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亞竟忘了出席家宴的人都已知道了他們訂婚的事。當客人們向她表示恭維和祝賀時,她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
「我高興和他談就和他談。」露露反駁道。「現在,該咱們倆算算帳了。自從妳來到這所莊園後,妳就有意地和我做對,但是總有一天,妳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的。我警告妳,我是不會就此甘休的,麥爾班克小姐。」
「妳分明是在侮辱人,卡爾羅小姐。」埃莉亞反唇相譏。「我也提個建議,如果妳手裏有錢,而又不知道怎樣花的話,妳可以把它送給妳的親威或其他像妳外祖母一樣年邁的窮人,他們會真心感激妳的。」
「上帝呀!妳究竟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報界將會不擇手段地千方百計去瞭解妳的底細。他們會向我提出數不清的問題,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很容易地推託掉了,但是這根本擋不住他們的調查。」
「我是說,露露是一個賴皮。一個非正式的訂婚根本就不可能把她甩掉。在達特與什麼人結婚之前,她是不會鬆手的。」
「我一定是瘋了。」一會兒後,當達特.赫爾恩重又帶她到平臺上去的時候,埃莉亞自言自語地說。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檔。「快要吃午飯了。」
「你會怎麼辦呢?湯姆?」有人問道。
「妳有這種體會?」巴克雷老爺問道。可是她並不想轉移移目標。
「毫無辦法,妳已經答應和他結婚了,妳就得承擔後果。」
埃莉亞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可不承認我捲入什麼事情當中去了。噢,好啦,整個上午都這麼傷腦筋,別再繼續逼我了。」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使你擺脫一切困境嗎?」埃莉亞冷冰冰地說。
「我也是。」另外一個女士隨聲附和道。
「妳知道為什麼。」巴克雷老爺溫柔地說。
露露已經脫掉了她那白色的拖地長裙,換上了一件緊身淺色尼龍上衣,繫著一條綴滿珍珠的腰帶,手上戴著一個帶有東方情調的紅寶石手鐲。她面帶怒氣。
「去你的吧!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巴克雷老爺激動起來。但是外邊傳來開飯的鈴聲,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她忿忿地說道。「是的!我不是一個無名的小打字員,你不必為宣佈解除婚約而感到害怕,不會有什麼人,要你承擔你我訂婚僅僅兩個星期就拋棄我的責任的。」
「噢,上帝,我已經忘了那位老太太了。我們訂婚的事沖淡了一切,想必這會兒不會有人去關心老婦人的驗屍情況。」
她吃完早餐後,被他留下單獨會見記者。她獨坐那裏,一遍又一遍地祈禱著,希望自己能有意志力,拒絕和那荒唐的訂婚以及由此引起的一切有任何關係。然而,一直使她眼花繚亂的是那三千英鎊,她好像看見那錢就擺在她的面前。
「我們是否該吃飯了?」大使夫人性急地問,「我最不喜歡吃冷飯了。」
他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就是說,他這樣做是為了迴避露露,我認為他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擺脫露露,而不是以這種方式,妳為什麼要同意呢?」
「根本就沒有機會嘛,再說,你幹嘛要關心我呀?」
「我覺得妳最好還是去找赫爾恩先生談這些。」埃莉亞回答說。
「你真令人討厭,」她噘起嘴來,那副樣子真是迷人極了。「要知道幹我們這行的,總得和報界的人保持友好,而且總讓他們拿到第一手材料。可是我們現在說的是達特,而不是我——從今天開始,直到他們得到的詳情細節為止,他別想有好日子過。」
「那麼好吧,兩週之後我回美國,屆時,妳會得到一張三千英鎊的支票,這是一筆交易,麥爾班克小姐——或許,妳希望我稱妳麥爾波恩?」
很難知道露露的動機是什麼。她在午宴過程中,顯得那樣迷人,可愛,使人無法想像她竟和一個潑婦沒有什麼兩樣,埃莉亞想,那天上午她打過她的耳光,剛才,在她從露露的住室走出來之後,她還朝她擲過瓷瓶。
「多長時間?你知道,遲早你會想回來的和圖書。」他聳了聳肩,眼睛垂了下來。「我不是責備你,你有權按照自己的願望去處理生活,但是你也應允許我按照我自己的願望去做。」
這兒的一切是那麼奢侈,闊綽,與整個鄉村的氣息是那樣地不協調。
「我們希望保守秘密。」埃莉亞微笑著說。
「請妳抓著郝爾恩先生的胳膊,麥爾班克小姐。」一個攝影記者請求說。「請微笑。」
「換句話說,妳是伯說露了嘴巴?」他責怪地說。「嗯,好吧,如果確實沒什麼關係,我想我也不應該太在乎,我想妳該知道妳在做什麼吧?」
「我認為他們對達特已經瞭解得夠多的了。」有人說。
「還是叫我麥爾班克好了。」
「我秘密的、非正式的與赫爾恩先生訂了婚。」埃莉亞笑了。
「我也希望如此,」埃莉亞強調說。「否則,卡爾羅小姐會感到不安的。」
在提到他的名字時,她不由自主地猶豫了一下。然而這卻使她顯得越發嬌柔,越發楚楚動人。
她從達特.赫爾恩的表情上看出,他什麼也不知道。
「我們還是下去吧。」
「不,達特,」她聲音裏充滿了溫柔,「我只這麼一次顯得可愛。」
「坦率地說,我這是一時的衝動,在那麼一種情況下,我們又能怎麼辦呢?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可能再收回我說過的話了。」
六、七個快門同時哢嚓哢嚓響著,到場記者比埃莉亞初見時增多了。隨後,他們各自舉著手中的筆記本蜂擁而上,達特.赫爾恩拉著她的胳膊,拖著她,經過窗戶到一邊去了。
他單獨和他們談了一會兒。他一口咬定說她不舒服。他堅持要她只要擺個姿勢照個相就行了,無需回答任何問題。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對你所作的一切感到後悔,赫爾恩先生。」她說著,從屋子裏走出來,輕輕帶上了身後的門。
「我可以猜想,他使妳用名譽擔保遵守諾言,而且還為此給了妳一筆錢。」
她轉過身來,看到他站在壁爐台前,一手插在馬褲兜裏,一手搭在壁爐檯子上:埃莉亞在等待他的下文。
午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電話鈴響起來。麥克.道格爾來來回回地進來了多少四、五趟,都是報告說,某某報紙,某某刊物來電話,他每次都答覆說無可奉告。達特.赫爾恩讓他把聽筒撂在一邊。
埃莉亞朝門口走去。
露露.卡爾羅正朝著他們走來,她泰然自若地微笑著。
「達特已經告訴我們這個好消息了,」大使夫人說。同時,許多過去根本不理她的一些姑娘們,也都湊過來吻她,以示親熱。
她辛酸地說著,話語中夾雜著怨恨。可他看起來並未為其所動。
在座的每個人對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難想像,人們都認為此時的露露.卡爾羅比他們想像的那個露露要好得多。
「快十一點鐘了,大概醫生快來了,我還有好多事情要關照呢。」
「為什麼不能?」他有點懷疑地問道。
埃莉亞什麼也沒有說。過了一會兒,巴克雷老爺盯著她的面孔又接著問道:「誰請他們來的?」
「告訴你我叫什麼沒有什麼意義。」埃莉亞答道。「我不叫麥爾班克,我叫麥爾波恩。」
「如果你真的想要公佈訂婚而又保持安靜的話,你就應該事先問問我該怎麼辦。」巴克雷老爺說。
「妳父母住在什麼地方?」
「我想是不會的。嗨,妳這個小傻瓜,妳幹嘛要捲入這種糾紛當中去呀!」
「是的,一點不假。」埃莉亞說話時竭力克制自己,不讓紅暈飛上面頰。「真的?」巴克雷老爺叫道。「這真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神奇的事情,這怎麼可能呢?自從妳來到這兒,沒和他說幾句話,他也沒注意過妳,他與露露才有這些事……」他猛地住了口,「露露是怎麼說的?」
三千英鎊將能使他擺脫一切煩惱。當一切看起來都黑暗一片,他被除了破產之外別無他路的絕望情緒所壓倒時,他所面臨的局面多麼令人沮喪!
當達特關起後的窗子,轉身看埃莉亞時,有人說:「我hetubook.com.com們將為你的健康乾杯。」
「他會讓她去嗎?」
當達特.赫爾恩回到屋裏時,她正微笑著。
「親愛的,妳知道,我一點也不想讓妳難過,」他握起她的手舉到了唇邊。「妳是這樣可愛,這樣幼稚而又這樣缺乏能耐,妳怎能對付得了達特和這複雜的生活呢。」
他點了支香煙,隨後看也沒有看埃莉亞,就繼續往下說。
「試試看吧。」他答道。那嘴角上呈現出一絲微笑,這使她更加氣憤,然而她卻無力傷害他。
「我相信這一點,」埃莉亞答道。「對不起,我得去幹活了。」
他邊說邊注視著埃莉亞。顯然她對他稱呼她的教名有些吃驚,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對他報之一笑。
「我也不能告訴你。」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露露接上來說。「啊,達特,親愛的,說起報界的人,你真不了解。他們無處不去,他們有可能躲在你的床下,甚至躲在澡盆後面,他們會在窗外或煙囪上偷聽。不管用什麼手段,誘惑、欺騙,他們總能搞到他們需要的消息的。對此你感到緊張嗎,親愛的埃莉亞?」
達特.赫爾恩猛然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倒是麥爾班克小姐可能會成為他們追根究底的對象。」
一個漂亮的美國姑娘上前挽起埃莉亞的胳膊:「當我聽到達特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驚訝。你們幹得太巧妙了,我們誰也沒想到你們在相互熱戀著。」
「這肯定會讓人奇怪的,我居然不知道我公開與其訂婚並要和她結婚的那個姑娘的準確名字。好在我們將不發佈正式通告,如果以後有人知道了妳的名字,大家會猜是因為我的美國口音給他們造成了今天上午的誤會。」
如果查理斯不能成功地經營皇后宅宮,而是像律師們所建議的那樣,不得不放棄這塊地產的話,她知道那不僅要傷透他的心,而且很可能會使他神經錯亂。自從他神經出毛病以來,醫生曾再三強調不能讓他再憂慮了。
「事情不會像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她說。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埃莉亞有些固執地說。
「我親愛的,妳真是像水晶一樣純潔,事情很明顯,達特在露露這件事上陷入了困境,或者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所以他用妳來做擋箭牌或暫時搪塞一下。我可以告訴妳,這根本不起作用。」
她覺得她的腿軟得已經支撐不住了,便坐到了椅子上。
「我把妳從這兒帶走怎麼樣?我們一起走好嗎?只有妳和我。」
大家都笑了起來,唯獨達特看上去很嚴肅。「這個主意不錯,湯姆。真遺憾事先沒有請教你。」
「我們既不回答問題,也不準備接見。」達特.赫爾恩說。「現在就把話訓在前面。」
「我正在想我該給你送件什麼結婚禮物。」露露說。她話裏的雙關含義,使在座的每個人都感到不舒服。
她不耐煩地想到,強裝著不貪財或者不考慮金錢是沒有用的。當人們口袋裏有了足夠的錢,不愁吃不愁穿的時候,他們會談論人格比金錢重要。如果一個人整天為負債和貸款而苦苦掙扎著,生活在眼淚和悲哀之中,那麼金錢對他們來說就會產生極大的吸引力。
「在這種人面前,妳簡直太年輕,太天真了。還是快點跳出來吧。」
她邊說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當她走到門邊時,達特.赫爾恩叫住了她。
「今天到此為止,先生們,謝謝你們。」他說。「我希望你們在回倫敦之前,在這兒喝上幾杯。」
「這我們能做到。」有人說。這時從門道裏傳來了一個快活的聲音:「做到什麼?」
她坐在一把手扶椅上,把臉埋在了手裏。她心想,已經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簡直無法忍受,而今既已走到了這一步,不挺著走下去又怎麼辦呢?
埃莉亞能感覺出在座的人們聽到這話之後的那種本能的反應。「親愛的露露,」他們在想,「我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她能這樣泰然地經受住這一切。達特不和她結婚真是一個傻瓜,她比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紅頭髮的小姑娘要合適得多。」
「一點兒也不,」她鎮靜地說。「我不喜歡新聞界,也不知道如何應付他們。但是……達特已經答應,他將應付一切。」
埃莉亞本想拒絕,但一想這會使她顯得膽怯。因此,她慢騰騰地走進了臥室。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不知怎的,這間屋子有些異國情調。屋裏散發著濃郁的外國香水氣味,還擺著幾盆露露最喜歡的蘭花;一套鑲嵌著藍寶石,用金箔裝飾的梳妝用具;一條貂皮毯子堆放在床頭。
「這種事妳可保不了密。」有人答道。「你們是怎麼打算的。哪一天辦喜事?」
「是的,我理解」
「我以為……這還是個秘密。」埃莉亞結結巴巴地說。
「你還是去問問赫爾恩先生吧。」埃莉亞回答。
她接著說道:「在英國,有很多人熟悉這個名字。」
「現在,該妳告訴我了,妳說妳不叫那個名字,那妳叫什麼呢?」
她走到他身旁,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抬起眼來看看他。她的頭往後仰著,顯得楚楚動人,那麼嬌媚可愛。
「如果像這樣下去,一天結束,我們非變得神經病不可。」他看上去有些生氣。
「恐怕露露不會很高興。」埃莉亞嚴肅地說。
「我不想和你談這些,這對赫爾恩先生是不公平的。」
三千英鎊還意味著她可以回家。
「你是什麼意思?」埃莉亞不解地問。
他說到他們的婚約將在雙方同意的前提下解除。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會有人一時猜想婚約的解除是因為她的緣故?任何人都會肯定,是他遺棄了這個曾一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的小秘書;或許是她促使他當眾宣佈這個他本來無意的婚約。
「唔,不必大驚小怪。我是說達特可是個國際名人。」
「我已拿定主意,我們將不回答任何問題,我們將在適當的時候宣佈結婚,到那時,他們就會知道他們所要知道的一切了。」
埃莉亞辛酸地想到,人們不了解,他們為什麼要把皇后宅宮及其地產看成最寶貴的東西,像愛惜生命一樣愛惜它。
「你怎麼想到這上面來了?」她生氣地說。
「我知道嗎?」她反問了一句。
「他們都已經去世了。」埃莉亞回答道。「但我哥哥還在,他住在赫特福德郡。」
「現在,還是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吧。最好我們倆人都坦誠相見。妳和我都很艱困,今天早晨我是被逼到了死胡同裏,我非常生氣,簡直太生氣了。因此做了一件衝動的,也許是愚蠢的事情——只想著能從那種糟糕的困境中擺脫出來,因此沒來得及考慮事情的後果。」
「因為我瞭解達特的思維方法,他既無情又荒唐,特別是在他有可能得到什麼的時候,他更可能那樣。唉,埃莉亞,陷入困境之前為什麼不來問我一聲呢?」
埃莉亞存心要激怒她,她成功了。露露發出一陣狂怒的尖叫,拿起桌上的一個瓷瓶,就向埃莉亞扔過去,這時埃莉亞已經走出了門,她聽見身後東西打在門上「砰」的一聲,接著是碎片落地的聲音,她沒有再耽擱,飛快地沿走廊跑進了自己的起居室。
「我覺得你把她說得太死皮賴臉了,我想她是會離開的。」
埃莉亞迅速地瞥了一眼達特.赫爾恩。他馬上站起來接口說:「現在你們先別向她提問題,我們已經被報界一連串的問題搞得夠嗆了。埃莉亞會和家人發生矛盾的,他們將會生她的氣。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們還是先吃飯,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我們該怎麼辦呢?」埃莉亞問。
「我認為你預言得稍微早了些。你瞧,事情發生得這麼快,使我沒有時間提醒你,麥爾班克不是我的真實名字。」
她走上樓梯,在平臺上她看到卡爾羅的門是開著的,她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意識到她一定會喊她的。
滿桌的人,特別是男賓們發出了一陣讚許的低語聲。露露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那妳可就想錯了,我上樓來找妳的時候,露露正往下走,她問我達特在哪兒,我告訴她hetubook.com.com說,在書房裏。她根本沒有離開這兒的樣子。」
「等一下!」露露繼續說。「妳給我找了不少麻煩,麥爾班克小姐,但是我打算寬容,我給妳一千英鎊,妳趕緊離開這裏,怎麼樣?」
「幹活!在你與這麼一位富有而又高貴的年輕男人訂婚之後還幹活?」露露譏諷地說,「噢,是的,我想妳確實有妳的用處,總得做點什麼事情吧。」
她的話使自鳴得意的達特.赫爾恩大為吃驚。
「關於達特嗎?我當然聽說了。我已經向他祝賀過了,是不是?親愛的?」
「赫爾恩先生已經說了,這僅僅是一件非正式的訂婚。」埃莉亞堅持說。
「跟你說,我認識他已經近十年了,我一直在他左右,對他算是很瞭解了。但至今,他在很多方面對我來說還像個陌生人,他是個奇特的人,做的事無法解釋,他做事的方法也無法解釋。」
「妳是一個非常可愛的人,露露。」他溫柔地說。
「妳說的話我根本不相信。」巴克雷老爺叫了起來。「快點,告訴我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算太糟糕,是吧?」他對埃莉亞說道。「我避開了最令人討厭的提問,可是我怕你將以『神秘的新娘』的稱號出現在晚報的頭版頭條上。當我與他們交談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對你的瞭解太少了。我還是應付過去了。我對他們說,我們還沒有把訂婚的事告訴妳家,因此在履行正常手續之前,我無可奉告。」
埃莉亞明白,她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什麼選擇餘地,她站起身來隨著他來到記者們聚集的陽臺上。陽臺上掛滿了彩旗,絢麗奪目。
「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說道。口氣且已經掩飾不住那嫉妒的諷刺意味了。緊接著,還沒等別人說什麼,露露又把手放到達特的手中,溫柔地說:「親愛的達特。你真讓我生氣,你太淘氣了,有時還很刻薄,但是我原諒你,我不由地就要原諒你。」
「秘密!」巴克雷老爺哼了一聲。
「開玩笑!我們不能冒這種險。」達特.赫爾恩叫了起來。「究竟為什麼?妳沒有告訴我真話。」
露露一直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凝視著達特,儘管那雙眼裏似乎含著淚水,然而她卻能興高采烈地談論達特訂婚的事,而且還能彬彬有禮、愉快地和埃莉亞說一兩句話。
埃莉亞發現自己簡直透不過氣來了,這一切都再清楚不過地說明,她陷入的圈套要比她自己所能預料的深得多,糟糕得多。她只想到她是因為喪失了理智,才同意了那荒唐的訂婚謊言,但她並沒有理解那一番話的含義。
「其實,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夠突然的了。」達特.赫爾恩接著說。「埃莉亞說,她希望盡可能不要使這件事弄得滿城風雨——至少在她通知她的家人之前。」
「我答應他們可以拍一張照片,走吧。」
「噢,那當然了,我們是可以理解的。」大使夫人說。
僕人們雖已聽說了有關今天上午對記者宣佈的消息,可個個都顯得若無其事。埃莉亞仍在忙於工作,恰好在吃午飯前,巴克雷老爺大踏步地走進了屋子。
「我沒有——我的意思是說……你就別問我了。」埃莉亞結結巴巴地說。
儘管她的聲音甜蜜蜜的,埃莉亞還是感到了她話中所含的譏諷味道。
「到這兒來,我要和妳說話。」露露站在門道裏傲慢地命令道。
「麥克.道格爾說,今天上午報界差不多有一半人都到這兒來了。他們開車往這兒來時,我正騎著馬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不知道來是幹什麼的,我還以為他們是來找露露呢。」
她想起了前天夜裏,門把被轉動,有人輕輕敲門的情形。她心想,巴克雷老爺對於愛情的許諾和要求,實際上並不比達特.赫爾恩那種明來明去,坦率表達出他利用她的方式更無私。
儘管埃莉亞對說話不確切的地方做了必要的糾正,但不知為什麼,她心裏卻不願意讓巴克雷老爺,或其他什麼人在這件事上以假當真。
現在她明白了,他是怎麼看待這一切的。她是他的秘書,是一個出
和_圖_書身一般、不得不自己謀生的姑娘,她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姑娘,在達特.赫爾恩看來,他可以揀起她,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利用她,不需要時便可把她扔在一邊。
「然而,秘密本身就是件危險的事。」一個聲音在她背後說道。不用回頭她就知道,這準是露露在搭腔。
「麥爾班克小姐!」
「我認為這樣做很荒唐,」露露不以為然地說。「你越迴避報界的人,他們就越好奇,越熱心。」
「妳難道會喜歡那些——照片,對妳私生活的追根究底。可不知怎麼的,我覺得妳不會是那種人。你不同於露露。」
「我同意的只是非正式的訂婚。」
「他可以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可報界一旦知道他有訂婚的跡象。我們就不得安寧了。」
「嗯,如果我是達特,想秘密結婚,我就要離開這裏到加勒比海的某個小島上,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去。如果我想宣佈訂婚通告,就要在我踏上飛機去廷巴克圖之前幾分鐘通知報界的人。我的座右銘向來是避開麻煩。」
「我只是想說謝謝妳。」他終於說道,話語誠懇。她對他的怨恨不由自主地減少了。
「可是我不能。」埃莉亞說著,想把手抽出來,可是他緊緊抓住不放。
「我的家庭?」埃莉亞睜大眼睛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也要被扯進去嗎?」
埃莉亞生氣地感歎了一聲,把手掙脫出來。
「為什麼十不會?妳已經令人滿意地度過了難關,我應該祝賀妳。」
巴克雷老爺猶豫了一下,很想把埃莉亞摟到他懷裏,但是她已經往外走了,他跟在後面,二人一起默默地下了樓。
「聽著,我問妳!妳知道這一點。如果妳願意,妳可以去對別人說這些,但是別對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赫特福德什麼地方?」一個漂亮的姑娘問道。「我就住在赫特福德郡。」
埃莉亞不由得心想,她又在上演一齣值得讚揚的好戲。
一時間,達特.赫爾恩似乎也被露露迷住了,露露把達特的手指握得更緊。同時,他禮貌地把她的手舉到唇邊,這種隨便而又優雅的動作有點不合英國習慣。
「妳是說,你們家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家族?」達特.赫爾恩問道。話語中流露出一種不信任的口吻。她心中的怒氣和對他的怨恨又都上來了。
「妳沒聽說嗎?」有人問道。整個屋子頓時安靜下來。很顯然,所有的人都想到了將出現的緊張局面。
「也許他們什麼也發現不了,我們最好什麼也不要說。」
可是,她沒有多少時間思考。廚師正在等著見她,巴雷斯想給她說一下關於霍金斯夫人的喪事,麥克.道格爾送來了一個從果園訂購的水果的清單,還有數不清的電話要打,此外還在今天早晨送到的、尚未拆封的一些信件急待處理。
「別以為妳能躲得過去,」她面對埃莉亞站著,粗暴地說道。「我不是個傻瓜,我也不是小孩,這是妳和達持事先預謀好了的,我要揭露你們,使你們洋相出盡!」
「什麼?」埃莉亞憂慮地問。
「恐怕會出現很多令人討厭的宣傳,對此我們毫無辦法。比如說報紙肯定全使用類似『她嫁給了她的老闆』這樣的字眼以迎合公眾的情趣。但不要緊,我們足以應付這些事。這一切過去之,妳將定神得多,同時,它也會使妳變得充滿魔力,至少這對妳今後再尋找其他工作是非常有益的。」
「這是自然的,」他回答著,走到桌旁從一個瑪瑙製的煙盒裏拿出一枝煙來。「我得請求妳不要告訴他們事實真相,只要有一個人懷疑我們訂婚是個擋箭牌,立刻就會議論紛紛,謠言四起。先維持兩個星期,等我回美國後,我們就可以宣佈雙方一致同意解除婚約。」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巴克雷老爺立即走到她身邊。
「埃莉亞和我還沒有做最後決定呢。」達特.赫爾恩回答。
「我在前廳碰見了達特。他說他與妳訂婚了。這是真的嗎?」
她承認,這樣做有些過火,但他也應為把她置於那麼一個令人尷尬的局面而表示歉意。
她瞥了一眼壁爐上的掛鐘。