不肯乘人之危。」長劍一揮,一片長草,應手而折。凝目望去,果見陳玄霜橫躺在山石之後,在她的身側,躺著方兆南。
青雲道長心中只想到救人之事,再聽她那夢囈般的呼叫,不自主的移動右掌,向她前胸四穴推去。
青雲道長心中一動,忽然想起陳玄霜來,接口問道:「適才有一位黑衣姑娘,不知現在何處?」
埋伏在四周的六大門派弟子,已紛紛拔出了兵刃,圍攏上去,排成了拒敵的陣勢。
黑衣女被問得怔了一怔,沉吟半晌,才答道:「我是他的師妹,他是我的師兄,那裏不對了?」
陳玄霜搖搖頭,道:「我不餓……」目光卻移注到青雲道長的臉上,問道:「你說他被冥嶽中人擄去,可是親眼所見麼?」
青雲道長道:「你把解藥給我,我先救了那陳姑娘,再由她幫你推拿穴道……」
青雲道長看她沒有兵刃,當下點頭說道:「姑娘如若妄圖施展狡謀,貧道或將身受暗算,但我深信在我全力反擊之下,姑娘亦難逃得公道。」
藍衣少女道:「那血池之中,藏有一代仙傑羅玄的遺物,誰要能最先進入血池,誰就可取得羅玄的遺物,那時,他就可以縱橫天下,所向hetubook.com.com無敵。」
南北二怪的兇名,早已遍傳武林,一向是不問是非但憑喜怒,動不動就出手殺人,此刻,言詞這等婉轉,反而大出了天星道長等意料之外,不禁聽得一呆。
青雲道長冷然的應道:「單靠迷|葯勝人,算不得英雄,姑娘既敢出言喝問,何以不敢現身相見呢?」
只聽一陣兵刃交擊之聲,遙遙的傳了過來。青雲道長眉頭一皺,突然加快了腳步。
突然間,傳過來一聲深長的歎息,來自右側一塊突立的怪石之後。
他乃一派掌門身份,地位極是崇高,四僧又正感招架不住之時,果然依言而退。
只聽陳玄霜尖厲的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可是要打壞主意來騙我麼?」
大愚禪師手扶禪杖,站在大殿前面,凝神觀戰,他身側站著四五個身受劍傷的僧侶。
黑衣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劍勢,道:「你這人倒還講點道理。」
只聽那紅藍衣少女細細的柔音,道:「難道你心中還害怕麼?我舉著雙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青雲道長道:「一代名醫,譽滿武林,貧道傾慕已久。」
行進約四五丈遠,已然到了那山谷總長的一半,但仍然未發現陳玄霜留下的點滴痕跡。
從冷森異常的劍氣中,青雲道長已感受到對方手中的寶劍,鋒利非凡,只要她微一用力,自己立時將橫死劍下,但這冷森的劍氣,也使他茫然的神志為之一清,當下淡淡一笑,道:「生死一事,豈足以威脅貧道?」
童叟耿震見青雲道長對圍殲南北二怪之事,頗有畏縮之意,不由接道:「你未免把南北二怪估計得過高了!」
北怪黃鍊冷笑一聲,道:「好人難做,辛老二,咱們再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只怕他們要認為咱們當真是怕他們了!」
這時,他除了放聲大叫之外,已難想出更好的方法,證明陳玄霜的生死。
崆峒一派,雖未名列四大劍派,但他的劍術卻是自成一家。天星道長、青雲道長都是當代武林數一數二的劍術名家,目睹崆峒派的劍招變化,也不禁有些神往,凝目而視,默查對方的劍路。
青雲道長兩道目光,緩緩由幾人臉上掃過,道:「貧道的看法,是不宜莽撞出手,需知這一戰,並非那一門派的成敗,大局所繫,牽連了整個的武林形勢。貧道和南北二怪毫無交情可言,在此之前,從未見過,自是不用替他們說話,需知咱們眼下的強敵,是那冥嶽妖婦,並非南北二怪。如若諸位一定要除去兩人,不妨留到對付過冥嶽強敵之後,再集中全力圍殲南北二怪不遲。」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大愚禪師快步走了上來,合掌說道:「姑娘滿臉風塵,想來定是長途跋涉而來,先請在敝寺用頓齋飯,一息風塵如何?」
曹燕飛秀眉輕顰,忖思了良久,道:「青雲道兄之言,甚是有理,但怕的是咱們正和冥嶽強敵動手相搏之時,南北二怪,突然出手,前後夾擊,那時兩面受敵,勢難兼顧,這一點不知青雲道兄,是否已想到過?」
北怪黃鍊冷哼一聲,道:「這和你們圍困這座禪室,不知有何關連?」
青雲道長回顧了曹燕飛一眼,道:「貧道身上,帶有我青城派中密傳避毒丹,想冒險試渡這一個死亡之域,請代為貧道掠陣。我如有何不測,請代我傳諭青城門下,要他們早回青城山去,我在離山之時,已安排好身後之事,只要他們按照我遺書行事就可以了。」說話之間,探手入懷,摸出一面銀牌,接道:「你只要亮出這面銀牌,他們就不會懷疑了。」
這時,他已可看清楚那美麗少女的整個身子,只見她藍衣褲,身前放著一柄青芒閃閃的寶劍,和一支形如鹿角的奇形兵刃,一個蓬髮亂鬚的怪人。
陳玄霜不容對方說完話,立時接口說道:「快叫他出來吧!我找他找得好苦啊!」她的聲音中,混合著喜悅和悲苦。
陣陣脂粉幽香,隨著微風撲入鼻中,加上她不時發出低吟嬌嚶,使這位自幼在莊嚴道觀中長大的青雲道長,生出了異樣的感受,他覺著自己的行血,逐漸的加速了流動……
青雲道長道:「不錯……」言未盡意的倏然而住。
曹燕飛道:「這麼說來,他真是一個好人,咱們這般的懷疑於他,倒是冤枉了他。」
青雲道長氣度恢宏,耐性過人,雖然感到此女太過橫蠻,不講道理,仍然忍耐下胸中之氣,問道:「姑娘要找的人,可有姓名麼?」
冷靜的青雲道長一顧之間,發覺那人滿臉痛苦之情,似是他探出頭來,也是身不由己的舉動,顯然,他在一種無能反抗的控制下,細心膽大的青雲道長,敏感的覺出他的身後定然隱藏有人,那人可能是冥嶽中的高手,也可能是冥嶽嶽主本人。
青雲道長為難的說道:「方兆南確然在少林寺中……」
青雲道長道:「知道又怎麼樣?」
藍衣少女道:「來不及了……」但見她勻白的嫩臉上,突然泛起一片鐵青,櫻口張唇,噴出一口鮮血。
在眾目睽睽之下,耿震無法不硬接對方的一擊,只好劍交左手,右掌一揮拍出。
這時,石三公和童叟耿震、天星道長等,都已趕到。耿震手橫白蛟劍,接道:「個中原因極為簡單,恐怕兩位和冥嶽中人暗有勾結,為防患未然,我等不得不屈駕留兩位在這禪室中休息幾日。」
青雲道長只感全身一震,頭皮發炸。他意識到自己在自我疑慮中,生出了恐怖的感覺,趕忙凝神調息,運行了兩口真氣,左和圖書手探入懷中,摸出了兩支短劍,蓄勢戒備,右手長劍平胸護身,兩目注定那突立的怪石,沉聲喝道:「什麼人?」
青雲道長心頭一震,道:「方兆南……」
那藍衣少女倒是頗為守信,高舉的雙手,並未放下,直待青雲道長走近身側時,才微笑說道:「我的手臂都舉酸了,可以放下吧?」
青雲道長道:「就在左近。」
正當他神志茫然,慾念滋生之際,那藍衣少女突然一翻右手,迅快絕倫的點來一指。綿綿情意中辣手突出,大出了青雲道長的意外,一時間應變不及,被對方一指點了右肩處「雲門」要穴。
陳玄霜道:「你們在此地等一會,我去瞧瞧就來。」話出口人已疾躍而起,直向那三具屍體奔去。
青雲道長搖頭說道:「沒有,貧道只是這麼猜想。」
天星道長怕兩人再爭吵起來,先鬧一個自相殘殺,趕忙接口說道:「過去之事,不用再多計較,眼下部署既成,騎虎難下,不知青雲道兄有何高見?」
他為人堅毅、多智,愈是陷身在危惡的環境之中,愈是沉著冷靜,一面撥草而行,一面默查陳玄霜留下的痕跡。
陳玄霜長長歎息一聲,道:「好吧!」伸手撿起地上長劍。
這情形使冷靜沉著的青雲道長,心中也有些發起慌來,本來這方圓百丈的空間,在身負絕技的青雲道長,在極短的時間中,就可以查遍每一寸土地,只是那突起的怪石,和及人荒草,遮掩了視線,也隱藏了恐怖和死亡,他一面要追查陳玄霜的行蹤,一面又要顧慮到自身的安全和隱密。
南怪辛奇淡然一笑,道:「為什麼?」
喝聲中疾落一掌,登時狂飈急旋,寒氣逼人,強猛的掌力,衝破了重重劍影,拔身而起,直升三丈多高,懸空打了一個轉身,頭下腳上,直撲而下。
青雲道長道:「貧道不知從何說起……」
青雲道長生平之中從未遇上此等之事,從未聽到過這等的聲音,呆了一呆,立時又把縮回的右掌,伸了出去,在藍衣少女四處要穴推拿。
青雲道長仍然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走過去。
大愚冷冷說道:「道兄儘管請便。」
青雲道長倒是未想到她會突然提出此等請求,想到那滿佈劇毒的死亡地區,充滿著兇險,武功再高的人,也是無法防備,心中大感猶豫,沉吟了一陣,道:「那地方雖然很近,但卻兇險的很,姑娘如果一定要去,必得先答應貧道一個條件。」
陳玄霜舉起衣袖,抹去臉上淚痕,道:「那地方很遙遠麼?」
青雲道長仔細打量了那蓬髮怪人一陣,道:「不認識。」
童叟耿震訝然的急躍而退,只覺對方一擊的變化,不論用何等方法,都不能封架得住,只聽北怪冷哼一聲,右手一揮,一股奇寒的掌力,疾湧而出,說道:「試試老夫玄冰掌的滋味如何!」
山石後忽然飄飛出一片白色粉末,暴散成四五尺方圓大小,像一團濃霧般,罩了過來。
青雲道長暗運功力,遍佈全體,然後淡然一笑,道:「好吧!」緩步走了過去。
藍衣少女道:「我和你商量之事,關係極大,你儘管放心的走過來。你如肯答應,今後咱們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這四穴雖然為人身穴道的要害,但也是女孩子禁要之地,青雲道長只覺指掌觸在一處突起柔滑,微帶彈性軟肌之上,登時心弦大震,趕忙縮回手來。
那黑衣女長劍一振,唰的一劍「天外來雲」,迎胸刺到,口中卻冷冷喝道:「和尚廟裏橫出來個老道士,你是幹什麼的?」
青雲道長微微一歎,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青雲道長默察大愚的神色,滿臉不愉之色,似是對這些千里迢迢趕來相助的各大門派中人,忽然生出了厭惡之心。當下翻腕抽出背上長劍,說道:「待貧道去問問她吧!」
曹燕飛望著青雲道長躍飛的背影,心中泛起無限敬佩,暗暗忖道:各大門派,都對他極不諒解,甚致因他的接掌門戶,不惜與青城斷絕交往,但當武林變故大起之初,他卻是首先趕援而來之人,而且事先安排後事,早存身殉之心,這等大勇、大仁,實是叫人敬佩。
青雲道長冷笑道:「這狹谷三面環山,只有那一個出口,我放起一把火來,試問你們能逃得了麼?」
耿震回顧了石三公一眼,答道:「此劍乃少林之物,不知於兩位何干?」
這是他求生保命的一戰,一出手就用出崆峒派中的絕學「天干三十六劍」,劍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
只聽一陣響亮的笑聲,傳了過來,打斷了青雲道長未完之言。幾人轉頭望去,不知何時南北二怪已然離開了那幽靜的禪室,並肩站在門外。
青雲道長兩道烱烱有神的目光,逼視曹燕飛的臉上,說道:「這個叫貧道很難答覆了……」他微一沉吟,接道:「但願他安然無恙……」
天星道長似是已被青雲道長言詞說動,微一沉吟,回顧曹燕飛說道:「曹姑娘意下如何?」她雖已年過四十,仍然是小姑獨處的身份。
黑衣女道:「怎麼樣?有人告訴我他在少林寺中,你別想騙得過我。」
藍衣少女衣著單薄,青雲道長掌指有似和她的肌膚相接。
青雲道長被她忽而刀劍相向,忽而輕顰淺笑,嬌媚橫生的神情,鬧的茫然無措,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索性默然不語。
石三公和童叟耿震,雖覺面子上有點下不了台,但南北二怪的武功,確非自己能抵,心中也就坦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